0295 柳暗花明
在潘青青的幫助下,老嫗從里屋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陸一偉,指著照片,用蹩腳的普通話道:“他……就是我兒子。”</br> 陸一偉接過照片,看到照片上的許小康站在漁船上,舉著一條大魚,嘴里還叼著煙,露出收獲的喜悅笑容,臉上寫滿青澀和快樂。他小心翼翼把照片裝進口袋道:“潘青青,你告訴伯母,我回去以后試著找找,要是有了消息,我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的。”</br> “那就太謝謝你了。”潘青青激動地差點給陸一偉跪下。</br> 晚上,陸一偉受到了最高規(guī)格的待遇,滿桌都是平時見都沒見過的海鮮。陸一偉看著海參那黑褐色的皮膚上一根根突出的棘刺,就有些頭皮發(fā)麻。潘老伯則把一只大個海參夾到陸一偉碗里,道:“你吃,這可是好東西,這是我今天下午在海里捕的。”</br> 潘青青看到陸一偉怪異的表情道:“你們北方肯定見不到這么新鮮的海參,你嘗一嘗。”</br> 盛情難卻,陸一偉硬著頭皮夾起來咬了一口,嚼動幾下,肉質(zhì)有彈力,很有嚼勁,細膩光滑,味道就好像豬肉的筋一樣,又好像皮凍一樣,咽下去以后,味道還不錯,陸一偉又咬了一口。北方的飲食比較單一,水里游得多以魚為主,不過這也是調(diào)劑品,平常人家很少吃。</br> 一家人看到陸一偉吃下去后,都放心地吃了起來。潘老伯隨便扒拉了幾口飯,放下筷子道:“你先吃著,我去給你打聽打聽。”說完,轉(zhuǎn)身離去了。</br> 吃完飯,潘青青提議到海邊吹風(fēng),陸一偉欣然同意。到了海邊,滿月倒影在平靜的海邊上,很是唯美。海邊的沙子還存有白天的溫度,光著腳踩上去軟軟的,暖暖的。陸一偉拼命呼吸著干凈的空氣,他真想留在這里,希望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這美好的景物。</br> 潘青青和陸一偉說了好多她和許小康的故事,聽得出來,潘青青一直在暗戀許小康,可對方并不知道。陸一偉一再保證,肯定幫著她找到他,潘青青臉上露出信任的笑容。</br> 不一會兒,潘老伯循聲跑了過來。陸一偉慌忙站了起來,等待好消息。然而,潘老伯搖了搖頭道:“小兄弟,我問遍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有個叫潘成軍的,看來他不是我們村子里的,實在不好意思,要不你明天到周圍村子找找吧。”</br> “哦。”陸一偉略顯失望地道:“不管怎么說,還是要謝謝您。”</br> 時間不等人,陸一偉第二天一早就返回莆田市,站在人來人往的市中心,不知該如何找到突破口。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在一個小賣部買了**礦泉水,抬頭喝水時,看到旁邊的“xxx派出所”,陸一偉一拍腦門暗道:“對呀,我怎么沒想到找公安民警同志幫忙呢。”想到此,陸一偉隨即走了進去。</br> 派出所里人不多,顯得有些冷清。陸一偉走進去后,民警們正坐在沙發(fā)上喝茶聊天,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br> 冷漠的服務(wù)態(tài)度在窗口單位是通病,不過陸一偉能夠理解。他們每日重復(fù)著同一件事,時間長了,給誰誰都煩。</br> 陸一偉作為外鄉(xiāng)人,趕緊掏出煙上前發(fā)了一排。民警接過中華煙后,才問道:“干什么?”</br> 陸一偉說明來意,還不等說完,民警指著隔壁道:“你找人,到接警大廳問問。”說完,點上煙接著剛才的話題聊。</br> 陸一偉只好來到隔壁的接警大廳,和一位女同志提出要查人時,那女同志就道:“把手續(xù)拿過來。”</br> “什么手續(xù)?”陸一偉疑惑地道。</br> “你沒有手續(xù)過來查什么人?你以為派出所是給你家開的,你想查誰就查誰?”女同志沒好氣地道。</br> 陸一偉無奈,走出大廳打給了公安局長蕭鼎元。蕭鼎元積極支持工作,讓陸一偉找一臺傳真機,立馬讓人發(fā)一份函件。</br> 陸一偉在附近找了個打字復(fù)印店,20分鐘后,函件發(fā)了過來。陸一偉拿著函件回到接警大廳,那女同志一看函件,隨手丟了出來道:“不是原件,不能辦理。”</br> 陸一偉一直壓著火氣,本想發(fā)火,最終還是壓了下來。再次征求意見,得到的結(jié)果一樣,依然是不給查詢。</br> 陸一偉有些麻木地走出派出所時,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到是個陌生號碼,不耐煩地接了起來。</br> “是陸一偉嗎?我是潘青青,告訴你個好消息,你要找的人可能有線索了。”潘青青在電話那頭道。</br> 陸一偉聽到此,有些激動地道:“他在哪?”</br> 潘青青道:“電話里說不清楚,麻煩你再回來一趟吧。”</br> 陸一偉坐著班車回到村子,潘青青早早地就在村口等候。陸一偉一下車,潘青青就上前把他拉到一邊道:“我父親今天早上出海時,正好碰到鄰村一戶姓潘的人家,無意之中提到了你的這個人,對方說有點印象,愿意幫著找找。”</br> “太好了,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陸一偉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br> 在潘青青的帶領(lǐng)下,陸一偉再次來到海邊,一直等到中午時,知情人才出海歸來。</br> 陸一偉說明情況,知情人點頭道:“你說得這個人是不是40歲上下,個子不高,手臂上有刀疤?他十年前都到了你們北方,好像在煤礦上做事,對不對?”</br> 陸一偉就是在開會的時候見過潘成軍,只記得大概輪廓,至于手臂上有沒有疤,他沒有留心過。不過這是一線希望,他懇求知情人帶他去找。</br> 沒想到知情人道:“甭找了,他母親都在找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回來了。”</br> 陸一偉的心情跌落到冰點,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無情的擊退。可他不放過任何一線希望,哀求知情人見一見他家人。知情人思索了半天,點頭道:“上船吧。”</br> 坐著漁船,陸一偉搖搖晃晃來到另一個靠近海邊的村落。知情人帶著陸一偉找到了潘成軍家,家里同樣是家徒四壁,破爛不堪。幾番交談后,潘成軍的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說他兒子幾年前回來過一趟,此后就再也沒有見到人影。</br> 陸一偉聽了心里十分難受,但凡能在當(dāng)?shù)厣嫔钕聛淼模l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外出打工,一切都是逼出來的。</br> 從潘母處依然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陸一偉急得著急上火,他引導(dǎo)著潘母回憶,最終潘母從柜子里取出了一張字跡模糊的匯款單,讓陸一偉看到了希望。</br> 匯款單上面顯示:日期是1997年4月25日,地址是西江省北州市馬平縣福集鎮(zhèn)……陸一偉看到此驚呆了。</br> 1997年,距離現(xiàn)在也就是兩年左右,難道潘成軍一直就待在北州市不曾離開嗎?陸一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斷定,潘成軍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西江省。</br> 事不宜遲,他告別了潘家,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北州市,按照地址來到了馬平縣福集鎮(zhèn)。馬平縣位于北州市的西北,是北州市經(jīng)濟最為發(fā)達的縣區(qū),經(jīng)濟收入早在九十年代初期就過億,如今都達到幾十億。同樣是個礦區(qū),但這里交通方便,比南陽縣強不止百倍。福集鎮(zhèn)僅僅是個鎮(zhèn),可遠比南陽縣城建設(shè)的要好,聳立的高樓不計其數(shù),街上到處是豪車轎跑,就連穿著都比南陽縣強了許多。</br> “只有走出來,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陸一偉發(fā)自心底感嘆。</br> 這次來馬平縣找人,等于是來了自家地盤上。陸一偉沒有像在福建那樣漫無目的地找,而是直接找到當(dāng)?shù)卣撩魃矸菡堄枰詤f(xié)助。</br> 接待陸一偉的是一位副鎮(zhèn)長,聽到對方是陸一偉時,就熱情地握手笑著道:“是陸主任啊,我認識你,你可是我們北州市的名人啊。”關(guān)于陸一偉當(dāng)年的事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br> 陸一偉知道這位副鎮(zhèn)長所指,尷尬地道:“讓老弟見笑了。”</br> “嗨!這算什么。”副鎮(zhèn)長道:“誰沒有難以啟齒的過去,現(xiàn)在好了,又回到工作崗位上,又跟著全市最年輕的縣長,你可前途無量啊。”</br> 陸一偉避開話題,請求對方盡快幫著找人。</br> 副鎮(zhèn)長一個電話下去,在全鎮(zhèn)所有煤礦企業(yè)廣撒網(wǎng)地毯式開始尋找潘成軍,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福泉煤礦找到了一個叫潘成軍的人。</br> 陸一偉拒絕了副鎮(zhèn)長的宴請,急切地趕到福泉煤礦,看到眼前的潘成軍時,簡直大跌眼鏡。</br> 只見潘成軍穿著一身靛藍色勞動服,腳上穿著高筒水鞋,頭上戴著頭燈,臉上黑黢黢的,兩個黑眼珠盯著陸一偉滴溜溜地轉(zhuǎn)。陸一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此人真的是當(dāng)年石灣鄉(xiāng)煤礦的礦長嗎?</br> 潘成軍眼神里充滿疑惑,看到似曾相識的陸一偉,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道:“你找我?”</br> 聽到潘成軍帶著濃重的家鄉(xiāng)口音,陸一偉已經(jīng)基本判定,此人就應(yīng)該是潘成軍了。他上前小聲道:“我是南陽縣的,咱們借一步說話。”</br> 聽到陸一偉來自南陽縣,潘成軍眼神變得慌亂,不過很快又恢復(fù)了。面無表情道:“找我什么事?”</br>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出去說。”陸一偉堅持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