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6 傳奇經(jīng)歷
潘成軍取下安全帽,關(guān)掉頭燈道:“那隨我到宿舍吧。”說完,拖著沉重的裝備“哐啦哐啦”往宿舍的方向走去。</br> 宿舍就是一排排破爛不堪的民房,此時已是中午,一些女眷在宿舍門口的灶臺上炒著菜,香氣彌漫在空中,讓人有些心酸。</br> 陸一偉隨著潘成軍進了宿舍,一股混合型氣味直穿鼻腔,讓人作嘔。宿舍勉強叫“宿舍”,房間里漆黑一片,僅有一絲污濁的陽光透過貼滿牛毛氈的窗戶射了進來。靠近墻的一邊一字排開鋪滿了木板床,床上堆放著烏漆墨黑的鋪蓋卷,墻面上貼著泛黃著的衣著暴露的女模特,關(guān)鍵部位已經(jīng)露出三個大窟窿。地上更是亂七八糟,吃剩下的方便面桶,看不出顏色的內(nèi)褲襪子,就連潔白的衛(wèi)生紙都沾滿了黑色……看得出,礦工們生活得實在有些“凄慘”。</br> 潘成軍把安全帽扔到床上,然后拿起一個碩大的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看到陸一偉站在門口,把自己床上的東西往里一推,指著道:“過來坐吧。”</br> 陸一偉用手推開鐵絲上掛著污穢不堪的褲頭,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板上,正準(zhǔn)備問話,房間的一個角落里傳來了女人呻吟聲和**的碰撞聲。陸一偉循聲望了過去,只見一個用牛毛氈搭成的小“房間”在劇烈地搖晃著,男人和女人正在激情地尋找著刺激。</br> 潘成軍看到陸一偉奇異的表情,道:“別大驚小怪,這在我們這里是尋常事,工友們在下坑之前都會找一個女人發(fā)泄一下,他們生怕自己下去了就再也上不來了,也算是最后享受一下人間的歡喜吧。”</br> 聽到此,陸一偉喉嚨里感覺堵著一口痰,咳不出來咽不下去。不一會兒,小房子里傳來男子達到**后的舒爽叫聲,緊接著從小房子里扔出一大團衛(wèi)生紙。男子提著褲子跳下床,看到陸一偉后,表情十分淡定,大搖大擺走了出去。</br> 又過了一會兒,小房子里的女人也跳了出來,胸前的衣服來不及扯下來,身上布滿了黑手印。這一切,陸一偉看在眼里。在他眼中,并非男盜女娼的茍且之事,而是人性的發(fā)泄,生理的需求,生命的渴望。</br> 女人同樣看到了陸一偉,臉上寫滿了羞澀。她慢吞吞走到潘成軍跟前,道:“老公,中午吃什么?”</br> “隨便,你問問孩子們吧。”潘成軍道。</br> 女人走出去后,陸一偉更加吃驚了。問道:“她是你老婆?”</br> 潘成軍點頭道:“也是,也不是。”</br> 如此混亂的關(guān)系,陸一偉徹底懵了。</br> 潘成軍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地香煙,遞給陸一偉道:“來,抽一支,煙不好,你將就著抽吧。”</br> 陸一偉不見外,接過煙點上,起伏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br> “說吧,找我什么事?”潘成軍蹲到地上,靠著墻壁道。這副姿勢完全沒有了南方人的模樣,倒像是地地道道的北方村民。</br> 陸一偉不知該從何處談起,彈了彈煙灰道:“我見過你母親了。”</br> “哦。”潘成軍沒有陸一偉想象得會異常激動,反而冷淡許多,好像他早就知道似的。</br> 陸一偉看了看手表,道:“這樣,馬上到午飯點了,我請你去飯店吃。”</br> “行!”潘成軍不客氣地道:“那你等我一會兒,我洗個澡換身衣服。”</br> 潘成軍洗澡去了,陸一偉逃離似的走出宿舍,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煤老板的豪車洋房都是靠礦工一雙雙手換來的,可他們卻過著非人般的生活,這次“體驗生活”對陸一偉的觸動非常大。</br> 10分鐘后,潘成軍換了身干凈的衣服走了出來。陸一偉帶著他來到鎮(zhèn)上最好的酒店,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包廂,為其點了一桌子大魚大肉,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彌補潘成軍缺失的生活。</br> 陸一偉給他倒?jié)M酒,道:“這些年你一直在北州市?”</br> 提及往事,潘成軍一肚子苦水,仰起頭喝下一大杯酒,略顯無奈地點了點頭,哽咽著道:“我母親身體怎么樣了?”</br> 陸一偉給滿上,道:“她老人家身體不是很好,一直盼望著回家,這些年你為什么不給家里去個電話或者寫封信什么的,也好讓她安心啊。”</br> “哎……”一聲嘆息,道出了壓抑心頭許久的無奈和凄涼。潘成軍沒有回答,而是抱著頭爬在桌子上放聲大哭起來。陸一偉沒有阻攔,而是從餐桌上扯了幾張餐巾紙,悄悄地塞到他的手中。</br> 很大一會兒后,潘成軍抬起了頭,雙手在臉上一抹,眼睛已經(jīng)腫的如核桃般大小。他端起酒又喝了下去,道:“我沒臉回家,沒臉見家人,更沒臉面對我?guī)С鰜硪黄饖^斗的老鄉(xiāng)們,我是罪人啊!”說完,潘成軍又嚎啕大哭起來。這一次哭聲更加凄慘,讓陸一偉都有些動容,這個男人身上背負著太多的情感債和血淚史。</br> 潘成軍再次起身后,對著地上使勁擤了一下鼻涕,然后把手指上遺留下的污穢物輕巧地抹在餐桌底,顫抖著手端起一杯酒,一半都灑在了褲子上,依然送到憋得發(fā)紫的嘴唇跟前,使勁一嘬,直接吸進了氣管,又是一陣劇烈咳嗽。陸一偉見此,連忙為其拍了拍后背,寬慰道:“潘老板,我知道你心里憋得一肚子苦水無處發(fā)泄,如果你信任我的話,可以告訴我。不瞞你說,我這次找你,也是為你主持公道的。”</br> “真的?”潘成軍停止了哭泣,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盯著陸一偉,道:“你真的能幫我?”</br> “能不能幫你,那就看你今天的誠意了。”陸一偉不了解潘成軍的為人,賣關(guān)子道。</br> 潘成軍抓住陸一偉的手道:“兄弟,只要你能幫我,我絕對和盤托出,沒有任何隱瞞。”</br> “好!我就喜歡爽快人。”</br> 潘成軍從一開始講起了跌宕起伏的傳奇故事。</br> 潘成軍在家排行老二,沒讀幾年書,一家人靠捕魚為生,家里勞力多,日子倒也馬馬虎虎過得去。直到有一次出海時,父親就再也沒回來。家里失去了主心骨,家庭的重擔(dān)就壓到老大身上。可老大又是個短命鬼,得了癌癥病逝了。老三還小,潘成軍主動挑起了大梁,為這個家庭苦心經(jīng)營著。</br> 白天出海,晚上賣魚,生活過得如一湖靜水,沒有任何波瀾。當(dāng)時的潘成軍想著這輩子就這樣了,直到一個人的出現(xiàn),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br> 一個附近村的年輕人來他們村招工,說去北方挖煤,一個月就可以掙到2000元,潘成軍心動了。他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跟著老鄉(xiāng)到了山西,開始了他的創(chuàng)業(yè)生涯。</br> 到了山西后,他所經(jīng)歷的遠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好,一天要干16個小時,一個月下來才掙1000多元,他頓時感覺到上當(dāng)了,于是就要回家。回家?可沒那么容易!包工頭把的**以及錢財全部扣下,不準(zhǔn)他回家,潘成軍只好咬牙堅持了幾個月。</br> 直到有一次機會,他終于逃脫出來,逃命般往家的方向跑。可他第一次出這么遠的門,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家。就在他四處晃蕩時,又被當(dāng)盲流抓進了收容所,遣送到大草原農(nóng)場干了半年多農(nóng)活,才被遣送回家。</br> 這一年,老三重蹈覆轍,追隨父親而去了,家里就剩下他和他母親相依為命,潘成軍又重操舊業(yè),開始日復(fù)一日地捕魚,可他的心卻完全平靜不下來。</br> 在山西,他看到了富得流油的煤老板,一擲千金,肆意揮霍,買房子和車子就和買白菜一般。他親眼看到一煤老板把一麻袋錢丟進了后備箱里,然后大搖大擺離去。當(dāng)時,他十分想沖上去,把那煤老板給搶了,那錢也就夠自己一輩子花了。</br> 煤礦如此來錢快,而捕魚卻永遠看不到一夜暴富的盡頭。潘成軍經(jīng)過幾番掙扎后,再次北上,一猛子扎進煤礦,期待著自己暴富的那一天。</br> 潘成軍干活賣命,很快就得到老板的賞識,給了他個班長當(dāng)。一個班有五六個人,盡管人很少,潘成軍帶領(lǐng)著這只小隊伍屢創(chuàng)佳績,愣是把當(dāng)?shù)氐拿旱V工人擠兌得干不下去了。</br> 煤老板當(dāng)然愿意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看到潘成軍如此賣命,干脆讓他負責(zé)招工,招多少要多少。潘成軍想到了先前到村子里招工的那老鄉(xiāng),于是他返回老家,帶了一批年壯的勞動力一起致富,一起“掘金”。</br> 潘成軍手底下從最初的四五個逐漸發(fā)展成四五十個,鼎盛時期達到上百號人,幾乎整個煤礦都成了福建人的天下。煤老板很放心潘成軍,慢慢地讓他參與管理,并允許他按人頭從中抽股。短短幾年內(nèi),不到30歲的潘成軍已經(jīng)擁有上百萬的財富,成為所有福建籍老鄉(xiāng)中的一面旗幟。</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