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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家者流,則小乘禪也,已落第二義矣
大歷:唐代宗李豫的年號,即公元766-779年。然據嚴羽文意,其“大歷”并不局限于代宗年號,還延至其后的一段時間。大歷時期,詩歌繁盛,著名詩人有“大歷十才子”。姚合《極玄集》卷上“李端”名下注云:李端與“盧綸、吉中孚、韓翃、錢起、司空曙、苗發(fā)、崔峒、耿
【評析】
滄浪所謂學詩者“以識為主”、“向上一路”的說法,直接淵源于佛教宗派發(fā)展。佛教之創(chuàng)立,思想、方法不斷發(fā)展,形成小乘與大乘之別,至中國禪宗又有南宗北宗之分。各宗派理解佛教教義已有差別,有高妙者,亦有粗疏者,故而有“邪正”之差。故大乘往往視小乘為非正道,南禪視北禪為非正宗。滄浪受此啟發(fā),提出“論詩如論禪”的主張。按照佛教的差別,把詩歌分三類:即“第一義”的“漢、魏、晉與盛唐之詩”;“小乘禪”“第二義”的“大歷以還之詩”;“聲聞、辟支果”的“晚唐詩”。學詩如同學禪,不能盲目而學,必須在具有“第一義”的優(yōu)秀詩篇中感受詩道。所謂“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妙悟”本為佛教術語,指一種對佛教真諦之神奇巧妙體悟,重在剎那、恍然間之直覺,不容邏輯理性過度推理。因此,“妙悟”一直是佛教修習者之根本素質和能力以及對事物識辨之后所引起產生之于認識上之瞬間變化。滄浪引入妙悟于詩道,以妙悟評詩,并舉例說孟浩然詩獨出韓愈之上,乃為“一味妙悟”。然而,依據佛教修習者之根器不同,“悟”也會分為“深淺”、高下、利鈍、多寡之分。根據此一特點,滄浪以“悟”評價詩歌,將“詩悟”分為:“不假悟”、“透徹之悟”、“一知半解之悟”、“分限之悟”和“終不悟”等五種情況。在滄浪看來,漢魏古詩是最優(yōu)秀的,是如其然的詩歌存在,故無需假借“悟”;“謝靈運至盛唐諸公”,則屬于“透徹之悟”;而代表“不假悟”和“透徹之悟”的“漢、魏、晉等作與盛唐之詩”,則為“第一義”。而第一義則是“具正法眼者”,即如同根本佛教和以心印心、以心傳心之禪法,是為佛教之真諦。“大歷以還之詩”,則屬于“一知半解之悟”,故已落為“第二義”(佛教之俗諦),即有意強調以語言文字傳達表現功用。“晚唐諸家之詩”則屬于“分限之悟”,即天分不夠,境界狹小,雖有所悟,但還不及“一知半解之悟”。“蘇、黃以下諸家之詩”,是為“終不悟”。由于他們“自出己法”,背離了漢魏古詩“一唱三嘆”的傳統(tǒng)精神,不管如何努力,“終非古人之詩”,也不及“盛唐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然而,不管是第一義者或是第二義者,甚至是“聲聞、辟支果”者,都“無可廢之言”。故而,皆應“熟參”。由高到低、由遠而近,足以開拓學人之見識,培養(yǎng)其辨力。不然,則會被“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識”,不能妙悟詩歌之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