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fā)第三日凌晨, 南城警局內(nèi), 宋文這一隊的人照例加班,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個試驗的結(jié)果, 這個結(jié)果，將會決定整個案子的走向。
    為了這個結(jié)果，宋文去找了程小冰，征用了她買來的一盒熔巖巧克力, 徐瑤和鑒定中心的其他同事從下午就開始忙碌，甚至請教了南城大學的化學系教授, 征調(diào)了南城化工廠的精密儀器進行試驗。
    陸司語坐在辦公桌前，整著資料, 只困得眼睛快要合上, 為了清醒一些，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間，順路去外面的飲水機接了一杯熱水。
    趁他出去的時候, 傅臨江推了老賈一把：“回頭如果結(jié)果證明林綰綰是嫌疑人, 你給小陸道歉去?！?br/>     老賈摸了摸鼻子：“結(jié)果還沒出來呢?！?br/>     傅臨江道：“你們跟著郭婳那條線, 來回跑了一天, 沒有找到任何相關(guān)線索，就別死鴨子嘴硬了?！?br/>     老賈心里早就有了預(yù)感，可能是自己錯了，但是他作為一個老刑警也是要面子的，真要給一個實習警員道歉，只覺得落不下這個臉?？搓懰菊Z進來, 傅臨江也再沒催他，從老賈的辦公桌前離開。
    陸司語坐在椅子上，他剛用冷水洗完臉，頭發(fā)上還帶著點水滴，抽了張紙巾擦了擦。
    宋文走過來好心道：“你要是撐不住就回去吧?！?br/>     陸司語抬起頭來小聲說：“宋隊，其他人都在加班呢。”他不太明白，宋文為什么忽然憐香惜玉起來，如果他一個人撤了，回頭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些加班的同志們都得眼紅了。
    宋文低頭看著陸司語，剛剛洗過的皮膚更是白到快透明：“他們昨天可是睡了整晚，又沒整理資料，我說真的，熬不住的話，你還可以去顧局辦公室的沙發(fā)上瞇一會?！?br/>     陸司語把保溫杯握在手里固執(zhí)地搖搖頭：“算了，估計等會結(jié)果就能出來，我也好奇真相如何?！?br/>     正說著話，徐瑤踩著高跟鞋從外面噠噠噠走了進來，然后從袋子里取出一疊化驗材料：“幾個化學室連夜趕工，結(jié)果終于出來了?！?br/>     所有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圍攏過來。宋文拿過那幾張化驗表，看著上面的一堆數(shù)字，嘴角微微一挑。然后他看向了陸司語道：“走，跟我審林綰綰去?！?br/>     陸司語跟著他起身，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一貫冰冷的表情里帶了點興奮。
    審訊室的門一打開，林綰綰動了動，從趴著的動作轉(zhuǎn)為抬起頭來，看向走進來的宋文和陸司語，這已經(jīng)是她被關(guān)在審訊室里的第二天了，頭一晚她受到了格外的優(yōu)待，被關(guān)到一間有床的屋子去睡了一會，今天她卻在這里被關(guān)了一天，長久的折磨讓她顯得格外憔悴，也是分外的可憐。
    “四十八小時快要到了嗎？還是說郭婳醒了，你們查清楚了？按照規(guī)定，你們只能扣留我這么長時間吧?！绷志U綰說著話，仿佛已經(jīng)認定，自己就是這場游戲的勝者。
    宋文坐在她的對面道：“那是說你不是嫌疑人的情況下?！?br/>     林綰綰抱住自己的手臂：“你們?yōu)槭裁磿岩墒俏覛⒘巳?？我該說的都說了，整件事情，和我無關(guān)?！?br/>     宋文把后背往靠背上靠了一下，有些冷漠地看著她：“你也知道，四十八小時快要到了，沒有證據(jù)，我會來這里見你嗎？”隨后他低聲開口，仿佛在對面前的女孩進行宣判：“我們找到了關(guān)鍵性證據(jù)，是你，想要借郭婳的手，殺掉你的同學?！?br/>     林綰綰抿了一下嘴唇：“警官，你說的話，可是要講究證據(jù)的?！?br/>     宋文瞇了一下眼睛道：“你的計劃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施行的？是你發(fā)現(xiàn)了那些偷狗賊經(jīng)常來寵物店時開始？是把郭婳介紹過去工作開始？是你在那些流浪貓身上試驗劑量時開始？還是你故意挑起宿舍的戰(zhàn)爭，讓郭婳買來巧克力和董芳還有馬艾靜言和開始？”
    審訊室的燈光下，林綰綰的一雙眼睛清澈得仿佛是上好的琥珀。她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沒有辯駁，也沒有插嘴，整個人冷得像是一塊冰。
    宋文繼續(xù)說著：“你一定很好奇，自己在哪里留了馬腳吧。我可以還原一下案發(fā)的過程，為了方便下毒，你這次選擇的是一種網(wǎng)紅熔巖巧克力，一盒正好四個，巧克力外面有一層外皮，里面都是巧克力的糖心，方便青氣化物溶解。那天上午，你假裝好心，趁著沒人在的時候，把快遞取回來，為了不留下指紋，你帶著手套，把毒藥注射進了四個巧克力里，為了事后不被人懷疑，你把每一塊都注射了毒藥。但是，因為你太怕死了，所以在其中你選中的一塊做了個標記，那一枚巧克力球中，只注入了較少量的毒劑。”
    “那些巧克力被靜置了一段時間，等到你們食用時，每一塊巧克力的糖心中，都含了劇毒。晚上，她們?nèi)齻€人陸續(xù)回到了宿舍，你對她們每個人都非常熟悉，知道她們都喜歡吃甜食，我不知道你是用怎樣的花言巧語，讓郭婳拿著盒子，大家分食了巧克力，你拿到了預(yù)先準備的那一塊，隨后她們?nèi)齻€人毫無防備地吃了下去?！?br/>     林綰綰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宋文就繼續(xù)道：“你知道青氣化物是劇毒，怕這巧克力會要了自己的命，所以就算你拿的是劑量最小的那一塊，你依然沒有吃完你的那份巧克力，你把剩余的巧克力藏在了紙巾中，等所有人洗漱完畢上床，你卻在熄燈后偷偷進入洗手間，把紙巾，巧克力還有剪碎的手套，踩碎的針劑，一起沖入了洗手間的馬桶?！?br/>     說到這里，宋文緊緊盯著林綰綰：“可惜，你剛進行完這些，還沒有來得及洗手，她們就開始毒發(fā)，寢室里一片漆黑，讓你不能做更多清理工作。你回到了自己的床鋪邊，因為怕死，你曾經(jīng)猶豫過是否要叫救護車，那時候你就摸了郭婳的手機，在上面留下了巧克力還有你的指紋。但是你不能保證救護車會在她們死亡之后到來，于是你猶豫了一下，又把手機放下了?！?br/>     “董芳最先發(fā)作，迅速致死，馬艾靜開始喊叫救命，這個時候，你情急之下，用被子蒙住了她的頭，緊緊地壓住了她，毒發(fā)外加窒息，讓馬艾靜分外痛苦，你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了她，可是這也讓你分身乏術(shù)，再也拉不住郭婳，驚恐的郭婳看到了宿舍里發(fā)生的一切，從寢室的門口跑了出去……你悶死了馬艾靜，聽到隔壁寢室的人醒了，自己也開始有了中毒的反應(yīng)，這才撥打了120?！?br/>     宋文描述著這些，如果他們的推斷沒有錯的話，這就是那個夜晚，寢室里發(fā)生的一切，兩個女孩因此喪命，一個女孩至今昏迷未醒，而那個兇手，坐在他們的對面，靜靜地聽著這一切，仿佛在聽一個與她無關(guān)的故事。
    林綰綰沉聲反駁：“警官，你們真的挺有想象力的。我說過很多次了，悶死人的是郭婳。”
    宋文嘆了一口氣，眼前的女孩還真是執(zhí)拗而自信，事到如今，還咬得這么緊：“你疏漏的是，有一些巧克力的殘渣留在了你的手上，那些巧克力隨著你的手，被蹭得到處都是。”
    林綰綰眨了眨眼睛，呼吸平靜：“我現(xiàn)在也還記得，晚上吃巧克力的時候，大家的手上身上都粘到了一些巧克力，后來她們吐了，宿舍里更是弄得亂七八糟的，這又能說明什么，也許，我的手在慌亂中沾到了一些。”
    宋文解釋：“可是那些巧克力留下的位置比較特殊，在廁所的地板上，我們找到了一滴巧克力的糖心，在旁邊，我們找到了留在地上的半個腳印，那腳印的花紋，大小，都與你的拖鞋完全一致，腳印旁，我們找到了微量的玻璃屑，以及一小塊的橡膠碎片，那應(yīng)該就是你處理針劑的地方，那塊橡膠，應(yīng)該是你剪碎的手套?！?br/>     “你憑什么說是我，而不是郭婳留下的？”林綰綰往后靠住了椅背，繼續(xù)聽宋文說下去。
    宋文轉(zhuǎn)了一下手中的筆：“如果只是這些發(fā)現(xiàn)，我們并不足以定你的罪，因為那些最重要的部分，都被你沖到了廁所里，可是我們還發(fā)現(xiàn)了其他的痕跡，在悶死馬艾靜的那條被子上，我們發(fā)現(xiàn)了較多的巧克力痕跡，那些痕跡是你抓緊了被子和瀕死的馬艾靜抗衡時留下的?！?br/>     宋文的目光，盯在林綰綰的臉上，眼前的女孩聽到了這里，依然沒有驚慌。她的語氣淡然而冷漠：“那些，只是一些巧克力的碎渣而已……”
    似乎早就預(yù)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宋文道：“是啊，開始我們也被這點難住了，巧克力上又沒有寫名字。而且如你所說，熔巖巧克力真的是太容易留下痕跡了，包裝的盒子里，董芳垃圾桶里的紙巾上，馬艾靜衣服的袖口上，郭婳座位邊上的地板上，都是巧克力，我們首先把那些嘔吐物和新鮮未食用過的巧克力進行了區(qū)分……”
    宋文說到這里，嘴角微微挑起：“這種巧克力，由于是手工制作，大小都會有所差異，青氣化物的注入也無法很精準，我們把這些巧克力的碎屑拿去進行了精準的化學成分鑒定，于是我們計算出了那四枚巧克力球中青氣化物的濃度?！?br/>     林綰綰的瞳孔微微一縮。
    “洗手間地面上的巧克力，郭婳手機上的巧克力，馬艾靜被子上的巧克力，這幾處巧克力中所含青氣化物的濃度明顯低于其他的三枚熔巖巧克力。而這個結(jié)果，只可能有一種解釋——”宋文看向林綰綰，目光銳利，像是直刺心臟的刀：“這多處巧克力的碎屑源自于同一塊熔巖巧克力。郭婳手機上留下的巧克力上有你的指紋，我們也有你之前的證詞，證明這一處是你留下的。于是不難推導(dǎo)出，這塊巧克力是你之前所吃，我剛才所說的犯案過程，就是那晚的真相。”
    今天下午，就是在推導(dǎo)出整個過程之后，陸司語提議讓宋文把之前的那些巧克力的碎屑進一步送檢，化驗出里面的精確成分，那些碎屑不多，很多也無法提取指紋，但是卻能夠幫助他們鎖定兇手。
    在寢室里，林綰綰悶死了馬艾靜，郭婳出門呼救，兩個人的行為路線完全不同，那些濃度相同的巧克力，都是林綰綰留下的痕跡。
    一旦那些液體融入了巧克力的糖心，進行充分的融合，每一粒巧克力的糖心就會有一個固定的濃度。那些甜美，粘膩的東西，隨著她的手指，散播于寢室的幾處角落。甜中帶苦的巧克力，是奪命的利器，卻也暴露了誰是真正的兇手。
    為了讓試驗的結(jié)果精準，他們甚至用了新的巧克力，注入青氣化物做了多次的試驗，到最后，終于有足夠的數(shù)據(jù)來支撐他們的觀點。
    一切都結(jié)束了，事已至此，他們終于找到了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鎖定了本案的嫌疑人。躺在病房中的郭婳，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傀儡，而真正想要女孩們死的人，就是林綰綰。
    這時候，林綰綰的口供已經(jīng)不重要了，那些碎屑和物證的證據(jù)就足以證明，就是她按住了那條被子，悶死了馬艾靜。
    所有的真相揭開，陸司語在一旁停止了記錄，抬頭看向林綰綰，女孩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宋文也看向了她。
    他審問過無數(shù)的犯人，大多數(shù)前期嘴硬，到了最后的環(huán)節(jié)，就一個一個敗下陣來，或是面如死灰，或是痛哭流涕，或是拉別人下水，面對這些兇手，這些嫌疑人時，他沒有了同情，仿佛眼前坐著的，只是一個生物，卻不可稱之為人。
    林綰綰看向他，冷冷地開口：“事情不是我做的。”
    “現(xiàn)在想抵賴已經(jīng)沒有用了?！彼挝某谅暤?，“可憐你的那些同學，她們本該擁有更好的未來，卻因為你……她們的人生都被改變。殺人總是要付出代價?！?br/>     “住口！不要再說了！”這是整整48小時審訊中，林綰綰出現(xiàn)的第一次失態(tài)。
    審訊室里，林綰綰看向了面前的宋文和陸司語，微微抬起了下巴，審訊燈照射著她蒼白的臉，仿佛把她置身在聚光燈下，她很快平靜了下來，聲音淡定自若，沒有一絲慌亂和顫抖：“我沒有做那些事情，我沒有殺我的同學，藥品是郭婳拿來的，巧克力是郭婳買的，是她讓她們吃下去的。你們現(xiàn)在說的這些，根本是在冤枉我?！彼x正言辭，那雙眸子中，自然帶著楚楚可憐，仿佛一切真的與她無關(guān)。
    所有的人在觀察室內(nèi)呆呆地看著她，在鐵證面前，她還這么面不改色，繼續(xù)說謊。
    想到整個案子的過程，傅臨江的背后陣陣發(fā)涼。
    老賈看著審訊室內(nèi)，微微皺了眉頭，有些疑惑道：“難道真的不是她嗎？是不是我們在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你覺得徐瑤的化驗結(jié)果會出錯嗎？還是覺得宋隊的推理有不對？”傅臨江反問他，“她沒有再談巧克力的問題，而是避重就輕，還在博取同情。事到如今，面對鐵證，如此淡然，這本來就不是正常人的反應(yīng)，這份自大和自信本身，就是她最大的漏洞了?！?br/>     朱曉也點點頭：“我們無法理解這樣的人，并不代表這類人不存在?！?br/>     人的思維，藏在身體之中，有好的也有壞的，有些惡毒的念頭，就像是浸了毒的藤蔓，從心頭生長而出，借助著人的血肉，不斷累加，蔓延，最終把整個人都包裹其中。有心毒之人，自己也許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同，可是旁人看來，卻是不寒而栗。一旦毒液迸發(fā)而出，不僅會毒死他人，也會毒死自己。
    林綰綰似乎沒有同情心，沒有同理心，沒有對生命的尊重，有的只有她自己，其他的，家人也好，朋友也罷，都是她的傀儡，她的外表有多么的綿軟，內(nèi)心就有多么的自大，在她的字典里，慌亂不存在，仿佛一切都不值得。
    如果不是那些巧克力，她精心選擇的巧克力，他們也許根本抓不到她。
    南城的那場雨，終于還是下了下來，雖然晚了幾天。也許是因為悶了很久，這場雨來得很急，從夜晚開始，大滴的雨水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水簾，把城市籠罩其中，雨一直不停，很快的就在地面上積蓄了厚厚的一層水。天地之間仿佛都被這雨干干凈凈地洗刷了一遍?？諝庵械哪且唤z黏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鮮的草香。
    凌晨一點半，加班結(jié)束，完成了案件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了押送交接的準備，宋文把警車開到了警局門口的臺階下，卻不急著開走。
    遠遠的，林修然下了一輛出租，從外面打著一把黑色的傘走了進來，宋文喊了一句：“林法醫(yī)，加班啊?！?br/>     “嗯，剛從殯儀館回來，又有一具尸體剛被發(fā)現(xiàn)?！绷中奕徽f著話想起了什么，“對了，郭婳又挺過了一次搶救，明天，她會轉(zhuǎn)到條件更好的洪城醫(yī)院接受治療?！?br/>     宋文沖他點了點頭。
    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得差不多了，背著包的陸司語這才出現(xiàn)在了警局門口。
    宋文裝作一副剛來這里的樣子，對他揮了揮手：“今天你沒開車，來，警車捎你一程?！?br/>     陸司語應(yīng)了一聲，走過去，上了車他就開始揉眼睛，完全不見剛才的精神勁兒?，F(xiàn)在他不僅困，而且冷，像是在冰雪之中，走過了漫漫的荒原，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只想回到自己溫暖的家里，抱著自己的狗，美美睡上一覺。
    宋文看他沒動，側(cè)了身，幫他拉了安全帶扣上，然后表揚道：“干得不錯，今天多虧了你，才把嫌疑人最后按死。”
    陸司語嗯了一聲，他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宋文道：“如果案子破不了，那么郭婳的一家可就慘了，等于是你救了他們?！?br/>     “是物證的證據(jù)破了案子，我只是把線索串了以來。”陸司語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了郭婳的母親那雙冰涼的手，他其實并沒有想過去救人，只是當時一時沖動，現(xiàn)在他坐在了車子里，身體累到虛脫，心底卻從未有過的平靜，還有一點點的滿足，原來正義，是這種感覺的。這也就是宋文一直所追尋的東西吧。
    “唉，你為什么不讓我說這個主意是你想的?。俊彼挝膯柍隽诵睦锏囊蓡?，在火車上，陸司語推測了宿舍的關(guān)系以后，就想到了檢驗巧克力濃度來判斷林綰綰是否是兇手的方法，可是那時他卻提出了一個要求，讓宋文答應(yīng)他不要和其他人提這些是他想到的。
    開始宋文以為陸司語是沒有太多把握，怕驗證出來的結(jié)果不對，可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陸司語早就已經(jīng)認定了自己是正確的。
    “如果是我提出來的話，有點太打老賈的臉了，我總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吧……”陸司語說著話，仿佛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在這里混下去，為人際關(guān)系感到頭疼為難。
    宋文發(fā)動了警車，雨絲打在警車的玻璃上，發(fā)出微弱的聲響，前車燈里映照出陸司語的側(cè)臉，白凈，俊美，冷清，淡然。
    宋文忽然想到了他們下午的那段對話，每個人所呈現(xiàn)出來的狀況，對于事情的理解，都是和他的經(jīng)歷，出身密不可分的。那么，能夠看破犯罪者心理，與嫌疑人產(chǎn)生共鳴的陸司語，又經(jīng)歷過什么呢？
    宋文忍不住問他：“你說，林綰綰選擇巧克力，是因為那是她最喜歡吃的糖果，是她小時候獲得的獎勵?！?br/>     陸司語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么你呢？”宋文轉(zhuǎn)頭看他，“你又經(jīng)歷過什么？”
    陸司語沒有說話，換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就在宋文以為他不會告訴他的時候，陸司語忽然看著窗外小聲開了口：“宋隊，我有點餓了……”
    餓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像是有冰渣在胃里，刺痛著身體，所有的器官都在叫囂著，所有的細胞都透著涼，能夠體會到生命一點點逝去的軌跡。腦子里只留了這一個字，足以把人逼瘋。
    吃是與生命直接掛鉤的本能需求，人類為了吃點東西，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吃是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事，食物是世界上最為重要的東西。為了它，人類可以爆發(fā)戰(zhàn)爭，為了它，也可以毫不留情剝奪其他生物的生命。
    車外，雨一直下個不停，落在車窗上滿是沙沙之響，南城的雨季，好像要提前來了……</br>作者有話要說：　　此為掉落的加更，求個書評~~評論多的話我會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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