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他只是一片浮萍
薄崇君淡淡‘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他那句麻煩了。</br> 薄崇君先是對金父金母下了逐客令,隨后帶著葉殊年將門反鎖,最后關(guān)了客廳和二樓的燈,帶著她回臥室。</br> 葉殊年這才問道:“金家的父母怎么會過來?”</br> “他們以為金夢芋是被金崢裕逼走的,所以過來求他把金夢芋找回來,因為金夢芋并不是他的妹妹,他們認(rèn)為他的那些喜歡和愛,只是一把枷鎖而已。”</br> “這也太殘忍了,對金崢裕來說。”葉殊年皺眉。</br> “嗯,他們把金夢芋當(dāng)成思念女兒的媒介,根本沒有顧慮兒子的感受。”</br> 葉殊年嘆氣。</br> 也不知道金崢裕能不能從這種情緒中走出來。</br> 她不禁問道:“那這件事,要怎么解決?”</br> “解鈴還須系鈴人,與我們無關(guān)。”</br> 的確。</br> 葉殊年了然頷首。</br> ……</br> 夜深。</br> 金夢芋一個人坐在床上,目光木訥呆滯地望著窗外月亮。</br> 原本幸福的家庭,在此刻變成了一個笑話,別說是和葉殊年一較高下,她現(xiàn)在的身份……低到塵埃里。</br> 隨便來個人就能秒殺她吧。</br> 無父無母,一個被拋棄在不知名處的棋子。</br> 這時。</br>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br> 她轉(zhuǎn)過頭看去,眼白里布滿血絲的金崢裕由遠(yuǎn)及近,他走到她身邊:“怎么還不睡覺?”</br> “我睡不著。”金夢芋一開口,聲音就是哽咽的,“哥,我還是你妹妹嗎,你還是我哥哥嗎?”</br> “別瞎想,回來了就好。”</br> “你剛才還打我……”金夢芋這時才敢委屈。</br> “剛才,我以為……”</br> “你以為我是你的妹妹,現(xiàn)在你不覺得我是你妹妹了,所以你不想管我了,我是好是壞你都不在乎了。”</br> 金崢裕沒說話,只是拍了拍金夢芋的肩膀:“我會處理好這一切,也會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到時候你再做選擇。”</br> “那我擁有的這些,你還會給我嗎?”金夢芋小心翼翼地問。</br> “錢嗎?你放心,我已經(jīng)全部解凍了。”</br> “……”</br> 果然。</br> 哥哥不再教訓(xùn)她了。</br> 金夢芋突然嚎啕大哭,她緊緊抓住金崢裕的領(lǐng)子,對他嚎哭:“你罵我啊,你為什么不罵我了,你不是覺得我做錯了嗎?那你罵我啊!你再打我啊。”</br> 不要不管她。</br> 金崢裕望著面前有些瘋狂的小女孩,心里本就復(fù)雜的情緒,變得格外低沉。</br> 他輕輕抓住她的手:“夢芋,我以為我們不是兄妹,我也能像哥哥一樣保護(hù)你,但是我現(xiàn)在才知道,我們不僅不是兄妹,連記憶都是假的。”</br> “我的妹妹,死了。”</br> “親妹妹死了,我的妹妹也死了。”</br> “你不是她們?nèi)魏我粋€人,我卻把你當(dāng)成她們這么多年,是我耽誤了你的人生。”</br> 金夢芋不知道什么自由不自由,什么耽誤不耽誤。</br> 她只知道,金崢裕不想管她,也不想要她了。</br> “所以我就沒哥哥了么,因為我不是他想要的妹妹?”金夢芋抽走自己的手,用力地捶他肩膀,“那你把我哥哥還給我,你把哥哥還給我!”</br> 金崢裕被打得有些疼,但是他一句話都沒說。</br> 他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jīng)的妹妹,一時間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才好。</br> 理論上。</br> 她離家出走,他該好好管教她才是。</br> 可是。</br> 那些話他怎么也說不出口。</br> 反而只想告訴她,只要好好生活就足夠了。</br> 這時,金夢芋突然脫力,用力地咳嗽起來,她咳到臉都紅了,眼眶猩紅地低著頭。</br> 金崢裕將她抱了起來:“怎么了?哪不舒服?”</br> “疼……”金夢芋指了指頭和肩膀。</br> 這是之前她從山上滾下去時,摔到的兩個地方,金崢裕也不敢怠慢,立刻帶她去了醫(yī)院。</br> 根據(jù)檢查,金夢芋的身體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就是這幾天沒休息好變得有些虛弱。</br> 金崢裕聽聞松了口氣,想到也不該再繼續(xù)麻煩崇君,所以就和金夢芋一起在病房里住下。</br> 翌日。</br> 天色剛剛亮起,金崢裕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br> 他略有些不太耐煩:“誰?”</br> “您好,請問是金崢裕先生嗎?”</br> “你是誰?”金崢裕的口吻更加不耐煩。</br> 他的號碼什么時候,被外人知道了?</br> 那側(cè)的人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道:“我這邊是交警,要通知一下家屬,請您節(jié)哀。”</br> 節(jié)哀?</br> 節(jié)什么哀?</br> 金崢裕不是很明白,他皺著眉問:“發(fā)生什么事了?是我哪個親戚出事了?”</br> “是您的父母,金崢裕先生。”</br> 那一刻。</br> 金崢裕感覺一只大手,將他的喉嚨狠狠掐住。</br> 他甚至沒有力氣去問他們發(fā)生什么事了,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外面的太陽明明正在緩緩爬上來,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他來到了新的一天。</br> 昨天的陰雨,永遠(yuǎn)會不斷地下著,在他心里形成一片深海。</br> ……</br> 金夢芋醒來的時候,金崢裕已經(jīng)不在了。</br> 她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只好打電話給他,但是他的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金夢芋糾結(jié)之下還是給薄崇君打了電話。</br> 薄崇君很快接了起來,她哆嗦了一會,才問道:“我哥哥……去哪里了?”</br> 她覺得不管怎么樣,金崢裕都不可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醫(yī)院里的。</br> 那側(cè)的薄崇君沉默了一會,才道:“我們在火葬場。”</br> 火葬場……</br> 金夢芋一怔:“你們,為什么……”</br> “你過來吧。”</br> 薄崇君說完便將電話掛了,隨后把地址發(fā)給了金夢芋。</br> 葉殊年看著情緒明顯低落的薄崇君,擔(dān)憂地抓住他的衣袖:“崇君,你還好嗎?”</br> “沒事。”</br> 薄崇君只是有些疲憊而已。</br> 畢竟金崢裕整個人都處于死機(jī)的狀態(tài),金家父母的大小事都是薄崇君在處理。</br> “金夢芋一會要是來了,要讓她跟金崢裕見面嗎?”葉殊年問。</br> “看他們自己。”</br> “好的。”</br> 葉殊年應(yīng)下后,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時間。</br> 金夢芋來到這里之后,可能流程剛好全部完成。</br> 不遠(yuǎn)處。</br> 坐在長廊上的金崢裕身邊站滿了人,金家父母屬于德高望重的那一類人,人在事情多,人不在了事情更多。</br> 金崢裕麻木地聽著,一會是保險,一會是公司里的股東。</br> 有那么一刻。</br>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一個笑話。</br> 明明什么都不曾擁有,卻被萬人敬仰。</br> 從今往后,他便只是一片浮萍,再無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