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子
而侯爺和老太太也甚愕然的望著云拂曉,好像不認識一般,要不是那容貌還是一模一樣,他們還以為剛剛那個口若懸河,出口成章的是別人,是冒名頂替的學者,而不是言少寡語的云拂曉。
大廳內所有丫鬟婆子包括二夫人,云英勛更是張口結舌、目瞪口呆,這真的是那個被錐子扎也不吭一聲的大小姐嗎?
“四性又稱為四氣,即寒、熱、溫、涼,五味,即辛、甘、酸、苦、咸。”云拂曉淺淺一笑,從容的回答,切這有何難,她三歲就會背了,出生在醫(yī)學世家的她,這么簡單的問題如何難得到她。
對于云拂曉的回答李太醫(yī)甚是滿意,他捋著胡須贊賞的點著頭,接著帶著疑惑的問道。
“不錯,大小姐說對了。大小姐是不是對歧黃之術甚敢興趣?”要不是對歧黃之術甚感興趣如何會看這方面的書?所以李太醫(yī)才會有這樣一問,而他心中竟然浮現(xiàn)想收大小姐為徒的想法,只是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會跟他學嗎?
“小女子沒有特別喜歡,只是平常無聊的時候看看。”要她從頭再學,她可沒有那個閑情逸致,現(xiàn)在她要學的事多著呢,所以她當即搖搖頭,就在這個時候黃菊再次進來。
“回稟老太太、侯爺,姨娘來了,總管也回來了。”
她看到老太太點點頭之后,就出去把幾位姨娘請了進來,云總管和幾名管事跟在后面,他們的手上各捧著幾樣東西。
云拂曉微微回轉身子循聲看去,只見幾名女子低著頭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在她們的后頭云管家和幾名穿著體面的管事跟著,只是他們的手上都捧了一個鎏金紅木托盤,托盤上隔了幾樣東西。
有玉瓶子,有包裹,有藥丸,有藥材,有紙包,林林總總不下十樣,云拂曉看了微微挑了挑眉。
還真想不到花樣那么多,怪不得古代的婦女大多數(shù)性命不長,原來整天深思熟慮的都在運籌帷幄的算計中,怎么可能命長?憂心太多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姨娘張氏,她穿了一件淺藍底繡著梨花紋的短衫,外罩水藍半臂比甲,下面系了一條十二幅的馬面裙,頭上濃密的青絲梳了一個端莊的祥云髻,只插了幾支銀簪子,打扮的甚是樸素和端莊,而她整個人也是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
她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只是跟在她后面的四姨娘卻打扮的甚是搶眼,不但穿著顯眼,就連頭上也插了好幾支金光燦燦的發(fā)簪,外加一朵玫紅薔薇絹花,而她在看到侯爺端坐正中的時候,那雙媚眼再也移不開,含情脈脈的望著侯爺,差點連禮也忘記行了。
要不是三姨娘和后面兩個打扮得體的通房的行禮聲驚動了她,她也醒悟不過來跪下磕頭行禮了。
讓她們把禮行完之后,老太太才吩咐她們起來,她指著李太醫(yī)對著她們說。
“這位是李太醫(yī),你們去給李太醫(yī)磕個頭。”老太太接著轉過頭對著李太醫(yī)抱歉的說道。
“老李啊,麻煩你給她們也把脈,有什么盡管說。”
“老太太客氣了,這是老夫分內事。”李太醫(yī)一邊側身避過,一邊讓她們起來,才慢條斯理的一個個為她們把起脈來,雖然三姨娘四姨娘她們覺得怪異沒病沒痛的把什么脈啊,但是老太太吩咐了她們也只得照做。
那邊二夫人見到云總管他們手上捧著的東西之后,蒼白的面色又慘白幾分,身子搖晃兩下,整個人如同五雷轟頂般,雙目發(fā)直,神情礙滯,一副大勢已去的落魄模樣。
站在她身后的趙嬤嬤閉了閉眼,再睜開擔心的面龐變得堅定起來,她把手放在二夫人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一下,使得二夫人微愕的回頭,而她則給了她一個你放心不會有事的眼神,就默默的再次恭敬的微垂著頭。
二夫人望著她堅定的目光,無來由的她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下來,人也變得從容起來,是啊,有趙嬤嬤在,她有什么怕的?跟著她挺直身子,恢復端莊穩(wěn)重模樣,一本正經的品起茶來。
“老李怎么樣?”在看到李太醫(yī)看完一個又一個之后,那越擰越緊的眉頭,老太太原本還有點希望的心也慢慢變冷,她閉了閉眼,掩飾心中的悲痛,維持不變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一點異樣情緒的問道。
就算是不過問后院之事的侯爺也是明白李太醫(yī)那沉默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他眨眨眼,斂去眼底流露出的失望和悲戚,一言不發(fā)的望著地板,若有所思起來。
“回老太太,除了這位姨娘宮寒,不易懷孕之外,她們幾個都服了絕子湯。”李太醫(yī)指了三姨娘,再指指四姨娘和兩位通房。
四姨娘驟聞李太醫(yī)的話,腦子轟的一響,整個人空白一片,身體也不受控制的往后摔倒,要不是身后的丫鬟攙扶及時,她一定狼狽的摔倒在地。
但是下一個瞬間她神情驚恐又無法置信的驚跳起來,向著李太醫(yī)跪下磕頭哀求,沒一會雪白細嫩的額頭一片紅腫。
“懇請?zhí)t(yī)救救奴婢,奴婢給您磕頭。”她碰碰的磕了幾個頭之后,再滿臉淚痕的跪行到侯爺跟前,抱著侯爺?shù)男⊥龋鲋蓱z的小臉,凄慘的哭訴。
“求侯爺為奴婢做主,嗚嗚……”
“奴婢懇求老太太為奴婢做主,嗚嗚……”另外兩名通房在礙滯了一下之后,也當即撲到老太太跟前,請求老太太為她們做主,其實她們也想哀求侯爺?shù)模堑K于四姨娘已經梨花帶雨的哭訴了,她們自認模樣沒有四姨娘漂亮,就不打算在旁邊當綠葉陪襯了。
只有三姨娘低著頭神情木然的呆站著,好像還沒有從打擊中清醒一般,只有云拂曉從側面看到,她看似悲傷的神情,在低眉垂臉的一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那里還有一丁點悲傷?
還有那微翹的唇角怎么看怎么像譏屑和鄙視,呃,云拂曉挑了挑眉梢,是不是她忘記了什么呢?
在她的記憶里,呃,她努力的在腦海里尋找一遍,還是沒有半點特殊的記憶,好像這個三姨娘一直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只管帶好自己的女兒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印象了。
這是不是太過淡漠了?
是不是太過認命了?
是不是太過安分了?
她不像一個姨娘,反而更像一名,一名清心寡欲的。
只是身為侯爺?shù)囊棠镞€有一個姑娘真的能做到清心寡欲?
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姑娘打算啊,都說為母則強,沒有不愛惜孩子,不為孩子打算的母親。
這樣的三姨娘引起云拂曉的興趣,使得云拂曉偷偷的打量她,不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那邊沉著臉的侯爺示意丫鬟婆子拉開四姨娘,在李太醫(yī)的面前這幅模樣成何體統(tǒng),這不但讓他失了體面,更丟侯府的體面,四姨娘還想祈求侯爺?shù)膽z憫,但是被侯爺宛如寒冰一樣冷的目光瞅了一眼,她就乖乖的退到一邊站好,但是她仍然低低聲的抽噎,那嬌俏的小臉掛著幾滴淚花,使得她憑生一股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氣質。
“老李再給我看這些是什么?”老太太狠狠地刮了低著頭的二夫人一眼,才指了指云總管他們手上捧著的東西問道。
李太醫(yī)畢竟見過世面,也知道豪門大戶都有一些見不得人的骯臟事,也就沒多少小驚多怪,他一樣一樣的細細檢查,又聞了聞,就不再說話,只是向老太太點點頭,以他跟老太太的交情,老太太一定明白他點頭的意思,所以他也沒有必要說出來。
老太太在看到他點頭之后,整個人往后癱坐在椅子上,發(fā)髻之上插著的珠花首飾,搖的東歪西到,幾縷花白的頭發(fā)散落在臉側,手指緊緊掰著長案幾的一角,手背青筋凸起,怒極反笑道。,那聲音好像出牙縫擠出來一般。
“老李麻煩你了,讓你看笑話了,云總管送送李太醫(yī)。”
“麻煩李老了,云剛把我書房那副‘竹報平安圖’送給李老,就當這次的酬金吧。”侯爺想了想就接口說道,因為他知道李太醫(yī)喜歡前朝的書法家宋先生的書畫,所以就把自己珍藏的“竹報平安圖”送給他,這可是那宋先生的得意之作,他也是費勁心思才得來的,但是這次的家丑他不得不把這幅畫送給李太醫(yī),一來是掩口費,二來也是酬金,算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