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好戰(zhàn)之族
“我聽著怎么不太靠譜啊。”沈惕湊過來,擠到安無咎和周亦玨之間,“這么好的事兒我可遇不著。”</br> 周亦玨收起手掌,“或許是游戲過程中的彩蛋,很多游戲都會在某個關(guān)卡里放置一些供玩家找尋的彩蛋程序,這沒什么特別的。”</br> 諾亞的肩膀往下沉了沉,抬起頭,一臉無奈地對安無咎說;“我已經(jīng)勸過他了。”</br> 安無咎覺得古怪的地方不在于突然出現(xiàn)的雪女,也不是彩蛋,而是這個火種所帶來的好處——重生的奇跡。</br> 怎么會這么剛好地符合周亦玨當(dāng)下最大的愿望?</br> “那就讓他拿著唄。”沈惕聳聳肩,“反正倒霉也不是咱們倒霉。”</br> 于是眾人一同返回神殿,期間安無咎詢問更多關(guān)于方才那個女子的信息,諾亞回憶了一些,想到了一個她認為不對勁的點。</br> “那個姐姐渾身都是傷,對我們說完謝謝之后,還問我們,‘這樣放她走真的可以嗎?’好像是故意強調(diào)了這么一句。”</br> 安無咎微微皺眉,“然后呢?”</br> 諾亞告訴他,“然后我就說既然都已經(jīng)解開了,你就走吧。”</br> 一旁的周亦玨復(fù)述了那個女人說過的話,“感覺她應(yīng)該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的,她說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們,明天她一定會像那些人一樣,必死無疑。”</br> 沈惕挑了挑眉,“明天?明天不就是……”他說著,轉(zhuǎn)頭看向安無咎。</br> “嗯,城民們強調(diào)的祭典。”安無咎行走在雪中,對眾人說,“這些應(yīng)該是這個游戲里的劇情線,除了陣營之間的對抗,我猜我們還需要解決水中城的謎團。”</br> “說起來……”南杉開口道,“我和吳悠在取食物的時候和當(dāng)?shù)氐某敲窳牧肆模犓麄冋f,水中城的首領(lǐng)和貴族是經(jīng)常性地外出,不過也就是去周邊的一些地方。而且這里宗教盛行,家家戶戶都信奉神明,宗教的滲透程度非常高,每個月都有非常盛大的祭典儀式。”</br> “儀式具體都干些什么呢?”諾亞皺了皺眉,那些可怕的回憶又一次涌上心頭,“難道都是和我們昨天傍晚做的一樣嗎?”</br> 吳悠搖頭,“這他們就沒有說了,只說祭典時全部城民都要參與,這里平時是禁酒的,但是在祭典時期就會取消之前一直遵守的禁忌,大家喝酒狂歡,品嘗美食,聽起來就和過節(jié)沒什么分別。”</br> 光是聽這些話,的確是沒什么問題,但是聯(lián)想到剛剛那個雪中出現(xiàn)又消失的女子,恐怕就不是這么簡單了。</br> 水中城的城民們雖然衣著樸素,但遭遇這么大的風(fēng)雪,大家也各自有庇護之地,暫時不缺生存資源,和那個女人完全不同。</br> 她的出現(xiàn),意味著除了水中城的城民們,這里還存在著另一個群體。</br> 才兩天過去,就已經(jīng)死了三個玩家,還有一個等待著黃昏的祭祀,神殿內(nèi)只剩下八人。</br> 進入室內(nèi),安無咎脫下斗篷上的帽子朝石屏走去,最終駐足于這尊神像前。</br> 沈惕也與他并肩站著,抬頭望向這尊巨型石雕。</br> “這個神仙長得可真難看。”</br> 安無咎看向他,嘴角勾著笑,“好歹是個祭司,在這里說這種話不會是大不敬嗎?”</br> “確實是難看啊。”沈惕完全不在乎,反而是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另一件事上。他稍稍湊近了一些,低著頭小聲問安無咎,“我不會也這么難看吧?”</br> 安無咎沒忍住笑了出來。</br> “你笑什么?”沈惕心下感覺不妙,“算了,反正我現(xiàn)在不難看就行。”</br> 豈止是不難看呢。</br> 安無咎抿開嘴角的笑意,“我感覺你就是照著我的審美長的。”</br> 這話放在一般場合,由一般人來說,都很像是恭維或,可在沈惕與安無咎之間,卻有跡可循。</br> “說不定就是呢。”沈惕笑了笑,攬住安無咎的肩,“審美還不錯。”他指了指眼前的這尊神像,打量了一番,“要是他們這樣的審美,我估計就真長成一個怪胎了。”</br> 安無咎不喜歡他這么說,拿胳膊肘戳了戳他。</br> 沈惕頓時感覺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找補,“不是,是丑八怪。”</br> 安無咎無奈地笑了出來,正要說話,身后傳來南杉的聲音。</br> “你們也在這里啊。”南杉笑瞇瞇的,這一次的服裝很符合他的需求,長袍的袖口很寬大,正好籠著。</br> 正好來了一個人,沈惕轉(zhuǎn)頭冷不丁問道:“南杉,你覺得我好看嗎?”</br> 南杉愣了一下,眼睛轉(zhuǎn)到安無咎身上,像是在尋求幫助。</br> “你看他干什么,你看我啊!”沈惕指了指自己的臉。</br> “好看是好看……”南杉支支吾吾,“但是……”</br> 沈惕就差翻白眼了,“怎么還能有但是呢?一定是你的眼光不行。”剛吐槽完,一轉(zhuǎn)頭見安無咎的眼睛都笑彎了。</br> 他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br> “不是這個意思。”南杉有些為難地解釋說,“但是我個人可能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太高了……”</br> 沈惕也笑了,“誰讓你喜歡啊!”他趴在安無咎的肩上笑,笑夠了又問南杉,“那你喜歡多高的?”</br> “就……”南杉思考了一下,腦子里居然冒出一個人來,嚇了他一大跳。</br> “就什么?”沈惕瞥了一眼安無咎,“我個人建議你排除一米八左右的這個身高啊,不太配。”</br> 說完他又一本正經(jīng)地追問,“你喜歡什么樣的?”</br> “我喜歡……”南杉忽然間磕巴起來,還沒形容出個頭緒,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聲音。</br> “道士?”吳悠走了過來,發(fā)現(xiàn)沈惕和安無咎,還有些奇怪,“怎么都在這兒擠著?”</br> 沈惕覺得他打斷了他們的審美討論,“哎呀,你這個小屁孩兒別摻和大人之間的事兒,乖,自己一個人玩兒去。”</br> 吳悠嫌棄地把他從安無咎身上扒拉開,“你才應(yīng)該一個人玩兒去,天天纏著我無咎哥,煩不煩啊你。”</br> 安無咎早已習(xí)慣了兩人的小打小鬧,笑著撇開眼,正好看到南杉盯著吳悠出神。</br> “南杉?”</br> 聽到安無咎的聲音,南杉這才回神,與他對視。</br> 安無咎察覺出什么,但沒有做聲,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來這兒也是看這尊石像的吧?”</br> 南杉點了點頭,“對,我是覺得有些奇怪。”他朝安無咎走近,指著石像,“一般來說,人類早期對神的崇拜往往來源于自然界,所以神的形象也基本是來源于出現(xiàn)在他們生存范圍內(nèi)的動植物,或者是人類自己。但是這個石雕刻出來的形象……”</br> 安無咎說:“是不是太詭異了。”</br> 南杉點了點頭,“其實要說詭異,之前我見過的一些宗教古籍里繪制的內(nèi)容也不是不詭異,只是眼前這個,好像光是盯著它看都會渾身不適。一般來說,人們對于神的形象塑造是有偏好的,有的是朝著威嚴肅穆的方向,也有是朝著所謂美的方向,原始的方向,但是基本沒有這種類型的,看起來并不像是正面的神的形象。”</br> 這讓安無咎想到了他童年時召喚出來的神,也就是沈惕的本體。</br> 比起這尊惡心的、雜糅了各種動物肢體與無數(shù)雙蛇眼的□□,那個形象更虛渺,更無常,每一次都不太一樣,就好像每次他見到的都只是神的一部分。</br> “你的意思是,人們信仰的神不太對勁。”安無咎說。</br> 南杉點了點頭,“你看看他們擺放的位置,神殿和神廟就是用來供奉神祗的,但沒有哪個神廟會把神用一整片墻壁藏起來,這種做法本身就是一種冒犯。”</br> 這一點倒確實如此。</br> “而且看他們壁畫上的圖騰,”南杉指著天花板分析道,“每個宗教的壁畫都能反映出這個宗教本身推崇什么,忌諱什么。”</br> 從安無咎進入這里的第一刻開始,他就觀察了這里的繪畫,大多是拿著武器的戰(zhàn)士。</br> “這里好戰(zhàn)。”</br> 南杉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這些圖騰都反映著他們戰(zhàn)斗時的場景,他們身著色彩鮮艷的服飾,頭上戴著鮮艷的羽毛,恐怕都是為了在戰(zhàn)場上以氣勢逼退敵人。”</br> 沈惕聽了個半邊,不和吳悠鬧了,“那這么說,這里的首領(lǐng)時不時外出就是去打仗咯。”</br> 吳悠也恍然大悟,“這就可以理解那些城民為什么說他們的首領(lǐng)歸來的時候會帶很多的食物和禮物了,原來那些都是戰(zhàn)利品。”</br> 狂熱的好戰(zhàn)者組建的城市,那么他們最崇拜的神恐怕也與戰(zhàn)斗有關(guān)。</br> 安無咎沉默地思考著,忽然間,他看見梅根從休息室的走道里出來,臉色很差的樣子。</br> 她有些防備地瞥了一眼他們一眾,扭頭離開了。</br> “我覺得這個游戲不是狼人殺好人,好人殺狼人這么簡單。”南杉對他們說,“就像今天諾亞他們遇見的女孩一樣,我想明天的祭典會出現(xiàn)更多線索。”</br> 安無咎想著那天熱心招待他們的雅西亞,又想到了她那個古怪的丈夫,總覺得水中城的故事不會這么簡單。</br> 在這個地方,他們的饑餓和疲勞都比平時更明顯,也更嚴重,于是他們將城民贈與的食物分著吃了,便各自回房休息。</br> 沈惕說自己沒有說好,又說自己的房間太冷,硬要和安無咎擠在一張小床上,從背后抱著他。</br> 安無咎安心地躺在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懷里,卻難以入眠。</br> 他只要一閉眼,仿佛就平躺在一個手術(shù)臺上,被機械活生生震碎手臂,被劃開皮膚與肌肉,冰冷的鑷子伸進來,一點一點夾走那些骨頭的碎片。</br> 為了測試他的耐痛度,他們甚至在不注射任何麻醉的情況下實施這些名為實驗的折磨,只給他戴上嘴套,捆綁起來,結(jié)束之后就關(guān)進一個什么都沒有的空白房間,甚至沒有床。</br> 他只能癱軟在地板上,爬不起來,像只被虐待過的狗。安無咎忽然想起,他為什么對聲音和尚未發(fā)生的事這樣敏銳,連沈惕耳墜碰撞的聲音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br> 因為他被關(guān)起來的時候最怕聽到聲音,尤其是開門的聲音。他聽到之后會下意識地縮起來,向后躲,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是貼上太陽穴和頭頂?shù)碾姌O片,痛入腦髓的電極刺激,還是不斷地用精神污染的方式進行精神力的強化練習(xí)。</br> 污染的諸多內(nèi)容之一就是不斷地播放人類死去的畫面,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死法,有很長一段時間,安無咎的大腦都是麻木的,他看到活生生的研究員,也覺得他們是行走的尸體。</br> 當(dāng)他平靜地接受任何污染都無動于衷的時候,會得到一個小小的獎勵——一整天的休息時間,只不過在這種休息時間里,他依舊能聽到那些被反復(fù)播放的聲音:關(guān)于至高無上的道德準(zhǔn)則,關(guān)于幫助,關(guān)于犧牲,關(guān)于全人類。</br> 但可怕的是,除了這些物理意義上的實驗,他們也會培養(yǎng)他的能力,不同的人傳授給他不同的知識,他現(xiàn)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是那些人賦予的。</br> 閉著眼的沈惕并沒有入眠,他能感覺到懷里的安無咎在微微發(fā)抖,甚至在克制著顫抖。</br> 沈惕將他抱得更緊一些,下巴抵在他的肩窩。</br> “對不起。”</br> 安無咎睜開了眼,因沈惕的一句話而脫離了那個過去的噩夢。</br> “為什么這么說?”他轉(zhuǎn)過身,面對面望著沈惕。</br> 沈惕只是無法接受自己過去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第一次為一件事感到悔恨。</br> 盡管安無咎聽不到沈惕的心聲,他沒有這樣的超能力,但因為愛,他能感受到沈惕的難過。</br> 他抱住了沈惕,臉貼在他溫暖的鎖骨。</br> “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br> 對于過去的安無咎而言,那些與他一樣生著人類面孔的人,他們穿著精英的服裝,也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卻對他施以無比殘酷的暴行,將他豢養(yǎng)在一個十平米的小房間里,像存活于培養(yǎng)皿里的一個人造病。</br> 而唯一給他藉慰,給他勇氣活下來的卻是一個以俗世眼光看來可怕的、令人恐懼的、不可名狀的神。他高于一切精神污染實驗無數(shù)倍,任他們誰看一眼或許都會發(fā)狂發(fā)瘋。</br> 正常的同類們將安無咎變成了一個只能被怪物救贖的怪物。</br> “我愛你,沈惕。”安無咎的聲音幾乎都在顫抖,“沒有你,我早就不存在了。”</br> 沈惕回抱著他,但其實在很久以前,他甚至不會擁抱。</br> 現(xiàn)在的他,又何嘗不是被安無咎創(chuàng)造出來的呢?</br> 安無咎覺得自己是可悲的,又是幸福的,至少他能遇到沈惕,至少在遇到他的時候是不存在這些記憶的,他可以毫無顧慮地與他相愛。</br> 他明白失憶很可能是人為,但至少失去了那些記憶的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遇到這些珍貴的人們。</br> 如果直接將困在實驗里十年的他投放到圣壇,恐怕不會是好的結(jié)果。</br> 無論他們多么不情愿,黃昏祭祀依舊如期而至。隨著圣音的催促,休息過后的眾人在神殿的大廳集合,新的石棺出現(xiàn),里面是松浦守梨。</br> 安無咎低頭望著松浦的臉,心中有幾悲涼。</br> 一個人朝他走近,抬頭一看,是周亦玨。m.</br> “這個我想給你。”周亦玨朝他攤開手,里面是他得到的那枚火種。</br> “為什么?”</br> “我怕我這次還是會被操控。”他看著安無咎,“你好像不會被控制,沈惕也是。”</br> 安無咎問:“你怎么知道?”</br> “雖然被控制的時候什么都做不了,腦子也是空白的,但是結(jié)束之后會有祭祭祀時候的記憶。你是反抗成功但暈倒過去,沈惕完全沒有被控制。”周亦玨向他解釋完,又以請求的姿態(tài)將火種給他,“請你幫我一次。”</br> 安無咎點了下頭,接過他手里的火種,不做聲地與其他人一起將石棺抬起,朝著祭祀的方向走去。</br> 外面的風(fēng)雪更大了,前面是即將西沉的白日,身后是散發(fā)著無盡血光漸漸攀升的血月。他們的腳步很沉重,每一步都踩在深深的雪堆之中,耳邊又一次響起悠長深遠的慘叫聲,聽得人心里發(fā)毛。</br> 這一次安無咎能明顯感覺自己比上一次的狀態(tài)好了許多,不再那么昏昏沉沉。</br> 只是當(dāng)他將石棺放下,藍色火焰憑空出現(xiàn)的那一刻,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瞬間壓制住了他的四肢百骸,一種強有力的阻力莫名出現(xiàn)。</br> 安無咎看見了,那藍色火焰的后方隱約出現(xiàn)了三根透明的柱子,仿佛是凝結(jié)的冰一般。</br> 早在上山之前,他就把火種交給了沈惕,只有沈惕是完全不受控制的,為保萬一,這件事只能由他去做。</br> 被控制的眾人敲著鼓吹奏著怪異原始的音樂,而他們之中出現(xiàn)一個不受控制的信徒,忤逆著神的旨意,手捧火種離開了祭祀的人群。</br> 安無咎的身體難以動彈,不得不握住了那把黑曜石尖刀。但他的眼始終盯著沈惕,看著他跑向三根神柱,也看著那團藍色的火焰猛地向沈惕撲去!</br> “沈惕!”安無咎一瞬間沖破了那股力量的控制,喊了出來。</br> 沈惕沒有回頭,他渾身被藍色的火焰覆蓋,但毫發(fā)無損,半跪在地,伸出手,點燃了矗立于面前的三根神柱。</br> 三根透明的神柱一瞬間被那顆小小的火種傾注,變成耀眼的藍色。</br> 就在安無咎等待會有奇跡出現(xiàn)的時候,三根神柱突然之間直沖向上,飛向半紅半白的蒼穹之中。</br> 原以為它們會這樣消失于天際,沒想到下一秒,遙遠的天空爆發(fā)出一陣巨大的聲響。</br> 安無咎仰著頭,他驚人地發(fā)現(xiàn)。</br> 天空如同破碎的鏡子,碎出許許多多的巨大裂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