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象機巧制合軍 宇文施法擒夜丞
“宇文大人與宇文烈同姓啊。”夜玄坐在帳中,笑看坐于下首的宇文秀。宇文秀一笑:“天下同姓之人何止上萬。宇文秀手無縛雞之力,和合國大將軍相比,倒叫人笑話了。”夜玄但笑不語,只是展開了身后卷掛的地圖,仔細看了起來。宇文秀會意,亦走上前去,與夜玄一道看了起來。
宇文烈坐在中軍,皺眉看著探子遞來的密報。夜玄不知又玩些什么花樣,兩軍對壘幾日,他始終閉寨不出,只派了幾隊軍士,整日在東邊林中伐木,削出一段段七尺長一尺寬的木片堆于軍中。問了幾個抓回來的士兵,每一個的說法都有不同,具體作用卻都說不大清楚。
夜玄自出任封國丞相以來不足半年,除了在合國御書房見到的資料外,宇文烈對他幾乎是一無所知,但也由寧武之戰(zhàn)和最近的幾次小的交手看出,此人絕不會做無用之功。
思及此,宇文烈更覺頭疼。夜玄非但頭腦甚好屢出奇招,而且做事極為謹慎,下令之前極少和別人透露自己的計劃,即使在他身邊安插細作,只怕也難以探到什么端倪。
如此又過了幾日,宇文烈再度遣兵士于夜玄寨前叫陣挑戰(zhàn)時,緊閉多日的寨門終于打開了。
士兵沖殺而出,卻只團團列陣寨前,并不前進。宇文烈騎馬立于陣前,忽便見封軍往兩面推開,一個個巨大的木盒由寨中自行移出,密密排于陣前。
細看之下,方知那木盒所以能夠移動,乃是四周裝了巨大車輪的緣故。尤其盒子前方下盤,有一小輪向前伸出,雖不及木盒兩側輪子巨大,卻可以轉動自如,木盒可以自由前移后退左挪右偏,全靠那輪子掌握。
詫異之余,那木盒卻忽集體向前移動了。盒子前方偏上位置開出一個小窗,無數利箭紛紛從中射出。
宇文烈大驚道:“不好,快撤!”急急鳴金收兵,卻依舊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軍中□□手有不少且退且射,箭紛紛釘在木盒上,卻無法阻止木盒的前進。非但阻止不了,那木盒前進的速度卻不慢,緊緊隨在隊伍之后,只是不停射擊。宇文烈偏偏還顧忌列在夜玄寨前的兵陣,不敢退得太快。否則一旦隊型出現散亂,夜玄兵陣趁勢沖殺,傷亡只怕回更加慘重。
急火攻心之際,宇文烈忽然大喝一聲:“來人,拿弓箭來!!!”一邊的士兵急忙遞上了弓箭,宇文烈騎在馬上,一把扯下戰(zhàn)袍一角縛于箭上,自懷中摸出隨身的火折子將箭點燃,弓開如滿月,一箭射入一個木盒的小窗之內。
“好身手,好反應。”夜玄立在寨中嘹望臺上遠遠看著,微微笑了。
那木盒取名木象,便是他幾日來要士兵趕制的器械,一盒子內進三人,兩人于盒子后方用腳踏動轉輪軸帶動木象前進,同時負責為前面一人安裝連射弩。另一人則在前方控制方向并用連射弩向前射擊。盒子行動自如且刀槍不入,殺傷力卻極強。連夜趕制出來的難免倉促,唯一的弱點便是木料暴露在了空氣中,遇火即燃。如果時間在充分一些,再在木料之外加裹一層鐵皮,便是真正刀槍不入了。
既然缺點已經被發(fā)現,木象再繼續(xù)前進便是自取滅亡了。夜玄抬手示意身旁士兵擊鼓,木象立刻往回退去,先前陣列的士兵則隨著楚風和聶子舞一陣沖殺,直至夜玄讓人鳴金方才收兵。宇文烈大敗而歸。
楚風和聶子舞入寨下馬,邊取下頭盔邊朗聲大笑,正遇上自嘹望臺上下來的夜玄。
“夜丞相。”二人且笑且行禮,“這一戰(zhàn)打得痛快!!!宇文烈恐怕還從未如此慘敗過。”
玄搖頭笑道:“現在就談勝負為時過早。我看那宇文烈果非常人,在那種混亂局面中,又是自己從為見過的東西,仍能冷靜快速地發(fā)現木象的缺點。這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辦到的。”
二人面面相覷,既而笑道:“他若發(fā)現不了,只怕也做不到合國大將軍的位置。”宇文秀自帳中迎出,聽到三人談話遂笑道:“那木象威力倒是十分巨大,卻不知是如何造的?”夜玄聞言答道:“造法卻是不難,只是這木象尚存不足,且待我尋出解決之法后再上報皇上,三位大人意下如何?”宇文秀聞言再不多談此事,轉與幾人議起接下來的戰(zhàn)事,且談且步入帳中。
晚飯過后,夜玄獨自坐在自己帳中淺啄,忽便宇文秀來訪,急忙起身迎入。宇文秀手持密報,神情似有不悅,將密報遞給了夜玄道:“方才探子來報,宇文烈連夜拔寨往剡城方向后退了十里。若依夜大人看法,宇文烈既然已經識破了木象缺點,來日再戰(zhàn)他也未必輸,為何卻退了十里?”
夜玄看過密報,隨手提筆在地圖上作了標記,托腮細想。宇文烈倒退十里,已是進了山。只要再退十里便進入了兩山相擠之處,若守在那里,便是占了己方前進的咽喉要道,絕對易守難攻的地方。卻為何不再退那十里?
宇文烈并非笨蛋,相反還十分精明,夜玄心里清楚,對方和自己一樣,是絕不會做無用功的。正因為如此,對于宇文烈退軍十里的做法更不能掉以輕心。
一定有什么計劃。
宇文秀一直看著夜玄緊鎖的眉頭,盯著地圖時皺時松,自己的心情也隨之時緊時松,忽然便見夜玄受驚一般拍案而起:“快,通知各營夜間加強守衛(wèi),多備水具防火,尤其是糧倉和木象庫!不,等等……”夜玄忽然便笑了,讓宇文秀將軍中各將領全數請至自己帳中。
眾將齊坐,為首的便是楚風和聶子舞二人。宇文秀坐在夜玄身側,給眾人大致講了探子的報告。
夜玄靜靜聽著宇文秀說話,目光一一由眾人身上掃過,面雖淺笑,眼神卻沉靜犀利,眾人隨他一路征戰(zhàn),早知他一露這種神情,便是心中已有計較,遂不再討論,只等夜玄安排。
果然等宇文秀說完,夜玄便悠然開了口:“宇文烈退軍十里,正值入山之道。山中必有小路與我軍右側密林相通。若夜玄沒有料錯,宇文烈退軍是假,夜襲才是真。”
一語方畢,眾將嘩然。夜玄示意眾人安靜了,又道:“這只是夜玄的猜測,然宇文烈行事多不按常理,不可不防。”言罷命令各人回營后立刻備齊水具以防失火,卻要眾人悄然行事不可聲張,又令楚風率兵埋伏于營帳之間,待宇文烈人馬入寨之后,便趁勢將其包圍,只放宇文烈一人突圍。又令聶子舞帶人埋伏與密林之中,待宇文烈突圍而出之后,在林中將其生擒回來。
安排之后眾將各自下去準備,夜玄目送最末一人出帳之后,方才笑道:“宇文大人且稍坐,夜玄讓人做些酒菜上來,我們且吃且聊,只等宇文烈自投羅網。”言罷卻未見宇文秀回應,詫異回首時方聽宇文秀道:“夜大人算無遺漏,宇文佩服之至。這些酒菜豈敢勞煩大人動手,下官這就去吩咐了。”說話間人已告辭離席而去。夜玄一愣,轉而又笑道:“宇文烈,只要你來,今夜我一定生擒了你。”
片刻之后宇文秀回來,手中提了一只食盒,打開了,有一壺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肉干,一碟沾料,半只雞,兩只酒杯和兩副竹筷,宇文秀將東西一一取出置于幾上,再無動作。
夜玄替二人將酒滿上,忽問:“宇文大人何故不語?可是擔心今夜之事?”
宇文秀卻不答反問:“夜大人驚世之才,卻隱居與深山之中,若遇到的是別國君王,亦猜出了那酒的名字,夜大人是否也會出山相助?”
“宇文大人何出此言?”夜玄笑道,“若有,大概會的。然天下事,卻沒有那許多如果。”
聞言,宇文秀如同嘆氣般笑了:“是啊,沒有那許多的如果。封國何幸,得才若此。夜大人,我敬你一杯。”
“今夜宇文烈若來,該在帳外時便已被困住了,絕到不了這里來。宇文大人不用擔心。”雖然宇文秀歷來話少,但夜玄仍覺得他今夜有些奇怪。想來是平日雖然經歷大戰(zhàn)小戰(zhàn)無數,卻極少有這種在身邊開戰(zhàn)的經歷。文人謀士大多手無縛雞之力,宇文秀的古怪,夜玄只當不安,出言相勸,卻換來無力地一聲干笑。
幾上食物不多,兩人吃得卻慢。一碟沾料放在旁邊,夜玄卻半點不碰。宇文秀知他不慣封國過辣食物,也不多勸,只是為夜玄添了酒道:“沾料雖辣卻是美味,夜大人不吃,倒是可惜了。”說著又嘆幾聲“可惜”,再不多話。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己時已過,卻仍不見宇文烈率部來襲。夜玄心中暗奇:莫非自己猜錯宇文烈意圖?卻又覺得眼皮漸重,頭腦有些昏昏沉。宇文秀見夜玄依著幾案頻頻點頭卻又強打了精神便道:“夜大人為軍隊日夜操勞,不妨去榻上淺眠片刻。下官守在這里,若有動靜立刻喚醒大人。”夜玄笑著搖頭道:“無妨。”卻被宇文秀不由分說地強扶到了臥榻上。方一躺下,更覺渾身無力,立時昏沉沉便要睡去,又強扯宇文秀衣角:“宇文烈若來,一定要叫醒我……”言未畢,人已睡去,卻仍然死死抓住了宇文秀的衣角。
“便是人來了,你睡成這樣,又如何叫得醒?”宇文秀搖頭苦笑道,“軒轅星昊何德何能,卻得了你這樣的丞相。大哥,你說可是?”
帳中不知幾時已多了一個人,正是夜玄算準了會來夜襲的宇文烈。營中將士已按夜玄吩咐嚴陣以待,為了偽裝卻連巡夜的人次都減少了。宇文烈武功高絕,潛入營中便無人發(fā)覺,只將守在夜玄帳前的兩個侍衛(wèi)打暈過去拖入帳中,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