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丞相寧武揚名 李杜光輕敵喪命
李杜光覺得有點不對勁。
汶水對岸,杜鵬飛已經(jīng)身披青鎧列陣前方,看著列隊整齊的對手,李杜光又說不出哪里奇怪。只是直覺里記得杜鵬飛平日里并不懂得,或者并不經(jīng)常主動出陣迎敵,此次對壘,倒是有些奇怪了。可是雙方交手在即又哪里有時間細(xì)想,未幾,雙方已同時提槍縱馬而出,寒光閃閃,轉(zhuǎn)眼已殺得難舍難分。兩人武藝本就相差不多,馬上纏斗在一起,轉(zhuǎn)眼已斗了近百回。杜鵬飛一槍自斜里刺出,李杜光仰身讓了,順勢將手中銀槍橫掄出去。杜鵬飛去勢未收,險險避過這一槍,卻幾乎跌下馬去。敗勢已現(xiàn),他又豈敢戀戰(zhàn),立時回身策馬,沖回陣去。
主將一歸,全軍皆退。李杜光棋逢對手正殺得眼紅,又豈容杜鵬飛退走?當(dāng)下夾馬,領(lǐng)兵追去。轉(zhuǎn)眼已過汶水,杜鵬飛勉強(qiáng)與之有拼殺幾回,再度敗走。李杜光打馬追去,轉(zhuǎn)眼卻失了杜鵬飛蹤影,再定睛一看,自己已經(jīng)身入山谷深處,入鼻皆是硫磺火硝之味,心知不妙,正欲下令撤回,忽便聽到身后一聲巨響,無數(shù)點燃的草垛自谷頂滾落,整個山谷轉(zhuǎn)眼火光沖天。
李杜光領(lǐng)兵左右沖殺,卻總難逃出,只得盡力往前殺去,卻見杜鵬飛領(lǐng)了數(shù)千兵士堵在谷口,只等他去。李杜光見狀大合一聲打馬往回,杜鵬飛倒也不去追他。待得李杜光終于沖出山谷逃至汶水邊時,所帶六萬士兵所剩已不足百人,且皆已狼狽不堪。李杜光惟恐追兵趕來不敢久停,大喝一聲“走”便縱馬躍入冰面,剩余士兵急忙跟上。
方才想著自己總算是逃過一劫,李杜光騎馬行至河中,忽覺身下一沉,整個人便落入了冰冷的河水中。奮力拔了碎冰使自己不至于下沉,李杜光吃驚地快速掃視四周。自己的士兵已盡數(shù)落水,掙扎著游回岸邊的士兵,卻叫不知幾時出現(xiàn)在河岸兩側(cè)的封國軍隊再度逼回河中。
剛從火海逃生,轉(zhuǎn)眼又墜冰河,李杜光凍得咬牙切齒,哆嗦問道:“李某計不如人,以至今日命喪于此,但我料定杜鵬飛絕無此才華,不知是哪位高人暗中相助,可否現(xiàn)身一見,李某雖死無憾!”
立于河岸一側(cè)的將領(lǐng)笑道:“李將軍可知冰層為何碎裂?”李杜光一愣。先前追擊杜鵬飛,千軍萬馬自冰面過尚且安然無事,為何回程冰面卻如此不堪一擊?
那將士笑道:“我家丞相神機(jī)妙算,料定山谷大火困不住將軍,便教我等伏于河岸,待將軍過河之后立刻立刻敲碎冰面,灑水于上。河冰低溫,瞬間又將水凝結(jié),江面看似依舊完整,卻只靠一層薄冰凍結(jié)。將軍再入河中,薄冰自然承受不住,再度碎裂。”
李杜光聞言大笑:“你家丞相莫非就是那個釀酒小子??可惜了如此人才,卻不為我合國所用!”那河邊將領(lǐng)冷哼道:“我封國君明臣賢,將軍世之虎將,何不改投我主,以將軍之才,何愁沒有功名利祿,壯志難籌?”李杜光不答,卻是大笑,其聲朗朗,回蕩山河,待那笑聲停下,人也早已凍僵,死于河中。
至此,合國出動十萬大軍攻打封國的戰(zhàn)爭徹底結(jié)束,封國以一萬軍士還擊,未損一兵一卒全殲合國軍隊,取得了封國自建國以來首次大勝。消息傳回,舉國沸騰。
夜玄帶了來時的六千人準(zhǔn)備班師回朝,便迎來了來自善尚的封賞。杜鵬飛也拉了夜玄不住請罪道歉,悔恨自己狗眼看人低,對夜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夜玄無奈地以眼神向宇文秀求救,卻被笑著躲開,不得已將自己隨身帶了的一壇燒刀子送給了杜鵬飛以示自己并不在意,卻又因此引出了杜鵬飛的讒蟲,只得答應(yīng)有新品出壇時一定送他一些。
“杜將軍,此戰(zhàn)能否獲勝,便要仰占將軍您了。”送走夜玄,杜鵬飛憶起夜玄曾朝他一躬道,“杜將軍,我不要你戰(zhàn)勝他,也不要你戰(zhàn)平他,卻是要你敗給他。非但要敗,還要引得他來追殺,卻步能讓他看出你是詐輸。杜將軍,你與那李杜光實力相當(dāng),作戰(zhàn)經(jīng)驗也豐富,只有你裝敗,才能引那李杜光毫不懷疑地追殺。”既而又是一笑道:“將軍只需引李杜光入谷即可,我自會派人在谷口接應(yīng)將軍。到時還望將軍死守谷口,切勿放了一個合國士兵出去。”
那日,夜玄召集了眾人安排道:“日前我與宇文大人、杜將軍外出查看地形,城外五里處有一山谷,狹長崎嶇,實是伏兵寶地。段翔段將軍,我令你帶三千軍士,于谷中廣置柴草、硫磺、火硝之物,待合軍全部入谷之后,斷其退路,放火燒谷。”
段翔欲應(yīng),忽又問道:“谷旁另有大道可至寧武,若合軍走那條路,大人如之奈何?且現(xiàn)在天寒地凍,地面濕冷,只怕不易點火。”
夜玄笑道:“段將軍只管做好埋伏即可。谷中林木旺盛,谷頂幽閉,落雪難以入谷,點火應(yīng)不難,段將軍不必?fù)?dān)憂。”
隨后又道:“劉瑞劉將軍,你令一千軍士,帶上鐵斧鐵釬之類,備好水桶,待合軍度過了汶水,立刻破壞冰面,灑水于上。之后你們埋伏河岸兩側(cè),待合軍落水之后嚴(yán)守河岸,將上岸者趕回河中。”
眼見得自己帳下將士一一領(lǐng)命而去,自己身為主將卻遲遲未見命令,杜鵬飛心下暗自著急,道是自己得罪了夜玄,這才真心后悔之前對夜玄的多次頂撞。忽便聽夜玄笑吟吟地問道:“不知杜將軍拼盡全力,可否戰(zhàn)平合國李杜光呢?”
夜玄回朝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朝中大臣對他的態(tài)度由原來的曖昧懷疑變得鮮明起來。有的人覺得他是封國的大功臣,因而對他推倍至,有的則認(rèn)為他的做法破壞了封國辛苦維持的平衡狀態(tài),因而變得敵視起來。軒轅昊卻很高興,入夜還辦了慶功宴為夜玄接風(fēng)洗塵。宴會上夜玄自然成了主角,眾人紛紛向他問起戰(zhàn)爭的過程,夜玄卻無意多說,同行的宇文秀起了玩興,加油添醋地說了戰(zhàn)斗的慘烈慷慨和夜玄的神機(jī)妙算,聽得眾人陣陣驚嘆。
酒過三巡,夜玄告辭離席,立于宮外回廊旁透氣,忽便聽有人笑道:“夜丞相果然神機(jī)妙算,天人難及。”
“皇上。”夜玄苦笑地望著軒轅昊,“臣若真如宇文大人所說那樣大智近妖,恐怕離死也不遠(yuǎn)了。且這次所以得以全勝,所占無非李杜光對我并不了解,輕敵之故。若有下次,只怕便難以勝得如此輕松了。而況今日李杜光一死,于合國朝野必有大震,想必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不久定然再度出兵來犯。皇上此時有閑心挖苦微臣,倒不如想想到時如何應(yīng)對。”
軒轅昊雙眉一挑:“卿豈非早有預(yù)料?以愛卿之才,尚未出發(fā)便可預(yù)知天氣,又豈會在戰(zhàn)勝之后方才考慮后果?朕的心思愛卿莫非不明白?”
夜玄只是一笑道:“微臣不敢妄測君心。”
軒轅昊亦是一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