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身邊需要人
曲墨染回頭望了一眼李柱,小聲對張大娘道:“我是他師父,不是他家長輩,不敢給他做主。”</br> 張大娘點頭,“那我去問問他。”</br> “好。”</br> 張大娘是個熱心腸,說著起身就去找李柱了。</br> 柳云湘其實沒聽她們倆在說什么,滿心想著張琪蓋房安置村民的事,她想到了之前從皇后手里買下的江南織錦坊,因為南邊的暴亂,雖然平定了,但對織錦業(yè)造成了很大的打擊,需要重建市場,重新拉回客戶,更需要重新召集織錦工人。</br> 前幾日張琪跟她說,目前最缺的就是織錦工,很多已經(jīng)另外謀生了。</br> 張琪這個事,倒是給她打開了一些思路。</br> 柳云湘和張大娘她們先走,曲墨染將藥廬的房門都鎖上,回頭見李柱帶著玩瘋了的曲奕,還有差點在山上走丟的曲星回來了。</br> 將二人安置到馬車上后,他又將先前曬好的藥材收進竹筐里。</br> “村民們收了藥材也賣給咱們,今年半夏收的太多,我想著跟藥行里換一些山姜,這樣比用銀子買要合適。”李柱一邊提著竹樓往外走一邊說道。</br> 曲墨染其實沒有細算過這些,但李柱接手后,好像真的省了不少銀子,而且收上來的藥材品質(zhì)好也齊全,省下她不少麻煩。</br> “你看著辦就好。”</br> “那咱們回吧,天色不早了。”</br> 李柱在前駕車,曲墨染正養(yǎng)神兒,曲奕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紅棗。</br> “你哪來的?”</br> “后山摘的唄。”曲奕一邊吃棗一邊說。</br> 曲墨染揉了揉兒子的頭發(fā),“今兒玩盡興了?”</br> 曲奕吐了棗核,“我還給小五姐姐送了一些。”</br> 想到小五,曲墨染不由嘆了口氣,“她與你親,往后你多去看看她。”</br> 曲奕抽了一下鼻子,“我知道的。”</br> 走到半路上,曲星嚷著要方便。</br> 他已經(jīng)糊涂的很了,當(dāng)下就要解褲子,曲墨染只能喊李柱趕緊停車。李柱停下車,哄著曲星下車,去林子里方便了。</br> 曲奕趴在車窗上,長長嘆了口氣,“以前有魏海,現(xiàn)在有柱哥。”</br> “嗯。”</br> “不過我更喜歡柱哥。”</br> “為什么?”</br> “魏海帶我去山上玩的時候,總會問我喜不喜歡他,要不要他給我做爹。我說我有爹爹,他便不那么高興了。”</br> 曲墨染默,跟著兒子一起朝車窗外望出去,李柱正扶著曲星往外走。而曲星抱著樹干不肯走,嘴里叨念著什么,而李柱耐心哄著他。</br> “娘,要是柱哥能跟咱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就好了。”</br> 曲墨染好笑,“人家也要成親,也要過自己的生活,總有一日要離開我們的。”</br> 曲奕噘嘴,“柱哥走了,我們可怎么辦?”</br> “娘能照顧你和曲星的。”</br> “可那樣娘就太累了,只好我趕緊長大了,這樣就能幫娘了。”</br> 曲墨染摟住兒子,“奕兒,謝謝你。”</br> “可我還是希望柱哥能一直和我們在一起。”</br> 奕兒日日跟李柱練功夫,長高了不少,尤其壯實了,近來都很少生病。他還是不愛讀書,曲墨染并不強求,讀書入仕是一條路,但這世上也非只有這一條路。沈云舟定會很不滿意,等他回來,考問曲奕學(xué)問,估摸要怨她的。</br> “奕兒,有沒有想你爹?”</br> 曲奕用手撐著下巴,長長嘆了口氣,“想也不想。”</br> “怎么說?”</br> “想他,他又不在,干脆就不想了。”</br> 曲墨染微微嘆了口氣,“你爹還是愛你的。”</br> “娘這么說,我便信了。只是等他過幾年回來,我大概又忘記他長什么樣子了。”</br> 小家伙這話分明還帶著幾分譏諷,但也不怪孩子,沈云舟只顧自己事業(yè),拋下孩子不管,本就是他的錯。</br> 李柱總算將曲星哄回來了,等到回到藥堂前,曲星已經(jīng)睡著。</br> 曲墨染扶起曲星,方便李柱將他從馬車上背下來,再送到屋里。曲奕去睡覺了,曲墨染收拾煉藥房,李柱將帶回來的藥草切好貯藏起來。</br> “張大娘想給你說一門親事,你怎么想的?”曲墨染問。</br> 李柱手上動作停下,抬頭看向曲墨染,“師父怎么想的?”</br> 曲墨染好笑,“你問我做什么,應(yīng)該回去同你父母商量,不過師父覺得是好事,畢竟你年紀也不小了。等你成親的時候,師父一定給你包一個大紅包。”</br> “哦,師父想的真周到。”</br> “應(yīng)該的,你可幫了我不少忙。”</br> “那我成親了,以后可能就不來藥堂當(dāng)學(xué)徒了。”</br> 曲墨染轉(zhuǎn)過身來,疑惑的問道:“為何?”</br> “許是有其他打算吧。”</br> “可你學(xué)會醫(yī)術(shù),也是一條謀生之路,不好半途而廢吧?”</br> “我只是說可能。”</br> 曲墨染轉(zhuǎn)過身去,先嘆了口氣,又道:“人各有志,師父自然也不能強求。”</br> 收拾好已經(jīng)很晚了,院子里安靜祥和,一切都妥妥當(dāng)當(dāng),曲墨染安心的舒了口氣。李柱已經(jīng)回屋了,曲墨染想到他說成親后可能不來藥堂了,她不由的又嘆了口氣。</br> 翌日,過了午后,李柱突然說有事要回家一趟。</br> 他走后,前堂后院就只能她一人忙活了。一會兒曲奕在院子里玩的時候?qū)⒒j筐里曬的藥材撞翻了,一會兒有病人來拿藥,又有病人受傷讓她趕緊給止血。</br> 她寫了藥方,隨手遞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李柱不在,只能自己來配藥。因為一直都是李柱,竟有些記不住哪種藥材放到哪兒了,病人又催的急。</br> 等她好不容易打發(fā)走一波,后面曲星又尿褲子了。</br> 這樣一直忙到天黑,她一下坐到板凳上,累得都起不來身。</br> “不行,我要早點關(guān)門,還沒做晚飯,還得給曲星洗澡,奕兒想吃燒魚來著……”她一邊喘氣一邊叨念著。</br> 正要起身去關(guān)藥堂的門,有一婦人突然跑了進來,“曲大夫,我孩兒他爹突然肚子疼,疼得滿炕打滾,你快去看看吧!”</br> 這婦人,她是認得的,昨天陪她家男人來過。</br> “我開的藥,他可煎服了?”曲墨染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問。</br> “吃了的,一頓沒有落,但下工回來就嚷著肚子疼,先開始還能忍,現(xiàn)在疼得受不住了,叫的人心慌。”</br> 曲墨染皺眉,“不是說讓他先休息幾日?”</br> “哎喲,全家就靠他做工掙那點錢,他要是歇了,家里老人孩子就得餓肚子。”婦人急聲道。</br> 曲墨染沉了口氣,正要提著藥箱走,曲奕在院里嚷了起來:“娘,快過來快過來,爺爺好像噎住了!”</br> 一聽這話,曲墨染忙放下藥箱往院里跑。</br> 那婦人更急了,“你還磨蹭什么,我男人要是有個好歹,全賴你這庸醫(yī)!我要到官府告你,告你謀財害命!”</br> 而院中曲星躺在地上直抽搐,他手捂著脖子,噎的都翻白眼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