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你是不是異想天開
柳云湘和乞丐去城郊轉(zhuǎn)了幾天,正如他所說,這里的土地都荒著,沒有開墾。</br> 鎮(zhèn)北關(guān)據(jù)這里不遠(yuǎn),一樣的干旱,但他們那邊種糧,因?yàn)槟莾河心竞恿鹘?jīng),年輕力壯的將士們可以挑水澆灌。</br> 柳云湘找來地圖,指著一處道:“如果我們在這里挖一條河道通向我們雁歸城的話,便可以解決澆灌的問題了。”</br> 乞丐指著地圖,“你是不是覺得這一段還沒小拇指寬,應(yīng)該很短,很容易挖通?”</br> “你想說什么?”</br> “我想說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br> 柳云湘搖頭,“如果上萬人在這邊挖的話,你說用多久?”</br> “哪來的上萬人?”</br> “走到大街上都是人。”</br> “呵呵。”</br> “你說我要是給他們飯吃,讓他們挖河道,他們肯干嗎?”</br> 乞丐想了想:“干吧。”</br> “之后開墾土地,給他們種子,讓他們種,一家管理一塊地,種的糧食留足一家吃的,剩下的再交到糧鋪,他們肯嗎?”</br> “目前這情況,大家都在餓肚子,肯定是愿意的,不過你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這不變相的替朝廷征稅,你腦袋不想要了?”</br> 柳云湘點(diǎn)頭,“所以我要先將城郊這些荒地買下來。”</br> 乞丐捋了捋胡子,“你得從官府買,而且好像新任的雁歸城府臺(tái)要到任了。”</br> 二人說這話從小路上來,來到官道上,見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圍成一團(tuán),里面好像有什么人。</br> “憑什么給他們吃的,不給我們?今兒要是不給,你們就被想走!”</br> “對(duì),大家都餓著肚子,誰也不是好惹的。”</br> “沒有吃的給錢也行,我們是乞丐沒錯(cuò),但給少了,我們也瞧不上。”</br> 乞丐在柳云湘身邊嘖了一聲,“肯定是外來的,不知這邊的情況。好心給幾個(gè)乞丐吃的,其他乞丐看到了,一窩蜂去討食,但沒有了,他們就不干了。”</br> 柳云湘嘆氣,這種情況,她也遇到過,但在城里面有官差,他們不敢太放肆。</br> 那些乞丐鬧哄哄的要搶,就聽里面一聲嬌喝:“我看你們誰敢上前,我男人可是練過的,什么少林拳,什么飛鷹腿的,號(hào)稱江湖第一高手,他要不不動(dòng)手,一動(dòng)手必定見血。”</br> 人太多,柳云湘只看到一根木棍在乞丐群里亂攪,隨后人群往后移了幾步,接著一男一女登上一塊大石頭。</br> 女的穿著煙霞色長褙子,身上背著一個(gè)藥箱,男的一身素袍,頭戴方巾,身后背著書籠,這一身裝扮和武林高手實(shí)在不相襯。</br> 乞丐們顯然也不大信,齊哄哄的將他們圍了嚴(yán)實(shí)。</br> 柳云湘定睛一看,不由奇了一聲:“那女子怎么看著那么像曲大夫?”</br> 乞丐呵了一聲,“可不就是。”</br> 柳云湘瞪大眼睛,“那旁邊那男人是?”</br> “沈云舟啊。”</br> 石頭不平,沈云舟往后趔趄了一下,虧得曲墨染拉住他。</br> 他干咳一聲,沖眾乞丐道:“我輕易不出手,一向以德服人。”</br> “哼,你們就偷著樂吧,不然此刻早已經(jīng)橫尸一片了!”</br> “咳咳,夫人不要嚇?biāo)麄儭!?lt;/br> “夫君,這些人太囂張了,殺一兩個(gè),咱們也好解解氣。”</br> “可殺誰呢?”</br> “就那個(gè)沖最前頭的!”</br> 曲墨染一棍子指向沖在最前面又高又壯實(shí)的男乞丐,那乞丐看向沈云舟,明明一副讀書人的面相,可那眼神確實(shí)冷極了,透著凜冽的殺氣。</br> 他心下一抖,不自覺后退了兩步。</br> 沈云舟嘆氣,“罷了,他還年輕,不懂事而已。我慣來以德服人,既如此,我便于你們講講道理。子曰:何以報(bào)德?以直報(bào)德,以德報(bào)德。什么意思呢,非是我們受到欺負(fù)的時(shí)候,用自己的德行感化他們,這樣是不對(duì)的。而是要在法度和道謝之下,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回敬他們。便比如現(xiàn)在,我們在能力范圍內(nèi)給那幾個(gè)乞丐吃食,他們道了謝,這就是以德報(bào)德。而我們沒有吃食了,你們卻不放過我們,還要搶我們的東西,甚至傷害我們,我出手傷了你們誰,這就叫以直報(bào)德。你們聽懂了沒有?”</br> 乞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紛紛看向沈云舟,皆是一臉迷茫。</br> “我再給你們講講佛理,《雜阿含經(jīng)》說:何等為善知識(shí)具足?若有善男子,不落度,不放逸,不虛妄,不兇險(xiǎn),如是知識(shí)能善安慰,未生憂苦能令不生,已生憂苦能令開覺,未生喜樂能令速生,已生喜樂護(hù)令不失,是名善男子善知識(shí)具足。”</br> 柳云湘聽得云里霧里的,轉(zhuǎn)回頭對(duì)乞丐說:“我們是不是該過去幫幫他們?”</br> 畢竟這天也怪冷的,普度眾生也得挑個(gè)好天氣吧。</br> 乞丐回頭瞅了一眼,“還真不用。”</br> 柳云湘跟著回頭,見一小廝打扮的引著一幫官差來了。</br> 她一下了然,“所以他一直在拖延時(shí)間。”</br> 官差來了,立時(shí)將那伙乞丐給沖散了。</br> 有聽得迷了的,還不忘問沈云舟:“大師,這句佛語什么意思啊?”</br> 沈云舟莞爾一笑,眼睛亮晶晶的,“我哪知道什么意思,我又不拜佛。不過可以給你一句奉告,那就是多讀書,才能少被忽悠。”</br> 等沈云舟和曲墨染從大石頭上下來,柳云湘這才過去。</br> “曲姐姐!”</br> 曲墨染循聲望過來,見是柳云湘,先是一驚又是一喜,忙跑著迎上來。</br> “云湘,你怎么在這兒?”</br> 柳云湘笑嗎,“我從盛京出來便一直往北走,在雁歸城住下,轉(zhuǎn)眼都半年了。”</br> “太好了,往后我給你作伴。”</br> “嗯,見到姐姐,我也好開心。”</br> 曲墨染把柳云湘往邊上拉了一把,“謹(jǐn)煙已經(jīng)帶著孩子去藥王谷了,你且安心。”</br> 柳云湘握緊曲墨染的手,眼眶忍不住紅了,她太想兒子了,可再多思念,也只能藏心里。</br> “總有你們母子相見的時(shí)候。”</br> “嗯。”</br> “謝謝姐姐。”</br> “咱們姐妹間,不必客氣。”</br> 曲墨染引見,柳云湘上前和沈云舟行禮。</br> “沈府臺(tái),一路辛苦了。”</br> 沈云舟已經(jīng)端起文官的傲氣和風(fēng)骨,他微微頷首,“柳氏,不,如今該喚靖安侯夫人了,可憐靖安侯還給你守孝呢。”</br> 曲墨染擰了沈云舟胳膊一下,“什么都不知道就別亂說。”</br> 沈云舟輕哼一聲,“靖安侯夫人和嚴(yán)主帥那點(diǎn)風(fēng)流韻事,本官也是聽聞過一些的,雖不知道真假……”</br> “真的。”柳云湘道。</br> 沈云舟冷嗤,“夫人倒是敢作敢當(dāng)。”</br> “沈大人要是舌頭長的話,可以立馬寫信告知謝子安。“</br> 沈云舟一甩袖子,“本官才沒有那么閑。”</br> 柳云湘笑,“那不如就說點(diǎn)正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