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咱倆做筆生意
嚴(yán)暮怕身上的鎧甲冰著行意,便先將行意放到暖塌上,而后去屏風(fēng)后卸鎧甲了。</br> 小丫頭會坐了,樂顛顛的撲通小腳,結(jié)果得意忘形,小身子往后一仰,倒軟枕上了。</br> “哎喲,怎么倒了。”柳云湘忙把小丫頭扶起來,見她沒事,也就沒在意。</br> 嚴(yán)暮換下鎧甲回來,再將女兒抱懷里,可小丫頭小嘴一扁,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br> “怎么了?”嚴(yán)暮柔聲問。</br> 小丫頭結(jié)果哭得更急了,直往嚴(yán)暮懷里鉆,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br> 嚴(yán)暮不由看向柳云湘,柳云湘也有些懵,但再一想估計是剛才往后仰那一下,難道是嚇到了?</br> 不會吧,平時乞丐帶她,隨手往上一扔,飛的老高了,小丫頭也不怕,樂得咯吱咯吱的笑。</br> 小丫頭跟個小肉球似的,又白又嫩,一哭臉就成粉色了,跟個大桃子似的,而越哄她就哭得越急,哽咽的都哭不出聲了。</br> 嚴(yán)暮心疼的,忙抱起來轉(zhuǎn)圈圈,“行意跟爹爹說,誰欺負(fù)你了?”</br> 小丫頭其實已經(jīng)一周三個月了,機(jī)靈鬼一個,還真聽懂嚴(yán)暮的話了,伸著小手就指向了柳云湘。</br> 柳云湘挑眉,“我哪有欺負(fù)你?”</br> 小丫頭擰著小鼻子,沖柳云湘哼哼,顯然是有依仗了,膽子都大了。</br> 柳云湘再一想,約莫猜到了,“難道是剛才你往后仰,我把你扶起來,但沒有哄你?”</br> 小丫頭往嚴(yán)暮懷里一貼,葡萄一般水潤的大眼睛盯著柳云湘,“哼!”</br> “哈,行意,你長本事了。”柳云湘好笑道。</br> 嚴(yán)暮低頭輕輕女兒的額頭,“娘壞,咱不理她。”</br> “打!”</br> 嚴(yán)暮干咳一聲,“可爹不敢啊。”</br> 柳云湘瞅著小行意,哼哼道:“你爹總會走的,你也總會落到娘手里。”</br> 小行意眼淚不掉了,爹爹這么慫,也是她沒有想到的。</br> 嚴(yán)暮笑呵呵的抱著女兒坐到暖塌上,給她布老虎玩。</br> 柳云湘看向嚴(yán)暮,看到他臉上那條刀疤,心里總是不舒服。她起身來到妝奩前,自里面翻出一白瓷小罐。</br> “重明給你配的祛疤的藥膏,他說給過你,你不要,便讓我交給你,讓你堅持抹三個月,這疤會淡很多。”</br> 她想起了當(dāng)時重明把藥膏給她時那又酸又氣的樣子,“他固執(zhí)的很,你給他吹吹枕邊風(fēng),哎,我倒是想吹,但他不往我床上躺啊。”</br> 嚴(yán)暮看著那祛痕膏,冷嗤:“這道疤是保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br> “那就收起來,我希望有一天,你足夠強(qiáng)大,可以不用這道疤保命。”</br> 嚴(yán)暮默了片刻,還是講這盒藥膏收起來了。</br> “我派人一直在找,沒有重明的下落。”</br> “嗯。”</br> 重明瘋瘋癲癲的,即便有花燭,她也不免擔(dān)心。但人和人的緣分,有深有淺,許她和重明這輩子也就到此為止了,她不強(qiáng)求。</br> “你說與我做生意?”柳云湘問。</br> 嚴(yán)暮點頭,沉思片刻,“但這筆生意,還要看你敢不敢做。”</br> 柳云湘笑,“我膽子不算小,你說吧。”</br> “我要你在這雁歸城開一間靈云糧鋪。”</br> “啊?”</br> “一開春就借著糧鋪打掩護(hù)往這邊存糧,盡可能多的存,十萬石,二十萬石,三十萬石,你能運糧,我就能吞下。”</br> 柳云湘迅速算賬,說實話別說十萬石了,一萬石運到這里都不簡單,畢竟這里在大榮最北邊,自中原往這邊運,路途迢迢,實在不好走,也不安全。</br> “我能給你錢和人。”嚴(yán)暮又道。</br> 柳云湘深吸一口氣,她知道嚴(yán)暮要干一件大事,這糧可能不僅僅是填飽肚子的,它還可作為……軍糧!</br> 但就像她說的,她坐上他這條船了,他能活命,她和孩子就能活命,他的船翻了,她和孩子下場只會更慘。</br> “我盡力。”柳云湘道。</br> “不是盡力,而是至少要存夠十萬石。”</br> 柳云湘點頭,看向嚴(yán)暮,“好。”</br> 嚴(yán)暮說完,感覺手指有一點點疼,低頭見女兒正抱著他手指頭啃。</br> 嚴(yán)暮笑了,“行意餓了?”</br> 小丫頭抬頭,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吃。”</br> “可爹這里沒有吃的。”</br> 行意小肉球看向柳云湘,沖她一樂,手腳撲騰的要找。</br> “娘娘……”</br> 柳云湘輕哼,“這時候知道找娘了,娘還不伺候呢!”</br> 行意繼續(xù)沖柳云湘樂,討好似的喔喔說著什么,最后把柳云湘逗笑了。</br> “等著吧,娘去給你熱羊奶。”</br> 嚴(yán)暮沒有用午飯就走了,走之前跟柳云湘說:“我會繼續(xù)派人去找土渾堡的,只要有一線可能,我就不會放棄找你弟弟。”</br> 柳云湘點頭,“嗯,你去朔西后要保重。”</br> “你,也是。”</br> 看著嚴(yán)暮披上鎧甲,騎上高馬,揚鞭而去,柳云湘長長嘆了一口氣。</br> 乞丐倚著門欄,“北金派使臣去盛京談判,日前傳來消息,雙方結(jié)成同盟,約定此后十年不開戰(zhàn)。”</br> 柳云湘挑眉,“這不挺好?”</br> 乞丐嘆了口氣,“而大榮給北金十萬黃金,三十萬白銀,三十萬布匹,三十萬牛羊。”</br> “……”</br> 乞丐失笑,“你沒聽錯,是我們給北金。”</br> “可明明是咱們打了勝仗。”</br> “可廟堂之上的那位,他怯戰(zhàn),還有那些文臣們,他們心胸寬廣,覺得給這些東西能保十年無戰(zhàn)事也很值了。”</br> 柳云湘一下理解嚴(yán)暮為何讓她存糧了,“朝廷這般軟弱,自以為退一步海闊天空,但只會讓北金覺得大榮好欺負(fù)。”</br> “北金還要求朝廷讓嚴(yán)暮帶兵鎮(zhèn)守朔西,震懾西越,甚至配合北金殲滅西越。”</br> “而西越一亡國,北金后顧無憂,只怕回頭就會反撲大榮。”</br> “嚴(yán)暮也是這樣想的。”</br> “可我不懂,我一婦人都能想到,朝廷那么多智者,他們就看不懂?”</br> 乞丐長嘆一口氣,“朝廷黨派紛爭嚴(yán)重,而皇上又忌憚嚴(yán)暮,君臣不同心,一個個不是眼瞎了而是心盲了,只看得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打自己的小算盤。”</br> 柳云湘經(jīng)過一晚上深思熟慮后,翌日讓子衿出發(fā)回盛京找張琪商量,從這個冬天就開始做準(zhǔn)備,保證明年一開春就能運糧。</br> 北地一半都是冬天,所以能給他們運糧的時間并不多,還要散開,不能引起一些人注意。</br> 過了年后,天一天天暖和起來,嚴(yán)暮已經(jīng)讓江遠(yuǎn)回盛京去幫助張琪他們了。可柳云湘卻沒有松口氣,反而越來越愁。</br> 靈云糧鋪能力有限,即便有充足的錢和人力,但也沒法籌集這么多糧食。</br> 這日她和乞丐上街,見街上的乞丐又多了一些,不由疑惑道:“眼見要開春了,這些人不翻地,不種糧?”</br> 乞丐嘆了口氣道:“城外大片大片的荒地,不是百姓們不種,而是此地太干旱了,靠天吃飯,秧苗全都旱死在地里了,根本不適合種地。這邊人靠挖草藥和打獵販賣皮貨為生,但這種營生太不穩(wěn)定,食不果腹時也就淪為乞丐了。”</br> 柳云湘心思一轉(zhuǎn),“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