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書院要散了
剛進門的鎮(zhèn)北王和太后:“……”</br> 方萬金的母親看到他們,先一打量,而后氣沖沖上前,指著嚴暮怒聲道:“你就是新來的教書先生啊,你跟那白老頭一樣不通情理,誤人子弟!”</br> 嚴暮好笑,“這話怎么說的?”</br> “學(xué)生讀書是為什么?”</br> “自然是識學(xué)問,通慧智,懂禮教。”</br> “錯,是為科舉!”</br> 嚴暮不語,他不能否認,這確實是很多學(xué)生寒窗苦讀數(shù)載的目標(biāo)。</br> 方母跟方萬金果然是母子,生氣的樣子都很像,呼哧呼哧的,“那我兒子呢,他就算學(xué)富五車,滿腹經(jīng)綸,他能考科舉嗎?”</br> 見嚴暮不說話,她又看向柳云湘,再問一遍:“我兒子能考科舉嗎?”</br> 柳云湘嘆氣,“以目前來說,確實不能。”</br> “那就是了,既然不能考科舉,你們?yōu)楹芜€要收他,還要讓他做能當(dāng)官,能實現(xiàn)那些高大空的理想的美夢?”</br> “我不想我兒子成為第二個徐靖宇,我只想我兒子好好的跟他爹學(xué)做生意。”</br> “所以,求你們開除他吧,讓他回家!”</br> 方母雙手合十,言辭懇切的求著柳云湘二人。</br> “娘!”</br> 方萬金忙從樹上跳下來,想先將他娘拉出去,結(jié)果被他娘逮住,上去就是一頓拳頭。疼得方萬金嗷嗷直叫,可依舊不松口。</br> “你退不退學(xué)?回不回家?”</br> “不退!不回!”</br> “你爹說了,你再不回去,他就跟你斷絕父子關(guān)系!”</br> “早斷了八百年了。”</br> “兔崽子,你就不心疼心疼你娘?”</br> “您又長胖十斤吧?”</br> 方母被氣得險些翻白眼,還是柳云湘上去拍了方萬金腦門一下,他才不蹦跳了。</br> “你先跟你娘回家一趟吧。”</br> “師娘……”方萬金紅了眼,“你不要我了?”</br> 柳云湘無語,“我是讓你回家和你爹娘好好談一談。”</br> 抓不走他,他娘是絕不罷休的,方萬金沒有辦法,只得跟他娘下山去了。</br> 目送母子倆離開,柳云湘小聲道:“難道真的不能改一改律令?”</br> 嚴暮轉(zhuǎn)頭看向柳云湘,“這可是大事,牽扯甚廣,即便我們有這個決心,也絕非一朝一夕的。”</br> 柳云湘點頭,“我知道,我知道。”</br> 所以她這幾日也頗是無奈,一邊可惜這些學(xué)生,一邊又絞盡腦汁想辦法卻想不出萬全之策。</br> 第二天上課,謝思沒有回來。</br> 第三天,謝思還沒有回來。</br> 柳云湘意識到什么,將竹子叫出來,讓他帶著她去謝思家。</br> 二人一早下山,在山下租了一輛馬車,顛簸了快一個時辰,終于來到謝思家所在的村子里。</br> 竹子扶著柳云湘下了馬車,領(lǐng)著她往謝思家走。</br> “我家是隔壁村的,以前書院放假的時候,我和謝思會一起結(jié)伴回家。”竹子說著指了指這條土路盡頭的那一戶宅院,“諾,那就是謝思家了。”</br> 那宅院破舊,臨街的那堵墻都倒了,也沒有再壘起來。他們往里走的時候,正看到一膀大腰圓的中年那人領(lǐng)著謝思從里面出來。</br> 而謝思抵著頭,腳步沉重,背上背著細軟。</br> 這時一婦人追出來,“劉師傅,這孩子臉皮薄,不愛說話,麻煩您多照顧了。”</br> 那中年男人嘆氣道:“我與你家老謝是朋友,自當(dāng)照顧他兒子,只是想到老謝還活著的時候,總在我跟前說他兒子如何如何讀書好,以后是當(dāng)大官的料,如今給我當(dāng)學(xué)徒,做個廚子,我就覺得可惜。”</br> 婦人紅了眼,“怪我沒用。”</br> “嫂子,莫要這么說,你不容易。”</br> 婦人又看向兒子,仍有些猶豫,“思兒,你當(dāng)真決定好了?不回書院了?”</br> 謝思低頭沉默半晌,還是點了點頭,“不回了,讀書也無用。”</br> 聽到這兒,柳云湘眉頭皺起,謝思這是放棄讀書了,要去做廚子!</br> 她忙上前,攔住了他們的路,“謝思,你不能放棄!”</br> “是啊,謝思,你堅持這么久了,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放棄啊!”竹子也勸道。</br> 謝思抬頭看了一眼他們,因眼里已滿是淚水,他忙低下頭遮掩,“書院沒有舉薦學(xué)生參加鄉(xiāng)試的資格,師娘難道忘了?”</br> 柳云湘抿嘴,“我和先生會想辦法,這次的鄉(xiāng)試雖然趕不上,但開春的恩科,一定可以的。”</br> “我們書院的資格是被揚州府給取消的,師娘和先生也不過是尋常百姓,你們能有什么辦法。”</br> “書院的資格是被揚州府取消的?因為什么?”</br> 謝思悶著頭:“半山書院早就不存在了,而打花榜是我最后的機會,我沒有被選中,便沒有再讀書的必要了。”</br> “謝思……”</br> “師娘,我年紀不小了,也該謀個營生,好養(yǎng)活我娘和祖母。”</br> “至少等到明年開春。”</br> 謝思搖了搖頭:“我能等,我祖母等不了了,對不起,請您將學(xué)生的歉意帶給先生。”</br> 說完,謝思催著那劉師傅帶他走。</br> 柳云湘想再勸謝思,可半山書院確實連舉薦學(xué)生參加鄉(xiāng)試的資格都沒有,再多保證也是空話。</br> “思兒跟我提起過您和嚴先生,說您二位跟白先生一樣是好人。”說這話的是謝母,她彎腰向柳云湘行了個禮大禮。</br> “您快起身,不能這樣。”柳云湘忙扶起謝母。</br> 謝母望著兒子離開的方向,道:“他祖母生病了,需要吃藥,可這藥錢從哪里來?我一個人實在撐不起來了,思兒心疼我,才決定去跟劉師傅做學(xué)徒的。”</br> 原來是這樣。</br> 柳云湘從荷包里拿出一錠銀子給謝母,謝母不肯要,但她還是塞到謝母手里了。</br> “先給老人家看病,別讓謝思一輩子心懷愧疚。至于回書院的事,我想請你再勸勸謝思。”</br> 回到書院,柳云湘將謝思的事跟嚴暮說了。</br> 嚴暮一攤手:“今天有兩個學(xué)生跟我說想退學(xué),這樣下去,倒也不用等到半年后,再有十天半個月,這書院就沒學(xué)生了。”</br> “首先還是要恢復(fù)半山書院舉薦學(xué)生參加鄉(xiāng)試的資格,源頭在揚州府,卻不知這中間出了什么事。”</br> 嚴暮想了想,“明日一早我先去縣府衙一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