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地頭蛇
按照張琪的說法,這人不像是商人,更像是地頭蛇。</br> 柳云湘以為他強買這些綢緞,定是布商,結果他并沒有布店,也就是說他買了這些綢緞只為運到西越去買,以此賺取差價。</br> 甚至貨款還要等他將這批貨賣了以后再給他們結清,等于空手套白狼。</br> “我倒要會會這人。”柳云湘沉聲道。</br> 但凡打聽過她靈云的,便沒人敢碰她靈云的貨,這人委實太過猖狂。</br> 因這人沒有鋪面,想要找他的話,只能直接去他的府邸。</br> “我們運送著這批貨剛進城,就被一幫人截住了,說要買我們的貨。我們不肯,他們就直接拉走了,只說一個月后去城西街的段府領貨款。甚至他都沒問這批貨要多少錢,我想著應該是他們高興給多少就是多少。”張琪道。</br> “城西街段府?”</br> “是。”</br> 柳云湘換了一身尋常的衣服,打扮的樸素了一些,然后帶著張琪和幾個伙計去城西街了。只是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這段府。</br> “莫不,他們根本不想給貨款,騙了我們?”張琪皺眉道。</br> 柳云湘看著這城西街,兩側都是低矮的毛坯房,哪有什么府邸,大抵是受騙了。她正想著如何找到這人,這時見先前幫助過的布店的女老板自一條胡同走了出來。同時她也看到了她,連忙跑上前來,當下要行禮,被柳云湘攔住了。</br> “不必。”</br> 見柳云湘這妝容,女子便知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忙點了點頭,“夫人,您怎么在這兒?可是有事?民婦可能幫您什么?”</br> 柳云湘想到她是本地人,同時也是賣布的商人,沒準認識這位。</br> “一位姓段的商人,他常運送綢緞去西越交易,這人在本地應該是有些勢力的,你可認識這人?”</br> “您說段二爺?”女子一下就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了。</br> 柳云湘點頭,“應該是他。”</br> “您找他有事?”</br> “實不相瞞,他搶走了我們的貨。”</br> 女子露出震驚的表情,“那他一定不知道您的身份。”</br> “不論我是什么樣的身份,他搶別人的貨總是不對的。”</br> 女子點頭,“這段二爺,哦,他叫段有光,如您猜測的那般,他在虎口城確實勢力很大,一般人不敢惹他的。我剛就是從段府出來,想要運貨去西越賣,需得給他交保護費。”</br> 柳云湘皺眉,“他又不是官府,憑什么給他交保護費?”</br> “走這一段需要經(jīng)過沙漠,只怕有意想不到的危險,但若跟著他的商隊,安全性就會大大提高。交點保護費,倒也合理,只是要一成的保護費,實在太多了。”</br> 說著女子嘆了口氣,“我們也沒辦法,只能給他。”</br> “他到底是什么人?”</br> “他……”女子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他姐夫是虎口城的大將軍范羌,也就是他的保護傘。”</br> 柳云湘仔細去想著范羌,應該是滿面胡渣,看上去脾氣很暴躁的那位將軍。如今需得團結五城的大將軍,共同抵抗削軍帶來的大小亂子,所以她不應該這時候追究這事。</br> 女子跟他們指了指段府的方向,然后就走了。</br> 柳云湘站在胡同口,開始猶豫到底去不去。</br> “姑娘,還是以大局為重吧。”張琪道。</br> “確實該如此。”</br> 柳云湘嘆了口氣,轉身正要離開,卻見幾個穿著短打的年輕男人拖著一個年輕女子朝這邊走來。</br> “放開我!求求你們放開我!”</br> “我不要去段府,我不要伺候那惡霸!”</br> “你們這些畜生,放開我,我要報官!”</br> 女子是被強迫的,滿臉淚水,眼里都是驚恐,她想掙扎,奈何力氣不夠,根本無法掙脫幾個壯實的男人。</br> 她后面還跟著一個瘸腿的中年男人,這男人骨瘦如柴,吃力的追在后面。</br> “求你們行行好,放了我女兒吧。我還銀子,一定還,只消再寬限我?guī)兹铡G竽銈儗⑴畠哼€給我,她才十六啊。”</br> 男人追的急了,一下栽倒在地上。</br> “爹!”女子見父親摔倒,擔心的大喊。</br> “娟兒!娟兒!”</br> 男人急忙起身,可因為太急迫,剛走一步又栽過去了。</br> “放了我女兒!不要害她!不要啊!”男人急得捶地。</br> 見這一幕,柳云湘眉頭皺緊,沖張琪使了個眼色。張琪會意,忙上前攔住了那幾個年輕男人。</br> “光天化日的,你們強搶民女,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他怒聲斥問。</br> 幾人聽到這話,轟然笑了起來。</br> “王法?哈哈,在虎口城,我們段二爺就是王法!”</br> “好大的口氣!”</br> “外地來的吧,不知道我們段二爺是什么人?”</br> “我倒想聽聽他是什么人。”</br> “他是虎口城守軍范大將軍的妻弟,你若想管今日這閑事,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吧!“</br> 說著,那幾個年輕挽起袖子,露出拳頭,一副誰人要管,他們就揍誰的架勢。</br> 張琪招了一下手,他身邊的幾個伙計上前,也挽起了袖子。</br> “嘿,還真碰上不要命的了!”</br> 這幾人囂張的緊,當下就揮拳過去了,張琪帶著伙計們也迎了上去。張琪帶在身邊的伙計都是練家子,對方也是打手,雙方一時打得難分難舍。</br> 那被強綁來的女子趕忙跑回去扶起父親,害怕的往父親身后躲。</br> “咱快回家!”</br> 父親正要拉著女兒逃走,這時胡同里又出來一幫人,迅速將這胡同口給包圍起來了,同時也攔住了那對父女。</br> 柳云湘轉頭看過去,但見一年輕男子一步一晃的走了出來。這人穿著絳紫色的錦緞,約莫二十來歲,頭戴繡花抹額,面若秋月,竟是一副難得的好面相。</br> 只是一雙狹長的鳳眼,淬著幾分陰狠之氣。</br> “好久沒人敢在小爺?shù)牡乇P上鬧事了,怪沒意思的,難得來這么幾個蠢貨,可算有熱鬧瞧了。”他走上前,雙手抱肩,竟真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br> 柳云湘淡淡嗤了一聲,“熱鬧好瞧,可這虎口城怎么就成了你段家地盤了?”</br> 因這話,男子看向柳云湘,眼眸亮了一亮。</br> “喲,這還有位小娘子呢,怕不是天仙下凡?專門來伺候小爺?shù)模俊?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