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四腳臭蟲
四腳臭蟲?</br> 柳云湘不解這個稱呼的由來,只是想著可能是這些婦人犯了什么罪吧。</br> 很多客棧都住滿了,他們最后來到一家位置比較偏,看上去也比較破舊的客棧,只有這家還有足夠的空房間。</br> 一瘸腿的年輕熱情的將他們引到后院,先將駱駝拴好,而后再領(lǐng)著他們?nèi)デ懊鎻d堂。</br> “您三位剛?cè)腙P(guān),在沙漠中長途跋涉,一定很疲累了。我讓廚房先給您三位燒上熱水,但得等些時候,您看您幾位是先用晚飯還是先洗澡?”</br> 柳云湘只覺渾身臟的難受,子衿和馮錚也是,三人一致決定先洗澡。</br> 那伙計引著他們上樓后,很快送來兩盤點心,讓他們先墊補一下肚子。</br> 柳云湘和子衿一屋,子衿隨便洗了個手,趕緊往嘴里團了兩塊點心。</br> “這伙計還挺周到,只是這屋里的家具也太破舊了。”子衿瞅著這房間里的家具,桌角都掉了,板凳也晃晃悠悠的,好在還算干凈。</br> 柳云湘倒也顧不上計較這些,先拿掃把將身上的灰塵掃了一遍。</br> 這時房門被敲響,子衿去開門,一年輕女子拎著一大桶熱水來了。她也不說話,沖她們木訥的點了點頭后就提著進了屏風后面。</br> 她個子高,但很瘦,提著那一大桶水,著實有些吃力。待到浴桶前,她想提起來,卻因力氣不夠,灑出去不少。</br> 子衿過去幫忙,一手拎起來,全倒了進去。</br> 女子沖子衿感激的點了點頭,而后又去拎水了。</br> 子衿從屏風后出來,走到柳云湘身邊,小聲道:“姑娘,我看到這女子胳膊上有好幾塊青紫,像是被人打的。”</br> 柳云湘搖頭,沒有說什么。</br> 不多一會兒,那年輕女子又拎進來一桶熱水,柳云湘看過去,倒是沒特意去看,但還是看到了她露出袖子的胳膊上的傷。</br> 女子悶不做聲,直接往屏風后走,子衿主動過去幫忙。</br> 柳云湘先洗,之后是子衿,還有隔壁屋的馮錚,這女子上上下下的走了十幾趟。</br> 子衿嘖嘖道:“換做我這般強壯的也吃不消了。”</br> 洗過澡后,那瘸腿的年輕上來送吃食,那年輕女子跟在后面,因沒有出聲,瘸腿的年輕轉(zhuǎn)身時差點撞到她。</br> “我不是讓你回屋休息么,怎么又上來了。”年輕似是在發(fā)火,但言語都滿是心疼,他接過女子手上的托盤,將飯菜放到桌子上。</br> “您幾位有吩咐就沖外面喊一聲,咱們就在樓下隨意候著。”</br> 說完,那年輕推著婦人往外走。因碰到婦人胳膊上的傷,她疼得躲了躲。</br> 年輕皺眉,“他們又打你了?”</br> “沒。”</br> “你怎么不喊我?”</br> “沒。”</br> 年輕氣憤的拉著婦人出門了,像是要找誰算賬去。</br> 子衿將他們送出門,回來小聲道:“這倆肯定是夫妻,男的對女的似乎挺好的。”</br> “好什么!”馮錚撇嘴,“若真好,能讓別人打自己媳婦?”</br> 子衿嘿嘿一笑,“那我要是被人打了呢?”</br> “哼,我必然不能輕饒他!”</br> 柳云湘調(diào)侃道:“喲,咱們小三可是好男人。“</br> 子衿也笑,“天下第一好男人。”</br> 馮錚被她們笑得臉紅,擺了擺手,“天下第一不敢當,畢竟還有殿下呢。”</br> 提到嚴暮,柳云湘不由嘆了口氣,他在西越的大牢里,鐵定要受罪的。只是以他的智謀,應(yīng)該能保全自己。</br> 三人正吃著飯,聽到后院有吵鬧聲,原是小聲的,后來哐的一聲,好像是什么砸地上了,接著便是婦人嚎啕的哭聲。</br> 子衿打開后窗戶往下面看了看,而后跟柳云湘他們說:“這一家子吵架了。”</br> 柳云湘原沒在意,但聽到下面婦人罵了一句:“她這個四腳臭蟲,當初娶她的時候,我就不同意,你鬼迷了心竅,非要娶她。看吧,現(xiàn)在出事了吧。”</br> 又聽到了‘四腳臭蟲’這個帶著侮辱性的稱號,柳云湘一臉困惑,起身來到后窗戶前往下看。后院有四個人,應(yīng)該是一家子,一年紀大些的婦人坐在地上邊哭邊指著被瘸腿年輕護在身后的年輕婦人,一口一個‘四腳臭蟲’。另一黝黑高大的漢子,應(yīng)該是瘸腿年輕的父親,他拿著煙桿子在抽。抽一口,瞪一眼那年輕婦人。</br> “我要看,干脆把她交出去,省得過這提心吊膽的日子!”那漢子冷聲道。</br> 瘸腿年輕護著身后的媳婦,“你們誰要敢報官,我就跟誰拼命!”</br> “你個白眼狼,枉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你胳膊肘往外拐!”中年漢子氣得要打那年輕。</br> “她是我媳婦,不是外人,而且這前前后后的活兒都是她干的,你們不說心疼她就算了,還偷偷打她,這是人干的事么!”</br> “你個臭小子!”中年婦人氣得起身杵了兒子一拳頭,“我白養(yǎng)你了!你不是護著她么,你倆一起滾!”</br> 年輕被杵的退了兩步,他干脆將手里的鏟子往地上一扔。</br> “行,我們現(xiàn)在就走!”</br> 說著,他拉上年輕婦人就要走。</br> 但那中年婦人說完就后悔了,往地上一坐又哭了起來。</br> “人說養(yǎng)兒防老,我這是養(yǎng)了個什么東西,娶了媳婦就不要爹娘了!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我怎么這么命苦啊!”</br> 許是不想丈夫為難,年輕婦人拉住了那年輕,沖他搖了搖頭。</br> 年輕卻下定決心了,“我要帶你離開這里,省得你夜夜怕的睡不著覺,也省得別他倆欺負。”</br> 年輕拉著媳婦就走,那漢子追上來一把抓住他。</br> “兔崽子,你要敢出這家門,我把你另一條腿打折了!”</br> 下面越鬧越僵,動靜也越來越大,終于惹來了麻煩。后門哐哐作響,后院四人立馬意識到不對,年輕想將媳婦藏起來,可這時官兵已經(jīng)破門而入了。</br> “你家兒媳婦是西南十二部落的人吧?”那領(lǐng)頭的大聲問道。</br> 中年漢子先不說話,又見那領(lǐng)頭一臉兇相,不得已點了點頭。</br> “咱們邊城正在除臭蟲,你不知道?”</br> “這……”</br> “又或許你們和西南那幫臭蟲一條心?”</br> “不不!怎么可能!我們是尊貴的鮮卑人!”</br> 領(lǐng)頭哼了哼,沖身后人揮手,“將那臭蟲綁起來,押到菜市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