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過沙漠
沙漠里白日陽光直射,氣溫很高,夜里寒風瑟瑟,又將人凍得手腳冰涼。柳云湘他們還好,但白姨到底年紀大了,走兩個時辰便要停下來歇一歇。</br> 翌日午后,太陽如烈火一般炙烤著這片沙漠,這時又有風沙起,熱浪席卷著砂礫打在人身上臉上,剮皮一般疼。</br> 柳云湘仔細用頭巾蓋住臉,她現(xiàn)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走出這片沙漠,趕緊洗個澡。這種感覺太難受了,汗水一遍一遍沖刷著,沙土就一層一層的黏在身上,衣服都有味兒了。</br> 她又望了一眼看不到邊際的沙漠,正想說找個能擋太陽的地兒休息一下,在她前面的白姨突然從駱駝上摔下來,繼而滾下了沙丘。</br> 三人驚了一跳,忙跳下駱駝,朝著沙丘滑下去。</br> 一路滑到底兒,而白姨趴在下面一動不動的,三人忙過去將她扶起。見她意識昏沉,雙唇干裂,顯然是缺水了。</br> “我上去拿水囊!”馮錚道。</br> 他正要往上爬,卻見遠處一隊駱駝朝這邊過來了,再仔細看,那些人穿著官服,分明是云侯梁實一行人。馮錚忙喚了柳云湘一聲,當下只能先躲在沙丘下面。</br> 柳云湘皺眉,他們早梁實出發(fā),但因路上耽擱,這么快就被他們追上了。</br> 梁實一行人走了過去,有官兵看到他們在下面,卻也沒多問。等他們走過去了,三人才松了口氣。</br> “馮錚,快去拿水囊吧。”柳云湘吩咐馮錚道。</br> 馮錚點點頭,四腳并用的沿著沙丘往上爬,而這時一官兵竟去而復返,看了一眼馮錚,接著竟將駱駝上掛的水囊袋子割斷,拿走了兩袋水。</br> “官爺,不可啊!”馮錚急道。</br> 官兵拍了拍腰上的刀,“我等隨云侯去西越有公務,借你們兩袋水,日后再還就是。別不識好歹,不然剩下那兩袋也拿走你們的!”</br> 說罷,那官兵拿著兩袋水就走了。</br> 馮錚咬了咬牙,若不是因為不能暴露自家主子的行蹤,他一準兒揍得這狗東西滿地找牙。</br> 柳云湘自也看到了,好在馮錚沒有沖動,拿了一袋水下來。</br> 白姨是真的缺水了,一口氣竟喝了半袋。</br> 等她又緩了一會兒,三人才帶著她爬上去。</br> “我本想著省點水,口渴了也堅持著,不想倒惹出了麻煩。”白姨愧疚不已,連連道歉。</br> 柳云湘安慰她道:“沒事的,咱們再想辦法。”</br> 子衿皺眉,“可還有兩天兩夜的路,咱們只剩這么點水了,難道回頭?”</br> 馮錚搖頭,“回頭也要走兩日,這點水也堅持不到。”</br> “我們再往前走一段,天黑之前找個能躲避風沙的地方,先休息一晚再想辦法。”柳云湘道。</br> 這片沙漠中有個綠洲,她送八姑娘出嫁的時候去過,但要過去的話,也需得一日的功夫,而且沙漠中很難辨別方向,萬一迷路……</br> 柳云湘甩甩頭,今晚再好好想想吧。</br>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大段路,直到天色暗下來,他們才在一處溝壑出停下休息。</br> 白姨體弱,躺下以后,很快就睡過去了。柳云湘和馮錚二人商議要不要去那片綠洲,這個決定多少也是冒險的。</br> 正在三人糾結(jié)的時候,一隊走鏢的經(jīng)過,見這處好休息,便也停了下來。領(lǐng)頭的應該是鏢頭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下半張臉都是胡渣,但笑起來十分和氣。</br> 他走過來,跟柳云湘他們打招呼,說是從揚州出發(fā)去西越,這一趟鏢送的是云錦。</br> 柳云湘眼睛一亮,“送的是哪家的云錦?”</br> “揚州靈云織錦坊的。”那鏢頭嘿嘿一笑,“靈云這個招牌,你們聽說過吧,哎喲,這可厲害了。靈云當家的可是……”</br> 說到這兒,鏢頭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便抬手指了指上面,“總歸是個厲害人物。”</br> 柳云湘笑了笑,拿出他們的通關(guān)文牒給那鏢頭上。</br> 鏢頭仔細一看,喜道:“原來你們是靈云的伙計啊!”</br> 柳云湘點頭,“我們是盛京玉器坊的,這次去西越是談一宗大生意。”</br> “靈云的玉器坊也是天下聞名呢。”</br> 見這鏢頭是個豁達熱情的人,柳云湘便將剛才的遭遇跟他說了。</br> 那鏢頭聽后,十分氣憤:“枉他們是朝廷官員,不說保護百姓,竟無恥到搶百姓的水,在沙漠中水就是命,他們這是想害人啊!”</br> 柳云湘嘆氣,“如此,我們卻也不敢說什么。”</br> 鏢頭看他們?nèi)荒校€有一老婦人病懨懨的,當下轉(zhuǎn)身回了商隊那邊,不多一會兒拿著兩大袋水囊過來了。</br> “多謝這位大哥,我們只要一袋就行。”柳云湘忙道。</br> 鏢頭二話不說推給了她,“我們常在這片沙漠走鏢,有經(jīng)驗了,別的帶不帶無所謂,水一定要充足。若是碰到咱大榮人,他們水不夠了,我們就勻他們一些。”</br> 柳云湘聽聞這話,這才接住那兩個水囊。她要付銀子,但被鏢頭推回去了。</br> “出門在外,咱們自己人幫自己人,那還是必須的,應當應分的!”</br> 柳云湘點頭,“大哥這話說得好,咱們大榮人一向團結(jié)。”</br> “是,就是朝廷有些攪屎棍,不過好在現(xiàn)在新君登基,鎮(zhèn)北王妃為太后,垂簾聽政,咱大榮一定會越來越好。”</br> 鏢頭聊了幾句便走了,有了這兩袋水,柳云湘他們心里也就踏實了。</br> 當晚好好休息,翌日一早,他們同鏢隊一起往西走。</br> 又走了兩日,入夜前終于進了西越的東關(guān)口。關(guān)內(nèi)是邊城,原是將士們的家眷居住之地,因為兩地客商來往頻繁,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商貿(mào)繁榮的鎮(zhèn)子。</br> 商隊人多,他們就能住滿一個客棧,所以柳云湘他們打算去別的客棧。</br> 繼續(xù)往城里面走,經(jīng)過十字路口,這里有一大片空地,當間壘了個臺子,而臺子上豎著十幾個木架,每個木架上都幫著一女子。</br> 這些女子有年紀大些的有年輕些的,她們也不知被綁了多久了,一個個耷拉著頭,仿若抽干了水分似的。</br> 這時有一老婦人經(jīng)過,她手里掛著籃子,竟隨手從里面拿出一把爛菜葉朝其中被綁的一個婦人扔了過去。</br> “呸!四腳臭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