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物華依舊
聽得韓彩恒的建議,燕沉道了句“也好”,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從角落里傳來“我”</br> 聲音還猶有幾分稚嫩,引得眾人一起看過去。</br> 容妄從桌邊站起來,說道“我身上癢。”</br> 他長得文弱可愛,人也看著乖巧,可是何湛揚就看這小子迷之不順眼,聽他打斷自己師兄弟幾個的對話,沒好氣地說“身上癢就教下人帶你去洗澡啊”</br> 容妄“”</br> 他也就是沒聽說過后世還有個形容詞為“憨批”二字,不然一定會罵出聲來。</br> 燕沉上前,握住容妄瘦骨嶙峋的手腕,將他的衣袖往上一卷,只見對方的胳膊上竟起了一篇像疹子一樣的紅痕,就好像對什么東西過敏似的。</br> 燕沉眼神一凜,說道“岑師妹,你過來看看。”</br> 玄天樓十二司主以樂律為名,其中岑蕙所在的蕤賓司對于各種奇癥最為精通,她湊過去也研究了片刻,驚疑道“這是血咒”</br> 她轉(zhuǎn)頭看了容妄一眼“這孩子不會是楚昭國的遺民吧”</br> 周圍的人都是一臉驚訝,因為楚昭國早在千年前就已經(jīng)覆滅,如今已經(jīng)很少能夠聽到有人提及了。</br> 不過這個上古奇國倒是留下了不少傳說,據(jù)聞楚昭國因部族而建立,國中大部分的子民自然也都是楚昭一族。</br> 楚昭族自降世以來,一直得天獨厚,男人驍勇俊美,女子明艷擅舞,傳說中是被神明祝福過的種族。因為民風淳樸,風調(diào)雨順,所以當時也吸引了大批外人來此,其中也不乏魔族子民。</br> 那段時期,魔族一直處于一種四分五裂的狀態(tài),其族民尚未像今日一般令人聞之色變,反而處處受到輕視和排斥,地位十分卑下。</br> 這種狀況是一直到楚昭國亡國之后,邶蒼魔君出現(xiàn)才改變的。</br> 當時,楚昭國倒是沒有對魔族之人進行驅(qū)逐,但明令禁止本國族人與之通婚,據(jù)說這樣會玷污他們純正的血脈,使整個國家遭到神罰。</br> 結(jié)果雖然三令五申,還是有人明知故犯,楚昭國的一位太子納魔族之女為妾,終究導致了整個國家的滅亡,楚昭族也從上天的寵兒變成了神棄一族,自此災禍纏身,走到哪里都會帶來厄運。</br> 年代久遠,這些傳聞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已經(jīng)難以分辨,但事實上,當世也確實還偶爾有部分楚昭族的遺民出沒,只是由于經(jīng)常遭到歧視嫌惡,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像普通人一樣平凡地生活。</br> 當然,對于燕沉他們這種修士來說,壽命漫長,法力高深,連冤魂厲鬼都時時見到,區(qū)區(qū)一個所謂的“神棄族民”更是沒什么稀罕的,也不會特別把這些半真半假的傳言當成一回事。</br> 如今讓他們感到驚訝的,不是葉懷遙帶回來的這個小孩竟為傳說中的楚昭族人,而在于那些魔氣居然真能被他給吸引過來。</br> 被神所拋棄、玷污神圣血脈的魔族混血這是真的嗎</br> 燕沉道“確定嗎”</br> 岑蕙道“其他的人可能會因為魔氣而感到身體不適,頭暈目眩,重則喪命,但會因此在身上出現(xiàn)紅斑的,也只有楚昭族的人了。”</br> 他們愛說什么,容妄都不在乎,也都在他預計的反應范圍當中。他被燕沉放開之后便收回了手,慢慢地將自己的袖子抻直,捋平,這才深吸口氣,抬眼向著葉懷遙的方向看去。</br> 容妄說癢的時候,葉懷遙本來也已經(jīng)起身要往他那邊過去,聽到“楚昭族”的時候,又瞬間頓住了腳步。</br> 對于他來說,這實在是個久違的名字。</br> 沒想到這孩子身上居然還有這樣一層淵源。</br> 葉懷遙在原地稍稍一停,隨即抬眼,正撞見容妄站在燕沉和岑蕙中間,靜靜看過來的眼神。</br> 那目光如同深秋寒霜下的紅楓,涼薄的一層白,背后卻隱隱燃燒著渴求般的火焰。</br> 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在不同的面容上看見過這種神情。</br> 兩人僅僅是對望片刻,但彼此間都感覺仿佛經(jīng)過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似的。葉懷遙剔了下眉尖,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華貴。</br> 他走過去,然后毫無芥蒂地摟住了容妄的肩膀,笑著說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那點魔氣都消的差不多了。師姐,你給他治治唄”</br> 他一言一笑,那種驚疑與緊張的氣氛就奇跡般的沒有了,岑蕙說道“我家尊上啊,您說的還挺輕松。我只能暫時止住他身上的痛癢不適,但魔氣入體,還是邶蒼魔君的魔氣,非得去碧落宮才能設法根除。”</br> 葉懷遙低頭沖著容妄笑了笑,說道“邶蒼魔君復活,老友也理應道賀。正好我要過去一趟,那就我?guī)纤T。”</br> 有光在他烏黑的眼底沉浮,宛如風雪中的旅人在歸家時看見的那一抹燭影搖紅,在容妄的心上烙下一簇火焰狀的疤痕。</br> 他知道此時的自己可能表現(xiàn)的太過于沉穩(wěn)和冷淡,不符合“懵懂少年”的身份,而將“楚昭族遺民”這張牌打出來,雖不得已,更難免帶來他人的猜忌。</br> 不是沒有更好的偽裝辦法,但當著葉懷遙的面,容妄并無太多做戲騙人的心情。</br> 自從恢復記憶,想起來的事多了,他沒法退回去再當那個心思單純的孩子。身不由己實在太多,兩人之間的恩怨愛恨,又怎是一句話能說清楚的</br> 此刻,他的思維仿佛被剖成了兩半,一面自暴自棄地等著葉懷遙知道他的身份,然后重新恢復成那種對自己疏離防備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容妄又實在舍不得眼下這種友善的待遇,以致于他做不到自己把身份的真相給說出口。</br> 畢竟對于他來說,哪怕只是得到葉懷遙的一個笑臉,一句軟語,都太珍貴了。</br> 從一無所有的貧寒少年,成長為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族君王,從來就只有一個葉懷遙,讓他患得患失,給他刻骨銘心。</br> 容妄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名等待判決的犯人,奈何俊美瀟灑的劊子手太過溫柔,遲遲不肯落下那一刀來,給個痛快。</br> 葉懷遙心里又太多的疑惑,早就打算要去離恨天一趟,可是他才剛剛回來,其他人一聽說他要去那樣的兇險地方,立刻都不干了。</br> 管宛瓊道“師兄何必要親自涉險,我們替你去不好嗎”</br> 岑蕙道“你這個野小子,以前就是天天東游西逛的才會遇上兇險,死里逃生一回,還不長記性。凳子都沒有坐熱呢,怎么也得養(yǎng)好了傷再走吧”</br> 燕沉更是直言“胡鬧你倒不怕再碰上邶蒼一回。哪能次次都讓你僥幸無恙”</br> 葉懷遙覺得他這話說的,就好像當娘的嚇唬三歲小兒,說半夜里出了門會被狼給叼去,于是道“這話就過分了啊,我和他頂多半斤八兩,怎么我傷沒好,他就能一活過來就活蹦亂跳的呢”</br> 燕沉道“你也知道魔族之人體質(zhì)特殊,恢復的本來就比常人要快。先給我老實一年再說。”</br> 其他人自然不好跟葉懷遙這樣強硬,但也不愿意讓他就走,都跟著勸,讓他傷養(yǎng)好了再走。</br> 葉懷遙搖了搖扇子,說道“真等我的傷好全了,估計容妄連兒子都生出來了。你們別忘了,我和他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并非是對方害的。”</br> 他說道“除了我們,誰還知道決戰(zhàn)的地點在瑤臺那里又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生地陷這背后之人應該是想把我和容妄一鍋端了,也就是,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總得過去一趟,跟他把這這些說清楚啊。”</br> 道理確實如此,但容妄在其他人眼里的印象早已經(jīng)根深蒂固,一言以蔽之就是“窮兇極惡,不擇手段”,就算是再救葉懷遙十次,也會被眾人認為是另有陰謀。</br> 燕沉道“你自己去肯定不行,這樣吧,休養(yǎng)三天,然后多帶點人手。沿路我也會提前通知各個分舵,照應著你。”</br> 何湛揚連忙道“我去,帶我”</br> 折扇在葉懷遙修長的指間一轉(zhuǎn),然后敲上了他的額頭“我要商議大事,可不是去砸場子的。你見了容妄就打的跟熱窯一樣,帶你,我可不敢。”</br> 他說罷之后,不等何湛揚再抗議,轉(zhuǎn)頭沖燕沉道“行了師兄,那就這么辦。現(xiàn)在我和容妄相繼回來,勢必又要引起一場風波,山門不可不守,你們出來的肯定倉促,還是回去吧。我點些人手暗中隨行,肯定不會托大,放心。”</br> 葉懷遙固然是個好脾氣的人,但畢竟是一派首領,執(zhí)意要做的事情也沒人能讓他改變主意,燕沉見他想的周全,挑不出來毛病,也只好答應了。</br> 他同意是同意了,但也舍不得葉懷遙立刻就走,說道“離恨天路途遙遠,一去又要不少時間。你剛回來不久,身體又沒恢復完全,在分舵休息個五六天再走吧。我也好提前安排沿途守衛(wèi)。”</br> 其他人也舍不得葉懷遙就走,都跟著勸,岑蕙又說也要先弄幾副藥給容妄涂抹,幫他穩(wěn)定狀態(tài),葉懷遙盛情難卻,也就笑著道好。</br> 當下容妄跟著岑蕙出去擦藥,剩下的人又說了一會話,也打算離開了。</br> 管宛瓊磨蹭了一會,終于說“我還以為師兄這次回來,能跟元獻把道侶契約解除了。這種人為什么還要跟他當?shù)纻H啊,你們本來也沒在一塊過。”</br> 她在葉懷遙這一輩中年紀最小,并不知道元獻和葉懷遙的道侶契約因何結(jié)成,只覺得看那個家伙不順眼好久了,喜歡師兄的姑娘那么多,就是人品端正的男子也不在少數(shù),真沒必要再把這段關系維持下去。</br> 管宛瓊想著之前見到紀藍英那個德性就生氣,結(jié)果等來等去,竟然沒有人提這件事情,她實在忍不住了,就說了出來。</br> 燕沉揉了揉眉心,一時沉吟不語。</br> 他又何嘗沒有想過這件事,就沖元獻的所作所為,要不是葉懷遙的命格還靠他拴著,早就上門暴打一頓把婚給退了。</br> 現(xiàn)在葉懷遙剛剛遭劫回來,也不知道他的命格是否會有所改變,道侶契約的解除又會產(chǎn)生怎樣的影響。</br> 這些都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日,等葉懷遙的狀態(tài)穩(wěn)定下來再做決定,畢竟無論怎樣,都是他的安危更加重要一些。</br> 此時誰也不知道,那契約的對象早已經(jīng)悄悄換成了他們更加忌憚的邶蒼魔君,要不還真不知道是喜是愁。</br> 燕沉緩聲道“讓我想想。”</br> 葉懷遙的態(tài)度反倒比燕沉更加堅決一些,直接道“退親是肯定要退的,但當年是歸元山莊主動找上門來要做交易,現(xiàn)如今自然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被他們占個全。等我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找個正式場合把元莊主叫來,開誠布公地商議罷。”</br> 對于葉懷遙來說,命格不命格他看的沒有那么重,如果真被所謂的命運掌控,也不會有今日的云棲君。</br> 過去元獻還算省心,那么有個沒什么影響的婚約他也無所謂,但現(xiàn)在,葉懷遙也不愿意再跟對方綁在一塊。</br> 燕沉道“你要是不愿意,那么這婚約咱們就解除,不過凡事穩(wěn)妥為主,實在不行,還得找一找其他能夠?qū)⒛忝駢鹤〉姆ㄗ印e太著急。”</br> 眾人把該商量的事情都計議妥當了,一向開朗的何湛揚卻不知道為了什么心情低落起來。</br> 幾個師兄弟叫他一塊喝酒都沒去,一個人跑到后花園里往墻頭上一坐,將上面的石頭一塊塊摳下來,往墻根底下扔。</br> 眼看何司主快把半邊墻活生生摳塌了,分舵的人不敢上去攔他,只好將此事稟報給了調(diào)息完畢出來練劍的明圣。</br> 葉懷遙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分舵的人果然沒夸張,墻根底下已經(jīng)疊起了一個小石頭堆,何湛揚的背影被陽光拉的很長。</br> 他也閃身上了墻頭,彎腰拍了拍師弟的肩膀,笑道“怎么,是這沒眼色的矮墻得罪了我們何司主嗎”</br> 何湛揚以往看見葉懷遙就兩眼放光,這回竟然不理他,扭了下身子甩開他的手,又摳了塊石頭,往地上一扔。</br> 葉懷遙倒被他給逗笑了“喲,看來沒眼色得罪人的是我了。怎么啦,說來聽聽,我也好知道自己錯哪了啊。”</br> 他這樣好聲好氣,把何湛揚當小孩子一樣哄,反倒叫何湛揚心里更加難受,抿了抿唇,有點想哭,還是沒說話。</br> 葉懷遙一提袍子下擺,在他身邊坐下來,用折扇抬了下何湛揚的下頜,笑吟吟俯身去看他的表情。</br> 何湛揚實在繃不住了,又有幾分惱羞成怒,將手里攥熱了的兩塊小石頭往地上一扔,氣呼呼地說“你回來之后,都沒有以前關心我了”</br> 葉懷遙之前的話聲音不高,何湛揚這一句嚷倒是讓附近分舵的人聽的清清楚楚,不由目光詭異。</br> 沒想到在外面囂張跋扈的何司主,到了明圣面前簡直跟個幽怨小媳婦似的。</br> 葉懷遙真是很想笑,但看師弟氣成那樣,只能拼命憋著,溫言道“我怎么沒有以前關心你了我很關心的。你看,你喜歡喝三鍋頭汾酒是不是,我還特意給你留了一壺溫著,沒讓他們都喝光,走,跟師兄去喝兩杯啊。”</br> 葉懷遙越是這樣,何湛揚越是不舒服。師兄一直很好,但是想到這么好的師兄,要一輩子跟元獻那個王八蛋綁在一塊,他就覺得心里面過不去那個坎。</br> 何湛揚想想紀藍英那副扭扭捏捏討厭人的樣子,覺得元獻眼睛瞎了,本來就又急又氣。</br> 再加上不知道為什么,他見著容妄就覺得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爽快,偏生不能跟這個小孩子計較,師兄又對他十分關心,不帶自己出去,反倒要帶容妄出去,這就是氣上加氣。</br> 何湛揚心里知道不該跟個小孩子計較,這番心思要是說出去,小師妹都要笑他,只好在心里面憋著,抑郁到酒都喝不下去,就一個人跑過來摳石頭。</br> 他一方面是心疼葉懷遙,一方面是吃醋,被這樣哄了幾下終于抵擋不住了,哼哼唧唧地道“你才回來就要走,還不帶人,都沒有不舍得我們嗎還有”</br> 他本想說還有元獻,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事說了也沒用,還會給師兄添堵,就又咽回去了。</br> 何湛揚道“反正我我不高興。”</br> 葉懷遙扇了他后腦勺一巴掌,笑道“呦呵,還來勁了,行了啊你。”</br> 他話是這么說,心里也不由暗暗反思了自己一番。</br> 對于他來說,恢復記憶沒有太久,而后也很快就回家了,但是對于何湛揚,以及師門中的其他人,他卻是死而復生。</br> 大家一定傷心也擔心了很久,自己卻來去匆匆,沒有多陪伴他們一陣,以作彌補。</br> 葉懷遙斂了笑意,說道“湛揚,我跟你解釋一下,我之前跟邶蒼魔君在瑤臺上說話的時候,神志就不太清醒,后來發(fā)生了意外又失憶,很多細節(jié)記不清楚,中間的一些疑點,只有我們兩人當面溝通才能厘清。而且你也知道,他性情古怪,更不喜與人交談,咱們整個玄天樓里面,就我跟他還算說得多一些,所以我必須要去,而且不能帶人太多,反倒不方便說話。”</br> 他頓了頓“總之師兄向你保證,會盡快回來。”</br> 道理何湛揚都明白,但葉懷遙愿意這樣親自跟他耐心說上一遍,卻讓他心里面暖洋洋的,說不出的熨帖。</br> 他不由抓住葉懷遙的袖子,說道“我知道了。師兄對不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