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翟炳德的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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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從背后捅了任小亮一刀,恐怕沒有人能知道真相。
幾天后,錦安召開了全市經(jīng)濟工作會議,這次會議一個中心議題就是“工業(yè)立市”,是全市的中心工作。這也是根據(jù)省級工作會議內(nèi)容套下來的精神。
于是,亢州市委市政府出臺了一個歷史上著名的四號文件:《關(guān)于市直單位大力興辦經(jīng)濟實體的意見》,意見中說:動員和組織市直各行各業(yè)創(chuàng)辦經(jīng)濟實體,這是市委、政府迅速發(fā)展我市經(jīng)濟的重大舉措,是全市上下的大動作,必須全黨動員,全民動手,認真搞好。凡是由市財政供給或補貼的所有市直黨政機關(guān)、人民團體和事業(yè)單位,今年都要興辦1—2個經(jīng)濟開發(fā)項目,國家規(guī)定不許興辦經(jīng)濟實體的單位,要組織超編人員興辦經(jīng)濟實體。要大中小一起上、工業(yè)型、農(nóng)業(yè)型、科技型、服務(wù)型一起上,集體、股份、合作、個人一起上,興辦、領(lǐng)辦、租賃、承包一起上,怎么有利就怎么干。全市開展興辦實體競賽活動,每月一檢查、一評比、一通報,在電視臺公布。
由于這項工作的出臺,亢州市委再次修訂了全年考核目標大綱,這次,加重了工業(yè)和招商引資的考核分數(shù)。兩個月后,市委又出臺了補充規(guī)定,就獎懲措施作出具體規(guī)定,對單位辦實體的人員優(yōu)先提拔、優(yōu)先入黨、優(yōu)先評先。對超額完成任務(wù)的前10名,給予一把手和主管副職1000—5000元的獎勵。對年底沒有興辦的,單位一把手離崗興辦,對考評目標分低于80分的,黃牌警告,通報批評。同時對落后單位采取大會檢討,公開曝光,處以5000元罰金等措施。對完不成任務(wù)的單位實行一票否決,取消各種評先資格。當(dāng)時對市直所有單位都分配了任務(wù),比如黨群系統(tǒng)的18個單位,總?cè)蝿?wù)是280萬元,市委辦、組織部、紀檢委、統(tǒng)戰(zhàn)部、武裝部、政研室、信訪辦、黨史辦、甚至市直幼兒園都分配了10萬任務(wù)。在這種目標分配和強勢的行政指令下,市直單位興辦經(jīng)濟實體如火如荼的開展起來了,并一直持續(xù)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對于這個文件的出臺,江帆和鐘鳴義是存在分歧的,江帆認為鐘鳴義太過好大喜功,沒有遵循經(jīng)濟發(fā)展的規(guī)律,完全靠行政命令發(fā)展經(jīng)濟,他們也發(fā)生過激烈的爭執(zhí),為此鐘鳴義還把江帆告到了錦安市委。鐘鳴義的思路盡管有些冒進,但是比較符合當(dāng)前的上級精神,所以自然讓步的是江帆。鐘鳴義第一次得到了錦安市委的支持,他非常高興,緊接著又出臺了一個5號文件。
鄉(xiāng)鎮(zhèn)大辦企業(yè),大上項目同樣以市委出臺的文件拉開序幕,市委市政府出臺了5號文件《關(guān)于大力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的意見》,意見中說:大力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是工業(yè)立市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富市富民奔小康的必由之路,是鞏固基層政權(quán)的政治任務(wù)。今年,每個鄉(xiāng)鎮(zhèn)至少要建成1個投資額超過100萬元的工業(yè)項目;試點鄉(xiāng)鎮(zhèn)至少要建成2個投資額超過100萬元以上的工業(yè)項目;各行政村至少要建成1個投資10萬元以上的企業(yè)。每個鄉(xiāng)鎮(zhèn)要建成1—2個工業(yè)小區(qū),每個工業(yè)小區(qū)注冊工業(yè)企業(yè)達到50家以上。要建成1—2個工貿(mào)小區(qū),工貿(mào)小區(qū)注冊工業(yè)企業(yè)達到30家以上,門店達到100家以上。要加強對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工作的經(jīng)常性督促檢查,堅持一月一調(diào)度,一季一觀摩,半年一初評,年終搞總評。
兩個多月后,市委市政府又出臺28號文件《關(guān)于富民工程的意見》,意見中說:為深入貫徹省委富民工程座談會和市委‘三有富民工程’(戶有致富項目、村有經(jīng)濟實體、鄉(xiāng)有支柱產(chǎn)業(yè))會議精神,動員黨員干部和農(nóng)民群眾,迅速掀起鄉(xiāng)鄉(xiāng)強化支柱產(chǎn)業(yè)、村村大辦經(jīng)濟實體、戶戶快上致富項目的熱潮。要刷寫標語口號,要組織典型報告會,要組成報告團,巡回講演,電視廣播要開辟富民奔小康專題節(jié)目,要制作大幅宣傳板面,豎在主要交通路口和最醒目的地方,要建立項目致富卡,逐戶張貼上墻。要建立嚴格的督導(dǎo)、檢查、考核獎懲機制。開展富民工程競賽。要定期抽查,排名后通報。每月公布一次結(jié)果,排名站隊,好的典型宣傳推廣,落后的電視臺公開曝光。在這種強大的行政指令下,各個鄉(xiāng)鎮(zhèn)也是爭先恐后,強力推進。
一時之間,連著出臺的三個硬性文件,在亢州掀起了一股全民辦實體、全民致富的熱潮。
鐘鳴義也成了錦安炙手可熱的人物,報紙、電視、電臺等媒體也競相宣傳亢州的富民工程計劃。
江帆感覺這一系列文件的出臺,實在是有冒進的成分,多次在會上提出自己的不同的意見,但是鐘鳴義態(tài)度很強硬,聲稱是按照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指示辦事。
為此,江帆幾次找到市長董興和市委書記翟炳德,闡述過自己的意見,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明確表過態(tài),因為對于這些,當(dāng)時誰都沒有經(jīng)驗,也沒有實際事例可以參照。錦安不但沒有否定鐘鳴義,還把亢州作為了試點。一時間,參觀的,學(xué)習(xí)的,取經(jīng)的鋪天蓋地而來,亢州熱鬧了。
在這項工作中,鐘鳴義繼續(xù)發(fā)揚他剛來時的雷厲風(fēng)行的行事風(fēng)格和鐵腕手段,突然檢查,微服私訪,對下邊的干部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睛。一時之間,亢州上上下下搞的雞鳴狗跳。
鐘鳴義的權(quán)力在亢州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和膨脹。
暗中舉報任小亮的人依然沒有浮出水面,人們無從知道他到底栽在誰的手里。
不久以后,從省城公安大學(xué)進修回來的陳樂,被任命刑警大隊一中隊副隊長,這期間,亢州看守所出了一件犯罪嫌疑人自殺的事故,看守所所長涉嫌被免職接受調(diào)查,陳樂又被任命為看守所所長,成為公安局的一名中層干部。
彭長宜當(dāng)上副市長后不久,一天,翟炳德從北京辦事回來,路過亢州,他便命司機下了高速路,這次他既沒通知鐘鳴義,也沒通知江帆,而是讓秘書直接給彭長宜打了電話。
不巧的是,彭長宜沒在亢州,他正在省里辦事,是為了一個產(chǎn)業(yè)項目的事,他是今天下午趕到省城的,聽說翟書記找他,他趕緊說道:“我在省城,我馬上趕回去?!?br/>
秘書一聽,捂著電話回頭看了看翟炳德,翟炳德就揮了一下手,秘書就說道:“你別回了,忙你的?!?br/>
彭長宜說:“那好,等我回去后再向翟書記匯報工作?!逼鋵嵟黹L宜非常清楚翟書記是不會讓他從省城趕回來的。
撂了電話,彭長宜心里便打開了鼓,他早就想到翟炳德早晚會有一天要召見自己的。原來有小道消息傳說翟炳德要調(diào)走,他在心里就想,翟書記調(diào)走好,調(diào)走了,就不會跟他追問照片的事了,不曾想,翟書記又不走了,繼續(xù)擔(dān)任錦安市委書記,彭長宜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還好,這次逃了過去。
翟炳德沒有找到彭長宜,就打道回府了,路上,他自嘲地說道:“你看了吧,亢州市的干部先天就有一種優(yōu)越性,動不動就往省里跑,好像咱們這種給他們辦不成似的?”
秘書笑了,說道:“您說的這個問題早就存在,亢州的干部的確會干工作,在錦安跑不下來的事,他們就從源頭跑,這一點的確比其他市縣的干部超前,另外,他們非常注重跟省里的關(guān)系,甚至跟北京各部委的關(guān)系,您就拿當(dāng)初的高爾夫項目來說吧,那是準備放在和甸的項目,可就讓亢州爭取過去了。他們的確敢想,想到了也敢做,做了就有可能成功。其他地方的干部跟他們比就木訥的多了,這也是亢州干部遭其他地方干部嫉妒的原因所在?!?br/>
聽秘書這么說,翟炳德有些不悅,他說:“都像他們似的,還要我們錦安這一級黨委和政府干嘛?都直接歸省里管算了,目無組織和領(lǐng)導(dǎo),都是樊文良留下的余毒?!?br/>
秘書偷偷笑了,他不在吱聲了。
翟炳德這次去北京,見到了老首長,在他請老首長吃飯的時候,說起了江帆的事,老首長嘆了一口氣,才跟翟炳德說起了江帆和女兒鬧離婚的事,盡管老首長什么也沒說,但是口氣里對江帆流露出了明顯地不滿,翟炳德就沒再提江帆。他在心里也就盤算著,抽時間找江帆談?wù)?,如果能為老首長做點事情,也是他的安慰,但是他不會主動來亢州找江帆談的,他會采取另一種方式,以便能夠引起江帆的足夠重視。
江帆在一次常委會上,因為興辦實體經(jīng)濟和鐘鳴義激烈爭論起來,散會后,江帆就被翟炳德叫到了錦安。當(dāng)他剛出現(xiàn)在翟炳德面前時,翟炳德坐在辦公桌后面,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臉上的表情很嚴肅,沒有一絲樂紋,嘴里面卻說:“又吵了?”
江帆一愣,隨即心里就有了底,盡管書記臉上的表情嚴肅,可是口氣卻不嚴厲,而且劈頭就跟他說了一句這樣的話,那就說明自己的處境還沒有到危險的地步,他趕緊說道:“是爭論,我們就某些觀點達不到一致而爭論了幾句。呵呵,您的消息可真靈通?!?br/>
“那有什么不靈通的,人家鐘鳴義同志散會后就給我打電話告你的狀了,并且說你極其不配合工作?!?br/>
江帆剛要開口爭辯,翟炳德說道:“什么都別說,你下面要說什么我都知道,你肯定是想說他這樣搞違背經(jīng)濟規(guī)律等等一切書生都能說出的幼稚的話。我最后一次指示你,全力配合鐘鳴義同志的工作,搞好試點工作,為什么叫試點,就是容許失敗,失敗,也是經(jīng)驗,懂嗎?同樣是試點,閬諸就搞的很好嗎,得到了省里的表揚,為什么我們錦安就搞不好呢?我們同樣能搞好。為什么當(dāng)初把這項工作放在亢州而不是其他的地方,就是考慮到了亢州現(xiàn)有的資源和跟省里已經(jīng)跟北京的關(guān)系,所以,這項工作不是鐘鳴義個人的工作,還讓我說你什么?”說完,就盯著江帆看。
江帆猛然清醒了,鐘鳴義需要政績,翟炳德也需要政績,他甚至想到了前一階段有傳言說翟炳德和閬諸市委的申書記,都在積極爭取去省會城市任職的事。省會城市那可是副省級的城市啊,所以,他江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跟鐘鳴義對著干了。于是就點著頭說道:“明白,我會全力配合鳴義同志搞好這項工作?!?br/>
“這就對了,你比他懂經(jīng)濟,要發(fā)揮你的優(yōu)勢,充分利用北京一些老關(guān)系,給亢州,給錦安拿下一兩個大項目。”說道這里,翟炳德臉上溫和多了。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了,翟書記沒有讓江帆回去,而是讓江帆陪自己去吃家鄉(xiāng)菜。他說:“今天中午我請你,你跟鐘鳴義干仗有功?!?br/>
江帆趕緊捂著半邊臉,說道:“您就別羞臊我了?!?br/>
翟炳德說:“到一個你沒有去過的地方,一個新開的飯店,目前火得不得了,怎么樣,有興趣嗎?”
江帆爽快地說道:“書記賜宴,我肯定有興趣,另外,我現(xiàn)在只要一聽‘火’這個字就興奮,因為火,就注定買賣好,買賣好,就會賺錢,會賺錢的生意就是我們辦實體最大的誘惑。”
翟炳德看著他言不由衷的樣子,沒有理他的話茬,而是笑了兩聲帶頭走了出去。
他們來到錦安市城東的一家名叫“蘇州美食城”的飯店,與其說是飯店,不如說是植物生態(tài)園更貼切,這里四季如春,盛開著各種各樣的鮮花。里面有南方的綠色植物,圓形的巨大暖棚,一圈鳳尾竹簇擁著的回廊,回廊上是一個個藤制的桌椅,外圍是一條小河,小河上居然還游蕩著一條很小的烏篷船,船上坐著兩個小女孩,往河里撒著魚食。
小河的外圍,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環(huán)路,兩邊同樣種植了南方特有的芭蕉、棕櫚等熱帶植物,有的芭蕉樹幾乎頂?shù)搅伺锏捻敳?,生機盎然。四周,則是頗具江南特色的雅間。江帆緊跟著翟炳德的身后,他們在服務(wù)員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一個叫“秦淮河畔”的雅間,很快,就進來一個高挽著頭發(fā),風(fēng)姿綽約,身著職業(yè)套裙的雍容優(yōu)雅的女士,她進來沖翟炳德笑笑,說道:“您來了?!?br/>
江帆看出,這個女士見到翟炳德并沒有一般人見到市委書記那樣的驚喜和受寵若驚,甚至都沒叫一聲官稱,只是聞聲說了一句“您來了”,聲調(diào)不高,卻透著熟悉和親切。
翟炳德笑著坐了下來,說道:“來,玉瓊,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江市長。一會你要好好敬他,爭取把你的生態(tài)美食開到亢州去?!?br/>
被翟炳德叫做玉瓊的女人伸出細膩白嫩的手,輕輕跟江帆握了一下,說:“歡迎江市長?!比缓蠼o江帆拉出椅子,請江帆入座。
江帆注意到,翟炳德只給把自己介紹給了她,并沒有給他介紹這個女人是誰。
玉瓊等江帆坐下后,親自給他們的杯里倒上了茶水,說:“這茶是我剛從老家?guī)Щ貋?,明前的,我給您留了一包。”
翟炳德一聽很高興,跟江帆說道:“嘗嘗我們家鄉(xiāng)的名茶吧,西山碧螺春?!闭f著,端起杯,輕輕啜了一口,說道:“不錯,的確不錯?!?br/>
江帆端起杯,也喝了一口,但是他沒有跟丁一喝茶時的心致,因為他的腦子里一直在琢磨翟炳德和這個玉瓊的關(guān)系,也在琢磨翟炳德把自己帶到這里的用意。
翟炳德說:“應(yīng)該說是玉瓊的家鄉(xiāng),她的家就在洞庭湖附近,而那里西山的氣候則是口氣清新,云山霧繞,是茶樹的天堂。那里的碧螺春講究的是‘銅絲條,螺旋形,渾身毛,一嫩三鮮自古少’。我來北方工作這么多年,很少能喝到真正的碧螺春啊。”說著,又喝了一口。
玉瓊說:“您放心喝吧,我這次帶回來的多,放在單獨的冰箱里,夠您喝一年的了,是爺爺親自下手炒制的。”
看得出,翟炳德很高興,他說:“老人家身體怎么樣?”
“身體很好,這次我回去還跟我說起您來呢?!庇癍偪粗?,眼睛里的兩汪秋水就蕩漾著別樣的情懷,翟炳德輕輕咳嗽了一下,沒有看她,而是低頭喝了一口水。玉瓊的臉也泛出微紅,她起身又各自給翟炳德和江帆的杯子里倒上水,說道:“是我給您安排還是……”
翟炳德沒有看玉瓊,而是看著江帆說道:“你看著安排去吧,反正江市長是第一次來,你要讓他吃好?!?br/>
“好的?!庇癍傸c點頭就邁著輕盈的腳步離開了。
江帆感到,這個女人身上,無論言談和舉止,似乎看不出飯店老板那種特有的商人習(xí)氣,沒有說一句場面上的話,給人的感覺很溫馨,很舒服,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江帆站起,拉起小窗上的竹簾,向外看著,說道:“在這里感覺就像到了江南一樣,賞心悅目,在這里吃什么都會舒服?!?br/>
“呵呵,她在東北有家分店,那里是最有特色,冬天外面飄雪,里面春意盎然,生意非?;鸬??!?br/>
“哦,是連鎖店嗎?”
“準備做連鎖?!?br/>
“不錯不錯??梢韵胂螅搅硕煸摃窃鯓拥男臅缟疋?。”
“呵呵,飯菜價格也是蠻貴的?!?br/>
“只要環(huán)境好,貴一點沒問題。”
“這個形式可以復(fù)制,做什么風(fēng)味的都可以,不過我認為做連鎖的前景不會太好,就因為它的可復(fù)制性?!钡员抡f道。
“嗯,是啊,您說得太對了?!苯浅Y澩员碌挠^點。
翟炳德突然轉(zhuǎn)了話題,說道:“坐下,咱們說說你的事?!?br/>
“我的事?”江帆一時沒明白過來。
“對,是你的事?!?br/>
“哦。”江帆坐了下來,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翟炳德說:“別一副假裝虔誠的樣子,說說你的事,你打算怎么辦?一輩子這么耗下去嗎?”
江帆已經(jīng)明白翟炳德說的是什么事了,他低下頭,半天沒說話。
翟炳德說:“怎么不說話,我這次去北京,見著我的老首長你的岳父了,請他們吃了一頓飯,他把你和小姶的事全都告訴我了,也希望我能做做你的工作?!?br/>
江帆點點頭。
翟炳德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過不到一塊了嗎?”
江帆點點頭。
“真的想離?”
江帆說:“是的?!?br/>
“你想過沒有,小姶要是就不離你怎么辦?真的要去法院離婚嗎?”
江帆說:“不瞞您說,我現(xiàn)在還下不了這樣的決心?!苯蠈嵉卣f道。
“你年輕,有些事你沒有經(jīng)受過,所以考慮問題一定要慎重,有的時候,官員的私事也是公事,要謹慎從事,其實,人這一輩子,有許多事是可以過去的,尤其是夫妻。你知道嗎,那天老首長跟我說,想讓我把他女兒調(diào)到你身邊來,說這樣有利于修復(fù)你們的關(guān)系。我沒有說行也沒說不行,沒錯,這肯定有利于修復(fù)你們的關(guān)系,但是我想不利用你工作,你說是吧?”
江帆沒說話,他的確不知道怎么說好。
“小江,你也有些官場經(jīng)驗了,又當(dāng)領(lǐng)導(dǎo)這么長時間了,官場上的事也看得差不多了,還是以大局為重,以個人的前途為重吧。人生,有的時候沒有那么簡單,也沒有那么復(fù)雜,婚姻也一樣,不要認為這個是最糟糕的,也不要認為后面還有更好的,其實,眼下這個才是最合適的,尤其是男人,跟哪個女人過都是一輩子?!?br/>
江帆很想問他一句如果自己離婚,難道其他方面還會受影響嗎?但是他沒有問,因為這個問題太小兒科了,他不想給翟炳德造成自己幼稚不成熟的印象。
那天的那頓飯,江帆吃得很艱難,盡管翟炳德很快就把話題扯到了別處,但是對江帆還是造成了不小的震動。無疑,翟炳德是維護老首長的。袁小姶誓死不離婚,這的確讓江帆很是頭疼。
盡管翟炳德再三強調(diào),這只是江帆個人的家事,似乎不會影響他對江帆的印象,但是江帆隱約覺得,翟炳德越是強調(diào)的東西,似乎越是他最在意的。
玉瓊親自將精心為翟炳德安排的飯菜端了上來,并給翟炳德斟上了他家鄉(xiāng)特有的一種米酒,翟炳德說:“也給江市長倒上一杯,讓他也嘗嘗。”
玉瓊便也給江帆倒上了這種特制的酒。
翟炳德說道:“你也坐下吧,沒有外人?!钡员抡f完,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玉瓊就坐了下來,她說道:“肩病又犯了?”
“老毛病了,哪能說好就好?!?br/>
“您一會吃完飯去做做按摩吧,新來了一位盲人按摩師,手法很好的?!?br/>
江帆感到,這個叫玉瓊的女人,似乎和翟炳德之間存在著一種特有的默契和親切。
翟炳德說:“有時間再去吧?!?br/>
這頓飯很快吃完了,翟炳德喝了四五杯酒,臉上就有了一些微紅,江帆便見好就收,他起身就跟翟書記告辭,玉瓊把他送到門口假山的地方,江帆便讓她止步。
江帆心事重重地回到亢州,秘書小金聽到市長的腳步聲后迎了出來,說道:“您回來了。”
江帆點點頭。小金就給他推開了辦公室門,他進去后就愣住了,在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他認識,是他的妻子袁小姶。
江帆很是奇怪袁小姶怎么來了,他來亢州工作這么多年了,也加上他們夫妻始終就分居,關(guān)系一直緊張,袁小姶從來都沒來過亢州,今天她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辦公室?
袁小姶見他進來了,便站了起來,離開辦公桌走到他跟前,剛要跟說什么,這時曹南進來了,曹南說:“江市長,您回來了?”
江帆冷著臉“嗯”了一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秘書金生水趕緊給他倒上水,又給袁小姶面前的杯子倒水。
袁小姶非??蜌獾卣f道:“謝謝,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
金生水看了江帆一眼,說道:“市長,您有事再叫我吧?!?br/>
江帆想了想說道:“好的?!?br/>
金生水就走了出去,曹南也要出去,江帆叫住了他,說道:“曹秘書長,那個事定的是幾點?”
曹南一愣,心想沒定什么事呀?他很想問問市長定的是什么事呀?但是他靈機一動,故意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說道:“還有時間,我一會過來叫您?!?br/>
江帆說:“好,你想著一會過來提醒我?!?br/>
曹南跟袁小姶點點頭就出去了。
袁小姶走了過來,她倚在江帆桌子旁邊,從江帆的手里拿過他捏著的一張紙,說道:“你一會有事?”
江帆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說道:“你干嘛來了?”
袁小姶笑了,又往江帆跟前湊了湊,說道:“我沒事,來看看你,翟叔叔批評我了,說你來亢州好幾年了,我一次都沒來探過班,還說我對你關(guān)心的不夠。我于是就來了?!闭f著,就放下那張紙,湊到了江帆的身邊,一只手翻看著他手邊的工作筆記本,一只手就搭在了江帆的肩上。
江帆站了起來,離開桌子,坐到了前面的沙發(fā)上,說道:“小姶,你不覺得我們這樣耗著太浪費年華了嗎?”
袁小姶尷尬地笑了一下,也坐在他的旁邊,拉過江帆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說道:“是啊,所以我來了。親愛的,這次我是帶著誠意來的,我希望我們能徹底地冰釋前嫌,找回我們以前的美好,以前我對你的確關(guān)心不夠,主要是我的玩心太大,忽略了你,忽略了妞妞……”說到這里,袁小姶聲音里有了哽咽。
江帆的心就是一緊。
袁小姶繼續(xù)說道:“帆,我們和好吧,我還可以再生一個,還有,如果你在這里孤單的話,我可以離開北京,調(diào)到這里來,你走到哪兒我可有陪你到哪兒,跟你一塊工作,我們再也不分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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