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209章聞訊
有人立馬站出來反對道:“主少國疑,此乃大患!理應擇一賢明之人,過繼到明宗爺名下,以安天下。”
又有人不同意了:“過繼到明宗爺名下,名不正言不順,將當今天子置于何地?臣認為,擇一少年,過繼到陛下名下,有皇后娘娘看顧,最為妥當。”
過繼人選,是個大問題。有人主張過繼年富力強的,至少二十年內政權不會發(fā)生大動蕩。有人主張過繼到真龍帝名下,年紀、輩分都不重要。
華自閑簡單看了一下,主張過繼到明宗名下的,以真龍帝掌權以來被冷落的宗室老臣為主。主張過繼到當今天子名下的,以真龍帝提拔的新臣能吏為首。這些人大多沒有根基,被徒然提拔,所能依仗的只有皇帝。
這些人爭來爭去,好似忘了,皇帝還沒尋到,并非沒有生還的可能。算了,爭吧。斗爭越是激烈,越是能拖延時間。
這月份大了,吃不下又容易餓,坐時間長了腰疼。華自閑實在難受,打斷這場永遠沒完的辯論:“行了!陛下收范陽平肅慎,奪下高昌,立下不世之功。將大齊疆擴大了百萬頃!你們這些人,竟然還要奪他香火!其心可誅!”
皇后承天子之志,主張過繼到真龍帝名下,無可厚非。
雖然有一部分人不支持皇后攝政繼續(xù)掌權,但就目前來看,皇后是總理全局,最優(yōu)也是唯一的選擇。
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禮部尚書,以及本就在華家影響下的吏部,外加主掌兵權的錦衣衛(wèi)以及京郊大營,皆在皇后控制之下。
想要在這個組織嚴密的朝廷分得一杯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華自閑自然明白,只要重用大哥提拔上來的能臣,誰也別想用祖宗家法壓他們夫妻一頭!
回明光殿在路上,楊學理一直護衛(wèi)在側。準確來說,自打阿爾泰山消息傳來,紫微宮就在錦衣衛(wèi)的層層護衛(wèi)之下。
“方陣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冬日的冷風讓華自閑感覺分外不舒服。楊學理回答道:“回殿下,小的無能。”
華自閑再問:“高昌將軍府那邊呢?”楊學理繼續(xù)回答說:“阿日善將軍已經(jīng)率大軍抵達事發(fā)地。不過阿爾泰山腳環(huán)境惡劣,救援并無太大進展。這是阿日善將軍送來的請罪折子,娘娘過目。”
與此同時,渡過黃河本該繼續(xù)向北的安遠侯李執(zhí)明停下了腳步。緊跟在側的許文良疑惑道:“侯爺?”
安遠侯詢問:“京城那邊如何了?”身邊人馬上回答說:“正在商議過繼之事。皇后娘娘的意思,要過繼一子繼承香火。”
安遠侯聽后沒什么表示,看向許文良:“隨我進來。”安遠侯此次攜帶的兵馬并不太多,大軍扎營,依舊十分顯眼。
進入營帳,許文良并沒有坐下,拱手恭敬道:“大人請吩咐。”李執(zhí)明拿出一份密旨:“皇后娘娘吩咐,兵分兩路。大軍繼續(xù)北上與密陽國公會和,本爵帶領一對人馬暗中查訪。等過了今晚,許大人就扮成我的樣子,率領大軍繼續(xù)北上。”
許文良接過迷信仔細觀瞧:“下官領命,侯爺好好休息。”李執(zhí)明客氣道;“辛苦許大人了。”
離京之前,李執(zhí)明同兄弟簡單見了一面。兩兄一致認為,陛下真有不測,皇后娘娘比誰都靠譜。有華少傅看著,做不出危害大齊江山的事情來。
比起倉促之間選擇的嗣子,皇后娘娘才是那個能保大齊江山二十年無憂之人。至少賦稅、徭役、武舉、衛(wèi)所等等之改革,能堅定不移的執(zhí)行下去。
同時李執(zhí)明也有些后悔,為表忠心,李家子弟太過分散。出了事情,老的老小的小,兄弟家的孫子支撐不起門庭。自己的孫子不是上了前線就是在外當官,鞭長莫及。待此事塵埃落定,想辦法將小兒子調回洛陽。
家事想完了,又開始琢磨國事。李執(zhí)明最后一次覲見皇后娘娘,真是被嚇了一跳。皇后娘娘開門見山:“本殿懷有龍嗣,已七個多月。陛下安危全權托給安遠侯,還望侯爺將陛下安全護送回長安。這有金烏令一枚,可便宜行事。”
蒼天垂憐,萬望皇后誕下男嬰,續(xù)我大齊國祚。安遠侯許完愿,又覺得不對。要是位公主,又該如何是好?隨即又釋然,皇后不也是女子,照樣比誰都靠譜,可托江山。
嘉峪關內一小鎮(zhèn),一對鏢師正護送一批貨物抵達。這小鎮(zhèn)不大,只有一家客棧,一對人馬瞬間將客棧填滿。
客棧掌柜兼任伙計,因著皇帝對西北用兵,客棧也跟著沉寂下來,好久沒見到走鏢的鏢師,老板手忙腳亂之余,上前攀談起來。
“幾位這是打哪里來?”領頭的鏢師看起來沒什么防備心,順口道:“剛從西域回來,順便帶了些西域特產。”
客棧掌柜由衷佩服:“幾位膽子真是大!”鏢頭看向最好的房間:“新家主要立威,自然沒有不敢的。正好有些門路,跟著大軍后面,最是安全。”
客棧掌柜明白:“貴家主是個有本事的人。如今西域如何了?”鏢頭也不太明白的樣子:“家主覺得可行就可行唄!不過我聽說西域擅種棉花,要真是如此,可要熱鬧嘍!”
客棧掌柜還想再說什么,被走進來的老人家打斷:“熱水還沒好嗎?家主正等著!”鏢頭馬上站起身:“呂老,您怎么親自過來了。馬上好!”
兩位稱為“呂老”的老人家精神矍鑠,對客棧掌柜要客氣許多:“勞駕多準備些吃食,路上太趕,兄弟們都餓了。還有請準備些干糧醬菜,路上帶著方便。”
掌柜保證道:“您老放心,不是我吹,在下烤羊腿、炙羊排的手藝可是一絕。再準備些胡餅、清湯面,保準弟兄們吃的那是心滿意足。”
呂老端著洗漱用的熱水走了。鏢頭見掌柜的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主動叫兄弟幾個幫忙燒熱水。
掌柜感激之余有些不好意思:“多謝鏢頭。不過那位呂老有些嚇人,像是見了衙門里的捕快似的。”鏢頭道:“呂老是家里面的老輩分,太老爺時便得重用。不能比!”
呂老端著熱水站在門口:“主上。”直到門內傳來聲音:“進來。”呂老這才推門走進去:“主上,邊塞苦寒,連像樣的吃食都沒有。您洗把臉,喝口熱茶。”
家主看樣貌是個二十幾許的年輕人,身量比常人高出許多,威武不凡。眼睛、鼻子、嘴巴皆長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分都會減其韻味。不像鏢局的家主,倒像是公侯家金尊玉貴的公子。
“出門在外沒那么多講究,呂老坐吧。”呂衡然哪里敢坐,伺候皇帝洗手凈面,擔當護衛(wèi)之責。
真龍帝歸家心切,這邊剛在互市何談的文書上簽字,一刻鐘都不想多待,點齊人馬,直接出發(fā)。
身邊除了方陣等親衛(wèi)外,還有呂衡然護衛(wèi)在側。開始也沒想著偽裝成鏢局,誰讓真龍帝攜帶不少私人物品,大箱小箱裝了好幾車。時間長了,也就不多做解釋。
高昌雖說已是大齊領土,依舊不太安全。眾人進了嘉峪關,這才松了一口氣。皇帝著急趕路,如今總算能松快松快。下一次這般修整,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
方陣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精力旺盛。自打進了小鎮(zhèn)便沒了蹤影,不知跑哪里打探消息去了。
“主上,成國公率領的大軍在阿爾泰山腳遭遇風雪,說是全軍覆沒。還說您也……”方陣實在不敢再說下去。
呂衡然接話:“幸好陛……家主早做決斷,避開一場潑天大禍。”真龍帝關心的是:“與極北羅剎無關?”方陣也不能確定:“此地閉塞,臣不知。”
此事完全在真龍帝預料之外,思索片刻后,道:“傳信給雁回,告訴她我還活著,讓她安心……”
呂衡然則認為此舉太過冒險:“家主三思。既然消息已經(jīng)傳回洛陽,那便是天下皆知。不希望家主平安返京之輩大有人在,一切以家主安危為重。”
方陣道:“呂老多慮,此等秘密自然只會雁回郎主一人知曉。家主只不過是怕郎主憂心影響身體,無礙的。”
在呂衡然看來,既然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人心難免浮動,不如趁此良機,排除異己。陛下只顧憂心皇后娘娘,難免有些兒女情長。
呂衡然自然是忠于皇帝的。呂家宦海沉浮幾十年,走至今日,都是拿命拼出來的。真龍帝設伊犁將軍府,要前線統(tǒng)帥舉薦戍邊將領。呂衡然并未避嫌,舉薦長子。
本以為自己并非皇帝心腹,只是湊個熱鬧,沒成想長子竟然雀屏中選。呂衡然詫異至極,時常叮囑長子要為安心戍邊,為陛下守好國門。
呂衡然有兩子一女。小兒子幼年夭折,女兒又在嫁人后難產而亡。老妻接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纏綿病榻數(shù)月后亡故。呂衡然無心再娶,將孫兒養(yǎng)在身邊,了當慰藉。
是以呂衡然與長子感情非常好。伊犁距洛陽萬里之遙,雖說山高水長,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好在小兒羽翼已成,今生再無遺憾。
倉房時刻有鏢師把守,都是皇帝的心愛之物,誰敢不上心?真龍帝獨自來到倉房門口:“都下去吧!”
守衛(wèi)不敢有異,更不敢放真龍帝一人獨處。一人去找方陣,其余人等留守。方陣輕手輕腳推開倉房大門,見真龍帝正在一打開的木箱前駐足,沒有打擾。
這只大木箱中盛放著布料和衣裙,都是西夷的樣式。真龍帝第一次見時,勉強保持了風度。雖然他不解西夷女子為何要同自己的腰肢過不去,轉念一想好細腰的楚靈王,也就釋然了。
大齊女子誰不以腰肢纖細為美。異國風韻、漂亮衣裙依舊喜愛。作為邦交國禮,王后和攝政王都送來了不少,真龍帝思念妻子,留下了其中絕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