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Chapter103
來不及躲避,刀鋒幾乎是貼著鼻尖削了過去。
“锃——”地一聲,楚淮南用力揮向他的刀,隔開了從他身后襲來的另外一把匕首。
大意了!
沈聽因飛奔而微紅的臉色白了白,額頭為驚險滲出了一層薄汗,他抬起手肘猛地擊向身后趁人不備的匪徒。
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地上,黑暗中一個身形矮小干瘦的中年女人向后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楚淮南失去理智地把人拎了起來,暴戾的眼神讓沈聽懷疑他要殺人!連忙用捂過傷口,還沾著血的手來拉他掐著人脖子的那只胳膊:“松手!你會掐死她的!”
我正想掐死她。暴怒的楚淮南嗓子眼里像堵了塊滾燙的炭。股災時,面對動不動就蒸發(fā)數(shù)十億的公司市值,他都能不為所動,可此刻,心卻慌得在胸膛里上下直躥。
這棟樓里沒有窗戶,冷風帶著雨從四面八方倒灌進來,凍得人直哆嗦,卻澆不滅從心底竄起的盛怒火焰。
外頭的黃苒又尖叫了一聲。
沈聽顧不上問楚淮南到底為什么會知道他的名字,為了阻止他愈發(fā)收緊的手,他聲音更大了點:“楚淮南!松手!”
楚淮南被他吼得一怔,沉著臉一轉頭,正對上他的眼睛。
幽泉般深而澈的眼,神色復雜地盯了他半晌,大概是見他的面色實在難看,眼睛的主人最終猶豫著,遞來個安撫的眼神。
只一眼,那團踴躍在楚淮南胸中,幾乎灼傷了五臟六腑的焦躁,便立刻被澆滅了。
火焰平息后,胸口只剩下一點余溫的暖。
這個人很神奇,竟能輕易點燃或安撫他的情緒。
被掐得滿臉通紅的女人癱在地上不住咳嗽,流著眼淚卻仍的不忘怒目相視,嘴巴里直罵:“宋辭你不得好死!你欠我女兒的債,總有一天要還的。”
她瘦骨伶仃地佝僂在風中,花白的頭發(fā)像飛揚的黑白招魂幡。
沈聽的手臂上還淌著血,楚淮南目光冰冷地看向她,一臉不近人情的冷淡。
保鏢們再度簇擁上來,幾道手電強光打在那女人的臉上。飽經(jīng)風霜的臉涕淚縱橫,一雙怒紅的眼睛像失去了幼崽的母獸。
借著燈光,沈聽一眼就認出她來——這是當時在斗狗場走廊上,曾與他打了個照面的那個清潔工!
欠她女兒的債?
沈聽腦子快,更何況有關宋辭的一切他都爛熟于心,幾乎立刻就想起,宋辭在出國前,似乎曾卷入過一起強|奸案中,但是法院最終判決的結果是無罪釋放。
沈聽的眉間頓時壓了一座小山。曹小琴凍得瑟瑟發(fā)抖,他脫下馬甲彎腰罩在她身上。
“楚淮南你照顧她一下。”
“我不要。”
嚴正拒絕的楚淮南,被沈警督予以眼神警告,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有且只有同意這一個選項。另外,其他的賬,我們回去慢慢算。
黃苒是被雨淋醒的,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黑漆漆的樓頂,而一直密切監(jiān)視著她的江麥云夫婦,居然不在身邊!她短暫地怔了怔,而后大聲尖叫著呼救。
樓頂和緩步臺之間隔著一層薄鐵門,江麥云為了防止黃苒逃跑把門用鉛絲從外死死卡住了。
破門而入的沈聽渾身濕透,他把短外套留給了那個刺傷了他的女人,自己只穿了件單薄的襯衣,在暮春勢頭漸大的雨里,淋得周身都泛著寒氣。
“別怕,呆在原地!我馬上過去!”
王苒含著眼淚點頭。
她望著眼前這個破門而入向她奔來的大哥哥。
他明明自己也冷得發(fā)抖,卻只伸手裹緊了她的外套。
那條修長的右臂上被人用刀捅了個血窟窿,汩汩地冒著殷紅,一動就滲出一大片血,可他卻好像不覺得疼似的,一路披荊斬棘地前來救她。
原來英雄也并不總穿著金色的鎧甲,也并不都有像磚頭一樣寬厚的肌肉。但卻有著很溫暖的體溫,和因為失血而微微發(fā)白的嘴唇。
“綁架你的那些人呢?他們在哪?”
黃苒哭著說:“我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耳機里傳出陳聰?shù)穆曇簦骸吧蜿牐泳脚_在十五分鐘前接到報警,有人說在你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看到了黃苒,還說江麥云夫婦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jīng)離開那里了!”
“嗯,他倆確實不在。你帶人搜一搜周遭,讓交警隊在每個主干道都設路障,重點排查一下套牌或被盜車輛——”
“陳隊!王芷蕾通過短信報警了!她說他們正在前往金山三號碼頭渡口的路上!有幫助偷渡客跨境的船只,會在那里接應他們!”文迪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他話音未落,蔣志也跟著說:“沈隊,之前發(fā)來錄音的Whisper又發(fā)了一封email!里面也提到江麥云最終的去處就是那個碼頭!”
沈聽彎下腰,咬著牙把發(fā)著高燒的黃苒抱起來:“攔!務必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跑了!”
電話那頭的諸位嶄齊地回:“是!保證完成任務!”
陳聰又問:“沈隊,你那兒需要支援嗎?”
沈聽一轉頭,楚淮南正拽著曹小琴亦步亦趨地走過來,身后跟著一群保鏢,一副眾星捧月的死樣子。
他冷著臉躲過保鏢伸出來的手,把黃苒往楚淮南手里一塞,低聲對還等著他下指令的陳聰說:“不用,我這沒事,你們把人抓回來就行了。”
楚淮南緊繃的臉色松動了一下,他知道沈聽這是給自己判了個“死緩”。他對他雖說不上多信任,但至少沒到立刻拉出去斬了的地步。
這位疑心病晚期的祖宗,總算還肯給他一個辯駁的機會。
資本家松了一口氣,立馬態(tài)度良好,語氣溫軟地哄:“你拿一下我口袋里的手機,查查網(wǎng)站的交易記錄。”
沈聽立刻伸手去摸他的褲兜,他又忍不住笑了一聲:“我經(jīng)不起逗的,你別摸錯地方。”
這個人不僅知道他不是宋辭,還早已把他的來歷弄得明明白白,卻仍恬不知恥地一次次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就開始裸奔的沈警督,勃然大怒。但礙于被好幾雙眼睛盯著,不能發(fā)作,只好面無表情地看了楚淮南一眼。
他舉起手機試圖掃對方的臉來解鎖,但可能角度不對,掃了兩三次還是沒能成功。
沈聽淡淡地說:“這個好像識別不出非人臉,你還是輸密碼吧。”
這是拐著彎在罵他不是人了。
可楚淮南卻并沒有急于為自己的人類身份正名,只說:“密碼是你生日。”
那個被特意加重的“你”字,讓沈聽噎了一下。他迅速輸了一遍宋辭的生日,但不對,于是咬著牙輸入了他自己的生日,資本家的手機一下子解了鎖。
手機的桌面居然是他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時的側臉。
深覺被侵犯了肖像權的沈聽一邊打開十三門徒,一邊硬邦邦地說:“讓你的人打120,這孩子發(fā)燒了,還可能營養(yǎng)不良。”
十三門徒的站內(nèi)信里,果然有一條通知交易方式變更的信息。他們事先都不知道,哪怕買家選擇了“自提”,這個網(wǎng)站也支持賣家臨時將交易改為人貨分離的方式。
而江麥云夫婦是在不久前離開爛尾樓的。
在江麥云眼里王芷蕾就是個附屬品,他做事自然也用不著和她商量。
爛尾樓里沒有燈火,雖然已是四月,但夜里風大,空氣里仍然帶著料峭的寒意。
王芷蕾本來睡眠就不好,自從出逃,更是日日寢食難安。她不睡覺便空出大把的時間,可以抱著渾身滾燙的黃苒,輕聲安撫她。
黃苒的熱度一直沒退過,持續(xù)的高燒下,整個人都失了神智,蜷縮在王芷蕾的懷里昏沉沉的。
看著懷里通紅的小臉,王芷蕾的心一陣抽疼。
她的小詩茵也總是這樣病著。平時獨立又堅強的像個小大人似的孩子,病著的時候便特別脆弱黏人。
過往的這些年,小詩茵一旦病了,也愛躲在她的懷里,用毛茸茸的小腦袋拱她,嘴巴里還不忘哼哼著同她撒嬌:“媽媽抱,媽媽抱,媽媽抱抱,我就好了。”
那張病懨懨的小臉上總堆著努力擠出來的笑。
她的小詩茵哪怕再瘦再沒精神,也仍舊看得出來是個小美人,長長的睫毛,圓圓的眼睛,因為發(fā)燒而紅得像櫻桃似的嘴唇......詩茵,她的詩茵。
一股從空洞內(nèi)心中涌出來的酸楚感,讓王芷蕾覺得自己還活著,她不僅是一具行尸走肉。
“媽媽,媽媽我怕......”黃苒燒糊涂了。
一直擁抱著她的這個女人雖然體溫偏低,但懷抱卻很柔軟,她不由就覺得很委屈,依偎在王芷蕾懷里扯著嘶啞的嗓子顫抖著尖叫:“媽媽!”
她又喊了好幾遍,而后嗚咽著蜷縮進王芷蕾的懷里,本能地尋求依靠。
王芷蕾抱著她像被雷擊中一般地僵住了。
下一秒,早已干涸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墜落在黃苒干裂的嘴唇上。
神志不清的黃苒,埋頭往她懷里鉆了鉆,又呢喃了一句什么。
而江麥云完全沒心思管王芷蕾和黃苒,他反復地踱步,心焦地低頭看表,神經(jīng)質地不斷用陰狠的目光掃視四周。
又出現(xiàn)了!那該死的、被人從暗處盯著的錯覺!江麥云驟然停下腳步,再一次猛地回頭四處張望。
可是沒有人。
回應他審視目光的,只有濃稠的黑暗與呼嘯的夜風。
但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為了安全,他突然反悔面交,決定和買家采用無接觸的交易方式。
這種交易方式使得買賣雙方用不著見面,江麥云只需要把黃苒留在爛尾樓中,用十三門徒指定的方法,拍下貨物的實時視頻,上傳到網(wǎng)站即可。
若日后買家不認賬,這段視頻便是最有力,可以證明他已經(jīng)按時交貨的證據(jù)!
江麥云繞著黃苒拍了半天,又拉走王芷蕾,拍了個遠鏡頭。
王芷蕾見他拍完了,便立刻想回去重新?lián)е诎l(fā)抖的黃苒,卻被一把扯住了胳膊。
“走吧。”江麥云說。
“走?”王芷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發(fā)燒,咱們把她扔在這?她會死的!”
江麥云皺著眉,越發(fā)覺得這個女人麻煩,但剛完成了視頻上傳,他感覺幾百萬美金的交易已經(jīng)落實了一半,心情略微輕松了一些,也不想和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我說走就走,哪來這么多廢話。她不會死,馬上就會有人來接她!”
王芷蕾掙扎著還想再辯,他不耐煩地揚起巴掌,恫嚇道:“你非得挨打才舒坦是不是?”
要不是因為這女人像狗一樣聽話,日后逃亡,他身邊又總需要人照顧,江麥云也真是懶得再帶著她了。
王芷蕾被丈夫揚起的手掌,嚇得一怔,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江麥云用力地拽著妻子的胳膊,罵咧咧地拉她一起離開了。
黑暗中,曹小琴正用她渾濁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這一切。
王芷蕾坐在車子的后排,江麥云在前頭開車。
Whisper答應過,等拿到“貨”后,除了交易款,還會把已經(jīng)安排好的出境方案一并告訴他。他果然守信,視頻一完成上傳,一份詳盡的逃亡方案便已被發(fā)在了郵箱里。
覺得一切順利的江麥云心情很不錯,一點兒沒注意到坐在后頭的王芷蕾正低著頭看手機。屏幕的冷光把她照得像個面色青白,形容枯槁的鬼魅。
她自己的手機早被扔了,這一臺是江麥云給的。卡是黑卡,從來沒對外聯(lián)絡過,因此不可能會被警方盯上,這是江麥云給她用來以防萬一的。
無論是在趙業(yè)泰的小別墅還是爛尾樓,江麥云總會在深夜出去“巡邏”確認沒有被人盯上。江麥云囑咐過她,如果在他不在的時間里發(fā)生極端情況,一定得給他通風報信。
給王芷蕾手機時,江麥云壓根沒想過其他。
他自以為深諳人性,王芷蕾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人,出賣他便意味著暴露自己。
但他卻不懂“女本柔弱,為母則剛”。當然也從來沒有機會去明白,畢竟一向以來,王芷蕾都太溫順了。哪怕江詩茵死后,也并沒有過激行為,這讓他幾乎忘掉了,王芷蕾和自己以及趙業(yè)泰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本是正常的女孩子,有血有肉,會因感動落淚,因共情傷感。她的麻木是被江麥云以暴力后天給予的。
她的良知并未泯然。
有的時候,只需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坐在后座的王芷蕾正在用手機看一個論壇帖。
這張?zhí)右驗榻娨鸬乃酪约熬綄溤频耐ň兌俅伪痪W(wǎng)友們關注熱議。——這是十一年前,她用來記錄戀愛點滴的帖子。
帖子主題:MY小王子,開帖記錄一下我的暗戀
[只看樓主]
1樓2009-09-2523:29:
因為文字,而愛上一個人的我,真是一個快樂的小傻瓜。
3樓2009-09-2523:45:
但喜歡他,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從今天開始,我決定他就是MY小王子。
......
29485樓2020-04-0901:45:
樓主真傻啊!感覺江麥云這個是典型的PUA了吧!
29490樓2020-04-0901:49:
這絕壁就是精神控制啊!傻姑娘快醒醒,別越走越遠了。
29491樓2020-04-0902:50:
江詩茵真慘,攤上這么一對極品爸媽,她死的時候也一定是想要她媽救她的吧,無奈樓主太懦弱了!
......
懦弱?是啊,真的太懦弱了。
王芷蕾面色平靜地轉頭看黑漆漆的窗外,零星的雨點打在車窗上,因車速被拉出一條長長的淚痕。
因為怯弱的退讓,先是讓自己陷入可怕的家暴深淵,再是讓江詩茵深陷地獄而難以自拔,寧愿死也要離開她。
現(xiàn)在......王芷蕾想到正發(fā)著高燒卻被扔在爛尾樓天臺的黃苒,想到那個窩在自己懷里,昏沉沉叫自己媽媽的小傻瓜。
她真的錯得太多了。
王芷蕾無聲地笑了,嘲笑自己的軟弱無能與近乎傻逼的天真。
人渣,真的會改變嗎?
她搭上自己和江詩茵的一生找到了答案。——不會的,人渣之所以是人渣,是因為他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察覺才是一切變化的開始,像江麥云這樣的人,根本不具備能夠察覺丑惡的良知,又談何改變?
29500樓2020-04-0902:59:
[只看樓主]
他說:“我見過無數(shù)玫瑰,但只喜歡你這一朵。因為你是我裝在玻璃罩里的這一朵。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那一朵。是我唯一想要摘取的這一朵。是我愛的這一朵。”
我真的是被他贊譽過,被他熱愛過的玫瑰嗎?
那為什么結婚后不久,他就開始動手打我呢?
第一次,是因為了我不慎跌破了一只花瓶。
他的臉色比窗外陰沉的天空更糟糕。
“對不起。”我笑著說。但等來的不是他的沒關系,而是劈頭而來的一個耳光。他瞪著眼睛對我說:“吵什么!你的男人正在午睡!你瘋了嗎?”
耳朵里嗡嗡直響,我哭著尖叫:“你怎么能為了一個花瓶就打你的玫瑰?到底是誰瘋了?”
他愣了愣,低聲向我道歉。
于是,對一個新手丈夫溫熱的吻,和誠懇的歉意,我照單全收。
第二次動手,是因為我進了他的書房。
他是小說家,房間里堆滿了各種書和素材。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罐血色的飲料,問:“這是什么?總不會是血吧?”
他用模擬殺人犯掐死受害者時使用的鋼絲衣架,抽了我四次。
我哭著問:“所以,才結婚六十七天,你已經(jīng)動手打了我兩次!”
他沉默著,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他為我準備了一份早餐。
對他這樣驕傲得根本不屑進廚房的“藝術家”而言,這史無前例。
早餐的配菜是我最愛吃的溏心蛋,水餃里的醋放多了,我酸得哭了。他舔我的眼淚,說了三十七次對不起。于是,我心軟了。
第三次動手,是因為我對他所寫的小說素材來源感到好奇。我懷疑他小說中所有的情節(jié),都是真的。
他抽絲剝繭、極為詳盡地描寫一名罪犯,是如何誘騙一位未成年的女學生,進了他的私人花園。
在掐暈那個可憐的姑娘后,他一件一件地剝掉了對方的衣服,和幾個畜生一起侵犯她,最終讓她長眠在了這個花園的地下。
而我之所以懷疑,是因為我們的家里,有和書中描寫的一模一樣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張一模一樣的長椅。我甚至在他的衣柜里,發(fā)現(xiàn)了書中提到的那件,被犯人收藏在淺藍色收納袋里的蕾絲內(nèi)衣。
我真的怕了。于是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夜里,點起燈,去花園的長椅下,尋找那具尸體。
長椅下的泥土非常松動,我?guī)缀鯖]費什么力氣就挖開了它們。好在,并沒有尸體。
(許多年后,我才知道并不是沒有尸體,而是他提前發(fā)現(xiàn)了我探索的意圖,搬動了那張長椅。)???.BIQUGE.biz
轉過頭時,他立在黑暗中,面目可怖,像一條見不得光的幽魂。
我尖叫起來,他卡住我的脖子,使我的頭重重地撞向椅子的把手。我尖叫著暈厥過去。
醒來時,他滿臉淚痕地跪在床前。
“我的小玫瑰,請原諒我的罪惡。找不到你使我驚恐,強烈的愛使我發(fā)瘋。請你包容這個為了愛你,已經(jīng)發(fā)瘋了的丈夫吧,他不曾愛過任何人,如同愛你。”
眼淚使我軟弱,淚光中他的臉不再像幽靈,閃爍著溫柔的光芒,如同像女巫低頭懺悔的王子。
都怪你。
他說。
是你太美了,讓我變得不像自己。
我哭著撲向他,要他承諾,不會再將一切不滿訴諸暴力。
我發(fā)誓。
他說。
我向這天上存在的一切神明發(fā)誓。
我含著眼淚拼命點頭,卻忘記了,眼前這位虔誠的丈夫,是個徹徹底底的無神論者。
此刻,他打過我三次,一共九下。
這個數(shù)字或許并不準確,但很快也失去了意義。
因為,我不再記得他后來又因為哪種瑣碎的原因對我動粗。我數(shù)不清次數(shù),更記不得挨過多少下。
只知道后來,但凡他一不順心就打我,打完后又能若無其事地觍著臉向我求歡。
我拒絕,但并不強硬。因為我愛他,也恨他。
我終于知道,我并不是他想要放在玻璃罩里保護的玫瑰。我是在玻璃罩里挨打的玫瑰。那道寬厚的屏風不過是苦難的遮羞布。MY小王子,我曾付出一切地愛他。但他不配。
是他配不上我。
他選擇我,并不是因為我太美,而是因為我的愚蠢。
......
十一年后的今天,在這個記錄自己與江麥云戀程的帖子最后,徹底醒悟過來的王芷蕾,這樣寫道:『原來MY小王子,不是麥云小王子,更不是我的小王子。而是......沒有小王子。』
傻姑娘,如果你自己活得不像個公主,那很遺憾,你的世界里,永遠沒有小王子。
王芷蕾堅定地點開短信頁面,輸入了12110短信報警號碼。
『我是在逃人員王芷蕾,此刻不方便接電話,因為我正和江麥云在一起。我要自首,我們現(xiàn)在在通向金山三號碼頭渡口的路上......』
在通過短信報警后,王芷蕾迅速將手機的短信清空。
其實,早該如此的......
而諷刺的是,這種通過短信向警方報案的方式,還是她從江麥云的小說里學會的。
王芷蕾疲憊又輕松地閉上眼睛。
一切都結束了,這才是真正的解脫。,,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