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Chapter102
楚淮南收到Whisper有關交易時間的信息時,距離凌晨三點還有不到七個小時。
他此前剛收到技術部的反饋,數十人連續(xù)動作,對Whisper的物理地址發(fā)起的追蹤,眼看著只差臨門一腳,卻功敗垂成。
“你明天打算自己去?”看完Email的沈聽腦子轉得飛快。
楚淮南點點頭。這事兒性質比較特殊,假手于人顯然不是什么好辦法。
他并不了解警察內部的情況,但鑒于沈聽之前給他塞過“黑警”字樣的紙條,楚淮南便認定貿然報警,肯定不是眼下的最優(yōu)解。筆趣閣
再說,他心里門清,把事情因果事無巨細地反饋給沈聽,是比直接報警更好的選擇。
在消息準確傳達給他的沈警督后,相當有警察家屬的自知之明的楚淮南,還特地去書房“回避”了一會兒。
想必此刻,效率一流的沈警督應該也已經把案件進展同步給他認為信得過的絕非“黑警”的同僚了。
楚淮南猜得不錯,沈聽確實已經聯系過了陳聰。
可作為江詩茵、黃苒案的直接負責人的陳聰,對楚淮南正在Whisper的指示下參與黃苒交易的事一無所知。
一時間沈聽思緒紛亂。
難道楚淮南在說謊?他并沒有把此事告訴所謂“靠得住的警察”。可他明明知道自己和刑偵支隊的陳聰交好,又為什么要跟他撒這樣很容易被戳破的謊言呢?
一種隱約在心頭說不出的感覺,讓沈聽莫名覺得不太舒服,甚至有少見地有些不安。他懷疑楚淮南對自己的身份已經起疑,卻并沒想過自己,就會是對方口中那位“靠得住的警察”。頓時,看楚淮南的眼神都更復雜了幾分。
“真自己去啊?”面對沈聽的再次追問,楚淮南一哂,藏在眼鏡片后的眼睛蓄著笑,“你擔心我啊?”
“廢話,對方可是在逃通緝犯。”沈聽伸手捧過茶幾上楚淮南剛給他熱的牛乳抿了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算了,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無論楚淮南是何居心,沈聽都不可能放任非專業(yè)的普通人,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去和身上背著人命案件的嫌疑人接頭交易。
楚淮南的臉突然就湊得很近,近得沈聽都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吐息。
暖暖的體溫偎過來,烘得習慣獨來獨往的沈聽,有點不自然地撇過臉,窘迫道:“你干嘛?”
看著眼前泛著粉紅的耳廓,楚淮南笑得像只偷了雞的狐貍,他用鼻尖曖昧地蹭蹭心上人的側臉,貼耳道:“你擔心我,我很高興。”
暮春的凌晨兩點,天暗得和深夜沒有兩樣。三輛早行的車輛,車速很快,但前后車間距離卻嚴格地控制在二十公分以內,使得左右兩邊其他道上的并行車輛,斷沒有加塞的可能性。它們在燈火通明卻車流稀少的高速路上,排成了一條直線,飛速往郊區(qū)駛去。
江麥云指定的交易地點在東郊的一棟爛尾樓里。
爛尾樓周邊是一片荒地,蔓草齊腰,黑咕隆咚地看過去,那棟陰森的水泥建筑,像一具立在天地間的巨大僵尸,從一片長滿了莊稼的野田里拔地而起。
這是沈聽第一次見識到楚淮南真正的出行陣仗。
前后兩輛安保車里,坐著八名訓練有素的保鏢,被兩車夾在中間的,是一輛加長的裝甲車版奔馳。
漆黑的車身在路燈下,映射出不近人情的反光。車體冷硬的線條強勢而張揚,從安全性能上看,這輛車防彈且防爆,普通的子彈擦過車身的高硬度材料,頂多也就只能留下一道淺淺的擦痕。
六米有余的車身長度,使得車內空間十分寬大舒適。
車頂上的燈光是模擬日光設計的。明亮的燈光把個性強勢但神色溫柔的車主,勾勒得輪廓分明。
楚淮南坐在米白的全皮靠背椅里,一臉優(yōu)雅俊逸地給他遞早餐。要不是身旁還坐著兩位人高馬大的保鏢,沈聽幾乎以為,他們這趟是去春游的。
早餐是他平時吃得最多的皮蛋瘦肉粥。比起外面賣的那些,趙嬸額外加了瑤柱、蝦米和蛋皮。在爐子上煨得軟爛,每一粒米里都滲著咸鮮味。沈聽在楚淮南的注視下喝了小半碗,而后又假裝不經意地同他商量細節(jié):“還有至多二十分鐘就能到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這天也不會亮,你帶手電筒了沒有?”
楚淮南朝身邊的保鏢一側目,對方立刻從車內別致的桃木花紋置物柜里拿出兩支手掌大小、做工精良的狼眼手電。
沈聽接過來,試了試光又說:“這么多人都要跟著一起去嗎?”
楚淮南點了點頭。
沈聽說:“人有點太多了,會不會動靜太大?對方到底是個犯罪嫌疑人,萬一嚇跑了怎么辦?”
楚淮南本來只打算帶四個保鏢,但他擔心沈聽身上有傷,才把人數又多加了一倍都不止。
“我沒覺得多。”楚淮南說。
沈聽做夢都想不到,在楚淮南帶的這十來個保鏢里,半數以上都是為了保護他準備的。
他借著撐頭看窗外的動作,調整了一下耳朵里的隱形耳機,耳機里傳來陳聰細微的聲音——“準備就緒”。
沈聽用摩斯密碼回扣了個“好”。具體安排,打算到了地方再視情況而定。
出發(fā)前,他研究過實景地圖,那一片就只有爛尾樓那一處制高點,四周地勢都開闊平坦,這三輛車大張旗鼓得就差沒放鞭炮,只要江麥云不傻,是肯定會發(fā)現的。
但多點兒人護著也好,像楚淮南這樣的資本家,連頭發(fā)絲都比還要金子貴。萬一為了抓江麥云,有個三長兩短,他拿什么給江滬市稅務局再賠一個納稅大戶?
兩點四十分的時候,三輛車并排停在了爛尾樓的腳下。
此刻,萬籟俱寂,荒田中稀稀朗朗的蟲鳴里,偶爾夾雜著一、兩聲從遠處傳來的犬吠。
陰天多云,剛下車便感覺有細雨直往臉上飄。
沈聽深吸了兩口帶著潮濕泥土腥氣的空氣,警惕的眼神比手中狼眼手電射出的筆直亮光更為銳利。
保鏢們有條不紊,只花了幾分鐘,便在三輛車的車頂上架起了高強度的探照燈。
一時間,飛舞的塵絮和細雨一起,被強光照得纖毫畢現。
江麥云約定要和他們在這棟樓的樓頂交易。
爛尾樓還沒封頂,所謂的樓頂是個用水泥砌起來的設備平臺。
沈聽抬頭看了一眼。這棟樓有四十層高。普通的成年人,如果一口氣爬完,心慌氣短都算是好的,碰上平時不怎么鍛煉的,呼吸困難缺氧眩暈也是正常的。
如果江麥云此刻就在樓頂上,那倒用不著擔心他會跑得掉。畢竟楚淮南帶了這么多保鏢,而陳聰也和四五個身強力壯的同事,跟在離他們不足一公里的地方,有什么事,隨時都來得及反應。
下車后,楚淮南明顯很緊張沈聽,跟在他后面寸步不離。
這個人,現在連洗澡抬個手都費勁,又不知道惜命,被炸彈炸了也不知道去醫(yī)院,自己開個酒店就想糊弄過去。萬一遇上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再演個全武行,楚淮南覺得自己熬了一晚上沒睡的心臟,大概經不起這個嚇。
外頭人人都說,遠南的掌門作風霸道,橫得能在江滬市只手遮天,誰也不怕。但只有楚淮南自己知道,前兩天的那場爆炸讓他魂飛魄散,直到現在也沒緩過勁來。這個仗著命大,什么都不怕的沈警督,讓他的膽子變得很小,小得容不下半點差池。
被嚴密保護著的沈聽,卻真心不太希望楚淮南的保鏢總戒備森嚴地擋他的道。
他是來抓犯人的,不是來給資本家做“人質”的。
這堵人墻,把他堵得結結實實的,幾層樓梯爬了得有兩、三分鐘,他快趕得上紅毯上被保鏢簇擁著的政要了,每一步都走得緩慢小心,還怎么行動?
爬到第二十層時,忍無可忍的沈聽暴躁起來:“讓你的人離我遠點,擋我光了,我看不到路!”
走在他身后的楚淮南立刻伸手來扶,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貼著后腦勺響起來,炸得沈聽哪兒哪兒都癢:“讓你別跟來你又不聽,你小心臺階,我扶你。”
臥槽,我又不是傷殘的老太太!用得著你扶嗎?
沈聽有火發(fā)不出。這點兒傷對他來說算得了什么?以前就是斷條胳膊,也沒影響他和犯罪分子火拼。
他靈活地從前頭兩名保鏢中間擠了出去,丟下一句:“你們慢慢走,我先上去探探路。”就準備往樓上竄,被嚴密關注著他一舉一動的楚淮南一把拽住了手臂:“急什么,入口出口都堵著。只要他在就跑不掉。”
“還不是替你急你那錢。萬一人不在,就打水漂了。”
“用不著你操這份心。”楚淮南難得口氣重了點,絲毫沒有商量余地:“過來站好,要不就回車里去。”
說不上來為什么,或許是被沈聽爆炸后的失聯嚇壞了,又或許是那天被人端著槍一頓掃的體驗太過真切,也可能是因為宋詩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突然悄無聲息地死了。
這些接連發(fā)生在沈聽身邊的事情,讓楚淮南心里總發(fā)慌,生怕下一秒眼前這個人就會突然消失不見。
楚家家訓森嚴,楚喬新又是軍人出身,在他嚴格的教育下,楚淮南雖不能算是在蜜罐里長大的溫室花朵,卻也總歸是錦衣玉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談個戀愛,居然還要憂心愛人的性命安全。
公司里的一些元老都埋怨他看重利益多過感情。但其實他只是把外人和自己人分得很清。對自己未來的愛人,哪怕是再多的感情,他也付得起。
他已經做好了投入一切,去談一場戀愛的準備,因此更不允許戀愛的對象,有任何安全方面的問題。
這么多年,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去了,卻也沒能碰上個真心喜歡的。難得來了個戳心戳肺的,要是就這么沒了,那這些年,他修路捐廟的功德也就都白瞎了。
楚淮南慶幸沈聽沒事兒,否則他會覺得全世界都欠他。
沈聽在楚淮南的步步緊盯下,爬完了這輩子爬得最慢的三十八層樓。還差兩層就到樓頂,他按耐住性子,目光小幅度地在左右兩側巡梭,通過保鏢們留出的縫隙,謹慎地觀察著周圍。
在一群人到達三十八層和三十九層之間的緩步臺時,樓頂上突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救命!有人嗎!救救我——”
小女孩兒特有的尖銳嗓音,像劃破寧靜的一道利爪,沈聽的心猛地一拎,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
保鏢們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楚淮南身上,因此都沒來得及攔,眼睜睜地看著他像火箭一般地往樓上飛跑。
只有時刻關注著他的楚淮南,立馬反應過來,跟著他一起沖了上去。
沈聽一步跨完了最后兩個臺階,還沒來得及去看孩子的狀況,卻聽身后氣喘吁吁的楚淮南,突然高聲叫他:“沈聽!”
他渾身一震,下意識地一轉頭。
黑暗里,刀光一閃,刀尖沒入他的上臂,一團殷紅的血色立刻透過雪白的襯衣泅了出來。
耳側感受到一陣風,眼底倒映著楚淮南面色陰沉的臉,這個似敵似友的資本家手中,握著一把不知道哪兒來的雪亮尖刀,朝他劈頭就是一砍。
沈聽聽到楚淮南喊了自己的名字,又見他拔刀相向,不由捂著劇痛的手臂向后退了兩步,素來條理清晰的頭腦竟有一瞬間的恍惚。,,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