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飯快吃完了。
    美酒佳肴，羅杰斯伺候得很周到。
    就座的人個個興高采烈。相互間的交談開始自在多了，也親熱多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幾杯甘醇的葡萄美酒下肚，酒意一浮上了臉，就連諷帶刺地說起話來了，又風(fēng)趣又逗樂。阿姆期特朗大夫和安東尼馬斯頓正聽著他呢。布倫特小姐同麥克阿瑟將軍聊著，談起了他倆都熟悉的幾個朋友。維拉克萊索恩向戴維斯先生打聽南非的情況，問得頭頭是道，答得也流利切題。隆巴德則在一旁聽著。有這么一兩次，他瞇著雙眼，始起頭來掃了他們一眼，還不時地環(huán)顧全桌，觀察著其他的幾個人。
    安東尼馬斯頓突然說道：
    “這玩意兒不是挺有意思嗎？”
    原來在圓桌中央的玻璃圓托盤里擺著幾個小瓷人兒。
    “印地安人，”安東尼說，“印地安島嗎！我猜就是這個意思?！?br/>     維拉向前湊了湊。
    “我看——一共幾個？十個嗎？”
    “不錯——有十個。”
    維拉喊了起來：
    “多有意思！這就是那首兒歌上說的十個印地安小男孩，我看就是。我臥室壁爐架上的鏡框里，就鑲著這首兒歌?！?br/>     隆巴德說道：
    “我房間里也有?！?br/>     “我也有?！?br/>     “我也有。”
    大家異口同聲地都說有。維拉說道：
    “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又嘟嚷起來：
    “簡直是孩子氣。”隨即又喝起他的葡萄酒來了。
    埃米莉布倫特看看維拉克萊索恩。維拉克萊索恩也看看布倫特小姐。兩個女人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休息廳里，法國式落地長窗向平臺外面敞開著，海浪拍的聲音不時低嘯著向她們傳來。
    埃米莉布倫特說道：“好聽?！?br/>     維拉十分生硬地說：“我討厭?！?br/>     布倫特小姐用驚奇的眼光瞧著她。維拉臉紅了，但立刻平靜下來，說道：“我看這地方一起風(fēng)就不討人喜歡啦。”
    埃米莉布倫特同意這一點。
    “一到冬天，這所房子里的人就誰也出不去了。我看這一點可以肯定?！彼f道，“還有一點是，傭人也雇不長?！?br/>     維拉喃喃地說道：
    “是啊！雇傭人無論如何是困難的?！?br/>     埃米莉布倫特說道：
    “奧利弗夫人雇上這兩個，運(yùn)氣不壞。這個女人確實燒得一手好菜?！?br/>     維拉想道：
    “人一上年紀(jì)，總是好把人家的名字記錯，多有意思！”
    她說道：
    “是啊，我也說歐文夫人的運(yùn)氣的確不錯?！?br/>     埃米莉布倫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小塊刺繡手工，正要開始刺繡，聽到維拉的話，她突然停住了，猛地問道：“歐文？是你說歐文來著？”
    “是?！?br/>     埃米莉布倫特接著說道：
    “我可一輩子沒見過叫歐文什么的人?！?br/>     維拉傻了眼。
    “不過，明明是——”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門開了。男人們都進(jìn)來了。羅杰斯跟著也走進(jìn)大廳，手里托著咖啡盤。
    法官走過去，挨著埃米莉布倫特坐下。阿姆斯特朗大夫走到維拉身邊，安東尼馬斯頓晃晃悠悠地向敞開的窗戶走去。布洛爾對一尊銅制的小塑像很感興趣，呆頭呆腦地在研究塑像上奇特的衣褶線條，想弄明白這種衣褶是不是為了顯示女性的身段。麥克阿瑟將軍背對壁爐架站著，捻著他那短短的白胡須。這頓晚飯真叫棒！他的精神來了。隆巴德在墻邊桌上的書報堆里找出一本《笨拙》雜志隨便翻著。
    羅杰斯端著托盤，轉(zhuǎn)圈兒給大家送咖啡。好咖啡，又濃又熱，真帶勁。
    這幫子人全都吃得很舒坦。他們心滿意足，覺得自己這大半天表現(xiàn)得不錯，也過得不錯。時鐘指針指著差二十分九點，一下子十分安靜起來——真是一種使人感到既舒坦又滿足的安靜。
    正在這個寧靜的時刻，突然有一種“聲音”傳來了，音調(diào)冷酷無情，刺人心肺……。
    女士們，先生們，請安靜！
    大家全部吃了一驚，前后左右地張望著，又彼此對望著。是誰在說話吶？那個響亮而清晰的“聲音”卻繼續(xù)著：你們被控告犯有下列罪行：愛德華喬治阿姆斯特朗，1925年3月14日，你造成路易莎瑪麗克利斯的死亡。
    埃米莉卡羅琳布倫特，你要對1931年11月5日比阿特麗斯泰勒之死負(fù)全部責(zé)任。
    威廉亨利布洛爾，1928年10月10日，是你導(dǎo)致了詹姆斯斯蒂芬蘭道的一命嗚呼。
    維拉伊命莎白克萊索恩，1935年8月11日，你謀害了西里爾奧格爾維漢密爾頓。
    菲利普隆巴德，1932年2月某日，你犯有使東非部落二十一名男人死亡的罪行。
    約翰戈登麥克阿瑟，1917年1月4日，你蓄意謀害了你的妻子的情人阿瑟里奇蒙。
    安東尼詹姆斯馬斯頓，去年11月14日，你殺害了約翰和露西庫姆斯。
    托馬斯羅杰斯和埃塞爾羅杰斯，1929年5月6日，你們害死了詹尼弗布雷迪。
    勞倫斯約翰沃格雷夫，1930年6月10日，你謀害了愛德華塞頓。
    你們這些站在法庭面前的罪犯們，還有什么好替自己辯解的呢？
    二
    “聲音”停頓下來。剎那間，室內(nèi)出現(xiàn)了死一般的寂靜。突然，一聲聲響，回聲振蕩。原來，羅杰斯的咖啡盤失手落地了！與此同時，大廳外面，不知從哪里傳來了一聲尖叫，接著是“撲通”一聲。
    隆巴德第一個作出反應(yīng)，他立刻奔到門口，一下子把門推開了。門外，是羅杰斯太太跌倒在地。
    隆巴德喊道：
    “馬斯頓?！?br/>     安東尼一躍而起，跑過去幫助他。他們倆架著羅杰斯太太，把她弄進(jìn)了休息廳。
    阿姆斯特朗大夫馬上走過來，幫著他倆把羅杰斯太*頓在沙發(fā)上，然后彎下腰查看著她說：“沒什么，暈過去了。不要緊，就會醒過來的?！?br/>     隆巴德對羅杰斯說：
    “拿點白蘭地來！”
    羅杰斯，臉色煞白，雙手顫抖，囁嚅地答道：“遵命，先生。”說著立刻溜出了房間。
    維拉喊起來了。
    “說話的人是誰？他在哪兒？聽起來就象——聽起來就象——”麥克阿瑟將軍氣急敗壞地說道：“這是搞什么名堂？開什么玩笑？”
    他的手在發(fā)抖，雙肩耷拉下來，一下子好象老了十歲。
    布洛爾光顧拿著手帕抹臉。
    只有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和布倫特小姐，比起他們來似乎未為所動。埃米莉布倫特端端正正地坐著，昂著頭，雙頰發(fā)紅。而法官還是那副老樣子，隨隨便便地坐在那里，腦袋幾乎要縮到脖子里去了，一只手搔著耳朵，只有兩只眼睛忙個不停，瞧瞧這，瞧瞧那，圍著房間轉(zhuǎn)，困惑警覺，還透著機(jī)智。
    隆巴德一直在忙碌著。阿姆斯特朗只顧處理癱倒的羅杰斯太太。隆巴德趁此脫出身來，開口說道：“那個聲音？聽上去就象在這個屋里。”
    維拉喊著說道：
    “是誰？是誰呢？不會是我們自己，哪一個都不會是的?！?br/>     隆巴德的眼睛也象法官那樣慢騰騰地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先在敞開著的窗戶上盯了一會兒，接著肯定地?fù)u搖頭。突然，他雙目炯炯、身手敏捷地走向壁爐架旁邊那扇通向鄰室的房門。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一把抓住門把兒，猛地把門推開了，他走了進(jìn)去，立刻發(fā)出一聲滿意的呼聲。
    他嚷道：
    “啊，在這兒吶。”
    其余的人蜂擁而上。只有布倫特小姐孤零零地獨自挺坐在椅子上，紋絲兒不動。
    隔壁房間里，一張桌子被挪到緊挨著休息廳的那堵墻邊。桌上放著一臺留聲機(jī)——帶大喇叭的那種老式留聲機(jī)，喇叭正沖著墻。隆巴德一下子把喇叭推開，指著墻上鉆透了的幾個小孔。乍一看，一點也不顯眼。
    他調(diào)整了一下留聲機(jī)，把唱頭放在唱片上，立刻他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你們被控告犯有下列罪行——”維拉喊了起來：“關(guān)上！關(guān)上！大可怕了！”
    隆巴德聽從地照辦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松了一口氣，嘆息著說：“我看這個玩笑開得未免太不顧臉面，太沒有心肝了吧。”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字正腔圓而又細(xì)聲細(xì)氣地輕輕說道：“這么說，你認(rèn)為這只是開玩笑咯？”
    大夫瞪著他。
    “不然，還能是什么？”
    法官用手輕輕拍打著上嘴唇說：
    “此時此刻我還不打算發(fā)表看法。”
    安東尼馬斯頓插嘴說：
    “聽我說，有一點你們都忘了。究竟是什么人放上唱片，讓它轉(zhuǎn)起來的呢？”
    沃格雷夫依然輕輕地說道：
    “對了，我看我們得查查這件事?！?br/>     他帶頭回到了休息廳，大家跟著他。
    羅杰斯端著一杯白蘭地走了進(jìn)來。這時，布倫特小姐正俯下身去查看還在不斷*的羅杰斯太太。
    羅杰斯輕巧地擠進(jìn)兩個女人的中間。
    “請原諒，夫人，讓我來和她說說。埃塞爾——埃塞爾——沒事了，沒事！你聽見了嗎？來，振作一點！”
    羅杰斯太太急促地喘起氣來，她的兩只眼睛，傻瞪瞪的驚恐萬狀的兩只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環(huán)視著周圍一大圈人的臉。羅杰斯的聲音又在催促她：“振作一點，埃塞爾?！?br/>     阿姆斯特朗大夫安慰著她，對她說道：
    “你現(xiàn)在沒問題了，羅杰斯太太。不過發(fā)作這么一陣子?！?br/>     她問道：
    “我是暈過去了嗎？先生？”
    “是的。”
    “是那個聲音。那個可怕的聲音，象審判那樣——”她的臉色又發(fā)青了，眼臉抖動起來。
    阿姆斯特朗大夫急忙問：
    “那杯白蘭地呢？”
    原來羅杰斯把它放在一張小桌上了。立即有人遞了過來。大夫端著酒杯向干噎著氣的羅杰斯太太彎下身去：“把它喝了，羅杰斯太太。”
    她喝了。稍許嗆了一下，喘著氣。酒精起了作用，臉上頓時有了血色。她說道：“我現(xiàn)在沒事了。那只不過——我暈了一下?！?br/>     羅杰斯立刻說道：
    “真是使人發(fā)暈，它也使我暈了一下，好端端的把盤子也摔了?？蓯旱恼u謗，簡直太可惡了！我真想弄弄清楚——”他突然停住了。那是因為一聲咳嗽——一聲輕輕的干咳竟然起到了大聲喝住他的作用。他呆滯地看著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法官先生又是一聲咳嗽，然后問：“留聲機(jī)上的片子是誰放上去的？是你嗎，羅杰斯？”
    “我不知道唱片的內(nèi)容呀！天曉得，我真不知道唱片的內(nèi)容，先生。要是我早知道，我說啥也不會這樣做了?！?br/>     法官干巴巴地說道：
    “這一點也許是真話。可是，我看你最好把事情說說清楚，羅杰斯?！?br/>     管家用手絹擦擦臉上的汗。他認(rèn)真地說。
    “我只是奉命辦事，先生，就是這些?！?br/>     “奉誰的命?！?br/>     “歐文先生的。”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說：
    “讓我把這一點完全弄清楚。是歐文先生的命令——具體是怎么說的？”
    羅杰斯回答道：
    “他讓我把唱片放在留聲機(jī)上。唱片在抽屜里。當(dāng)我到屋里送咖啡去的時候，讓我妻子把留聲機(jī)打開?！?br/>     法官又輕聲地說：
    “挺象樣的故事。”
    羅杰斯喊了起來：
    “這是實活，先生。我向上帝發(fā)誓，這是實話。我事先并不知道唱片會說些什么——一點也不知道。唱片上原來有個名字來著——我原以為它只是一段音樂?！?br/>     沃格雷夫瞧著隆巴德：
    “上面是有標(biāo)題嗎？”
    隆巴德點點頭。忽然他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嘴白白的尖牙齒說：“一點不錯，生生。唱片的標(biāo)題是‘天鵝湖’……?！?br/>     麥克阿瑟將軍忍不住了，他猛然喊叫起來：“這樁事情真是荒唐透頂——荒唐透頂！亂扣帽子，以至于此！得給他點顏色看看。這個叫歐文的，管他是哪一個——”埃米莉布倫特打斷了他。她尖聲說：“就是這個問題。他是哪一個？”
    法官又插進(jìn)來說話了。一輩子的法官生涯養(yǎng)成了他一說起話來就神氣十足：“這一點確實是我們要認(rèn)真弄清楚的。羅杰斯，我建議你先把你妻子送回房去安頓她躺下，然后再回到這兒來?！?br/>     “遵命，先生?！?br/>     阿姆斯特朗大夫說：
    “我來幫你一把。”
    羅杰斯太太靠在兩個男人身上，跟跟蹌蹌地走出了房間。他們走后，安東尼馬斯頓提議：“你們怎么樣，各位？我可得喝點什么了?！?br/>     隆巴德答道：
    “我同意?！?br/>     安東尼說：
    “我去張羅?！?br/>     他走出了房間。
    他一兩秒鐘就回來了，說：
    “就在門口盤子里放著，正等著端進(jìn)來呢?！?br/>     他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下，接著就是斟啊，倒啊的。麥克阿瑟將軍挑了杯烈性白蘭地，法官也照樣斟了一杯。大家都想提提神。只有埃米莉布倫特只要了一杯白水。
    阿姆斯特朗大夫回到了休息廳里。
    “她沒問題了，”他說道，“我留下了一些鎮(zhèn)靜劑讓她吃。
    這是什么？啊，酒！我來一杯！”
    幾個男的又各自喝了一杯。隔一會兒，羅杰斯回來了。
    下面的安排就由沃格雷夫法官先生來主持了。
    這間大廳成了臨時法庭。
    法官開口問道：
    “好吧，羅杰斯，我們得把事情弄清楚。你說說歐文先生是誰？”
    羅杰斯瞪大了眼睛。
    “這所房子是他的，先生?！?br/>     “這一點我知道。我要你把你自己對這個人的了解告訴我。”
    羅杰斯搖搖腦袋。
    “我說不上來，先生。你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br/>     整個房間頓時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麥克阿瑟將軍說：
    “從來沒見過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們到這兒還不到一個禮拜，先生，我是指我跟我妻子。他們是通過介紹所寫信雇用我們的。就是普萊茅斯的那家‘女王介紹公司’”。
    布洛爾點點頭表示他知道。
    “老公司了。”他自動作了說明。
    沃格雷夫說道：
    “信還在嗎？”
    “介紹所的信嗎？沒了，先生。我沒留下?！?br/>     “繼續(xù)說下去吧。他們雇了你，照你的說法是通過信件雇的?！?br/>     “是的，先生。規(guī)定我們哪一天到，我們就來了。而這里一切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儲存了好多好多吃的東西。什么都是上等貨，只要拾掇抬掇干凈就行了。”
    “后來呢？”
    “沒了，先生。我們都是按來信指示辦的。讓我們收拾好房間準(zhǔn)備請一次客。昨天下午歐文先生來信說，他和他夫人有事耽擱，來不了了，讓我們盡量招待好客人。關(guān)于晚飯，咖啡什么的，都作了指示，還讓我們放上唱片。”
    法官厲聲說道：
    “那封信當(dāng)然還在咯？”
    “還在，先生。我拿來了?！?br/>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來。法官接了過去。
    “母，”他說道，“落款地址是麗茲大飯店。信是打字機(jī)打的?！?br/>     轉(zhuǎn)眼間，布洛爾就站到了他身邊說：
    “請你讓我看看?！?br/>     他一把將信紙抽過去，掃了一遍，然后輕聲說：“冠冕牌打字機(jī)，相當(dāng)新——沒有毛玻紋章紙——大路貨。光看這些，甭想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也許會有指紋。但我懷疑?！?br/>     沃格雷夫突然注意地瞅著他。
    安東尼馬斯頓正在布浴爾身旁探出頭去看這封信。他說道：“名字挺花哨。尤利克諾爾曼歐文。夠響亮的。”
    老法官微微一震地說：
    “不勝感激，馬斯頓先生。你提醒我注意到既有意思又耐人尋味的一點了?！?br/>     他環(huán)視所有的人，把脖子伸得老長，活象一只發(fā)怒的王八。他說道：“我看該是我們大伙兒湊湊情況的時候了，大家把各自了解到的關(guān)于這所房子主人的情況都談出來吧。”他頓了頓，然后繼續(xù)說下去?！拔覀兌际撬目腿恕Ｎ艺J(rèn)為我們每個人都要把自己怎樣作為客人來到這里的前后經(jīng)過說個一清二楚，這才好?！?br/>     說完，冷場了一陣子。接著埃米莉布倫特拿定主意，開了腔。
    “這樁事情的前前后后，的確有些古怪，”她說道，“我收到一封信，署名看不真切。大概是來自一個兩三年前在某個避暑場所結(jié)識的婦女。我猜她不是姓奧爾頓，就是姓奧利弗。我認(rèn)識一個奧利弗夫人，也認(rèn)識一位奧爾頓小姐，但我可以完全肯定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結(jié)交過任河一個姓歐文的朋友。”
    沃格雷夫法官說道：
    “你帶著那封信嗎，布倫特小姐？”
    “帶著呢。我去給你拿來。”
    她走出去不到一分鐘就把信拿來了。
    法官看了信。說道：
    “我有點明白了……。克萊索恩小姐？”
    維拉把她受聘為秘書的前后經(jīng)過也講了一遍。
    法官說：
    “馬斯頓？”
    安東尼答道：
    “我收到的是電報。是我的一個要好朋友打來的，他叫巴杰爾巴克萊。當(dāng)時很出乎我的預(yù)料，因為我所知道的是，這個老傻瓜已經(jīng)到挪威去了，而他卻請我光臨此地。”
    沃格雷夫又點了點頭說：
    “阿姆斯特朗大夫呢？”
    “我是應(yīng)邀出診來的?！?br/>     “明白了。以前你同這一家相始嗎？”
    “不用識。來信提到了我的一個同行?！?br/>     法官說道：
    “為了把戲唱得逼真些吧？……當(dāng)然，據(jù)我估計，你的這位同行這一陣子想必和你沒有什么來往吧？”
    “這——呢——沒有?！?br/>     隆巴德一直盯著布洛爾，突然對他說：
    “聽著，我剛想起——”
    法官舉起起了一只手。
    “等等！”
    “可我——”
    “隆巴德先生，我們一樁樁來。我們現(xiàn)在正在弄清楚我們今晚是怎么到這里聚會的。麥克阿瑟將軍，您說說？”
    將軍一邊捻著胡須，一邊低聲說道：
    “來了封信——也是這個姓歐文的家伙寄來的——提到了我的一些老熟人，說他們要來這兒——便函邀請，不夠隆重，希望我別介意。信嘛，我怕是沒留著?！?br/>     沃格雷夫說道：
    “隆巴德先生？”
    隆巴德的腦子里一直在翻騰著。是抖落出來，公開？還是不？他拿定了主意。
    “也是這么回子事，”他說道，“是邀請，還提起了彼此熟識的朋友們——沒說的，我上了當(dāng)。信，我撕了?！?br/>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布洛爾先生，兩個指頭拍打著上嘴唇，他的話客氣得令人不安。
    他說道：“就在眼下，我們剛有過一番多少有點使人不安的經(jīng)歷。一個顯然是虛無飄渺難以捉漠的聲音沖著我們指名道姓地說了話，對我們提出了某些具體的指控，我們這就來清理清理這些控告。不過現(xiàn)在，有一個細(xì)節(jié)，我很想把他弄弄清楚：在提到的那些名字當(dāng)中，有一個威廉亨利布洛爾。但就我們大家所知，我們之間并沒有一個叫布洛爾的，而戴維斯的名字卻沒有提到。關(guān)于之一點，戴維斯先生，閣下有何見教呢？”
    布洛爾沉下臉來說道：
    “露了餡兒啦。我看我還得承認(rèn)我不姓戴維斯才過得去??！”
    “那你是威廉亨利布洛爾咯？”
    “一點不錯。”
    “我還要補(bǔ)充幾點，”隆巴德說道，“你到這里來不但用了假名字，而且今天晚上我還發(fā)現(xiàn)你是個頭號的騙子手。你自稱來自南非納塔爾港。恰好我最熟悉南非和納塔爾。我敢發(fā)誓說，你這輩子根本沒有見過南非?！?br/>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轉(zhuǎn)向了布洛爾，懷疑，憤怒；而安東尼馬斯頓則向前跨了一步，走近布洛爾，雙手自然而然地攥成了拳頭。
    “那么好吧，蠢豬，”他說道，“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布洛爾仰起臉，咬緊牙關(guān)。
    “各位先生，你們誤會了。”他說，“我?guī)еC件，請諸位查看。我原是刑事調(diào)查局的人員?，F(xiàn)在在普萊茅斯開了一家偵探事務(wù)所。我是接受委托，有任務(wù)來的?！?br/>     沃格雷夫法宮先生問道：“誰的委托？”
    “這個歐文給我寄了一大筆錢，作為我按他指示辦些公事的費用。他要我扮作客人模樣，也參加這次宴會。他把你們的名字都抄給我了。要我對你們每一個人都進(jìn)行監(jiān)視。”
    “說為什么了嗎？”
    布洛爾哭喪著臉說道：
    “就是為了歐文夫人的珠寶??！歐文夫人算個屁！現(xiàn)在我才不信有這么個人吶！”
    法官的兩個指頭又去拍打他那上嘴唇了，但這次神情怡然。
    “我認(rèn)為你的結(jié)論有道理，”他說道，“尤利克諾爾曼歐文！在布倫特小姐的信上，盡管姓氏簽得糊里糊涂，可名字還是相當(dāng)清楚的——尤納南?！銈冏⒁獾搅藛幔總€邀請，都用的是同一個字頭：尤利克諾爾曼歐文——尤納南希歐文——也就是說，每次都是U．N．歐文。也許可以稍微聯(lián)想一下，就是UNKNOWN（和U．N．歐文諧音——譯者注），就是無名氏！”
    維拉喊叫起來：
    “這豈不是荒誕無稽之極嗎——發(fā)瘋了！”
    法官慢慢地點著他的腦袋說：
    “??！是啊，我的想法是已毫不懷疑我們都是被一個瘋?cè)?，也許是被一個危險已極的殺人狂，請來的?！?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