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輪椅大佬14
對于凌淵來說,說幾句哄人的漂亮話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對一名女子說漂亮話,卻是一種新奇的體驗。</br> 不等他想出該做點什么讓小廚娘理他,她就似乎自己想通了似的,又把頭轉(zhuǎn)回來,并不再提剛才乖不乖的話題,只說:“屋里爐子上還燒著熱水,我去看看。”</br> 凌淵看著她起身,如平常一般退下,好似剛才的抗拒,只是他的錯覺。而接下來兩日的表現(xiàn),也正體現(xiàn)了這一點,小廚娘又變得乖巧了。</br> 但凌淵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錯覺,而且即便小廚娘表現(xiàn)得像之前那般聽話,他卻依然感覺到一種距離感,兩人相處時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坦然。</br> 這一段時間,武林盟內(nèi)的事都在他的預(yù)期之中,原本對他鳴山莊莊主身份有所懷疑的人,在他遭受了魔教攻擊之后也閉了嘴,而且商討對付魔教也有了眉目,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他預(yù)想的方向發(fā)展,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除了那一個人。</br> 在不久之前,凌淵從不知道,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姑娘、一個看起來任誰都能搓圓捏扁的小廚娘,竟能對他產(chǎn)生這樣大的影響。</br> 盡管她看起來什么都沒做,盡管她的行事依舊符合他想要她乖巧的標(biāo)準(zhǔn),但仍有什么讓他覺得不滿足。</br> “今天有什么打算?”凌淵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抬頭問廊下的人。</br> 姜芮正喂一只鸚鵡,那鳥兒是柳行風(fēng)送來的,就在他開了那些玩笑的第二天,當(dāng)做道歉的禮物送來。</br> “要是莊主沒什么吩咐,凝香姐姐想約我出去走走,可以嗎?”她隔著鳥籠問他。</br> 凌淵點點頭,含笑道:“當(dāng)然可以,如果要出府,就讓王三陪你們。”王三是鳴山莊護(hù)衛(wèi)。</br> “謝謝莊主。”姜芮喂完鳥,往小瓷盅里添了些清水,回屋收拾一番便出門。</br> 見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凌淵慢慢瞇起眼,不知在思索什么,夾在指尖的一顆棋子,許久沒有落下。</br> 他們到達(dá)柳府已有好幾日,凌淵經(jīng)常去和武林盟的人議事,姜芮一個人呆著并不覺得無聊,但是凝香有些受不住了,她沒與姜芮住在一塊,邊上都是不熟悉的人,又不敢獨自出門,怕遇上顧小公子被捉弄,一個人在屋里悶了許多天,終于忍不住來找姜芮一起走走。</br> 柳府內(nèi)客人很多,都是江湖人士,她們兩個怕沖撞了誰惹上麻煩,只在府內(nèi)一處小花園走動,沒多久找了個亭子坐下來聊天。</br> “我們什么時候能回鳴山莊呢?我想云香她們了。”凝香愁眉苦臉道。</br> 姜芮安慰她,“應(yīng)該不會太久,我看最近莊主回來越來越早,想來事情商議的差不多了。”</br> 聽她提起凌淵,凝香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說道:“三娘,你別嫌我多嘴。我這話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和莊主如今這般……有沒有想過以后怎么辦?”</br> 姜芮知道她想說什么,抿唇微微笑了下,說:“以后怎么辦,并不是我說了算。”</br> 微風(fēng)不知將何處的海棠花瓣刮來,落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她撿起來把玩。</br> 凝香聽了這話,原本皺起的眉眼又多了幾分憂愁,看著她手中的花瓣,嘆了口氣,“你說的是,以后的事情,并不由我們說了算,你我就像這花瓣,被風(fēng)吹到哪兒就是哪兒。不過三娘,我覺得莊主對你是有幾分情意的,雖然這么說你可能不高興聽,可情意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你要趁現(xiàn)在有的時候,好好把握,為自己謀劃。”</br> 姜芮抬起眼看她,等著她說下去。</br> 凝香謹(jǐn)慎的看了看左右,才繼續(xù)說道:“我們的身份你也清楚,自由身是已經(jīng)沒了,多的是年紀(jì)到了,隨便拉出去配人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丫鬟想要往上爬,想要當(dāng)人姨娘,是她們自甘下賤么?顯然不是。如果能堂堂正正,誰愿意低人一等?你現(xiàn)在最大的優(yōu)勢是莊主喜歡你,莊主夫人的位置,不是我們這樣的身份可以奢想的,但你可以好好把握,如果能讓莊主納你做姨娘,有如今的幾分情分,就算將來老了,日子也應(yīng)該不會太難過。”</br> 姜芮接進(jìn)凌淵,自然不是為了給他當(dāng)小老婆的,但是凝香這番話是為了她好,她也不會當(dāng)面去反駁,只笑著說道:“凝香姐姐的話我記住了,回去會好好想想。”</br> 凝香點了點頭,玩笑道:“那天頭一次見面,我就覺得你是個有福氣的人,咱們莊里如今沒有女主人,等你成了姨娘,算半個夫人了呢,到時候可得照顧照顧我呀。”</br> 姜芮笑了一下,正要說話,忽然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果然像我娘說的,都是一些下-賤的人,整天只想勾引男人。”</br> 兩人一同轉(zhuǎn)頭,只見顧小公子站在亭子外,一臉惡意的看著她們。</br> 姜芮微微皺了皺眉,這小子年齡不大,說出來的話卻實在不像出自這個年紀(jì)的口,況且他還是個男孩子,至少也是讀過些書的,不知怎么就被教成這個樣子。</br> 凝香一見他,臉色就微微發(fā)白,顯然是先前被折騰怕了,她在府里躲了這么久,今天頭一次出門,沒想到就遇上煞星。</br> “顧、顧小公子……”</br> 顧小公子大搖大擺走進(jìn)來,他原本長得有些圓潤,前陣子受了驚嚇,病過一場,消瘦許多,如今吊著眼角看人的時候,顯得越發(fā)刻薄,“喂,你讓她去做你們莊主的姨娘,是不是自己也想當(dāng)姨娘?我警告你,離我表哥遠(yuǎn)一點,表哥是我姐姐的!”</br> 凝香忙說:“顧公子誤會了,我和柳少俠什么都沒有。”</br> “賤-人的話我可不信。”顧小公子一臉鄙夷。</br> 凝香臉色更加蒼白,卻不敢說什么。</br> 姜芮有點手癢,熊孩子她不是沒見過,可這樣一口一個賤-人的卻不多,而且她看出來了,有外人在的時候,這小子還不會這么惡劣,最多耍耍小孩子脾氣,現(xiàn)在顯然是看只有她和凝香兩人,所以就毫不隱藏惡意。</br> 不過,她眼角注意著不遠(yuǎn)處走來的兩個人,對于顧小公子的話沒有開口反駁,他不是在大人面前裝乖么,這下看他還如何裝下去。</br> 正想著,那顧小公子不知發(fā)什么瘋,忽然甩了凝香一個巴掌。</br> “你——”姜芮上前一步,正要將人拉開,有人卻快了一步。</br> “顧瑾,你不要太過分!”是柳行風(fēng)。</br> 柳行風(fēng)是去找凌淵的,那天的事過后,他沒敢親自上門,第二天讓小廝給姜芮送了只鸚鵡,等到今天,感覺事情應(yīng)該過去了,才笑嘻嘻上門。讓他意外的是,院子里竟然只有凌淵一個。</br> 他拉著人有的沒的說了一堆,然后才問:“凌兄,三娘呢?”</br> 凌淵始終盯著棋盤,頭也沒抬,“出去了。”</br> 柳行風(fēng)看看他的臉色,試探著問道:“那天……三娘沒和凌兄鬧別扭吧?”</br> 將棋子丟回去,凌淵終于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鬧別扭?”</br> 以為他是對自己說的,柳行風(fēng)道:“是啊,我那天的話,不管是誰聽了都要不高興,況且凌兄你和三娘又是那樣的關(guān)系,她會誤會也正常,你應(yīng)該和她解釋過了吧?”</br> 凌淵不知聽沒聽進(jìn)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br> 他覺得小廚娘這兩天的表現(xiàn),好像正是用鬧別扭這個詞可以解釋。雖然看著乖乖的,也不拒絕他的要求,可就是讓他感到違和,原來這就是鬧別扭。</br> 他抬頭看著柳行風(fēng)說:“她跟我鬧了。”</br> 柳行風(fēng)張張嘴:“三娘會鬧?看起來不像啊。”</br> “不是那種鬧……”凌淵皺了下眉。</br> 他往常總是一臉溫和,除了遇上什么嚴(yán)重的大事,柳行風(fēng)還沒見過他這種表情,又是稀奇又是好奇,還有點愧疚,畢竟這很有可能是他造成的,于是他問了凌淵那天他走之后的情況。</br> 他和小廚娘子私底下的相處,凌淵本不愿叫別人知道,但眼下他遇到了問題,無法解決,權(quán)衡一番之后,還是對柳行風(fēng)說了。</br> 柳行風(fēng)聽完,沉吟許久,說:“凌兄,我覺得這件事說到底,是你沒有給三娘一個交代。”</br> “交代?”凌淵已經(jīng)完全把棋盤拋在一旁,專注的盯著他。</br> 被他這樣看著,柳行風(fēng)很有幾分自得,原來凌兄也有不如他的時候,雖然他還未娶妻,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對于男女之間的事,他敢說十個凌兄也比不上他。</br> 他清清嗓子,很是鄭重的樣子,“是的,交代。凌兄你看啊,你和三娘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兩情相悅吧?”</br> 凌淵頓了頓,緩緩點頭,雖然他并不覺得自己對小廚娘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是看柳行風(fēng)的樣子,似乎對此事有辦法,他也就沒有否認(rèn)這種說法。</br> “看來我下次見到三娘,得叫一聲嫂子才行。”柳行風(fēng)搓著手笑瞇瞇道,又說:“可是男女之間,光光兩情相悅還不夠。凌兄你和三娘身份差距太大了,就像當(dāng)時我開的玩笑,只要你點個頭,就可以把三娘送給我——別別別!這么看著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br> 凌淵慢慢勾起唇角,溫和笑道:“柳賢弟請繼續(xù)。”</br> 柳行風(fēng)搓了搓手臂,從前凌兄這么笑的時候,他只覺得春風(fēng)拂面,什么時候他的笑容變得這樣滲人了?</br> “你看,就是像這樣的玩笑,讓三娘覺得不安,凌兄你既然喜歡人家,就應(yīng)該負(fù)起責(zé)任,給她應(yīng)有的身份地位。”</br> 柳行風(fēng)并沒有確切的說,該是什么身份地位,就算他平時不拘小節(jié),沒什么架子,也知道鳴山莊莊主和一個小廚娘,兩人之間的天壤之別,他雖然不大希望三娘做個姨娘,但以她的身份,想要做莊主夫人,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事,除非凌兄愿意。</br> 但他們的感情真的深到那種地步了嗎?</br> 凌淵沒有說話,斂眉盯著棋盤,不知在想什么。</br> 柳行風(fēng)站起來道:“咱們也出去逛逛吧,凌兄你來了我們家這么多趟,似乎還沒有參觀一下,走,我?guī)闳ァUf不定還會遇上三娘。”</br> 凌淵沒拒絕,兩人一同出了院子,沒走多遠(yuǎn),就看見亭子里兩個熟悉的身影,正要打個招呼,顧小公子就闖進(jìn)去了。</br> 三人的對話,柳行風(fēng)聽得一清二楚。</br> 他原以為表弟只是嬌縱慣了,有些頑劣而已,沒想到這樣不堪入耳的話會從他嘴里說出來,這么小的孩子,用心竟如此惡毒。而且鳴山莊的人在這里是客人,他卻當(dāng)著凌淵的面,把他鳴山莊的人打了,他不得不給人一個交代。</br> “馬上給凝香道歉!”</br> 顧小公子見他來了,一開始還有些慌,可聽見這話,又挺直了腰板兇狠道:“讓我給這些下-賤的人道歉,不可能!”</br> “啪——”柳行風(fēng)毫不客氣打了他一巴掌,氣得脖子都粗了,“姑母姑父舍不得說你,現(xiàn)在到了我的地盤,由我說了算。你小小年紀(jì),卻說得出這種話,我替姑母教訓(xùn)你!”</br> 說著,按住顧小公子的頭給凝香道了個歉,然后拎著后頸把他提起來,不顧顧小公子的拳打腳踢和嚎叫,對幾人說了句失陪,就把他拖走了。</br> “你怎么樣?”姜芮靠近凝香,皺眉觀察她的臉,那顧小公子年紀(jì)雖然不大,手勁卻不小,一巴掌扇得凝香半邊臉都腫了。</br> 凝香眼中含著水汽,卻笑著搖了搖頭,給凌淵行了個禮,“見過莊主。”</br> 又看了姜芮一眼,發(fā)覺自己不適合留下,便找了個借口要離開,“我房里還有衣服沒洗,先退下了。”</br> “我送你回去。”姜芮道。</br> 凝香忙拒絕:“不必了,這里離我住所很近,馬上就到,你陪著莊主說話吧。”說完她就飛快離開。</br> 姜芮只能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想著一會兒回房找些藥給她送去,然后回頭看向凌淵。</br> “莊主也出來散心嗎?”</br> 凌淵示意她坐下,“剛才被嚇到了么?”</br> 姜芮搖搖頭,“沒有,顧小公子似乎特別針對凝香姐姐。我看她的臉腫得很厲害,斗膽想向莊主求些消腫的藥,不知有沒有?”</br> “說什么斗膽不斗膽,藥在哪里你知道,去取來給凝香就是了。”</br> “我替凝香姐姐謝謝莊主。”姜芮說完,遲疑了一下,又說:“顧小公子不是第一次針對凝香姐姐了,不知以后還會不會……”</br> 凌淵道:“放心,顧家雖然沒把孩子教好,柳家的家風(fēng)卻不錯,凝香是我鳴山莊的人,在柳府被打了,柳賢弟看見不會坐視不管,他會給凝香一個交代。”</br> 姜芮這才點點頭。其實她心里清楚,柳行風(fēng)雖然人不錯,但是要他為了一個下人去,責(zé)備自己表弟,要是沒有凌淵當(dāng)場的話,最多也只是嘴上訓(xùn)幾句罷了,有他這個主人家在,要給客人一個說法,所以才會那么生氣。</br> 凌淵又道:“方才和凝香討論什么?”</br> 姜芮略略一怔,移開眼看著桌面,輕聲道:“沒什么,隨便說幾句。”</br> 然而對面的人卻不打算被糊弄,他說:“我聽見了。”</br> 他的內(nèi)力比柳行風(fēng)深厚,在注意到亭子中坐著的兩人時,就有意留心她們的談話,沒想到是那樣的內(nèi)容。</br> 先前柳行風(fēng)說的話,他也一直在思考。</br> 雖然準(zhǔn)備把小廚娘留在身邊,但是在今天之前,凌淵還沒有想過,要給她一個什么身份,并不是說他不準(zhǔn)備負(fù)起責(zé)任,而是沒有那個意識。</br> 就如從未有人對他鬧過別扭一樣,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夫人,因為這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但如柳行風(fēng)所說,他需要給人一個交代,如果這個交代能讓小廚娘安安心心留在他身邊,沒有其他念頭,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增加這個規(guī)劃也未嘗不可。</br> 聽見他的話,姜芮面色有些發(fā)白,抿住了唇。</br> 凌淵卻握住她的手,溫言道:“是我考慮不周,柳賢弟和凝香都想到了,只有我沒想到,等這次回府,就讓他們?nèi)マk。”</br> 雖沒有明說,但他說的去辦是什么意思很明顯,他滿以為小廚娘應(yīng)該開心,可看她的眉眼卻蹙了起來,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話,最后卻沒說什么,只道:“謝謝莊主。”</br> 凌淵意識到有事情沒有說清,在腦中思索了一番,忽然想到剛才凝香話中的意思。</br> 他溫聲問她:“不高興么?”</br> “沒有,很高興。”姜芮笑著說。</br> 凌淵伸手點點她的眉間,“小騙子。”</br> 她立刻低了頭,睫毛飛快的顫動著。</br> “不高興為什么不說出來?是不是以為我要讓你做姨娘?”</br> 姜芮抬起眼看他,雖然沒說話,可眼睛分明是在反問,難道不是這樣?</br> 凌淵笑了一下,說:“有你一個,已經(jīng)足夠我苦惱,難道還能應(yīng)付得了別人?”</br> 這話出口,他就看著小廚娘先是疑惑,而后驚訝,接著眉眼展開,變得喜悅,最后微微鼓了下臉頰,有點不高興似的。</br> 他光光看她變臉,竟也看得津津有味。</br> 他清楚自己雖然在人前有一副面具,看著溫和儒雅,實際上并沒有太多耐心,脾氣也絕不能算的上好,可對著她時,似乎不知生氣不耐煩為何物。</br> “又不高興什么,說來聽聽?”他聽見自己帶了些笑意的聲音。</br> 姜芮面上帶著緋紅,臉頰卻輕輕鼓著,“莊主說我讓您苦惱,我難道還不夠聽話么?不都是照您的吩咐做的?”</br> 凌淵搖頭笑道:“聽話,太聽話了。”</br> 聽見她的控訴,他不由得也反思了一下。他以為他只想要她聽話乖巧,可是當(dāng)她只是聽話乖巧的時候,他卻似乎又有所不滿足。</br> 他在心里對自己搖了搖頭,心說這樣善變可不好,但卻絲毫沒有反思糾正的意思,反正不管怎么樣,小廚娘都注定是他的,不是么?</br> 如此想著,他帶著特別的寬和縱容說:“不管聽不聽話,乖不乖巧,都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