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輪椅大佬13
夜風(fēng)習(xí)習(xí),風(fēng)中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br> 燭光下兩人對坐,其中一人握著另一人的手,不時輕觸她的面頰、耳側(cè),動作親昵,氣氛卻有些微妙。</br> 凌淵看著小廚娘昏黃光線下的側(cè)臉,眉眼低垂柔順,眼睫輕顫,顯得很乖巧。這讓他心生滿意。</br> 他并不介意與她單獨(dú)多呆一會兒,但剛才的放任,使得毒素肆無忌憚侵襲著他的經(jīng)脈,要是再不壓制,恐怕會失去控制,他不能在柳府暴露自己,就算周圍沒有別人也不行。</br> 他最后刮了刮小廚娘的臉頰,身體微微傾過去,似乎想做點什么,卻在半途停下,只說:“去吧。”</br> 姜芮站起來,顫動的睫毛與緋紅的面色顯示出羞澀,一經(jīng)允許得到自由,立刻就想回避,走了兩邊卻又不放心,回頭看他。</br> 方才一直低著頭,只聽見他的嗓音異常,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臉上神情也不對,往常溫和的臉,此時在跳躍的燭光下,顯出幾分詭異,那雙總是含笑的眼,似乎有什么異樣的火光跳動。</br> 姜芮當(dāng)然知道他怎么了,但小廚娘不知道,所以她驚了一下,擔(dān)憂道:“莊主真的沒事嗎?”</br> 凌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看起來正常了些,他笑著說:“沒什么,酒氣上頭了。”嗓音依舊不好聽。</br> “那……我回房了,莊主早點休息,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叫我。”</br> “去休息吧。”凌淵點點頭,看著小廚娘走出去,小心翼翼關(guān)上房門,方才還含笑的臉立刻變得面無表情,眼中翻涌著血腥之氣。</br> 他發(fā)覺自己竟有點舍不得,舍不得讓她離開。她那么乖,又答應(yīng)了他會聽話,就算留下來見到什么,也不怕傳出去。</br> 但他又覺得該謹(jǐn)慎一些,他是個正常男人,雖然從前不近女色,卻也不會認(rèn)為如果讓她留下來,兩人只是對坐一晚。</br> 他不知道何時有了這樣的心思,但有就有了,沒必要刻意忍耐,只不過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有些事不能做。</br> 姜芮吹滅蠟燭,拉過被子蓋上。</br> 看凌淵剛剛的樣子,似乎又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不知他的功法哪里出了狀況。</br> 她思索著,等他信任她之后,要想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否則長此以往,對他的身體、精神、壽命肯定有害,她可不想費(fèi)了半天勁,得到一個短命鬼。</br> 第二天凌淵很早就出門,他來武林盟不是游玩,而是要商議討伐魔教的辦法,自然不輕松。</br> 在他們到達(dá)柳府之后,又有許多人來訪,男女老少都有,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br> 姜芮平時就在客院里,沒什么必要不出門,這些江湖人士打打殺殺慣了,脾氣未必好,她雖然不怕他們,也不想無緣無故惹上麻煩。</br> 一連幾天,凌淵早出晚歸,姜芮單獨(dú)待著,并不覺得寂寞,她心里年紀(jì)一大把,過了愛熱鬧的時候,獨(dú)自一個也能找到樂趣,光光看看天、聞聞花香都能發(fā)一天呆。</br> 幾天后一個下午,凌淵提前回來了,姜芮跑去開門,同來的還有柳行風(fēng)。</br> 凌淵雖然坐在輪椅上,可內(nèi)力雄厚,驅(qū)使著輪椅行動時就跟常人沒什么兩樣,進(jìn)來后,很是自然握住姜芮的手腕。這是這幾天做慣了的。</br> “莊主、柳少俠,這么早辦完正事了嗎?”</br> “嗯。”凌淵笑問:“今天做了什么?”</br> “雕了一朵木頭小花打發(fā)時間。”姜芮不大好意思道。</br> 柳行風(fēng)卻驚奇地看著兩人的手,盡管先前就察覺凌兄與三娘之間有點什么,但他沒料到,兩人當(dāng)著他的面就這么坦然地牽上。</br> 姜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fā)覺當(dāng)著外人這么做不妥,忙紅著臉把手抽回,磕磕巴巴道:“莊、莊主和柳少俠坐會兒,我去泡茶。說完轉(zhuǎn)身就跑了。”</br> 凌淵含著笑,道:“柳賢弟請坐。”</br> 柳行風(fēng)目送姜芮進(jìn)屋,坐下來跟才認(rèn)識似的觀察凌淵,卻只見他面上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溫和儒雅,斯文正派,一點也不像剛剛才輕佻地牽了小姑娘的手。</br> 他不由嘶了一聲,“凌兄,你和三娘這是?”</br> 凌淵笑著反問道:“我們怎么了?”</br> “你、你們……”柳行風(fēng)絞盡腦汁,試圖想出一個恰當(dāng)?shù)摹⒈群蒙狭宋难乓稽c的詞,結(jié)果沒想出來,苦惱地擰了下眉,又看他凌兄一派悠然,心里忍不住就有了點壞心眼。</br> “凌兄,先前我們兩人做的約定,你還記得嗎?”</br> “啪嗒——”</br> 凌淵正往棋盤上落下一子,這盤棋他自己一人已經(jīng)下了許多天,“什么約定?”</br> 柳行風(fēng)壞笑道:“我們說好了,只要三娘點頭,就讓她留在柳府,應(yīng)該沒忘吧?”</br> 夾住棋子的手一頓,凌淵抬頭看了柳行風(fēng)一眼。</br> 柳行風(fēng)忽然覺得后頸有點涼,伸手摸了摸,又去看凌淵,見他面色溫和,心說剛才果真看錯了,凌兄眼中怎么可能會有殺氣。</br> 他笑瞇瞇又說:“凌兄可不能裝作忘了這事,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當(dāng)時你還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br> 凌淵似乎察覺到什么,沒理他,轉(zhuǎn)頭看向屋里。</br> 柳行風(fēng)也跟著看過去,見到有個身影從房里走出來,不知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br> “呃……三娘……”他心里有點不妙的預(yù)感,雖然先前他確實想把人留在自己府里,可自從知道凌淵與她的關(guān)系之后,就把這個心思給掐了,剛才的話也只是玩笑,但就是覺得有些不妙。</br> 姜芮面色如常,端著茶盤笑道:“我泡茶的手藝比不上凝香姐姐,委屈莊主和柳少俠了。”</br> 柳行風(fēng)瞄瞄她,又瞄瞄凌淵,雖然兩個人從面上都看不出什么,但不知為何,不妙的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干笑道:“怎么會,能喝到三娘泡的茶,是我的榮幸。”</br> 說著端起茶就喝了一口,心虛之下忘了茶是剛泡的,被燙得眼眶都朦朧了,吐出來不是,吞進(jìn)去也不是,快燙死了還不說。</br> 姜芮忙讓他吐出來,又倒了杯冷茶給他含著,還問要不要上點藥。</br> 柳行風(fēng)淚眼汪汪,如坐針氈,她越周到他越是虛,更重要的是,凌兄一面慢悠悠喝茶,一面嘴角掛笑的樣子讓他坐不住,趁姜芮回房找藥的空隙,尋了個借口就溜了。</br> “咦,柳少俠呢?”姜芮拿著藥瓶疑惑。</br> “柳盟主有事尋他。”凌淵道,笑著看她,“來,陪我坐一會兒。”</br> 姜芮走過去,坐在方才柳行風(fēng)的位置上。</br> 凌淵仍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夾著棋子沉吟半晌,緩緩落下,而后看她。</br> 她如以往任何一次那般,柔順地垂著眉眼。</br> “剛才聽到了么?”他問。</br> 姜芮看了看他,慢慢點頭,“聽到了,柳少俠說想把我留在柳府,莊主……同意了。”</br> 凌淵并不意外,臉色也沒變,說:“那是柳賢弟的玩笑話,當(dāng)不得真。你這樣乖,怎么會讓你跟他走。”</br> 姜芮抿了下唇。她知道今天是個時機(jī),她和凌淵可以一時不清不楚、曖昧朦朧,但不會一直這樣,現(xiàn)在就是改變的機(jī)會。</br> 以凌淵對小廚娘的了解,他以為她并不會說什么,但卻聽到她開口了,雖然小聲又帶著遲疑。</br> “要是我不乖了,是不是……”</br> 凌淵抬眼看她,她與他對視了一眼便轉(zhuǎn)開,咬著唇講后面的話說完:“要是我不乖了,是不是就要送給別人?”</br> 院里沉默了一下,凌淵伸手準(zhǔn)備去她的頭發(fā),“怎么會不乖?”</br> 但他的手沒落到實處,小廚娘把頭偏開了,似乎賭氣似的,像是用行動跟他說,現(xiàn)在就不乖。</br> 手在半空頓了一下,緩緩收回。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拒絕,凌淵心想。</br> 他希望她乖乖巧巧,也設(shè)想過如果她不乖了,要把讓她不乖的人、物處理掉。</br> 但是現(xiàn)在并沒有別的人、別的物。而且他發(fā)現(xiàn),就算她不聽話,他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生氣。</br> 并不是沒有別的人違逆過他,但那些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沒有開口的機(jī)會。此時他看著小廚娘表示拒絕的后腦勺、細(xì)白的后頸,心里卻在想,這種時候是不是得做點什么,讓她理他一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