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只有一輪孤月垂落。到處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迷離的網(wǎng),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尉遲烈留著我們到底想干嘛?月亮啊月亮……你為何這么圓……展越,你還好嗎……
我拖著腮,聽著更漏點點滴滴,時光分分秒秒流逝,對著月亮喃喃自語。
吱呀。推門聲。
肯定是尉遲烈那魂淡又來了,我收起臉上的表情,故作鎮(zhèn)靜,“你又來做什么?”
“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什么事?”
“我大概知道了想殺我的人是誰了……如今,我想把你送到他身邊去坐內(nèi)應,如何?”
“內(nèi)應?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是青樓女子,不容易讓人懷疑,而且,看著還算機靈……”
“呵呵,多謝夸獎。”我咧出甜甜的一笑,“可是我為什么要答應你?”
“如果你想活命,并且想救那個小刺客的話……就只能照我說的做。”
“好,我答應你。”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三個要求。”
“什么要求?”
“第一,不許再刁難我和展越。第二,事成之后給我解藥。第三,放展越走。”
“……你真這么在意那個小刺客?”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向我靠近,灼熱的眼神中藏有太多太多的情緒。
“你、你你,少廢話!就說同不同意吧!”我連連后退,這么多次的經(jīng)驗告訴我靠近他沒好事,距離產(chǎn)生美。
“成交。”尉遲烈揮袖轉(zhuǎn)身,銀色的月光為他鋪開一條路,一簇赤紅在夜色里,燃起王者的威嚴。
翌日。風揚清動,鳥生鳴翠,日光融融。
咦?他竟然沒有鎖門。好像門外的守衛(wèi)也被撤走了。
我揉揉微微發(fā)痛的眼睛,抓了個小丫鬟打聽到展越現(xiàn)在正在析雨閣養(yǎng)傷。懸在肚子里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算他還有點信用。
來到析雨閣,展越正臥在榻上養(yǎng)傷。
“杜姑娘……”他掙扎者想要起身。
“快別起了,你身上還有傷呢!”我慌忙走到床前阻止他。“傷好些了么?”
“……”他怔怔地看著我,長而微卷的睫毛下,一雙眼像朝露一樣清澈。“嗯。”
“要我?guī)湍闵纤幟矗俊蔽疑焓志鸵破鸶苍谒砩系男Q絲被褥。
“不、不必了……展越自己來就行,不必勞煩姑娘……”驀地,可疑的紅云浮現(xiàn)在他蒼白的臉上,還真是靦腆易害羞的大男孩呢。
“對了,等你傷好后,就可以走了。尉遲烈答應我放你走。”我淺淺地笑,用手摸摸他的腦袋,希望他不要太擔心。
他的臉更紅了,把視線移到別處,“我走了姑娘怎么辦?”
“你放心,我留下來幫他辦件事情,事成之后,他答應給我解藥并放我走。”
“什么事,是有生命危險的事情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展越便不走了……"
“為何?!”
“姑娘為我犯險,我又怎么能棄你而去……”
“這時候就別講什么義氣了!”我有些怒氣,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機會,他竟然不走。“你又何必留著陪我,萬一他反悔了,要走就來不及了!”
展越沉吟片刻,道,“展越不僅僅是為了講義氣……殺手的命不值錢,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被人關(guān)心,第一次有人在意的的性命……”
“我……”
“姑娘不顧個人生死保展越一命,我……心里很感激……展越?jīng)]有家,不知父母……”他支支吾吾地說著,垂著眼瞼,此刻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孩。“一直漂泊……是姑娘讓我感到了一絲溫暖……展越愿意從此奉姑娘為主人……留在你身邊,服從你,保護你,萬死不辭!不知主人是否愿意……”
“……嗯,我愿意。”我輕聲說……他的話語字字真切,發(fā)自肺腑,眼中充滿了誠懇……
是否愿意……留在你身邊……服從你、保護你……
展越……我愿意。既然說好的,那你就要一直守護我,不許走了。我也會陪著你,給你溫暖,做你的親人。
“謝謝主人不嫌棄我……”紅暈又一下子跑到了他的臉上。
“嘻嘻,那我先走了啊。”我又摸摸他的發(fā)絲,揚起衣抉,轉(zhuǎn)身跑開了。
————————————————————————(⊙o⊙)主人你不要我了么——————————————————————
三日后。
尉遲烈?guī)е曳党袒匚魇ⅰ?br /> 我毫不猶豫地拖著展越,跳上了馬車。尉遲烈也跟著上了我們的車,他坐在我們的對面,紋絲不動,就這樣打量著我倆。
我用神經(jīng)病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決定要和展越無視他,他真礙眼!
“展越啊,你餓不餓,我剛才上車前去李記鋪子買了桂花糕,反正是某神經(jīng)病土豪的銀子,不花白不花。”
“呃……”展越有些不知所措,臉上又騰起紅紅的一片,用手撓著腦袋。
“你不喜歡桂花糕嗎?那要不要吃櫻桃酥。”
“呃……”展越紅著臉,伸手接過了我方巾上的櫻桃酥。“真好吃……”
“嘻嘻,喜歡就多吃點啊……”我也拿了塊丟進嘴里,甜甜的,脆脆的。
“你,過來。坐本殿下身邊。”這時尉遲烈忽然滿臉不悅地說。
“噗……“我嘴里的櫻桃酥給噴了出來,我哪里又惹到他了,他又生什么氣啊,這人很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要坐你身邊?”
“你是本殿下花了三千金買的女人,自然是我叫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
“不許你侮辱主人!”展越皺起俊秀的眉,伸手將我攔在身后。
“展越,我沒事,別擔心。”我拍拍他的肩。
“……主人……呵呵,你兩的癖好還真……”他玩味地挑眉。
“我跟展越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人很不純潔!
“哦?算你識相,別忘記了你可是本殿下的人……”
“我才不是你的人!”這人很霸道!
“哼!”尉遲烈向我靠過來,湊近我的耳畔,“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是……所以你最好給我聽話點!"
”你究竟要把我送給誰?”我咬著嘴唇,轉(zhuǎn)移話題。咱不和他計較不和他計較,忍字頭上一把刀。
“……我叔父。現(xiàn)在西盛國的攝政王——尉遲楓。”
“叔父?!”
“嗯,他是個老奸巨猾的人。所以,你務必放聰明些……別給我露馬腳!當然,我是無所謂的。就怕你死得太快,那就不好玩了。”
“你和他有什么過節(jié)嗎?他拐了你老婆還是你老婆跟他跑了?”
尉遲烈的嘴角抽了兩抽,“我父皇駕崩后,一直由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父執(zhí)政。我本可即天子之位,但是尉遲楓卻一直遲遲不肯交出手中的政權(quán),還牢牢握住西盛的兵權(quán),我懷疑他篡位之野心,想必……你的展越就是他指使來刺殺我的。”
“呵呵呵……啊哈哈……叔父啊,叔父好啊。”此刻我的內(nèi)心是:篡位好啊!篡了你的位讓你那么踹!
不過……老奸巨猾?尉遲烈的叔父不會是個糟老頭吧……我的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土地爺爺?shù)哪樳€有星光燦爛豬八戒喜氣洋洋的笑臉。他嘴里叼著一朵小菊花,眼睛瞇成一條線,眼角含淚,揮著小手帕,身體一扭一扭,屁股一翹一翹,向我跑過來“小美人兒~”
“啊——!不要!”我伸手就拍過去。
“不要什么?!”尉遲烈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此刻正咬牙切齒咬牙切齒,眼里冒出的火和他額上的刻印一樣灼。
“啊,沒什么沒什么!我可不是要反悔!”我豎起三根手指,躲在展越身后,扯著展越的袖子,一臉誠懇。
“別想傷害我的主人。”展越做出要拔劍的架勢瞪著他。
“你們——哼!”尉遲烈就此作罷,看向窗外。
斜陽的深暉落在他的臉上,給他鑲上一層淡淡的金邊,勾勒出他桀驁不拘的輪廓。一恍惚,竟然覺得他像是一個正在撒脾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