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女躲在床上,蜷縮一角。忽然透過那層窗紙看見火光一片,便推開離自己最近的那扇窗戶探頭往外看。
外面火影綽綽約約,連成一片火星子,在黑夜上升濃密的煙。
“別打了,”溫桑大聲說,聲音有些顫抖,“我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
秦冶和盛長宴打的難舍難分,聽到溫桑所說的話,立馬見好就停。彼此都兩敗俱傷了,討不到好,力氣耗得也差不多了。
偏偏此時,還有個麻煩來了。
盛長宴皺眉往前走了幾步,翻看窗戶正如溫桑所說,盡數(shù)被蕭會安的人包圍了,那些身旁的人各各拿著刀,神情不善,仿佛下一秒就會掀起腥風血雨。
他看了一眼秦冶,冷笑著說:“這也是你找的?”
“當然不是,”秦冶穿好衣服,束起腰帶,又坐回輪椅上了,恢復成之前那副清風霽月的模樣,似乎完全會忘卻他剛才能站起來的事實。
“虛偽。”盛長宴提了一嘴。
“多謝夸贊。”
真是個傲慢又無禮的家伙,他偏頭多看一眼都覺得晦氣。
過了一會兒,外面那群人的頭兒蕭會安適時喊道:“里面的人趕緊出來,否則別怪我不近人情。”
那還真是奇怪,聽著這話,不是來幫的那就是來殺的?
房屋外側(cè)全都被蕭會安底下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夜幕被火把割開燎原之勢,宣告血腥的爭斗。屋內(nèi)三人彼此看了一眼,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一件什么事情。
溫桑頓悟,先開了口,嗓音清潤:“看來他們有備而來。”
其實不說也都知道,帶著那么一大幫人來應該是奔著秦冶去的,至于犯什么事了,也就不得而知。
“應該是來找你的,”盛長宴收起劍柄,“來的真是時候,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還要被你拖累。”
秦冶笑了笑,不多說一句話便拖著輪椅往外走,盛長宴拉起溫桑也往外走。蕭會安在外面舉著火把,一下子更加疑惑了,怎么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長得還甚是眼熟,天色愈濃,少年的臉面隱匿在火把的后面,所以才叫人看不清。不過對于這外來的人還是要提高警惕為好。
“這?岳丈為何在今夜大動干戈?”秦冶明知故問。他當然知道蕭會安肯定不會為了別的事情來就是為了那信件而來,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蕭會安也不拐彎抹角說,眼神如淬了毒般說道:“交出來。”
說的已經(jīng)很明顯了。秦冶也不是傻子,為了周旋,還是裝傻充愣的好。
“不知所說的是什么東西?”
火把冒起濃煙,遠處有幾聲狗吠適當?shù)膫髁顺鰜恚嫱谐鲞@劍拔弩張的氣氛。秦冶身邊零零總總加起來也就三個人,身邊的護衛(wèi)早就被他編排出去了,目前局勢敵眾我寡。
他看向溫桑,少女一臉鎮(zhèn)靜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不怕嗎?”
其實溫桑早已怕的要死,她怕死人,怕血,怕刀劍,這下好了全都叫她給遇上了。
于是點點頭說:“怕。”
秦冶舔了干澀的嘴唇,笑而明媚:“不怕,會保護你的。”
“先管好你自己在說。”一旁的少年語氣不好地說。
“少裝傻充愣。”蕭會安語氣不善說“信件和羊脂玉,你明知道我再說什么。”
“快交給我,否則……”
后面一群烏泱泱的人群,逐漸分為兩隊進行左右夾擊,將中間坐著著輪椅的人和旁邊的一臉鎮(zhèn)定的少女包圍其中,刀劍相向。
“岳丈,你這是……想殺了小婿嗎?”秦冶皮笑肉不笑,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纖長潔白的手輕輕敲著扶手,似乎在計算著什么。
“哼,那就如你所愿。”
那群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殺手開始發(fā)起進攻,像是找到目標一樣,瘋狂的跑向坐在輪椅上的人,可那人依舊紋絲不動,甚至嘴角還帶著笑意……溫和且殺傷力最大。
“父親救我!”一場爭斗于一聲嬌媚的嗓音停止了行動。
眾人紛紛轉(zhuǎn)頭,看見不遠處,沈節(jié)用刀挾持著蕭怡蓉。后者已經(jīng)被嚇得花容失色,嘶聲竭力喊道。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會安面容僵硬的側(cè)了側(cè)頭,充斥著驚恐,大喊著:“你想干什么!”
兩隊人驟然停了刀,紛紛為沈節(jié)讓路。蕭怡蓉的嫩白的脖頸已經(jīng)被刀口劃傷,額頭泛出汗水,嘴唇慘白。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她自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卻突然一個男人闖到她的床邊用匕首抵著自己,讓她聽話跟他出去,于是變成了這樣一副景象。
蕭怡蓉已經(jīng)成為了秦冶手中的人質(zhì)。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被挾持的蕭怡蓉看到了溫桑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拋去求救的眼神。但后者,連一個表情都不愿意給。
畢竟也不是一個好人,母親從小告訴溫桑,誰對自己好就對誰好,相反,誰對自己不好那就不會在施舍一點憐愛之心給別人。
輪椅上的人漫不經(jīng)心說著,上下眼皮一合一合的,手抵著太陽穴拂過蕭怡蓉的發(fā)絲。
“多美麗的女孩啊,可惜啊。”
蕭怡蓉顫抖著身軀,無法喊出話來,離死就近了那么一步。她擺動身軀睜開,沒想到后面抓他的人力氣很大,根本掙脫不開了。
忽然,她看到了那次在水中救她的人,瞬間握得一線生機。
“救我,救我啊!”
她朝著盛長宴喊道。盛長宴只是挑挑眉,笑了笑,如此置身事外。
心如同向上次跌進冰冷地湖底,在絕望和痛苦中掙扎,在看向父親的猶豫不決的眼神,在是非和家人面前好像已經(jīng)得出答案。
“嘖,恐怕她才是令尊的愛女吧,騙婚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蕭會安咬緊牙關,株連九族和一個女兒,孰是孰非他還是拎的清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犧牲一個女兒也不為過。
“殺了吧。”他背對著秦冶,不忍心看那一場面。
蕭怡蓉渾身僵硬,淚水流了下來。
“殺!”
少女的身軀倒在血泊之中,沒有了生息。秦冶殺了蕭怡蓉,白刀子成了還在滴血的紅刀子,上面的鮮血還是溫熱的。
上一刻還在說的人,下一刻就已經(jīng)死了。場面一片寂靜,秦冶向來殺伐果決,如同這次,從不廢話,該殺的人總是要殺。
這樣方法很是爽快,但會帶來更多的腥風血雨。
蕭會安看著自己養(yǎng)了多年的女兒倒在地上,一時間憤怒占據(jù)了理智,氣血上涌,悲痛喊道:“秦冶你會為此次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參加戰(zhàn)斗的人越來越多,場面一度混亂,畢竟敵眾我寡,打起來還是相對吃力的。
之前與盛長宴的打斗,秦冶自身也消耗了不少力量,現(xiàn)在他還不能暴露自己,只能另尋突破口。
“去死吧,秦冶,為我女兒報仇!”
正當秦冶分神時,蕭會安瞅準了機會拿了一柄劍向他刺去,他微微瞇了眸,瞳孔折射出刀劍的影子,那個刀劍在咫尺間眼看就要刺中他,忽然被另一個刀劍隔開。
“嘖,真弱。”
刀劍的主人還不忘嘲諷一番。
“多謝。”秦冶很是平靜眨了下眼,完全不害怕剛才那個刀劍回刺中他會怎么樣。
男兒七尺高,眉眼利落卻難掩厭惡。
“蕭會安,你好大膽啊,居然敢刺殺朝廷官員的子嗣。”
蕭會安和手底下殺手皆一頓,殺手們看看突如其來沖來的人一下子沒了主張,還在考慮要不要上。
“盛長宴!你怎么會在這里?”蕭會安心中一陣慌亂,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盛長宴殺人如麻,無論是朝堂還是戰(zhàn)場是比較著名的,他自然略有耳聞。
這下肯定有棘手事解決了。
“蕭會安,你買賣人口,綁架,謀害朝廷官員的子嗣,罪無可恕,即可先斬后奏!”盛長宴冰冷恢弘的聲音在這里回蕩,帶有特殊審判的意味。
蕭會安亂了心神,顧不得其他,自顧自慌忙跑路。
沒想到早已被一群暗衛(wèi)包圍了。
“束手就擒吧。”
解決完事情,盛長宴再次去找秦冶,卻已經(jīng)不見他人了,但也得知了一件事情,秦冶他是在裝瘸。
想到這兒,他笑了笑,這算是抓到把柄了嗎?
抓到死對頭的把柄可真不錯。
盡管有很多死對頭。
盛長宴在這段時間休養(yǎng)生息,暗衛(wèi)以及士兵也紛紛抵達蕭府,形成恢弘之勢。搜羅出來的蕭府財產(chǎn)總共可以抵得上國庫兩個月的收入,可見是賣了多少人才得來的。
于是他將這些錢財上充國庫,而蕭會安因罪孽深重,于是當場斬殺。
回京的時候還要向上面的人稟報。
溫桑起身去整理行李,總算是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對于蕭會安的死她沒有絲毫的憐憫只覺得死得好。
不過還是擔心母親萬一知道,豈不是很傷心。
準備離開的時候,盛長宴逢時的進來了,攔了溫桑的去路。他換了一身軍裝,鮮衣怒馬,意氣風發(fā)。
“不許走。”他眸子晦暗看著她身上的行李,心中一陣絞緊。
還好來的早,不然怕此去,她就不會再回來了,可能緣分就止步于此。
不能,堅決不能。
“為什么?”溫桑說,漸而想起先前答應他的事情,嘆了口氣,“說吧,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做人還是得誠實守信,尤其是面前這個殺人如麻的家伙。
“你救了我,我也應該報答你。”她看著盛長宴,不知道會提出什么要求,但愿不要太苛刻。
“你隨我一起去京城。”他說。
溫桑下意識就拒絕了,“不行,我不能跟你去。”
“你答應過我的,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盛長宴此時像個小孩一樣提著無禮的要求。
溫桑蹙著眉,有些難以抉擇,還是搖搖頭:“換一個吧。”
“不行。”
“你必須和我去京城。”盛長宴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展示執(zhí)拗的一面,什么話也聽不進去。
溫桑才不會理他,執(zhí)意要出去,便推開了他,可是這個身型纖瘦的少年像是一睹堅硬的肉墻一樣阻擋著她的去路。
“你讓開,盛長宴。”溫桑推搡著他,無意觸及了他幽暗的眼神,不由得一愣。
他鉗制住溫桑的雙肩,忽然將其用力推搡在墻邊,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嘴角一邊勾起順勢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說:“溫桑,你想逃就帶上我,別把我丟下好不好?”
溫桑瞳孔放大,她感覺有些不對勁。
臉上一片紅,盛長宴這是什么意思?
“你起來。”溫桑無能為力,雙手已經(jīng)被他禁錮在墻上了,他頭現(xiàn)在靠著自己的肩膀上面,用著一種極其曖昧的形勢。
只感覺脖子間一片溫熱,他在干嘛?
她看著盛長宴顏色迷離盯著自己的脖頸看,喉結(jié)上下滾動,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
“溫桑你真的很誘人。”
“要不是……”他忍著吞回了那句話,眼神中彌漫氤氳的霧氣。
于是說了一句:“我比秦冶好,無論哪個方面,請你喜歡我。”
盛長宴輕輕咬了溫桑的耳垂,聲線嘶啞:“我都看到了,真的要嫉妒到發(fā)瘋了。”
“別離開了。”
良久,盛長宴疲倦靠在溫桑纖弱的肩膀上面,他已經(jīng)一夜沒睡,精疲力竭,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眶紅紅的,好看的眼睛充滿了血絲。
少年跌跌撞撞出去,回頭抿緊嘴唇看了她一眼。
自己許是傻了,才會說出那樣子的蠢話。
被壓制在墻上的少女驀然反應不過來,呆滯在原地,再回神過來,盛長宴已經(jīng)走了,耳朵的觸感還在。
逐漸代替的就是氣憤,為什么一個個都喜歡咬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