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齊會長的心思
有人偷偷回答,“后面那個不認識,前面那個是興安幫幫主的小兒子,安二少爺。”
興安在上海灘雖然是三大幫派之一,可是與青幫和紅幫不同,向來低調(diào),和青幫紅幫地皮煙火碼頭生意不一樣,興安主要生意在海鹽,還有一個產(chǎn)業(yè),是近兩年新興起來的,安家二少爺負責(zé),那便是電影。
在那個年代電影剛剛有,還是黑白的那種,從洋人那邊引進過來了,雖然現(xiàn)在也沒幾部電影可是在上海乃至全國都是轟動的,成為看戲之外,年輕人最喜歡的消遣。
而安家二少爺也是深謀遠慮,請了幾個洋人回來,還辦了電影制片廠,在他手里現(xiàn)在最大名氣的女明星就要數(shù)以演了《華美都市》這部電影出名的袁寧了。
雖然電影業(yè)很轟動,但是在境內(nèi)了解的人少之又少,別說演戲了。
這也是安二少爺苦惱的地方,明知道這是個好東西卻鮮少有人認,所以上海電影發(fā)展很慢,而今天在月滿樓,他是給在美國留學(xué)的發(fā)小接風(fēng)洗塵的,這位發(fā)小剛好學(xué)的就是電影編導(dǎo)專業(yè)。
兩個人一直志同道合,找了幾個哥們作陪,正聊得起勁,沒想到有吵鬧聲饒了清凈。
齊佳玲最先反應(yīng)過來,“安少?”
眼睛里的光閃閃的,頓時有些羞怯,心里更加暗罵,怎么遇到楊春美了,這般吵鬧成何體統(tǒng),不曉得安少有沒有介意。心里更是恨上了春美一家。
“齊小姐,在這里見到真是有緣啊。”
安培生嘴角禮貌而疏離的笑意恰到好處,對于這個只在宴會上見過幾面的小姐他想來是沒興趣的,只不過她父親的職位在那里,不得不給點面子罷了。
實際上從剛才他就聽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此時卻仍然要,“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大不了的事,不過是遇到個不太熟的熟人,說了點不太入流的話題,讓安少見笑了。”
齊佳玲想要一筆帶過,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的翻轉(zhuǎn)過來,可一旁的春雨卻是忍不住嗤笑起來。
頓時又引起了眾人回頭看過來。
“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老師說的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春雨,莫要胡說,我和你姐姐可都是女子呢。”南北打斷春雨,那小伙子頓時臉紅了起來。
“哦?”安培生轉(zhuǎn)過臉來看南北,心頭突然漏跳了一拍,自己一直久聞南北大名,卻只想著一個歌女什么好看的,后來聽了許多她的歌便起了想請去電影里唱歌的念頭,昨夜就去了七彩虹正巧看到那么富有表演力的一幕,當(dāng)時便驚為天人。
只可惜南北的行蹤一向被祥進遠保護的很好,即便迫切的想找到南北這位富有表演力的人聊一聊,但終究祥進遠現(xiàn)在和青幫走得近,自己有瓜田李下的嫌疑,而安家的家教就是不摻和紅幫青幫任何一派。他也只能等著找機會。
沒想到,今天竟然意外的在這里碰上了,“請恕安某唐突,這位可是?”
“安少是嗎?久仰大名,我今日是來陪家人吃個便飯,卻沒想到碰到舍妹的同學(xué),想來齊會長教女有方,我們實在無福和齊小姐共進晚餐,并且現(xiàn)在是私人時間,不便談些別的。”
南北面帶笑意的打斷他,安培生在她那疏離冷卻的眼神中看出了陌生和距離。
聰明如他看了看齊佳玲,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剛才唐突了,對方并不想在公共場合表露自己得身份,所以才帶著面紗吧。
而她不卑不亢的言辭更是讓他心里一顫,不同于自己認知的舞女歌女,對方和自己對視時候絲毫沒有膽怯,那表情那動作,恰到好處。
安培生有一瞬間恍惚,又有些欣喜,這樣的女子,當(dāng)真難得一見。昨晚看到的表演,猶如熱血沸騰,這要是拍成一部電影,那么這女子將會迷倒眾生。
齊佳玲看他發(fā)呆,咬了咬牙,“安少?”
“齊小姐,不如去我那,我有朋友正好從國外回來。”
到底是跟著父親見過大世面的,齊佳玲馬上領(lǐng)會了對方的意思,面色通紅,“不必了,今日無緣在這里用餐,我們先回去了,安少。”
點了點頭,便拉著身邊的人下樓去了,而那兩個小商行的公子哥還在見到南北小姐和興安少東的驚訝中沒有回過神來,便被與同伴拉著走了,心下感嘆,這滿月樓當(dāng)真不是普通地方啊。
“姐姐,這菜都涼了,不如叫伙計再點幾個?”
這一聲成功的將眾人的思緒都拉了回來,南北抬頭,戲虐的看著安少和那位金絲邊眼鏡,“二位還有事?”
安培生忙賠禮,從懷中拿過一張名牌,沒有進包廂遞給坐在門邊的老李,眼睛看著南北,“久聞南北小姐盛名,在下做電影的,希望有機會和南北小姐一續(xù)。”
南北接過名片,眼中閃過一絲什么,笑意變濃,“會有機會的。”
安培生回到自己包廂的時候還在云霧之中,半晌才問著一邊的金絲邊眼鏡,“少華,她剛才那意思可是同意了?”
“同意到說不上,但似乎對你那張名片很感興趣。”
“那就是有戲了,少華,記得我剛才給你講的嗎,這個女孩絕對是我見過最有表演里的女人,你看著吧,如果她演電影,絕對迷倒眾生!”
齊佳玲吃了憋,回家就把手提包往沙發(fā)上一扔,新來的小侍女過來倒茶,她掃了一眼,好巧不巧的,那個小姑娘辮子上竟然和春美帶著差不多的絹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拿起茶喝了一口,就連茶碗一同仍在桌子上,濺了侍女一身。“想燙死我啊!”
小姑娘嚇的一陣驚呼。
齊佳玲煩躁,“叫什么叫,都是不入流的。”
今天在安二少爺面前丟了人,越想越生氣,“哭什么哭,給我把張志叫來。”
張志是齊會長的隨從,也算是半個管家,齊家辦事打聽事,都是好手,齊會長相當(dāng)重視,只可惜齊會長在上海灘呼風(fēng)喚雨德高望重,為人卻有個死穴,過分寵愛這個獨女,女兒要什么便答應(yīng)什么,連自己這個得力管事也讓齊佳玲隨便召喚。
張志很快就來了,聽到是小姐叫自己,張志人來了,可是眉頭還是微皺。
這個大小姐吩咐的事不是打聽同學(xué)的八卦,就是去作弄小戶出身的女子,張志甚覺自己大材小用,可是卻沒辦法拒絕。
“去給我查查,女中楊春美家都是什么人,我就不信有人能一夜飛黃騰達?”
“是。”
正說著話,赴宴出去的齊會長剛好進家門。一進屋看到女兒今天這么早回來很是高興,一走進看到心肝寶貝一臉怒氣,“這是怎么了?”
“爹地。”一看到齊會長,齊佳玲頓時小嘴一撇,委屈的什么似的,“女兒在外被人欺負了,說我沒家教,還說您教女無方,白白當(dāng)了這個商會會長,將來必被人取而代之。”齊佳玲添油加醋的,越發(fā)說的起勁。
直叫齊會長皺起眉頭,“到底怎么回事?”敢說他這個商會會長,什么人這么猖狂,就算是幫派都要給自己三分面子。
“我一個同學(xué),家里不知道做了什么生意,暴發(fā)戶一樣,不僅對我惡語相向,還說父親您的壞話,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便紛爭幾句,可是對方卻說我沒家教。沒得讓我在安家少爺面前丟臉。”
齊佳玲眼圈發(fā)紅,看的齊會長心疼不已,同時動了怒,做什么生意的竟然敢不把他放眼里。
立馬吩咐張志去打聽。
一面軟語寬慰女兒,并許了無數(shù)首飾,又答應(yīng)在滿月樓幫她擺一次酒。
齊母看戲回來正好買了女兒愛吃的滿月樓糕點才將其哄好。
不過哄好的可不是這糕點,而是吃飯的時候,張志送回來的消息,說楊春美家的姐姐在七彩虹做歌女,這個消息,一下子讓齊佳玲興奮,弄了半天不過是個賣笑為生的,還趾高氣昂,等著吧,楊春美,等開學(xué),非得叫她沒臉不可。
可齊會長聽到南北這個名字的時候卻是微微發(fā)愣。
就是這些日子報紙上一直爭論的那個唱《卡門》的南北小姐嗎?
寶豐商行的楊老板倡議聯(lián)合贊助的那個比賽。齊會長微微出神,這個南北小姐是義玄祥進遠的女人。
瞟了一旁眼神中掩不住喜色的女兒,會不會是義玄想通過南北小姐之口表示對自己這個商會會長不滿。
義玄和青幫現(xiàn)在同氣連枝,會不會是青幫,之前碼頭的生意,自己曾經(jīng)傾向紅幫。不然一個小小歌女怎么會膽大妄為的評論他這個會長。
齊會長腦子里已經(jīng)彎彎繞繞的想了很多層,越想越心驚。
在他認為南北是給一百個膽子也不會得罪他這個會長,更何況也沒有得罪的必要。就算是祥進遠也要給他面子才是。
殊不知,南北真沒把他的面子當(dāng)回事,更沒把得罪他當(dāng)回事。
只不過這些是齊會長想不到的。
而在他腦子一團亂的時候,齊佳玲卻只聽見楊春美的姐姐是個歌女這件事,后面齊會長和張志說了什么根本沒在意。(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