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馬戲團(六)
那頭站立的黑熊緩緩朝他們走了過來。
它走出后臺黑暗的區(qū)域之后,明亮的篝火就把它的樣子照得清清楚楚。
這頭黑熊緊閉著一只眼。
那閉著的眼睛上有一道斜斜的疤。這道傷似乎傷到了它的眼睛,讓它沒辦法睜開。和這些猴子一樣,這頭黑熊身上也穿著人類的衣服。它穿得十分西域風,褲腿十分寬松,金銀珠寶掛了一身,頭上還帶了一個十分寬大的帽子。
眾人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全員沉默。
——黑熊說話了,黑熊在走路,黑熊他媽的看起來好像是這個馬戲團的團長。
眾人都在驚疑不定,只有邵舫盯著這黑熊的打扮看了一會兒,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一句:“怎么穿得跟印度阿三似的。”
眾人:“…………”
黑熊好像沒聽見,接著向他們走來,眼神和動作都沒有因為這句話而頓一下。
柳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說幸好這兒是地獄,NPC都有自己固定的行動線路和臺詞,不然要是黑熊真能聽見這話,也能對此做出反應的話,不得一巴掌給邵舫扇死?
總而言之,黑熊就這樣慢慢地走到了眾人面前。
熊本來就是個又高又壯的物種。它一走到眾人面前,山似的身形就立刻給眾人帶來了恐怖的壓迫感。
眾人禁不住心里發(fā)毛起來,紛紛都縮起了身子,往一起湊了湊,下意識地想抱團。
柳煦也害怕了起來,忍不住往沈安行懷里拱了拱。
沈安行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這頭黑熊。
站在他們籠子上面的這群猴子倒是很聽黑熊的話。它一說話之后,猴子們也都紛紛停了下來。但它們似乎很不滿意很不高興似的,等到黑熊走到籠子跟前后,它們就跟著吱吱叫了起來,叫得莫名委屈巴巴。
誰都不知道猴子在叫些什么東西,但偏偏黑熊好像聽懂了似的,它瞇了瞇睜著的那一只眼睛,低頭對它們說:“不行。”
猴子們不開心,就接二連三地從籠子上跳了下來,跳到了黑熊的旁邊去,有幾只膽子大的還直接跳到了它的肩膀上,甚至還有一只蹦到了頭上去,然后,它們就又吱吱叫了幾聲。
“那也不能這么搞他們。”黑熊說,“整得太害怕,會更不聽話。你們要是想給個下馬威,就該這樣。”
黑熊說完這話后,就突然抬起了腳來,狠狠一腳踹在了籠子上。
籠子一聲慘叫,被它這一腳踹得直接向后仰了過去。在里面的參與者們驚叫一聲,又四仰八叉地紛紛東倒西歪了起來。
沈安行一驚,連忙又把柳煦按回了自己懷里。然后,他就不動如山地靠著后背的籠子仰面倒了下去。
邵舫直接一個高難度后空翻,在籠子里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匕炎约悍诉^來。
然后,他才轉(zhuǎn)過頭去看了看。這一看他才發(fā)現(xiàn),參與者們東倒西歪,只有他一個金雞獨立。
邵舫:“……”
參與者們發(fā)出陣陣哀嚎聲,然后紛紛艱難地調(diào)整起了姿勢。有不少人壓住了其他人,他們就只好慢慢地翻身起來。
“草……”有個參與者忍不住說,“這熊他媽有病吧……”
沈安行倒下去之后,就一側(cè)身,把柳煦也放了下來。
這一番天旋地轉(zhuǎn),失重感十分強烈。柳煦從沈安行懷里爬起來之后,扶了扶眼鏡,甩了甩腦袋后,才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都有幾分劫后余生的茫然與害怕。
沈安行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都沒記起來要管自己,先就伸手替柳煦理了理衣領,問:“沒事吧?”
“沒事……”
柳煦應了一聲,又捏了捏眉間,把恐懼往心底里壓了幾分,嘆了口氣。
然后,他也抬起頭來,替沈安行往下扯了扯袖子。
不經(jīng)意間,他突然看到,沈安行指尖上有很多細小的冰屑在閃光。
柳煦愣了一下。
那些冰屑太小太細,就如同雪一般細密,如果不是這么近距離地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biquge.biz
……他手上,之前有這些?
沈安行見他怔住,就跟著他往自己的手上看了看。
他一看到自己指尖上的那些冰屑,就一下子明白了,連忙解釋道:“這個沒什么,我身上經(jīng)常會這樣的。”
“……是嗎?”
“是啊。”
沈安行應了一聲,又往他那邊傾了傾身,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你也知道的,我什么身份。”
柳煦:“……”
倒也是,冰山地獄守夜人,身上有點這種冰屑才正常。
他想著。
周圍鬧鬧嚷嚷的,沒人注意到他們。只有邵舫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倆,表情沒什么變化,但眼里卻好似多了些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突然,他們這個籠子又被一把立了回去。
柳煦“我操”一聲,身子立刻就往旁邊歪去。沈安行眼疾手快地一把反手抓住了他,順勢往前一撲,倆人又一起撲到了地上去。
參與者們又紛紛驚叫起來。好不容易站起來的人又跟著歪了下去,該臉著地的臉著地,該摔下去的也又摔了下去。
猴子們在籠子邊上圍了起來,嘻嘻哈哈地拍著手笑了起來,像在看一出喜劇似的。
“什么玩意兒啊!?”
被來來回回摔了兩次,有人就毛了,氣得大叫起來:“這傻逼熊有毛病吧!”
他怒氣沖沖地喊著,可再一抬頭,就看到這只巨大的黑熊正彎著腰,一只眼睛無波無瀾地盯著他看。
參與者:“……”
參與者瞬間不敢吭聲了。
其他的參與者一從地上爬起來,再一抬頭,也看到了這熊正瞪著那只死氣沉沉的眼睛審視著他們每一個人。
沒人敢吭聲,參與者們紛紛往后瑟縮著。
沉默了片刻后,黑熊就站起身來,拎著他們這個大鐵籠子,轉(zhuǎn)頭往舞臺的后臺走去。
猴子們興高采烈,吱吱叫著笑著跟了上來。
走向后臺的路上沒有點燈,一片黑暗,好在這片黑暗并不是他們初入地獄時那樣夸張得伸手都不見五指的黑,而且舞臺中央的篝火火光余威仍在,托它的福,眾人也能在黑暗中看到些什么東西。
這是一條很長的走廊,兩側(cè)空無一物,墻兩邊上好像掛著些四四方方的東西,但離得有些遠,眾人看不太清,不知那到底是畫還是照片。
這條走廊的地上鋪著厚重的華麗地毯,拜它所賜,黑熊拖行起籠子來十分的絲滑,比某德巧克力廣告還要絲滑。
黑熊就這樣順順利利地拎著他們走到了一扇門前,然后就推開了門。
門后是一個房間,房間里燃著溫和的火光。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
黑熊一推開門,參與者們就聽到了房內(nèi)也傳來篝火燃燒般的噼咔響聲。
黑熊拖著他們走了進去。
這房間里也鋪著地毯。一進去之后,他們就看到左邊有一個灰色的火爐,火爐里正燒著火,把里面的木柴燒得噼咔作響。而火爐的上方的墻上,竟然鑲著一個鹿頭,鹿頭兩邊各放著一把獵.槍。
火爐的旁邊正趴著三只老虎。這三位趴得悠然自得,嘴里發(fā)出了恐怖的呼嚕聲。聽見了響聲后,它們就抬了抬頭,睜開了眼,看向了參與者們。
有的參與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僅這三只老虎,這屋子里還有其他的生物。有站在架子上晃悠著,不知為何一言不發(fā)的五六只鸚鵡,還有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嘶嘶吐著信子慢慢爬行的蟒蛇。蟒蛇倒是不止這一位,還有一位正在用自己那無骨的柔韌身軀卷著沙發(fā)腿兒。
除了這些,還有盤坐在另一邊,好像很困似的瞇著眼睛眨了幾下的幾只山羊,以及一只聞聲站了起來,但只是看著他們,并沒有做什么的邊境牧羊犬。
這些動物身上都穿著衣服,和人似的。
就在此時,有人就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突然就拉了拉身邊的人,聲音都跟著不知為何顫抖了起來,說:“快看那個!!”
“啊?哪兒啊?怎么了?”
“那邊啊傻逼!!”
眾人聞聲,就紛紛循著那個參與者說的方向,側(cè)頭看去。
柳煦也跟著看了過去。
這一看,眾人就紛紛“我操?”了一聲。
柳煦也愣了。
在那個參與者指的角落里,有一頭巨大的獅子。而獅子的旁邊,有一個穿著性感的、留了一頭黑色大波浪的美麗女人,正靠在獅子身上,一雙深邃又漂亮的眉眼正定定地看著他們。
柳煦一怔:“……是人?”
這個連團長都是黑熊的馬戲團里,居然會出現(xiàn)一個靠著獅子的女人,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其他的參與者們也開始窸窸窣窣地探討了起來。
“怎么回事啊,這里怎么會有人……?”
“她是跟我們一樣進來做動物的?”
眾人驚疑不定,猜測一個接著一個。
邵舫伸手抓住籠子的鐵欄桿,一下子鉆到了柳煦和沈安行旁邊,嘿嘿笑了一聲,說:“這就有意思了嘿。”
柳煦沒搭理他。他緊緊盯著這個挨著獅子的女人,手摸著下巴,眼神銳利得像是恨不能把她盯出個洞來。
沈安行看了柳煦片刻,然后就側(cè)過了頭來,問邵舫道:“有什么意思?”
邵舫倒也不見怪,朝沈安行一笑:“這么特殊的存在,問題百分百在她身上啊。”
沈安行面無表情:“你就為這點常識有意思?”
邵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