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冒險一試
由于城中的尸體實在太多,胥余他們就十來個人,縱然想清理掩埋,也根本無法做到。</br> 胥余本想一把火燒個干凈,但考慮到如果城中有人被擄走的話,他們也需要進行下一步的行動。</br> 烈火焚城,動靜太大,也許會打草驚蛇。</br> 而且想要焚燒這整座城的話,往來搬運木材也要耗費不少的體力,最后還是選擇了棄城而走。</br> 任由滿城的尸體被烏鴉野狼吞噬。</br> 他們回到之前駐扎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著海東青的消息。</br> 大家都心情沉重,木然不語。嬴勇雙目通紅,仿佛隨時都能暴起,擇人而噬。</br> 一陣北風吹來,攪得滿地的枯葉盤旋飛舞,嗚咽作響,像是在唱著一首悲歌。</br> 胥余望著蒼蒼莽莽的叢林,望著遠山的輪廓,心中充滿了憂慮。</br> 這是三千年前的大西北,并非后世荒涼的戈壁,而是覆蓋著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br> 雖然說冬天葉落,讓叢林中的可見度高了一些,但要在這叢林大海里尋找一群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也無異于大海撈針。</br> 但除了寄希望于海東青,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了。</br> 海東青飛行速度奇快無比,全速飛行時時速可以超過三百公里,但平時會保持時速一百公里左右的速度飛行。</br> 虞姬給它們各自劃分地盤之后,它們便在兩百米左右的低空盤旋,一寸寸地搜尋。到了入夜時分,四只海東青都先后飛了回來。</br> 嬴勇緊張地問道:“虞姬姑娘,神鷹有發(fā)現(xiàn)嗎?”</br> 虞姬沒有說話,抽出一張紙,默默地畫了起來。</br> 她畫的是“春花”的視角,從空中朝下俯瞰,在一片叢林的空隙中,一大群人正沿著一條河岸搭建帳篷。</br> 搭帳篷的人大多衣衫襤褸,顯然是奴隸。而其中巡邏的,飲酒的,全都身穿甲胄。由于畫紙有限,虞姬也只是畫出粗略的輪廓,所以并不知道有多少人。</br> 不過最近景的那個人,卻畫得比較細致。他穿著一身青銅鎧甲,胸口掛著個明晃晃的護心鏡,高鼻深目,頭發(fā)卷曲。胥余失聲道:“白人?”</br> 聽見胥余失聲驚呼,南宮修也湊過來了,他看了一眼虞姬的畫,大怒道:“這群白戎又來了?”</br> “他們以前來過嗎?”</br> “大王莫非忘了,武丁朝時,白戎進犯,王后婦好率軍迎擊,斬白首兩萬的事跡了么?”</br> 南宮修說起此事,表情十分的自豪。</br> 胥余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在自己前世生活的年代,婦好墓被發(fā)掘了出來,科學家檢測墓中的隨葬人員,證實殉葬的骸骨是白種人的。</br> 婦好是華夏民族第一個有名有姓的女性將領,此刻,胥余想起她的輝煌戰(zhàn)績,不禁悠然神往。</br> 不過他只神往了幾秒鐘,就馬上回到了現(xiàn)實,問道:“他們在什么地方?”</br> 虞姬答道:“在西南,從地形上來看,這條河應該就是我們前兩天經過的那條河。”m.</br> 胥余嘆了口氣道:“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這條河怎么總是和戰(zhàn)爭扯上關系?”</br> 大家不明白胥余在說什么,都沒有做聲。</br> 胥余道:“根據(jù)春花帶回來的消息,秦邑中的人應該都是被白戎俘虜了。這些人應該就是嬴勇的族人,我們得想法子把他們救出來才行。”</br> 南宮修一愣,皺眉道:“大王,我們就十五個人,敵人少說也有上萬,這怎么救?”</br> 胥余一愣,這也的確是實話,就自己這點人,想在千軍萬馬中救出數(shù)千俘虜?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天方夜譚。</br> 南宮修又對嬴勇道:“嬴勇兄弟,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我們也不是不想救,但確實是無能為力。”</br> 嬴勇知他說的是實話,但那些人都是他的族人,被白戎虜了去,誰知道會被帶到什么地方,受什么苦?現(xiàn)在自己親眼所見,怎能……怎能……他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胥余面前,也不說話,只是不住磕頭。</br> 他天賦異稟,身高足有兩米,這么一條鐵塔般的壯漢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頭,實在讓人有些動容。</br> 胥余伸手制止了嬴勇繼續(xù)磕頭,卻望著遠方,蹙眉不語。既沒有答應救,也沒有答應不救。</br> 嬴勇也不起身,就這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等著胥余做出決斷。</br>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月上中霄,草地上寒霜漸起,胥余忽然開口道:“嬴勇,我要你寫一封信,詳敘此地狀況,送至奄城。讓嬴才收到信后,盡起全城兵馬,渡過大江,北上攻打姜齊。”</br> 嬴勇一愣,他沒搞明白胥余的腦回路,這時候商量救人呢,怎么扯到攻打姜齊?而且……北上打姜子牙?那和送死有什么區(qū)別?大商都讓姜子牙玩死了,一個小小的奄國殘部,能濟什么事?</br> 但他知道胥余忽出此語,必有深意,便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br> 胥余道:“我可以答應你救人,但敵我力量太過懸殊,需得從長計議。我們得先偷偷跟上去,再慢慢想辦法,尋找機會。這需要多長時間,誰也不知道。也許一直找不到機會,到時候就得無功而返,你答應嗎?”</br> 嬴勇猛地點點頭道:“謝大王,我都答應。”</br> 胥余繼續(xù)道:“去年我曾經和姜子牙約定,一年內不得攻我。如今時日將近,但我卻身在西北,不得回還。若姜子牙此時攻我,我不能回平安邑主持大局,我的根基將毀于一旦,你能明白嗎?”</br> 嬴勇哽咽道:“嬴勇明白,今后大王但有驅馳,嬴勇刀山火海,絕不皺下眉頭。”</br> 胥余點點頭道:“所以,為保我平安邑的安全。嬴才必須使用全部力量,痛擊姜齊。這樣的話,姜子牙為了保住自己的基業(yè),才會暫緩攻打平安邑的打算。</br> 也就是說,并非我們這十多人在救你的族人,而是你在江南的全族都要出力,用江南族人的命,換西北族人的命。你答應嗎?”</br> 嬴勇道:“我會在信中詳敘此事的輕重,我相信,大哥一定會按照大王的意思來做的。”</br> 虞姬拿出紙筆,嬴勇斟酌再三,開始寫信。</br> 胥余補充道:“讓嬴才也不要真的和姜子牙死磕,如果他全軍覆沒了,救下西北奄人也沒有意義。但聲勢一定要做足,等姜子牙上了鉤,你們就退。姜子牙若退,你們就追,反正要一直吊著他,不讓他抽身。”</br> 嬴勇點點頭,寫好信件,交給虞姬。虞姬將信綁在“春花”的腿上,跟它嘀咕了幾句,春花一聲唳嘯,振翅劃破蒼穹,朝著東南方飛去。</br> 虞姬說道:“我已令春花全速飛行,如無意外,它最多四天就可以回來。”</br> 能有什么意外,海東青能飛上萬米高空,又經過虞姬的訓練,這年代根本沒有人可以捕獲它。</br> 胥余點點頭,道:“我再寫一封信,你讓神鷹送回平安邑。命景如松代行監(jiān)國之責,派騎兵往西深入八百里,打探消息。</br> 你留下夏風,讓秋月和冬雪都回平安邑去。命景如松每隔兩天向我匯報一次消息,由兩只神鷹交替?zhèn)鬟f。”</br> “諾!”</br> 胥余寫好信,綁在了“秋月”腿上。望著兩只鳥兒振翅高飛,在心里面沉重地嘆了一口氣。</br> 這次險冒得有點大了,但……值得。</br> 此役如果成功,奄人將徹底被我收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