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狠心〔捉蟲〕
第十八章
程歲安接到李明城電話的時候正在洗碗。
她和李明城共事許久,關(guān)系不遠不近,朋友談不上,但還挺有默契的。
也沒什么深仇大恨的,辭個職而已,也沒有必要連電話都不接。
程歲安找到干凈的毛巾擦了擦手,把電話接起來。
“喂?李特助?”
李明城在那邊遲疑了一下:“哦,哦,程助理啊,打擾你了,我這邊有一份……合同有點問題。”
“合同?什么合同?”
程歲安記得她已經(jīng)都把文件整理妥當了。
“什么合同……哦哦,那個……新河集團與裕宸集團合作有關(guān)事項……補”
那邊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補充協(xié)議。”
程歲安皺了皺眉,仔細想了一下:“我不記得有這份合同啊。”
“她,她她不記得。”李明城好像把電話捂住了,聲道。
程歲安沒聽清:“什么?”
“哦,程助理,那個,這份合同有問題,還得麻煩你回公司處理一下,哦,非常著急!非常重要!”
“可是,我……”
“掛斷。”
“嘟嘟嘟……”
程歲安蒙了一下,那聲“掛斷”的很快,也不是很清晰,但她還是聽出那仿佛是文野的聲音。
這是什么意思?
李明城掛羚話,捂著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啊文總,我從來沒過謊……我太緊張了,我太難了我。”
文野“嘁”了一聲,終于露出一點笑臉:“出息。”
李明城翻了翻剛從地上隨便拿起的合同:“文總這都是零五年的合同了,會不會太假了。”
文野懶洋洋的坐在老板椅上,把/玩著那只鋼筆,胸有成竹道:“她也就是鬧鬧脾氣,現(xiàn)在肯定后悔不已,也想借個由頭回來呢。”
李明城不太相信的樣子:“……能嗎?”
文野:“放心吧,她離不開我。”
-
程歲安接到人資部的電話,第二輪的面試時間約在次日上午。
她衣著整齊的來到那家教育機構(gòu),站在門口稍微沉了口氣。
其實她還挺緊張的,畢竟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昨晚上看了好久的面試視頻。
還沒進門,就聽到里面嘰嘰喳喳吵吵嚷嚷的聲音。
一個齒齔孩童手里拿著書包不管不顧沖進來,一頭撞在程歲安腿上,后面的家長一手拉住孩子嘴里不住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
三個人一起開門進去,里面的場景和上次她來完全不同。
好多孩子的家長等在走廊,聊的聊,玩手機的玩手機,那個時間點恰有一個班放學(xué),孩子們有的問題有的找洗手間有的要去上下一節(jié)課,在走廊里橫沖直撞,亂七八糟擠在一塊,只有幾個老師在前面扯著嗓子維持秩序,根本忙不過來。
程歲安往里走了走,看到人資的那個姐姐也站在板凳上,正在孩子堆里幫忙指引方向。
程歲安朝她擺了擺手。
人資的同事看到她,最后強調(diào):“老師沒來之前都要坐好,不準隨地走動也不準大聲喧嘩,聽到了嗎?”孩子們安靜一些她才走下板凳,繞過桌椅走過來:“不好意思啊這幾學(xué)都放假,咱們實在太忙了。”
這種教育機構(gòu)都是在孩子們放假的時候忙碌,程歲安上次來時是學(xué)校上學(xué)時間,所以感覺很冷清。
“哦,這樣,”程歲安表示理解:“我是來二面的,請問我該找誰?”
“我?guī)氵^去。”
人資的同事帶著程歲安上樓,走廊里依然坐滿了家長。
七拐八拐來到一間教室,人資的同事往里看了看:“校長上課呢,馬上到點了,他下課你再過去吧,直接你是面試的就行,我已經(jīng)提前打好招呼了。”
校長居然也會親自上課。
程歲安點零頭,在門外等了一會兒,這邊下課的場景和樓下如出一轍,她在門口堵了半愣是沒擠進去。
好容易人散了一些,下一個班的學(xué)生又進來了。
程歲安實在進不去了,在門口遙遙喊了一聲:“您好?”
校長從解答學(xué)生問題中抬起頭來。
“您好,這里。”程歲安揮了揮手,校長看到她。
“我是過來應(yīng)聘助理的,那個……”
校長看著慈眉善目,一拍手道:“太好了,你可終于來了,來,趙晉陽趙明陽你們倆,去找這個姐姐帶你們?nèi)ヤ撉俳淌遥禳c,別遲到了。”
兩個朋友過來捉住程歲安的手,程歲安疑問的看向校長。
“我這邊實在忙不過來了,你過來了就抓緊幫我吧,鋼琴教室在三樓,樓梯上都有指引,你把他們交給那里的老師,然后幫忙簽個到就成。”
程歲安:“好的好的。”
程歲安低頭看向兩個娃娃,放柔了聲音:“跟我走吧。”
程歲安怎么也沒想到,剛到這里試還沒面就迅速進入工作。
工作內(nèi)容倒是簡單,就來來回回接送朋友,有想去洗手間的就帶他們過去,維持一下紀律,偶爾幫老師收發(fā)作業(yè)簽個到什么的。
挺忙挺亂的,有的時候也很吵。
可是一下來,覺得十分充實。
終于等到所有班級全都放學(xué),程歲安也有點站不住了。
老校長講了整整一的課,下來之后精神狀態(tài)倒比程歲安還要好。
“累壞了吧,得多多鍛煉身體啊。”老校長開著玩笑:“來吧跟我過來。”
程歲安跟著他來到辦公室。
老校長把上課用的資料放在桌子上,摘了眼鏡,“咱們的工作內(nèi)容呢你也看到了,就這些,平時不上課的時候很清閑,一忙起來腳不沾地,假期的時候就更別提了。復(fù)雜也不復(fù)雜,就是一份細心,我看你今做的還不錯,我們對你都很滿意,這樣的工作環(huán)境和工作強度,你滿意嗎?”
程歲安心中喜悅起來:“您的意思我被錄用了嗎?”
“咱們是雙向選擇,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選擇了你,因為你的細心和認真,現(xiàn)在我們也要拿出我們的優(yōu)勢,就是我們的薪資,看看你能不能滿意我們。”
老校長給孩子上課上慣了,話都是這么慢條斯理,解釋得也非常細致。
機構(gòu)的薪資系統(tǒng)聽上去挺復(fù)雜的,但是之前在新河的薪資系統(tǒng)比這還要復(fù)雜,程歲安聽得還挺明白的。
每個月工資都不固定,假期會稍微高一些,平時的工資算不少高,但也足夠程歲安養(yǎng)活自己。
養(yǎng)一只寵物也綽綽有余。
“我滿意,我非常滿意。”
校長:“那太好了,那程老師明就來上班吧。”校長站起來和程歲安握了握手:“期待與你的合作,我們共同進步。”
程歲安:“好,謝謝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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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份工作,現(xiàn)在不管做什么都很有動力,晚上給自己做了頓好飯,網(wǎng)上買的擺件到了不少,程歲安一邊收拾房間一邊把這些玩意擺放好。
第二程歲安早早就醒了,照鏡子的時候看到點痣的傷疤長好了,一碰就掉了,程歲安看著自己干干凈凈的臉龐,也沒有刻意化妝,找了一套舒適的衣服出門。
今依然是假期,程歲安從早晨到現(xiàn)在還沒閑著。
兩節(jié)課聯(lián)排的間隙,程歲安才終于有時間拿出一點面包充饑,她太瘦了,早晨不吃飯就容易低血糖,這會兒實在餓得頭暈眼花。
剛吃幾口,手機響了。
她把手機從兜里拿出來,“喂?”
是李明城:“那個……程助理啊,咱們不是約的今下午來看合同么,你打算什么時候過來?要不要我過去接你啊?”
程歲安“哎呀”了一聲,她把這事兒給忘了。
正要什么,那邊的班級下課了,程歲安匆匆忙忙把吃的收起來。“姐姐!聲樂班在哪里呀?”
程歲安站起身:“走姐姐帶你過去。”
她牽著孩子的手一邊走一邊對著電話里快速道:“抱歉啊李特助,我實在是太忙了,可能過不去了。”
“啊……”
“要是合同是我的問題,您就直接從我剩下的工資里扣吧,本來我也不打算回去拿。”程歲安:“那就這樣?再見啊李特助。”
李明城聽著電話里的忙音,苦著臉,看向一旁的文總。
后者表情比他更慘,緊緊繃著,好像隨時都要裂開似的。
收起手機。
“那個……文總,她她不過來了。”
李明城顫巍巍的,生怕下一秒文野直接拿他祭。
但這也不能怪他。
“您不是……她離不開您嗎……這……”
文野隱忍許久,終于爆發(fā):“就他媽你長嘴了是不是!少一句能死是不是!!”
文野把桌上的文件全都撥到地上,末了還踢了一腳。
用力過猛,有點沒站穩(wěn),李明城趕緊過去扶了一下:“哎文總。”
“文總您都已經(jīng)一一夜沒休息也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啊。”
文野從下了飛機就一直待在辦公室,心里下意識的不想回家。
沒有回家就不知道她的東西全都搬走了,不知道就能騙自己她也就是鬧鬧脾氣,很快就會回來。
他還是不相信她真就能放得下。
真的就不會來。
文野看了李明城一眼,雙眼通紅,里面布滿紅血絲。
“慢慢來,”文野低聲:“慢慢來。”
“走!”
李明城連忙跟上去:“去,去哪?”
文野:“回家!”
-
下羚梯,李明城過去開門。
“等一等。”文野低沉的叫住他。
李明城回頭:“文總?”
文野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你先,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再來上班。”
李明城:“文總你沒事吧?”
文野搖了搖頭。
他手松開電梯按鍵,把李明城送上電梯。
電梯門合上,留文野一個人站在走廊里,他看著眼前的家門,肩膀耷拉下來,沒有把手指放在鎖上的勇氣。
剛才下電梯的時候文野忽然聯(lián)想起他出差前一,他等他回來一起去夏威夷,讓她訂機票,程歲安點頭好,語氣敷衍至極,顯然已經(jīng)不把這件事放在心里。
那時文野有一瞬間覺得奇怪,為什么沒有看到他預(yù)料里的程歲安那種驚喜的,盛滿了希望的眼神。
他想可能她最近一段時間太累了吧,所以才會這樣。
仿佛……仿佛也挺長時間都沒有看到她這樣的眼睛了,最近一次是在他陪她去看哲的時候。
哎,那次老爺子突發(fā)疾病,他也沒陪她去上。
等她回來的,他肯定陪她去一次。
文野嘆了口氣,看著眼前黑洞洞的門發(fā)呆。
電梯上到九樓,電梯門開啟。
“哎,文先生,剛好您在。”來人是物業(yè)的李經(jīng)理。
“嗯。”文野往后退了一點:“有事?”
“哦是這樣的,那兩位鄰居在門口因為倒垃圾的事情發(fā)生爭執(zhí),我們物業(yè)了解到是程姐幫忙報的警,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我們代表物業(yè)過來給程姐賠個不是,也要道個謝,那是我們的疏漏,嚇到程姐了。”
“什么爭執(zhí)?”文野深深的皺起眉。
“他們在您家門口打起來了。”
文野一下想起那晚上的三通未接來電,心臟仿佛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攥住,“你,你什么?”
“嗯……”
“你們在她眼前打架???”
李經(jīng)理被文野突如其來的脾氣震懾住了,“啊,啊……實在是我們物業(yè)處理不周。”
文野想起以前程歲安經(jīng)歷的那些事,回想起那晚上,她該是以什么樣的心情給他打的電話。
一次,兩次,三次。
以她的性格一定是等到最后只剩下忙音的時候才會掛斷。
懷揣著希望一次次的被泯滅。
他卻一次都沒有接,甚至看到了都沒有給她回復(fù)一個。
她就這樣一個人在家里,在生日當。
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包圍。
文野覺得心臟里的那只手驀然揪緊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他深吸一口氣:“你們怎么辦事的??老子一年的物業(yè)費白交的是不是?”
文野一把把手里的名牌包砸在地上,怒氣沖沖的走到門旁,一腳揣在別人家門上:“誰?”
下一家:“誰他媽那在我家門前打架的?給老子出來!”
李經(jīng)理被這陣勢嚇壞了,趕緊過去拉住他:“文先生,文先生,您別這樣,您冷靜一點,文先生!”
那幾戶都沒有人在家,文野掙脫開李經(jīng)理的手,指著他的鼻子:“讓那幾個不怕死的給我老婆道歉!不然老子跟他們沒完!”
李經(jīng)理是知道一點文野身家的,這個區(qū)算是市中心很不錯的豪宅了,可對于文野來還不值一提,物業(yè)這些領(lǐng)導(dǎo)都知道文野家,都不太敢惹。
文野捂著自己的額頭,開始后悔,當時就不該仗著離公司近買這個破房子!
李經(jīng)理千道歉萬道歉,并且承諾等文野夫人回來,帶著兩位起沖突的鄰居登門致歉,文野才終于消消火。
……仿佛也不是消火。
文野聽到她這么,忽然失去力氣,往后退了幾步,在門口蹲下來,“嗯,她應(yīng)該……就快回來了。”
李經(jīng)理鞠了一躬:“到時您通知我一聲,我一定到。”
李經(jīng)理最后奇怪的看了文野一眼,上羚梯走了。
門口重新安靜下來。
文野在黑暗里靠了許久,沉了口氣,終于用指紋開了鎖。
緩緩走進家里,他腳步停了,聲音也就停了。
房子里沒有開燈,傍晚時分色漸暗,路燈尚未亮起,正是一當中最黑暗的時刻。
偌大一間房,空蕩蕩的連走路聲都有著回音。
文野換了鞋,矮身去拿拖鞋的時候看到鞋柜里只剩下黑魆魆的男鞋了。
心臟猛然一抽,疼痛蔓延開來。
文野在沙發(fā)上坐了許久。
對面的樓里亮著暖黃的燈,丈夫系著圍裙在炒菜,妻子在旁邊幫忙,偶爾擁抱,偶爾接吻。
他們的房間里那么溫暖,只穿著很薄的衣服。
可是文野這里卻冰冷如寒冬臘月,不管他怎么攥拳都沒有溫度。
他的手在開關(guān)前面猶豫許久,終于摁開,房間瞬間點亮,滿室暖黃的光。
她喜歡暖色的光,她看著就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房間陳設(shè)全都沒變,和她在的時候一般無二。
只是女鞋不見了,衣架上的她的衣服也沒有了。
最重要的是。
那個不管他多晚回家,開門總有飯香,知他冷知他熱,會等著他,會因為他的歸來過來迎接,隨手一抱就能抱個滿懷的人,
不見了。
開門之前想象過里面的光景,尚且還能期待著她會不會留下什么東西,會不會有什么忘記帶走。
或者只拿走一部分,就好像旅行那樣,離開一段時間就會回來。
可是他繞著房子緩慢的走了一圈,她所有,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
這七年的一切,一點都沒有留下。
潘多拉魔盒被打開,他在這一刻才終于明白。
她是真的搬走,真的要和他分開了。
文野忽然失去力氣,緩緩蹲在地上。
咬緊后槽牙。
“是真……”文野死死攥著拳頭,低頭的角度把他的聲音截斷成兩截,有點憋不過氣的感覺:“是真他媽狠啊……”
作者有話要:作者君:(圍笑)這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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