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散花針 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第二十二章二二八之小根清海
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第二十二章二二八之小根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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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二人非打醬油人物,諸君切勿說俺拖戲神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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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雞叫才一聲,莫小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飛快地穿好嶄新的兵服,拿起早就準(zhǔn)備好的包袱背在背上。打開屋門,寒風(fēng)撲面,他忍不住哆嗦。望了望天色,確定自己應(yīng)該不會遲到,他這才放下心。輕手輕腳地將門關(guān)好,他隱約聽見父母睡夢中的囈語,長長地吸了口氣,暗下決心,我莫小根一定要在京衛(wèi)營闖出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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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家這娃在與父親長談了****后,終于得到了家中許可,放棄了祖?zhèn)鞑恢嗌俅奶呛J生意,在二月二十日京衛(wèi)營招收新兵時報(bào)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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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天二月二十八,莫小根必須在寅時三刻之前到達(dá)玄武門京衛(wèi)營總營演武場列隊(duì)。卯時正,所有新兵將西出玄武門去雍城,接受為期半年的預(yù)備營訓(xùn)練,甄選合格的兵士正式加入大秦的軍隊(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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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看了眼黑沉沉的主屋,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推開院門,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如此天寒,他不忍老父老母相送,便謊報(bào)了集合的時辰。卻不知父母親根本****未眠,聽見動靜,慌忙披衣而起,待奔出門外,卻只看見他挺得筆直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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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夜還沉著,鍋蓋也似緊緊罩住恒京,莫小根踩在硬梆梆的雪地上,身上雖有寒意,心中卻一片火熱。緊趕慢趕,到了京衛(wèi)營總營駐地,看見大門前已排了幾十列隊(duì)伍等候查驗(yàn)身份令牌。他排入一行新兵中,查驗(yàn)過報(bào)名時發(fā)放的木令,隨著人流在京衛(wèi)營軍士的引領(lǐng)下進(jìn)入演武場列隊(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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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寅時三刻,京衛(wèi)營駐地大門轟然關(guān)閉,遲到者視同放棄入營資格。莫小根一眾新兵也等來了京衛(wèi)營副將楊平海大將軍,他將親自帶著新近招收的五千新兵趕往雍城預(yù)備營訓(xùn)練。出發(fā)之前是例行訓(xùn)話,楊大將軍掃了一眼這些新兵,不咸不淡地說了些“為國盡忠、為陛下效命、封妻蔭子”之類的話,時過卯正,他手一揮,命令隊(duì)伍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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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千兵士排成四條長龍,轟轟隆隆地跑在恒京玄武大街,經(jīng)過兵部、機(jī)關(guān)供奉院的大門,繞過鎮(zhèn)東軍、鎮(zhèn)北軍、御林軍駐京衙門,由西南向西沿著城墻飛奔,足足跑了半個時辰才到了玄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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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新兵們前后都有京衛(wèi)營將官跟隨,不時有人打馬或是催促或是鼓勵這些新兵蛋子,不免也有那大聲嘲笑的。莫小根在家中每日要劈出幾百根細(xì)如筷的木棍以供家中制糖葫蘆用,已經(jīng)鍛煉出不錯的身體。是以,他雖然也覺得疲勞,卻覺著還能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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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恒京四門都是辰時正開啟,京衛(wèi)營幾員校尉奉令傳話,讓眾新兵就地歇息。他們將一路跑去雍城,不免有人叫苦連天,卻被校尉們訓(xùn)得狗血淋頭,說怕苦就別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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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負(fù)責(zé)莫小根這二百五十人的校尉看著面相挺和善,讓眾人抓緊時間休息,帶了吃食的趕緊墊補(bǔ)兩口。一天的跑步行軍,只有三次休息和填肚子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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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家中糖葫蘆生意原本就不錯,自從靈敬公主愛吃老莫家糖葫蘆的事兒傳開后,莫老頭干脆租了店鋪,不但賣糖葫蘆,還有別的點(diǎn)心零嘴,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莫小根的娘昨天便準(zhǔn)備了足足三日的吃食,管飽又好攜帶的醬牛肉面餅子塞了半包袱,當(dāng)然不忘包了十幾串各種口味的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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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旁邊有一人見莫小根摸出糖葫蘆津津有味地吃著,厚著臉皮問他討要了一根,隨即二人便攀談起來。說了會閑話,這名叫耿清海的年輕人便神秘兮兮道:“小根,你知不知道咱們京衛(wèi)營的大將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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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茫然搖頭,京衛(wèi)營大將軍那是正三品的高官,和他這草根小民不入流的小兵崽子是兩個世界的人。耿清海得意地笑起來,湊近莫小根說道:“是鎮(zhèn)國清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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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慢慢張大嘴,輕聲道:“公主當(dāng)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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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鄙夷地剜了莫小根一眼道:“真是土包子!寧安公主也是御林軍右軍牙將呢。另外,”他鬼鬼祟祟地瞟了眼四下,見新兵們都三五成群坐在地上瞎扯,低聲道,“那位縣主娘娘,可也是機(jī)關(guān)營的撫遠(yuǎn)將軍。”他重重拍了拍莫小根的肩膀,感嘆道,“咱們要加勁練,可別被女人給比了下去。聽說東魯有位永英公主,掌控了一國近半的軍隊(duì),更加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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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憨憨一笑,佩服贊道:“耿大哥,你知道的事兒真多。你從哪兒聽來的?我從來沒聽說過公主將軍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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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輕描淡寫道:“這誰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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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見他不愿意說,便也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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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快到辰時,眾校尉前來整隊(duì),耿清海就站在莫小根身前。隨著號令,新兵們跟在將官的馬屁股后頭又玩命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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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耿清海顯然有點(diǎn)武道修為在身,跑得極輕松,不時回過頭來與莫小根說兩句閑話。看得出此人是個話癆,逮著莫小根這樣肯聽他天南海北吹噓的人,那勁頭別提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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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時已近午,橙紅色的冬陽懶洋洋地高掛天空,將新兵們的光腦門照得锃亮。眾新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身是汗,騰騰快冒煙。耿清海見莫小根雖氣喘如牛,卻不像旁人那么疲累,便好奇打聽。莫小根據(jù)實(shí)以告,耿清海眨巴眨巴眼,叫道:“原來你就是糖葫蘆老莫家的三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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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吃一驚,問:“你認(rèn)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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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笑道:“我認(rèn)識你家的糖葫蘆。”嘿嘿笑了兩聲,道,“要不是靈敬公主特別愛吃你家的糖葫蘆,你家的生意不可能那么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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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心跳得厲害,忍不住問道:“耿大哥,你知道那么多事情,那你……”鼓足勇氣才問了出口,“知道靈敬公主殿下怎么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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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他,把莫小根的臉看成了大紅布,才說道:“你放心,有睿敏縣主護(hù)著,靈敬公主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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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不好意思地訥訥又道:“耿大哥,你知道的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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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還待說什么,忽然從隊(duì)伍前頭傳來幾十聲馬嘶和呼喝聲,聽那動靜似乎馬匹驚著了,不停地嘶叫。耿清海顧不得莫小根,一跳三丈高,抻著脖子去看前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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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一會,有校尉飛毛腿也似狂奔過來,厲呼:“原地停止,取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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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對著那校尉的后腦勺大喊:“大人,發(fā)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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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校尉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大吼:“聽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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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繼續(xù)大叫:“大人,在下會點(diǎn)粗淺武藝,不知……”被那不耐煩的校尉一腳踹倒在地,莫小根趕緊把耿清海扶起來。耿清海啐了一口,扭頭一看,卻見新兵們都用怪異地目光瞪著自己,后知后覺道,“小爺莫非太出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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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擔(dān)憂道:“耿大哥,校尉大人讓咱們拿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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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哈哈大笑道:“傻兄弟,這是哪兒?是恒京,你以為是北燕人還是東魯人打進(jìn)來了?”卻見莫小根的眼神瞬間呆滯,面露驚恐之色直勾勾盯著自己后面,莫名其妙問道,“兄弟,你怎么了?這還沒上戰(zhàn)場呢,你瞧你這熊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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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握著橫刀的手在顫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擠出一句話:“耿大哥,你扭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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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一轉(zhuǎn)頭,“媽呀”一聲,嚇得差點(diǎn)把刀扔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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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新兵們都被驅(qū)趕至大路的一側(cè),耿清海遙遙望去,只見足有幾層樓高的一頭雪白巨獸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悠然地在大路上散步。走得近了,才能看見巨獸身后滾動前進(jìn)的樓閣。耿清海眼瞳微縮,這頭猙獰兇獸是什么他不清楚,后面的樓閣像機(jī)關(guān)樓車,聽說全天下只有紅月商業(yè)協(xié)會才有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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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扯了扯耿清海的袖子,低聲問:“耿大哥,這是什么兇獸啊,怎會如此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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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搖頭,呸了一聲道:“八成又是紅月商業(yè)協(xié)會從哪兒弄來的,那后面拖著的應(yīng)該是機(jī)關(guān)樓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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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此時,那兇獸忽然停下腳步,瞪著黃褐色的大眼望向這溜新兵。就有人說了,怎么都感覺自己像桌上的一盤小菜,這頭猛獸似乎很想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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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眼尖,看見隊(duì)伍的前列,似乎有一員將官從那機(jī)關(guān)樓車中跳了出來。接著,有校尉又飛跑過來傳話,讓眾人都收起兵刃,列成一排縱隊(duì),讓這頭兇獸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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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咸吃蘿卜淡操心,和莫小根說道:“看樣子紅月商業(yè)協(xié)會這些人是去恒京,這頭猛獸比城門都高,怎么進(jìn)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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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無語,和眾新兵一起排成一列縱隊(duì)站在路邊,目送這頭兇獸拖著后面那樓車轟隆隆開過來。越走越近,才越能深刻地體會到這頭兇獸的可怕。莫小根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直往兇獸身上瞅,很離譜地想,它這么大的個頭,一餐要吃多少肉才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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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突然打了個寒噤,莫小根差點(diǎn)一屁股坐下地,這頭兇獸不知為什么居然停在莫小根身邊不走了。它的頭微側(cè),比莫小根家門洞都大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寫滿驚駭?shù)拿纨嫛D「^望地想,它看上我這二兩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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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兇獸掉轉(zhuǎn)了頭,眼里流露出是個人就能看懂的鄙視。忽聽清脆的一聲鞭響,兇獸驀然張大嘴咆哮一聲,震得眾新兵耳朵響響作嗡。又無端平地狂風(fēng)起,樹上地面的積雪飛舞,好幾百受到波及的新兵被揚(yáng)了一頭一身。兇獸邁步開走,碩大的頭顱昂得高高的,極之不屑這群亂成滾地葫蘆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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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站得近,只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被風(fēng)扯掉了,疼得咧嘴眥牙。他好容易從雪堆里爬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面前站了個人。瞧衣著不是兵士,瞧瞧相貌卻有熟悉之感,他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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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關(guān)宗皓笑道:“莫小根,你不認(rèn)得我了?我跟著靈敬公主去你家里吃過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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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揉揉眼,“啊”一聲叫出來,又驚又喜道:“十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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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關(guān)宗皓打量他一番,道:“你要去京衛(wèi)營當(dāng)兵了?”見莫小根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笑道:“好好干!”轉(zhuǎn)臉對旁邊一人道,“耿四,你小子弄什么玄虛?干嘛要跑去京衛(wèi)營?書院里呆不下去了?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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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不答反問:“關(guān)十二,你不是去南荒了?怎么和紅月商業(yè)協(xié)會那些臭錢簍子混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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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關(guān)宗皓呸了一聲,道:“不知道就別瞎咧咧。”他湊近耿清海,低聲道:“這是睿敏縣主師門的坐駕。”微現(xiàn)激動,“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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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驚愕地瞪圓眼:“你是說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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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關(guān)宗皓笑容滿面,截口道:“蘇駙馬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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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喜道:“他的傷好了沒?我聽寶敬表姑說他受了傷。”這耿清海正是淑太妃娘家子侄,雖出身旁支,卻自幼養(yǎng)在耿府,論輩份是寶敬公主表兄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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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關(guān)宗皓笑道:“放心。蘇附馬傷勢已大好,并且此番去南荒他略有所得,也許不過一年半載便能沖擊九品上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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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擊掌大笑:“太好了!”耿家如今與蘇駙馬府有如一體,蘇偃的武道修為高了,對耿蘇兩家自然只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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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關(guān)宗皓再次問道:“你小子去京衛(wèi)營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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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攤手,無奈道:“你也知道,耿家是書香之家,可我偏不好讀書。不像你找了個好師父,蘇姑丈事多,顧不上教我。我不愿向?qū)幇补魅W(xué),聽說京衛(wèi)營也有好些武道高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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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關(guān)宗皓微笑道:“你且先去待著,我想想辦法。”瞟了一眼莫小根道,“靈敬公主愛吃莫家的糖葫蘆,你護(hù)著點(diǎn)這小子。”暴風(fēng)彪已經(jīng)走得不見蹤影,他急忙告辭,施展輕身功夫追上去。耿清海和莫小根皆滿臉羨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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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了不多久,忽聽驚呼連連,二人與眾新兵一道仰頭望去,卻見天空中升騰起一道巨大的身影,正是那頭猙獰兇獸。它在空中展開足有幾個身長的薄翼,猛烈地拍擊了數(shù)下,眨眼便消失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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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耿清海喃喃道:“原來它可以飛進(jìn)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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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莫小根摸了摸腰刀,目光復(fù)雜地看了耿清海一眼,與眾新兵重新列隊(duì)前進(jìn)。他想,九品上……不知我莫小根此生能否觸摸到武學(xué)的邊緣。要是有人肯給我這個機(jī)會,我一定也能成為九品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