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 第二十四章二二八之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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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至德者，至忠、至孝、至恭、至悌、至仁、至善、至溫、至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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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為先古時(shí)代大儒希仲柯所著《至德》一文定論，文中還有言，“君子以厚德載物”。更指出，“皇天無親，惟德是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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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希仲柯大儒將“德”與“天”聯(lián)系在一起，他認(rèn)為只要個(gè)人、家族、國家有德，便能得到上天的垂顧，成為“受命之人”、“受命之族”、“受命之國”，受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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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與越樂商量了很久，最終由越樂定下為嬴昭如此造勢的言論，這也與鎮(zhèn)國神器挑選天下共主的傳言不謀而合。世間儒生無不以為，唯有大德之人方天命所歸。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初大越朝開國皇帝要杜撰一柄鎮(zhèn)國神器以示天命，以及明明秦燕二國都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及實(shí)力，卻非要費(fèi)勁巴力地跑去南荒找這勞什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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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元英殿一陣騷動(dòng)。武將倒還罷了，那些深習(xí)儒家之道的文臣皆大驚失色地盯著趙婠。她將“至德”二字安在嬴昭腦門上，也等于將“天下共主”的皇冠捧到了大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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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只是“至德”二字這般沉而重，怎敢如此輕易說出口？內(nèi)閣首輔孟老大人當(dāng)仁不讓，出班質(zhì)詢。老大人板著臉，雙目中精光四濺，厲聲喝道：“睿敏縣主，汝可知何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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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事先做過功課，聞言朗聲道：“大儒希仲柯《至德》之文言道，男子有八德，忠孝恭悌仁善溫謙；女子亦有八德，孝順和睦慈良貞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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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生義眸中掠過微不可察的笑意，心道，這丫頭說的清楚，你自己倒是對著女子八德比比，看看自己能符合幾德？老大人容色微緩，仍然一本正經(jīng)道：“你可知至德之人意味如何？便是當(dāng)年希圣人都不敢稱自己為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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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恰到好處地神情一滯，對孟老大人陪笑道：“孟閣老，您有所不知，趙婠除了機(jī)關(guān)術(shù)與武道，對文章詩賦、琴棋書畫皆一竅不通。至德之人，是鄙師門尊長給翌親王的批語。不過，”她正色道，“本縣主仔細(xì)稱量一番翌親王的言行，覺得與男子八德既便不是盡數(shù)符合，也應(yīng)了其中六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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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知有幾人氣歪了鼻子，縣主娘娘您要為翌親王說話，也不必將他的德行如此夸大吧？倒有人想出班駁斥，但此時(shí)孟閣老問話，又不方便打他的老臉。若是孟閣老沒問住睿敏縣主，反倒被自己問倒了，豈不是說閣老大人不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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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生義一瞪眼，虎虎有生氣地斥道：“不學(xué)無術(shù)！‘至德’二字怎可隨便安于人上？”冷哼一聲，又道，“縣主不妨將翌親王之德列于眾人之前，若有牽強(qiáng)附會(huì)之處，休怪老夫不給縣主顏面，當(dāng)?shù)钕虮菹聫椲烙谀悖文悴痪词フ摺⑼云劬铮　?br/>     </br>
    </br>趙婠傲然道：“老大人聽好了！翌親王忠于大秦，明知己身實(shí)力不濟(jì)，仍毅然接旨往南荒一行。眾位大人身在廟堂，只怕不知，這南荒因妖獸度劫與鎮(zhèn)國神器出世二事，生靈涂炭、血流成河。入南荒者，十人九死。翌親王甘冒奇險(xiǎn)深入南荒，對大秦之忠誠天日可表！孝么……翌親王孝與不孝，皇帝陛下最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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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人將目光投于寶座，皇帝點(diǎn)頭笑道：“昭兒事父至孝，更曾自請至清涼山替朕為先帝守陵數(shù)載，全了朕一片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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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眼波流轉(zhuǎn)，對孟生義笑道：“這忠孝二字為人立身處世之本，不說翌親王，便是朝中眾位大人亦是忠孝之人。老大人可認(rèn)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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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生義向御座上皇帝一拱手，道：“我等臣民皆應(yīng)盡忠于陛下御前，”放下手又道，“也應(yīng)盡孝于尊親膝下。不忠不孝之人，天下人共唾之。翌親王忠孝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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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微微一笑，又道：“翌親王待兄姐恭，對弟妹悌。他一意親近眾兄弟姐妹，在清涼山時(shí)每逢年節(jié)必定遣人送賀禮于眾兄弟姐妹面前。無論長幼，哪怕是當(dāng)年襁褓中的嬰兒也不曾拉下。他口舌笨拙，將一片恭悌摯誠藏于心內(nèi)。本縣主卻知道的一清二楚。”看向靖親王，她問道，“靖王殿下，不知那些膏丸可還在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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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靖親王溫和笑道：“本王甚為感激昭弟記掛。這數(shù)年，有昭弟所贈(zèng)良藥，本王逢陰寒雨雪天氣，斷臂酸痛之癥皆有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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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淡然道：“靖王殿下有所不知，這些膏丸得來極之不易。若非翌王數(shù)次懇求，本縣主才不會(huì)花那么大的代價(jià)去收購南荒珍稀藥草配藥。靖王殿下可否告之，除了翌親王，還有哪位兄弟也曾贈(zèng)你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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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靖親王沉默片刻，搖頭。殿中，彥端二王的臉色十分精彩。彥王有權(quán)有勢，弄得良藥不難，卻從無此種想法。端王自身尚苦苦支撐，手中又無多余銀錢，鎮(zhèn)日還要算計(jì)將錢花在刀刃上，哪里肯為一個(gè)殘了的兄弟費(fèi)這般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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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帝長嘆一聲道：“靖王，你如今所用丸藥亦是翌王所贈(zèng)藥方配制。睿敏縣主不在這數(shù)年，翌王想方設(shè)法尋藥不得，這才將藥方呈于御前，卻不讓朕告之于你，唯恐你于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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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靖親王聞言，對嬴昭深施一禮，道：“為兄還曾抱怨過弟弟，為何只贈(zèng)藥不予藥方，卻不知配藥極難。昭弟，請受為兄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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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嬴昭趕緊扶起靖王，微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靖親王感激一笑，回列。瞧見這兄弟情深的一幕，眾大人皆心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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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對孟生義道：“孟閣老，本縣主亦知恭悌乃為人兄弟姐妹之本份，翌親王素日所為也無甚出奇之處。只是，不怕人不做，只怕無人比。翌親王就算只以微末心意相待眾兄弟姐妹，也比他人強(qiáng)上一些。您老認(rèn)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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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閣老咳咳兩聲道：“恭悌二字，自然絕非區(qū)區(qū)二三賀禮所能涵蓋。不過，翌親王有此心，倒也勉強(qiáng)稱得上恭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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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又道：“翌親王溫良謙讓之名，早在他幼時(shí)便遍傳朝中上下。”搖頭嘲弄道，“他都溫良得近乎懦弱了。聽聞蘇皇貴妃心儀長****，他竟然二話不說便謙讓出來，也不怕人家指責(zé)長****乃陛下為先岳皇貴妃修繕之所！”對孟生義笑道，“孟閣老，本縣主竊以為，為人處事溫謙雖好，卻不宜太過。當(dāng)爭的，還是要爭。若是推來讓去，不被人指稱軟弱可欺，便得被說成虛偽做作，您老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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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閣老勃然變色，怒道：“縣主切莫胡亂置喙，溫良謙讓乃君子之風(fēng)，由古至今皆以為然。豈不聞，君子溫潤如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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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笑嘻嘻道：“反正本縣主認(rèn)為，這溫良之德只要少少的一部分就罷。”她見孟閣老又有雷霆大作之態(tài)，忙說道，“最后要評說的，正是本縣主師門尊長親眼目睹之事。也正是此事，讓本縣主這位尊長稱翌親王為身具‘大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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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閣老詫異問道：“方才縣主不是說‘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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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一臉的無所謂，道：“已經(jīng)‘大德’了，本縣主干脆錦上添花，稱作‘至德’。”虛心求教道，“閣老大人，這當(dāng)真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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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閣老哭笑不得，但方才人家都自我批評為“一竅不通”，自己也罵了她“不學(xué)無術(shù)”，再計(jì)較便當(dāng)真有失君子溫良之風(fēng)了。眾文臣也多有露出怪異神色的，心道，睿敏縣主口才便給，又如此胡攪蠻纏，還真是不好應(yīng)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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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一舉手中金棒，大聲道：“入南荒者，皆以為鎮(zhèn)國神器出世，卻不清楚還有妖獸度劫之事。翌王偶然知曉后，明明有機(jī)會(huì)逃出生天，卻向蠻寨大酋長苦苦央求，以重金購得獸符數(shù)枚，毅然前往大龍山向諸位英雄豪杰送信。若非他去的及時(shí)，只怕死在南荒的冤魂更要多平憑幾許！諸位大人穩(wěn)坐家中品茗賞花時(shí)，可知道，南荒眾妖獸皆前往大龍山朝覲即將誕生的靈獸，那可是數(shù)十萬各種品級(jí)的妖獸！別說是群起而攻之，哪怕一頭妖獸吐一口唾沫，也能把所有人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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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帝失聲驚呼：“昭兒，你怎可如此冒失？你若有個(gè)三長兩短，叫父皇如何去見你母妃于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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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嬴昭慌忙跪下叩首，道：“兒臣令父皇心憂，實(shí)在不該。然則，彼時(shí)大龍山上不僅有數(shù)千江湖英豪，更有秦山派吳國師及諸位強(qiáng)者，寧安皇姑與蘇駙馬亦在山上，兒臣怎能棄之不理？兒臣義不容辭應(yīng)給眾人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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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帝連聲叫起，又招手讓他近前。嬴昭領(lǐng)命，踏上玉階，站在皇帝身旁。眾朝臣見皇帝如此心疼寵愛這個(gè)兒子，目中異光閃爍，心中計(jì)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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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見眾臣多有面露疑色的，便道：“此事有從大龍山逃生之人可證，蘇駙馬、寧安公主亦可證！”又冷笑道：“翌王倒是一片仁義之心，可惜，他被那些江湖武人圍住逼取獸符時(shí)，秦山派在哪里？若非本縣主恰好身處南荒，央求尊長救他，只怕他早就死于恩將仇報(bào)！便是蘇駙馬，分明只是輕傷，卻也被秦山派棄若敝履，生怕拖了他們逃跑的后腿！秦山派好大的本事，只會(huì)向皇家逼娶公主，卻薄情寡義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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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孟閣老見皇帝面沉如水，咳嗽兩聲打斷趙婠的當(dāng)堂攻訐，說道：“翌王之仁義，無庸置疑。王爺足可稱為大德之人，至德之說卻遠(yuǎn)不能及。睿敏縣主，老夫此言，你可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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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笑道：“閣老所言與鄙尊長無異，本縣主毫無異議。”她朗聲道，“鎮(zhèn)國神器為世所罕見之寶刃，鄙尊長不忍其被禁于廟堂，這才取之。鄙尊長為翌王仁義所感，又聞聽本縣主所陳往事，慨然應(yīng)允遣師門坐駕送翌王等人安然返京。只是，本縣主離開時(shí)，還未聽得尊長有將鎮(zhèn)國神器一并送來恒京之言，”她問嬴昭，“湖主他老人家是怎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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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嬴昭似不好意思地看了皇帝和眾朝臣一眼，輕聲道：“湖主閣下說道，神器有靈，愿護(hù)大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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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高舉金棒過頭，大聲復(fù)述：“神器有靈，愿護(hù)大德大人！鄙尊長已將鎮(zhèn)國神器賜予趙婠，命趙婠護(hù)持大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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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至此，眾人心中都明了。這鎮(zhèn)國神器是趙婠的東西，而趙婠愿意護(hù)的是“大德之人”嬴昭。想通此節(jié)，彥端二王皆臉色大變，那驚懼憎嫉之色竟是再也忍不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