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唐無雙(2)
正因那時(shí)年少,所以才會(huì)如此自信輕狂,以為她永不會(huì)重蹈母親的覆轍,為一個(gè)男人誤了終身。她從未想到會(huì)發(fā)展到后來的局面。三個(gè)人仿佛三股絲線纏在一起,成了一個(gè)解不開的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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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滿肚子腹誹,白池最終還是依約上門,要求唐家履行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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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家人對(duì)這位從天而降的女婿頗有微辭,唐傲更是堅(jiān)決反對(duì)。誰料唐無雙卻表態(tài)非表兄不嫁。兩人有婚約在先,又有唐無雙堅(jiān)持在后,唐傲在白池答應(yīng)入贅唐家后無可奈何的同意了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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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原是為了退親才做出種種張狂敗家的行跡,既然退婚不得,也就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成婚后他反倒?jié)u漸收斂了,每天讀書撫琴為樂,也不怎么和唐家的紈绔子弟接觸。婚禮之后唐家人發(fā)現(xiàn),這位姑爺?shù)共⒉蝗鐐髀勚兴f的那么放浪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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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婚后依舊代父掌管唐家族務(wù)。她原也曾擔(dān)心入贅后白池若總有風(fēng)liu韻事傳出會(huì)有損她威信,所以對(duì)白池的配合她愕然之余也深為滿意。只有一件事時(shí)不時(shí)讓唐無雙感到憂慮,那就是丈夫每隔數(shù)月便會(huì)消失一陣。那期間他總是神神秘秘,行蹤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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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并不過問他的行蹤,而是秘密調(diào)查。最后她發(fā)現(xiàn)白池并沒出去拈花惹草,而是對(duì)墓葬有著非同尋常的興趣。這顯然不是正常人的愛好,且古墓之中危險(xiǎn)重重,難免讓人憂慮。不過白池做這事時(shí)倒還頗為謹(jǐn)慎,且她和白池又不算熟到可以直言質(zhì)疑的地步。她所能做的只是盡量替他掩飾,并在他出門時(shí)擔(dān)負(fù)起照料他帶在身邊的小女孩的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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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婚后白池即向唐無雙坦承,那天帶來的孩子是他前不久收的弟子。他的解釋僅止于此,這孩子家鄉(xiāng)何處,家中有些什么人都不曾提過。她變著方探問過幾次,卻都不得其法。白池看似粗疏,對(duì)這孩子卻很精細(xì)周到。每次唐無雙試探,他三言兩語便帶了開去。那孩子性情本已古怪,身上又帶著諸多迷團(tuán),讓唐無雙很難真心疼愛。奇怪的是這孩子竟也不喜歡她,平日里并不肯多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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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那孩子十分懂事,不理歸不理,卻很少惹麻煩,也從不把敵意擺在臉上。唐無雙讓她干什么,她都乖乖照做,只是不大說話。其實(shí)這孩子除了對(duì)白池,跟誰都不愿說話。在唐無雙看來,這小孩著實(shí)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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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孩子相當(dāng)孤僻。”她向白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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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家人都已不在,”白池嘆口氣,“性子難免古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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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昨天帶她出門,在街上碰到未南來的手藝人。這孩子和那人說話時(shí)似乎用的是未南方音。她該不會(huì)是那里的人罷?”唐無雙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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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警覺的看她:“你還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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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失笑,用不在意的語氣道:“不過隨口問問,表兄何必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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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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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日白池不在,她帶著這孩子玩布偶。這孩子雖然還不甚喜歡她,卻開始接受唐無雙是她唯一玩伴的事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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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孩子,告訴師娘,你阿爹阿娘去哪兒了?”唐無雙見氣氛還算融洽,不失時(shí)機(jī)的問。也許這樣套一個(gè)孩子的話有失厚道,但她實(shí)在不喜歡身邊有這樣一個(gè)謎團(tuán)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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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死了。”孩子答得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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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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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孩子不答,不安的扭著手中布偶,幾乎要將布偶的一只手扯離。唐無雙從她手里拿過布偶,柔聲問:“告訴師娘,你家人都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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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孩看著她,目光有些呆滯,很久才吐出一句:“他們……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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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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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孩子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突然尖叫起來,凄厲刺耳。唐無雙沒料到她會(huì)突然失控,下意識(shí)的去捂她的嘴。那孩子掙扎著,在地上打滾。唐無雙驚慌之下,越捂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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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干什么?!”一聲斷喝讓唐無雙松開了手。下一刻,她看見白池滿臉怒氣的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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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她知道他誤會(huì)了,想說什么,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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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事了沒事了,師父在這里……”白池急急抱起哭喊的小人兒,柔聲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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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只是想問問……”她冷靜下來,試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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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滾!”回答她的是白池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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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入夜,唐無雙坐在妝臺(tái)前,貼身侍女伺候她卸妝。卸完了妝仍不見白池回來。她躊躕了一會(huì),對(duì)侍女道:“我們?nèi)タ纯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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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侍女點(diǎn)頭,取披風(fēng)與唐無雙穿了一路出來。白池果然還在陪那孩子。他抱著那孩子,她已睡著了,手卻仍牢牢抓著白池的衣服。唐無雙注視了一會(huì),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恍然驚覺,自己莫不是在妒忌這個(gè)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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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微弱的燈光在地上投射出唐無雙的身影。白池抬頭,看見了她,輕輕擺了擺手。唐無雙會(huì)意,悄無聲息的退出,在外間等他。想必在不驚醒那孩子的情況下抽出衣服相當(dāng)困難,白池過了好久才掩上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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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低聲道:“今日之事,甚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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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是我情急之下失禮了。”白池溫和道,“你對(duì)那孩子應(yīng)該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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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表哥一定要與我這般客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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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相敬如賓說的大約就是你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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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相對(duì)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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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吟片刻,唐無雙還是問:“這孩子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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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哪個(gè)孩子親眼經(jīng)歷過家人慘死,都難免會(huì)有些過激反應(yīng),你還是別再問了。”白池黯然,“我過陣子會(huì)帶她去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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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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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先天不足,本就很難養(yǎng)活。我一直有送她去冷家醫(yī)治的打算。”他不緊不慢道,“現(xiàn)在不過多一宗病要看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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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記起以前曾聽林遠(yuǎn)說過,冷家有奇術(shù),以針灸之術(shù)刺激頭部穴位,從而消除人的記憶。她遲疑道:“這樣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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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孩子大病一場(chǎng),不記得有些事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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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并沒有權(quán)利替她決定。”她不知為何,竟有些激動(dòng)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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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之前也這樣想,”白池淡然道,“想她長大了自己決定。可這樣的記憶對(duì)她的傷害太大,我覺得也許什么都不知道對(duì)她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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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想到那孩子之前的反應(yīng),最終沉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