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唐無雙(3)
幾日后,白池果真帶了那孩子去了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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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已從白池口中得知冷白兩家的世交關(guān)系,知道冷家必會盡心醫(yī)治,并不十分掛懷。然白池一去數(shù)月,唐家不免有些議論。可唐無雙向來我行我素,唐家人雖然好奇,卻不敢當(dāng)面詢問她夫婦的私事。不久林遠(yuǎn)到訪,從唐傲口中得知白池數(shù)月不歸,私下問詢唐無雙。唐無雙對林遠(yuǎn)并無隱瞞,將白池帶弟子去冷家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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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是否應(yīng)去看望一下?”林遠(yuǎn)聞?wù)Z釋然,委婉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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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唐無雙失笑,“唐家每天會生出多少事,世叔不是不知道。我可沒那時間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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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夫妻要生活一輩子的,互相體諒才能和睦。那孩子既然病了,于情于理,你這個師娘都應(yīng)該關(guān)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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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遵從了林遠(yuǎn)的提議,到冷家看望師徒倆。冷家世代行醫(yī),沒有唐家人這么深的城府,對人也更為友善。冷家老先生得知她是白池妻子時當(dāng)即命長孫冷凝帶唐無雙去見白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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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喏,在那邊。”被家人喚作大郎的冷家長孫引她穿過層層樓閣,向著庭院遙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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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上前走了兩步,冷凝卻沒有跟來。她止步回頭,微笑問:“大郎不跟我一起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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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冷凝有些窘迫的搖頭。她不解,卻沒多問,笑著向冷凝道別后便一個人向院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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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閑坐于樹蔭之下,那孩子枕在白池腿上,似乎正在酣睡。暮春的軟風(fēng)輕拂,晃動枝葉,光影在兩人身上浮動不定。那安詳親密的神態(tài),如在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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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見唐無雙,白池在唇上輕豎手指。唐無雙點頭,放輕腳步來到樹下,與他關(guān)排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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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好些了?”她猶豫了一下,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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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多了,”白池慈愛的摸著那孩子的頭道,“現(xiàn)在性子柔順多了,不像以前那么難接近。只是她現(xiàn)在連你這師娘也不記得了。”說著,他輕拍女孩:“阿柔,阿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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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孩嚶嚀一聲,不情愿的睜開眼睛。看見唐無雙,她原本惺松的眼神驀的回復(fù)清明,以詢問的眼神望向白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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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微笑:“這是師娘。忘了?師父以前跟你提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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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孩沉默片刻,然后起身,微笑向她施禮:“弟子白柔拜見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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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必多禮。”唐無雙溫言回答,同時了悟白柔成了這孩子的新名字。這孩子是真的與過去一刀兩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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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拜見完畢后才抬眼打量她。雖然沒有了記憶,可她審視的目光依舊沒變。這讓唐無雙有些不自在。所幸白柔并沒有打量太久便笑向白池:“師父是提過,可師父從來沒說師娘長得這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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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嗎?”白池笑道,“反正你現(xiàn)在見到了,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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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片刻,再度微笑:“大郎答應(yīng)今天教我針灸,阿柔先告退了,師父師娘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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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孩子……倒很會看人眼色……”她走后,唐無雙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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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笑吟吟的轉(zhuǎn)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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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掩飾的笑道:“我是說這孩子臉色確實好多了,人也清秀了。冷家的醫(yī)術(shù)確實非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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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不是,”白池笑著搖頭,“不過這孩子也是,身體才好一點,就開始欺負(fù)大郎了。大郎老實,說又說不過,打又不敢打,略有個粗聲粗氣還要挨祖父罵,說他不知禮讓,每次都一臉憋屈樣兒,我瞧著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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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想起之前冷凝的別扭樣子,不由也跟著笑了:“難怪大郎剛才不肯過來,原來是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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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難得的高興,自鳴得意道:“咱們阿柔天生聰明,老先生想收她做關(guān)門弟子。我說那可不成,這弟子我已經(jīng)收了,就算老先生是長輩,也得講個先來后到。他聽了差點沒跟我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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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配合的駭笑:“你話說得這么狂,難怪老先生要生氣。不過老先生身為醫(yī)界泰斗,竟然也這么不穩(wěn)重,為收個徒弟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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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本長袖善舞,要說幾句順耳的話本就不難。果然白池聽了愈發(fā)高興,附和道:“對,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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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無雙卻不緊不慢的續(xù)道:“不過阿柔畢竟是女孩子,不能總和大郎在一塊玩,不如找些年紀(jì)相當(dāng)?shù)呐⑴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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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一愣,點頭道:“你說的也對,我確實該給阿柔物色點合適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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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事就交給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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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略顯吃驚,過了一會才道:“那就勞你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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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是她師娘,應(yīng)該的。何況你我夫妻,又何必這么客氣?”唐無雙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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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不再說話,兩人一起看著院中落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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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夜,白池在院中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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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自幼拜得名師,習(xí)過數(shù)年劍術(shù),稱不上高手,卻也一直練習(xí)不綴。唐無雙不懂劍術(shù),只覺得他于落英中持劍起舞的樣子極是好看。她看了一會他習(xí)劍的樣子,依舊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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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了一會,她見院中石案上放著一張琴,便走過去坐于案前,隨手彈撥。她原是信手而彈,初時并不成調(diào)。他聽見琴聲響起時劍勢微滯,隨即一笑,放慢了速度,似與她琴音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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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微微一怔,明了他的善意,于是換了曲調(diào),變成了一曲完整的《春鶯囀》。這曲子本是西戎軟舞樂,嬌柔婉轉(zhuǎn),配上他輕靈的劍法竟有種奇異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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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曲罷了,她回眸與他相視,各自一笑,第一次有了某種微妙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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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想到表哥的劍術(shù)如此不凡。”一曲彈畢,她率先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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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和你的琴一樣,能騙騙外行而己。”他微笑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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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來我的琴技是不入表哥耳了。”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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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笑間她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頭,卻見門內(nèi)一個纖細(xì)弱小安靜佇立。白柔黑發(fā)披散于肩,著一襲素白寢衣,靜默的看著她和白池。她笑容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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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了?”見唐無雙神情有異,白池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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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什么。”她收回目光,輕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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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略微揚眉,卻沒有多問,收劍回鞘。這時唐無雙再悄然轉(zhuǎn)頭,卻已不見了白柔的蹤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