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王府有個(gè)冷院子
213、王府有個(gè)冷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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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理寺始終是法度森嚴(yán)的地方,就算只是隨便在里面站一站,也會(huì)被它那種嚴(yán)苛莊重的氣氛給壓制住,整個(gè)人都被拘住了,言行舉止都免不了畏懼謹(jǐn)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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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慕容很快就帶著扶搖和青寧出來(lái),在城中挑了一家酒樓,包了個(gè)雅間,一來(lái)是吃午飯,二來(lái)也方便說(shu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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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等待上菜的間隙中,扶搖問(wèn)起了青寧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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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姐可還記得,當(dāng)初我娘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們明明對(duì)兇手有所懷疑,卻也是因?yàn)闆](méi)有人證物證,而不了了之。”青寧臉上露出一絲類似于嘲諷又類似于冷笑的神情,“同樣是殺人滅口,這兩次的事件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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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吃驚道:“你是說(shuō),木棉很可能已經(jīng)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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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寧道:“蘇雪華是林春?jiǎn)痰呐畠海橇执簡(jiǎn)桃皇?***出來(lái)的,她們母女行事,自然是一樣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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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皺起眉頭:“雪華,她能有林春?jiǎn)棠菢拥氖侄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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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有點(diǎn)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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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道:“她既然能夠雇兇謀害你們,自然也就有膽量殺害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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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抬眼道:“連你也認(rèn)為,這件事情,是雪華策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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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微微挑起嘴角,道:“我是不是這樣認(rèn)為,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為什么不用最直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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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是說(shuō)……”扶搖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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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與其猜測(cè),不如直接詢問(wèn)當(dāng)事人。”慕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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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和青寧對(duì)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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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shí)候,小二敲門(mén),開(kāi)始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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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菜一湯,他們?nèi)硕疾皇卿亸埨速M(fèi)的人,這家酒樓也不是給暴發(fā)戶擺闊用的,菜色雖少,每一樣卻都是精致至極,色香味俱全,看著便令人食指大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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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到小二上完菜,退出去帶上了門(mén),他們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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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道:“聽(tīng)說(shuō),雪華如今的身體狀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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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道:“的確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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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雪華神智失常,被軟禁起來(lái)的消息,她們都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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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雪華身體不好,我們做姐妹的,理該去探望。”扶搖微微笑起來(lái),“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靖王府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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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寧微微頷首:“就依大姐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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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裝模作樣的,慕容差點(diǎn)笑出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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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也發(fā)現(xiàn)了,他之所以愛(ài)上扶搖這個(gè)女人,不因?yàn)樗拿裁廊缁ǎ膊灰驗(yàn)樗那啻耗耆A,更不因?yàn)樗膶㈤T(mén)千金,而是因?yàn)樗砩嫌蟹N跟他極為相似的特性,鎮(zhè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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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用現(xiàn)代的詞匯,叫做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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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管是遇到多么嚴(yán)重的事,多么離譜的場(chǎng)面,她總是能很快地鎮(zhèn)定下來(lái),但凡能夠鎮(zhèn)定下來(lái)的,就是再怎么沒(méi)辦法,她也不會(huì)被弄得亂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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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久而久之,這就成了她隨身攜帶的一種氣場(chǎng),可以讓身邊的人都遇事不慌,從從容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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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吃完了午飯,慕容便帶著她們?nèi)チ司竿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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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熱的天,靖王府里卻是一派陰涼,因著府里頭遍植花木,又有那么一個(gè)精巧的園子,是個(gè)非常得宜的納涼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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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進(jìn)了府之后,慕容便揮退了前來(lái)問(wèn)候的下人,只叫了一個(gè)管事的領(lǐng)路,親自帶著扶搖和青寧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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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路上他也沒(méi)說(shuō)什么,等著待會(huì)兒見(jiàn)到了,她們姐妹自然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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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路走著,卻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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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和青寧都覺(jué)著有些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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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直到了最角落的一個(gè)小院子里,從外頭看院墻上爬滿了藤蔓,院門(mén)上的漆都已經(jīng)斑駁了,呈現(xiàn)出一種破敗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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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這么尊貴的靖王府,居然還有這樣破敗的院子?”扶搖指著院門(mén),驚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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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管事道:“這宅子是老宅子,難免有些個(gè)院落破舊了,因皇上賜得急,又緊著要王妃公子們從嘉臨城搬過(guò)來(lái),這宅子卻得重新修繕,工趕得及,這院子因太偏僻,便先放著了。進(jìn)京后王爺、王妃、公子們都是俗事纏身,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méi)來(lái)得及修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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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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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雪華就在這里頭,你們要不要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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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和青寧對(duì)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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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們知道雪華被軟禁了,卻沒(méi)想到竟是被軟禁在這樣一個(gè)破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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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進(jìn),當(dāng)然要進(jìn)。”扶搖堅(jiān)定地說(shu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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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推開(kāi)了門(m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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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mén)軸發(fā)出吱嘎的聲音,仿佛是老巷子里發(fā)出的一聲歲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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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院子里雖然沒(méi)有驚起老鴉兩只,卻驚動(dòng)了看門(mén)的一個(gè)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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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婆子正午睡流著口水,被驚擾了美夢(mèng),正煩躁呢,抬頭就想喝罵,一眼就看見(jiàn)站在最前頭的慕容了,一激靈就從長(zhǎng)板凳上滾留下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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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喲,我的大公子,你怎么來(lá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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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被指派來(lái)看守這冷院子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得力的,老婆子也是干苦差事,看見(jiàn)慕容這正經(jīng)主子,便點(diǎn)頭哈腰,一個(gè)勁地卑躬屈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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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依舊是板著個(gè)冰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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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婆子見(jiàn)了他身后兩個(gè)女孩兒,都是一般的綺貌年華,眉眼之間又跟蘇雪華有點(diǎn)相像的,立時(shí)就明白了,道:“這是兩位蘇小姐吧,來(lái)看咱們雪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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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和青寧拉著手,對(duì)這老婆子滿臉的橘皮很是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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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道:“不讓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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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gè),王妃是有令,不許任何人探望。不過(guò),”老婆子笑得非常諂媚,“大公子自然不算在列。大公子和兩位小姐只管進(jìn)去,老婆子看著門(mén)兒,卻不叫人打擾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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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便擺擺手,老婆子點(diǎn)頭哈腰地去關(guān)院門(m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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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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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帶著扶搖和青寧穿過(guò)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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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院子里就只有當(dāng)中一條路,旁邊都是草,因無(wú)人打理,很是雜亂,中間夾著幾叢月季,開(kāi)得雖然好,卻沒(méi)個(gè)章法,呈現(xiàn)不出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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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間正房,全都關(guān)著門(mén),倒是兩間廂房開(kāi)著門(mén),兩個(gè)丫頭坐在里面,似乎是正在聊天,地上一堆的瓜子殼兒,大約是沒(méi)想到有人會(huì)進(jìn)來(lái),瞥見(jiàn)慕容和扶搖姐妹的時(shí)候,都吃了一驚,趕緊地站起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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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中一個(gè)膽子大一些,見(jiàn)他們好像要進(jìn)正房,趕緊走了出來(lái),先是行禮:“奴婢見(jiàn)過(guò)大公子,見(jiàn)過(guò)扶搖小姐、青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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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道:“你認(rèn)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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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丫頭便笑:“奴婢原是王妃跟前的,在嘉臨城的時(shí)候,見(jiàn)過(guò)兩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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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指的是扶搖和青寧進(jìn)京途中,路過(guò)嘉臨城,前去靖王府拜訪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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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道:“她原是王妃那的四等丫頭,雪華住進(jìn)這院子以后,荷香便被調(diào)走了,換了她們兩人過(guò)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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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等丫頭,其實(shí)就是最低等的粗使丫頭了,根本稱不上“王妃跟前的”,那丫頭有種吹牛皮被戳破的尷尬,臉上的笑容便生硬起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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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是堂堂大公子,自然用不著在意一個(gè)低等丫頭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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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然你認(rèn)得兩位蘇小姐,那該知道她們是來(lái)探望雪夫人的,她可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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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丫頭有點(diǎn)為難道:“雪夫人是在屋子里,可是王妃吩咐過(guò),不許任何人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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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話音未落,慕容便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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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聲音也不是很大,這丫頭卻是立刻閉了嘴,害怕地縮了一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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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不再理她,對(duì)扶搖和青寧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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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人一起朝正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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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丫頭想開(kāi)口阻止,胳膊卻被人扯了一下,回頭見(jiàn)是跟她一起說(shuō)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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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別逞能,那是大公子,就是王妃也不能把他怎么樣的,咱們兩個(gè)奴才,還是別瞎出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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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個(gè)丫頭便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再說(shu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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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房門(mén)口打掃得倒是干凈,看來(lái)這兩個(gè)丫頭不至于全然不管雪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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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人走到門(mén)口的時(shí)候,還沒(méi)推開(kāi)門(mén),就聽(tīng)見(jiàn)里面隱隱約約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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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溪水清清溪水長(zhǎng),大姑娘浣紗在溪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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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唱的是桐城流傳很廣的一首民歌兒,聲音低沉虛弱,透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j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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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竟莫名地心頭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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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開(kāi)門(mé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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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推開(kāi)了兩扇門(m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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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屋子里光線很暗,狹小的窗戶,光線從木條的空隙里射進(jìn)來(lái),形成一道道細(xì)小的光柱,光柱內(nèi)微塵飛揚(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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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gè)長(zhǎng)發(fā)女人側(cè)對(duì)門(mén)口坐在寬大的羅漢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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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羅漢床也極為陳舊了,鋪著式樣簡(jiǎn)單的涼席,女人一身的紅衣,寬大輕薄,顯得衣裳里頭的骨架極為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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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頭發(fā)全部披散著,因缺少打理而顯得干巴巴沒(méi)有光澤,將她的整個(gè)身子都給攏住了。她低著頭,長(zhǎng)長(zhǎng)的劉海將她的臉遮住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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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似乎沒(méi)有意識(shí)到有人站在門(mén)口,仍舊自顧自地哼著歌,身體隨著歌聲前后一下一下地?cái)[動(dò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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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和青寧都沒(méi)想到,她們看到的會(huì)是這樣一幅畫(hu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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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前后不過(guò)才幾天,雪華怎么會(huì)突然間就變成這個(gè)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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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地蒼白,這樣地空洞,仿佛一個(gè)沒(méi)有靈魂只剩****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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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雪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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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遲疑著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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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女人沒(méi)有任何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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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道:“她情況很不好,清醒的時(shí)候如常人一般,糊涂的時(shí)候便誰(shuí)也不認(rèn)得了,除了唯一的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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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shu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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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仰起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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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揚(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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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gè)短短的名字從慕容嘴里吐出來(lái),卻一下子就吸引了雪華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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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腦袋忽的抬起來(lái),眼睛里的光透過(guò)發(fā)絲的遮擋向門(mén)**來(lái),因?yàn)槟饺萑硕急持猓床磺逅麄兊拿婺浚荒芸吹揭粋€(gè)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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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和慕揚(yáng)是兩兄弟,身形自然是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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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她看見(jiàn)慕容的身影的時(shí)候,像是發(fā)現(xiàn)了最心愛(ài)玩具的小孩子,一下子就咧開(kāi)了嘴角,然后從床上跳了下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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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和青寧發(fā)現(xiàn)她沒(méi)有穿鞋,就這么光著腳跑到了慕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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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雪華一把抓住了慕容的兩只手,用力地?fù)u晃起來(lái),臉上也綻開(kāi)了一朵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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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來(lái)看我啦我好想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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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眼神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嬰兒,臉上的笑容也單純而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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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沒(méi)有主動(dòng)推開(kāi)她的手,而是側(cè)了一下身,讓她能夠看清楚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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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當(dāng)雪華看見(jiàn)他的臉,發(fā)現(xiàn)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gè)人時(shí),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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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前一刻還像春意融融的暖陽(yáng),下一刻就變成了冰冷刺骨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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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一下子摔開(kāi)了慕容的手,眼睛里充滿了怨毒之色,像要射出兩把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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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是誰(shuí)?你為什么要冒充慕揚(yá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