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br>　　次日天氣好。</br>　　下午午睡完,姜晚先陪著蔣銘在小區(qū)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而后才拿著林阿姨幫忙買好的菜回家。</br>　　四點半，備好大部分菜時,姜晚看見郁愿在微信上給她發(fā)了張奶茶單子。</br>　　【小芋圓：晚姐你想喝什么奶茶？】</br>　　【姜晚：不用啦】</br>　　【姜晚：你什么時候過來？】</br>　　【小芋圓：買完奶茶就過去】</br>　　【小芋圓：你抽時間教我做菜，還不讓我?guī)椭I菜，再不讓我請你喝杯奶茶,我都不好意思過去了QAQ】</br>　　姜晚笑了下,回她：【那白桃烏龍吧，少糖】</br>　　郁愿給她回了ok的小表情。</br>　　【姜晚：你怎么過來？】</br>　　【姜晚：不然我去接你吧】</br>　　【小芋圓：不用不用】</br>　　【小芋圓：我打個車過去就好】</br>　　半小時后。</br>　　姜晚給郁愿開了門。</br>　　進(jìn)門后，郁愿把手里提著的奶茶遞過來。</br>　　“謝謝。”姜晚接過奶茶，“是先歇會兒，還是直接去廚房？”</br>　　郁愿咬著吸管,腮幫子半鼓。</br>　　她咽下口中的奶茶,有點心不在焉：“直接去廚房吧。”</br>　　姜晚點點頭。</br>　　郁愿跟著她走了兩步,又愣愣地頓住腳步。</br>　　“怎么了？”姜晚問。</br>　　郁愿面色稍窘，指指她手里的奶茶：“我都忘了要讓你先把奶茶喝了，我們喝完奶茶再進(jìn)去吧,不然等下可能就涼了。”</br>　　“沒關(guān)系。”姜晚彎眼，“邊教邊喝也是一樣。”</br>　　進(jìn)了廚房,郁愿看見擺著許多碗碟，里面絕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樣已經(jīng)備好的菜,只剩個小木盤上放著沒切的一大一小兩種紅辣椒、姜、蒜和用小碟裝著放在木盤上的黃色的野山椒。</br>　　“這些是小炒牛肉的原材料嗎？”她問。</br>　　姜晚：“對。”</br>　　郁愿把喝了大半的奶茶放到一邊：“那我先來剝蒜吧。”</br>　　“好啊。”姜晚低頭把奶茶從包裝袋里拿出來，插上吸管,再抬頭時,看見郁愿手里拿蒜粒,目光卻沒什么焦點,一顆蒜剝了半天,也沒剝開。</br>　　姜晚猶豫了下，還是試探著問：“周衍確定不來了是吧？”</br>　　郁愿回過神，低低“嗯”了聲。</br>　　她把手上的蒜粒剝好，才又慢吞吞開口：“他今天要帶那個女生去見宋阿姨，宋阿姨就是周衍他媽媽。”</br>　　姜晚一愣：“見他媽媽？”</br>　　郁愿垂著眼，聲音輕輕的：“那個女生的媽媽以前是宋阿姨的一個當(dāng)事人，那會兒我還沒住進(jìn)他家，宋阿姨當(dāng)時在幫她媽媽打離婚官司，帶她回家里吃過幾頓飯，他們其實很早就認(rèn)識了。今天那個女生說給宋阿姨做了個手工禮物，還想再親自跟宋阿姨道個謝，周衍就帶她過去了。”</br>　　姜晚看她眼，頓了頓：“你想沒想過直接告訴他？”</br>　　郁愿抿了抿唇：“……我不敢。”</br>　　她從小就愛跟著周衍，玩也是跟著他的朋友一起玩，同性朋友不是沒有，但沒有特別親近的。</br>　　這些話她在心里藏了好久，可能是面前的女生聲音太溫柔了，她覺得好像也沒有那么難說出口。</br>　　“我從小在他家長大，周叔叔和宋阿姨，還有周衍，都對我非常好，要是他對我真的完全沒別的心思，說出來肯定會讓他們很為難的。”</br>　　小姑娘頭垂得低低的。</br>　　姜晚這方面也完全沒什么經(jīng)驗，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br>　　她把奶茶擱在一旁臺面上，輕輕揉了下她腦袋。</br>　　“那就不想他了。”姜晚道，“咱們先來洗菜，做菜還是挺有成就感的。”</br>　　郁愿抽了下鼻子：“好。”</br>　　她繼續(xù)剝蒜，看姜晚嫻熟地在水龍頭下洗菜，又好奇問：“晚姐你當(dāng)初是為什么會學(xué)做菜呀？”</br>　　“一開始是幫我外婆打下手——”姜晚關(guān)水龍頭的動作稍稍慢了幾分，“那會兒太小了也做不了什么，后來就是想親自給我爺爺做頓飯。”</br>　　郁愿沒注意到她動作的停頓，聞言倒是倒是興致忽然又高漲了點：“那我等下能多做點嗎？要是不難吃，我想帶一半回去給周叔叔和宋阿姨嘗嘗。”</br>　　姜晚：“當(dāng)然可以啊。”</br>　　*</br>　　陳遇和翟少寧到的時候，姜晚已經(jīng)做完了其他菜，正開始教郁愿做最后一道小炒牛肉。</br>　　因為炒前面幾道菜的時候，姜晚就有讓郁愿先試著用一用鍋鏟，這道菜她就沒再插手，只站在一旁口頭指導(dǎo)。</br>　　“鍋還是等完全燒干水分了再放油。”</br>　　“可以放油了。”</br>　　“油夠了。”</br>　　聽見動靜，她回過頭，看見陳遇面無表情抱臂斜靠在門邊。</br>　　男生今天還是穿的一身黑，黑衛(wèi)衣上只有個簡單的品牌名，連個印花都沒有，同色束腳衛(wèi)褲襯得他一雙腿越發(fā)修長。</br>　　姜晚視線和他目光在半空中撞上。</br>　　下一秒。</br>　　翟少寧從他旁邊鉆進(jìn)來。</br>　　旁邊郁愿也同時開口問：“下一步呢？”</br>　　姜晚收回視線：“把火關(guān)小，然后把辣椒、野山椒和姜蒜末全到進(jìn)去慢慢翻炒。”</br>　　翟少寧站到郁愿另一邊，一臉驚訝：“哇，小芋圓你還真是來學(xué)做菜的啊。”</br>　　郁愿小心翼翼地把配料全倒進(jìn)去，也沒看他：“當(dāng)然啦。”</br>　　答完她又一邊翻炒，一邊問姜晚：“為什么要轉(zhuǎn)小火啊晚姐？”</br>　　“因為這些配料都切得很小，大火很容易炒焦，小火才能慢慢把香味吵出來。”姜晚從一旁的調(diào)料架上把鹽罐子拿出來遞給她，“可以放鹽了。”</br>　　翟少寧繼續(xù)在一旁好奇地插嘴：“你這是在炒什么菜啊？”</br>　　“現(xiàn)在就要開始放調(diào)料了嗎？我看之前幾個菜不都是后面才放的調(diào)料的嗎。”郁愿接過鹽罐，試探性地舀了一點點，“這樣夠了嗎？”</br>　　“要再多一倍的樣子。”姜晚感覺身后有道視線也一直落在這邊，像是也在看郁愿學(xué)做菜，“因為牛肉我們切得很薄，等下大火炒二十幾秒就夠了，來不及慢慢放調(diào)料，后面再放調(diào)料也會不夠入味。</br>　　“原來是這樣啊。”郁愿又舀了點，“現(xiàn)在夠了嗎？”</br>　　姜晚：“夠了。”</br>　　翟少寧再一次試圖插話：“小芋圓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這是在學(xué)什么菜啊？”</br>　　郁愿把鹽又放進(jìn)去：“少寧你別吵我啊，你一吵我就緊張，等下炒壞了怎么辦。”</br>　　翟少寧：“……好吧。”</br>　　姜晚彎了彎眼：“你們出去等吧，就剩這最后一道菜了，炒好了就能吃飯。”</br>　　說完姜晚又把蠔油遞給郁愿：“現(xiàn)在可以放蠔油了。”</br>　　翟少寧出了廚房，忽又頓住腳步。</br>　　他折回去，看著還靠在門邊的某人：“你發(fā)什么愣呢，晚姐讓我們出去等。”</br>　　“放生抽和老抽。”廚房里，姜晚又拿了兩瓶調(diào)料出來。</br>　　陳遇淡淡看他眼，直起身。</br>　　翟少寧原本是想去客廳等，結(jié)果再次出了廚房，就看到陳遇走到餐桌邊，拉開一張正對著廚房門口的椅子，直接坐了下來。</br>　　“不去客廳嗎？”翟少寧問。</br>　　陳遇靠著椅背，把拿在手里的手機(jī)往桌上隨手一丟：“懶得走。”</br>　　翟少寧拉開他旁邊的椅子，不可置信道：“我沒聽錯吧？你一個專業(yè)運動員居然說懶得走？”</br>　　陳遇沒回他。</br>　　“把料酒和雞精放了。”</br>　　“現(xiàn)在轉(zhuǎn)大火。”</br>　　“可以下牛肉了。”</br>　　廚房里持續(xù)有輕柔的聲音傳出來。</br>　　站在郁愿身旁邊的女生頭發(fā)隨意挽起，探身把調(diào)料瓶的放回調(diào)料架時，米黃色的針織衫袖子往回縮了一兩寸，露出一截細(xì)白的腕子。</br>　　翟少寧說完半天沒見陳遇回話，不由偏頭打量他。</br>　　“你不會真覺得累吧？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你為什么非要天天跑去跟校隊一起去搞訓(xùn)練。”翟少寧一臉困惑，“你本來每天就已經(jīng)沒什么空了，去那邊練一個小時，你估計就得少睡一個小時，跟上學(xué)期一樣，偶爾有需要了去合練一下不好嗎，你年年去美國特訓(xùn)，該學(xué)的早學(xué)了，布雷克也教不了你什么東西。”</br>　　陳遇目光還落在廚房，漫不經(jīng)心回道：“誰說我是去學(xué)東西的。”</br>　　“你不是去學(xué)東西的，那是去干嘛？”翟少寧百思不解。</br>　　“可以出鍋裝盤了。”</br>　　“小心點。”</br>　　“要不要拍個照？”</br>　　陳遇分神聽著里面?zhèn)鞒鰜淼穆曇簦瑳]開口。</br>　　翟少寧腦袋上掛滿了問號，抬肘推了推他：“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開始走神？”</br>　　陳遇偏頭看了他一眼，沒什么表情地朝廚房抬了抬下巴：“菜做好了。”</br>　　“咦，這么快嗎。”翟少寧注意力立馬被轉(zhuǎn)移開，“居然聞著還挺香的，我去看看。”</br>　　翟少寧起身進(jìn)了廚房。</br>　　陳遇把丟在一邊的手機(jī)拿起來，低頭解鎖，發(fā)了條微信出去。</br>　　【郁愿在我家】</br>　　那邊回得挺快。</br>　　【周衍：我知道啊】</br>　　【周衍：她跟我說要去找你們家晚姐玩】</br>　　【周衍：少寧在嗎？不在你晚上幫我送她回學(xué)校啊】</br>　　【周衍：她一個人晚上打車會害怕】</br>　　陳遇：【你自己來接】</br>　　【周衍：我?guī)臀覌屨埲斯媚锍燥埬兀厝ス烙嫷每焓c了】</br>　　“阿遇。”翟少寧在廚房里喊他，“快過來嘗嘗。”</br>　　陳遇抬眸往里面望了眼，隨手鎖了手機(jī)，重新丟回桌上。</br>　　等他一進(jìn)去，翟少寧就直接夾了一筷子牛肉遞到他嘴邊。</br>　　郁愿在一邊蓋保鮮盒。</br>　　旁邊女生笑盈盈地看著他們。</br>　　陳遇默了下，還是低頭吃了。</br>　　“怎么樣？是不是還可以？”翟少寧興沖沖地問，“除了肉稍微炒老了點之外，味道都快和晚姐做得差不多了。”</br>　　郁愿蓋好保鮮盒：“就是晚姐手把手教的啊。”</br>　　陳遇面無表情“嗯”了聲。</br>　　翟少寧：“你就這反應(yīng)啊？”</br>　　“他能給個‘嗯’字就已經(jīng)不錯啦。”郁愿笑著道。</br>　　姜晚也彎了彎眼。</br>　　“算了，我就不該問他。”翟少寧收回筷子，瞥見郁愿手里的保鮮盒，又問道：“你這留一半是要做什么，給周衍吃嗎？”</br>　　郁愿放保鮮盒的動作稍頓。</br>　　“不是。”她笑容微斂，“給周叔叔和宋阿姨留的。”</br>　　翟少寧：“你今晚打算回去？”</br>　　郁愿點點頭：“是啊。”</br>　　“那我也回去一趟好了。”翟少寧說。</br>　　……</br>　　吃完飯，陳遇送翟少寧和郁愿出去坐車。</br>　　姜晚回到已經(jīng)收拾好的廚房，準(zhǔn)備開始做鹵牛肉。</br>　　明天再做倒也來得及，不過牛肉鹵好放在鹵水里泡一個晚上會更入味。</br>　　把洗干凈的牛腱加蔥姜料酒放入鍋中焯水，蓋上鍋蓋時，姜晚聽見身后有腳步聲響起。</br>　　姜晚回過頭。</br>　　一身黑的男生站在門口，左手插兜，右手垂落在一側(cè)，修長的手指上勾著把鑰匙。</br>　　陳遇看了眼灶上那口大鍋：“夜宵？”</br>　　“不是。”姜晚搖頭，“準(zhǔn)備做點鹵牛肉。”</br>　　男生揚了下眉，像是有點不解：“晚上的不是還沒吃完？”</br>　　姜晚忍不住笑了下。</br>　　翟少寧昨天特意點名要吃鹵牛肉，她昨晚就多做了點，結(jié)果那小朋友今天又看上了桌上其他幾道菜，鹵牛肉就還剩了一些。</br>　　“明天帶過去給你隊友吃的。”</br>　　陳遇垂在一側(cè)的手指動了下，鑰匙跟著輕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他輕輕瞇了下眼。</br>　　“怎么突然要給他們帶吃的？”</br>　　鍋蓋沒蓋好，有一點料酒的味道鉆出來。</br>　　姜晚抬手將蓋子合上：“下午少寧跟我說想吃鹵牛肉的時候，史凱剛好進(jìn)來，就問是在哪買的，正好訓(xùn)練也快結(jié)束了，我就想著也給他們帶點過去。”</br>　　陳遇目光隨著她動作往灶上看了眼，又收回來：“姐姐下次可以不用理他。”</br>　　“？”姜晚眨眨眼。</br>　　不用理誰，翟少寧嗎？</br>　　陳遇面無表情道：“蹭個飯還那么多要求。”</br>　　姜晚失笑，目光忽然不經(jīng)意又瞥到了他勾在手里的鑰匙，“你還要出去？”</br>　　陳遇點頭：“去乘風(fēng)。”</br>　　“周末晚上還要去訓(xùn)練啊？”饒是知道他每天訓(xùn)練時間不短，姜晚還是有點驚訝。</br>　　陳遇隨口“嗯”了聲，像是完全沒覺得周末晚上去訓(xùn)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會晚回，給我留車庫門就行。”</br>　　“好。”</br>　　進(jìn)了車庫，剛坐上駕駛位，陳遇就收到了翟少寧發(fā)過來的微信。</br>　　【翟少寧：聽元哥說胡師傅手好了？】</br>　　【翟少寧：那周一早上是不是又有牛肉餅吃了？】</br>　　【翟少寧：你訓(xùn)練完記得還是幫我?guī)讉€來學(xué)校啊】</br>　　逸星給乘風(fēng)贊助訓(xùn)練基地的同時，還附贈了一個姓胡的廚師，牛肉餅就是這位胡師傅的拿手菜之一。</br>　　上周胡師傅折騰新菜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手，這一星期都沒做飯。</br>　　陳遇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快速在鍵盤上摁了兩個字。</br>　　【不帶】</br>　　【翟少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