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緣際會
蘇景離開半月后,賀南靈終于忍不住要時時打擾蘇不平了。
就像蘇不平看到的那樣,賀南靈很喜歡粘著蘇景。
其實這也情有可原,賀英是賀家長子,年齡比自己最小的妹妹長了十歲有余,一手帶大的妹妹,自然沒法做同齡玩伴。
賀家在西南城身份特殊,賀南靈交朋友都要小心再小心,生怕不是被劫了,就是被利用了,在這種狀況下,賀五小姐干脆就不交朋友了。偶爾春郊野游出門,其他時候,就是宅在家里主持府中庶務。
如今孤身在外,猶如籠中鳥飛入了天空,身邊又有蘇景陪著說話解悶,賀南靈自然是每日喜氣洋洋,鮮活的才如同十六七歲的女孩子。
得知蘇景出了遠門,賀南靈自然是極不開心的。
“他為什么都沒有跟我說一聲?”賀五小姐揪著手中的裙擺,悶悶不樂。
“這個。。。”蘇不平摸鼻尖,“少主走的匆忙,所以才。。。”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這個。。。少主也沒說。”
賀南靈瞪著蘇不平,蘇不平低垂著眉,誰也不看。
如此過了半月,蘇景還是沒有回來,賀南靈終于忍不住帶著兩個丫鬟出門了。
蘇景在的時候曾經(jīng)叮囑她少出門走動,她身份特殊,在寧陽城容易招惹是非,那時候她還算聽話,后來忍不住出門一趟,蘇景發(fā)現(xiàn)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賀南靈便也不當回事。
如今蘇景不在,賀南靈更是出入隨意,只讓下人給蘇不平留了個口信。
蘇不平一貫清楚自家少主的做派,知道賀南靈出了門,也只是比照蘇景當初的做法,派了人暗中看護,并不把人帶回來。
于是賀五小姐就一路從街頭逛到街尾,最后進了玉器店,一眼相中了一塊玉。
“小姐好眼力。”掌柜的忙上來招呼。
賀南靈笑笑不語,低頭看手中的玉石,她出生顯赫,古玩奇珍都有所涉獵,手中的玉石不算頂好,但她還是有些愛不釋手。另一只手不禁摸了摸自己腰間,那里掛了一顆紋路,色澤,甚至大小形狀都極為相似的玉石。
那是蘇景送她的,她曾日日見他佩戴在腰間。
“是很貴重的東西嗎?我看你好像很喜歡。”
她總是看他摩挲,一日便忍不住問道。
蘇景搖頭,“不算貴重,只是幼年一直帶著,便習慣了。”
賀南靈聽罷不語,表情稍稍有些僵硬,“是心上人送的嗎?”
廉價的玉石,幼年一直帶著,她理所當然的以為是定情信物。
蘇景看她的樣子,知道她所想,似乎是笑了笑,默了默,便摘了下來,綁在了她的腰間,“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你既然喜歡,便帶著吧。”
賀南靈愕然,隨后卻止不住的笑。
賀南靈放下了手中的玉石,東西她有一個就可以了,再相似的東西也不是真的,她不要。
侍女看她落落寡歡起來,便出言寬慰,“小姐不喜歡這玉石嗎?不如去別家看看?”
睹物思人,一時忍不住就想到蘇景,賀南靈再沒有閑逛的心情。
“回去吧。”
剛出了玉石店門,賀南靈無意間看到一個身影閃過,她眨眨眼,怔了一下。
“五小姐。。。?”身邊的侍女輕喚道。
賀南靈搖了搖頭,“沒事,看錯了。”
這里是寧陽城,石溫玉怎么可能會在呢?她想她大概真的是逛累了。
街角客棧,門堂冷清,后廚旁邊的放雜貨的屋子偶爾穿來一聲低咳。石溫玉進了門,看到炕上的人捂著嘴趴在床沿咳嗽,驚訝的叫道,“你醒啦!”
一邊說話,一邊忙放了剛抓好的藥包,倒了杯水遞過去。
“來,先喝點水,你昏睡了好幾天,我都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了。”
蒼白的面容因為發(fā)燒露出一絲嫣紅,發(fā)絲松散,面前的人卻難得沒有露出一絲頹廢,石溫玉眼瞅了他好幾眼,止不住的好奇心作祟。
“你受了很重的傷,我請了大夫來給你治病,不過。。。。他們都治不好你。。。。你叫什么名字。。哎哎哎。。。?”
石溫玉話沒說完,正在喝水的某人突然被嗆住,緊接著就噴了一大口鮮血,瞬間就染紅了茶杯,唬了他一跳。
“你怎么了怎么了?你不要嚇我,你沒事吧。。。。”
緊緊握住面前人的手腕,蘇景只覺得氣血上涌,體內(nèi)真氣控制不住的亂竄,竟是連說一句話都困難。
“你。。。。”
他強壓著想說話,卻最終抵不住體內(nèi)重傷,又昏迷了過去。
“喂喂喂!”
看到對方又昏迷了過去,石溫玉抓耳撓腮的在屋子里繞圈子,急的團團轉(zhuǎn)。最后一跺腳,就去敲掌柜的門,被掌柜的直接趕了出來。
“我告訴你,趕緊走,本來看你是個讀書人,我才勉為其難的給你一個容身之處,現(xiàn)在你那個什么哥哥要死了,我這開店做生意,死了人晦氣,你趕緊走趕緊走!”
“你怎么這樣!”石溫玉大叫,“我哥哥生了重病,你要現(xiàn)在趕我們走,那他就死定了。他要是死了,我告訴你------”
“告訴我什么!”沒想到掌柜的比他還兇,“----沒看出來啊,你一個小白臉,膽子倒不小,我好心倒招來一個白眼狼了!”
“不是,不是掌柜的,我就是。。。。。。。”
可惜掌柜的已經(jīng)不耐煩聽他說話了,直接喊了伙計,把他們二人扔了出去。
屋漏偏遇連陰雨,石溫玉背著自己的小包袱,數(shù)著口袋里僅剩的幾個銅板,看了看身后平板車上躺著的生死不明的人,只覺得煩惱的想哭。
剛打起精神托著平板車出了巷子口,沒想到就被一輛急駛的馬車給撞翻了,這下子,溫玉公子簡直要把一肚子的氣撒出來,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叉著腰大罵。
“沒長眼睛啊,走路不看路,有馬車了不起啊!撞壞了我的車,你們賠!”
那是一輛青白色的馬車,繡著繁復的紋繡,溫玉公子吵吵鬧鬧半天,馬車紋絲不動,連趕車的車夫都僵著臉,眉毛都沒皺一下。
溫玉公子見了更生氣,卷了袖子去扯車夫,“你們差點踩死我,竟然還這么大搖大擺的坐著,你給我下來,今天不給我道歉,我跟你們沒完!”
手還沒碰到車夫的胳膊,手腕就被牢牢制住,石溫玉悶哼一聲,臉已經(jīng)被壓在了馬車車轅。
“放肆!”
“疼疼疼疼。。。。。。”石溫玉疼的差點眼淚飆出來,一時竟然委屈的要哭,“你們這些壞蛋,撞了人還打人,我哥哥本來就生了重病,被你們這樣一嚇,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拼命!”
“你-----”那車夫一惱,正要呵斥,馬車里輕咳了一聲,車夫忙住了嘴。
“江懷,放開他。”
馬車里是一把柔嫩的嗓音,江懷一聽,哼了一聲,松了手,石溫玉得了自由,揉了揉脖子,大約是沒想到車里會是個孩子,一時竟然也沒有再鬧。
車簾掀開,露出一張稚嫩的臉,果然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只是表情很淡,清清白白的一雙眼沒有什么情緒的看過來。而被看的人也毫不示弱,叉著腰瞪過去。
半晌,車內(nèi)的人轉(zhuǎn)開目光,看了看平板車上躺著的人道,“你哥哥醒了。”
“啊----”石溫玉一驚,回頭一看,原來平躺的人果然醒了,捂著嘴巴低聲咳嗽,咳了幾聲越來越厲害,最后竟然又昏了過去,溫玉公子立刻手足無措起來。
“這這這。。。。這怎么辦。。。”
“他好像受了傷。”馬車里的人說。
石溫玉一愣,隨后一喜,“你看得懂!?”
馬車里的人聞言看了看他,看的溫玉公子莫名其妙起來,才又開口道,“他的傷看起來很重,我也許能救他。”
“你能救”石溫玉狐疑。
馬車里的人點點頭。
“你會這么好心?”
這下子馬車里的人再不回答,放了簾子。
“你若害怕,不來也行。”
等著馬車慢悠悠的從身邊經(jīng)過,石溫玉回頭瞅了瞅臉色蒼白的蘇景,終于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于是一輛馬車,一輛平板車便慢悠悠的拐進了寧陽內(nèi)城,拐了一道彎,拐了一條街,最后停在了一棟氣派的府衙前,上書清清楚楚的三個大字“太子府”。
石溫玉瞬間張了大嘴。
馬車內(nèi)的人掀了簾子出來,看了他一眼道,“怕了?”
石溫玉瞬間閉上嘴,抬了抬下巴,不屑的哼了一聲。
車上的人從馬車上下來,走了兩步,停在了他面前,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身量還沒有他高,只是一身錦衣華服,襯托的有些讓人畏懼。
石溫玉看看牌匾,又看看面前的人,然后說,“你是太子?”
那人歪著頭,“像嗎?”
“年齡不像。”
對方笑了笑,“我叫鳳錯,家中排行第五,太子是我長兄。”
葉鳳錯,越皇第五子。
“你是五皇子?”
五皇子點點頭,“你叫什么名字?”
“石。。。溫玉。”
“溫潤如玉的溫玉?”
“沒錯。”
五皇子葉鳳錯挑挑眉,沒有再問,移步上了臺階,邊走邊說,“我還沒有成年,沒有自己的府邸,你們就暫時住在太子哥哥這里,不管是好藥還是好大夫都不缺。”
他自顧自的進了府,石溫玉不禁猶豫了,雖然他并不怕權貴,但是畢竟是太子啊,他恍惚間知道自己大概惹了麻煩,可是。。。他低頭看了看身邊躺著的人。。。可是太子府里也有能治好病的藥和大夫。
最后,溫玉公子鼓足了勇氣,抬腳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