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真恨你的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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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還是坐在了某高檔餐廳里,對著一大幫算是娛樂圈的人,兀自想著心事。
“這里面有酒精。”葉藺把我手上的飲料取走,塞過來一杯純凈水。
“哇,葉師兄您竟然也會體貼人啊!”
“滾你的。”葉藺對女生也不客氣,那位取笑他的年輕女模吐了吐舌,笑著不再接話。
“簡小姐,你跟師兄是怎么認識的?”又有人問。
“我對她一見鐘情,你們不要再煩她了,OK?”葉藺不耐煩了。
在座唯一的那名外國男子給我遞了名片。我低頭看了一眼,原來是攝影師。
“約翰,不要打她的主意。”葉藺開口。
約翰說:“我只是跟美女正式地打聲招呼而已,這是禮貌。”他說的中文很標準。
有人開葉藺玩笑:“葉少今天真是處處為敵、風(fēng)聲鶴唳啊。”
因為身邊人多稍顯悶熱,我的手心沁出了汗水,那種粘膩感讓我不舒服。我想去洗手間洗手,剛站起便聽到餐廳門口服務(wù)員的聲音傳來:“席先生,您這邊請。”
席?心口一顫。
我下意識地看過去,竟真的是席郗辰!還真有那般巧的事啊……我站在那里,一時竟做不出什么舉動了,的確是有點驚訝了。
今天的他,一件淡色休閑西服,深色系的長褲,黑發(fā)有些松散,戴著眼鏡,三分溫和,三分俊雅,只是平靜的表情依然給人一種不易讓人親近的距離感。
我確定,只一瞬間,他就看到了我,但是很快的,他的視線便移開了,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沉靜如前。
席郗辰身后跟著幾名男子,在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下,朝我這邊走來。當距我還有十米的時候,約翰突然站了起來,“啊,席先生!你好!”
席郗辰因為這一聲,在走到我身邊時停了下來,眼神是看著約翰的。
“真巧,席先生,能在這里遇到你!”
席郗辰似在回想,然后也真的有想起來,“John Field?”
“是,席先生竟然還記得我,是我的榮幸。”
席郗辰像是不經(jīng)意地掃視了一眼這桌上的人,然后對著約翰輕點了下頭,“失陪。”平平的聲音客氣疏離。
看著那道修長身影消失在樓道口,我又坐了下來。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剛才他擦身而過時,微涼的手指滑過我的手背,留下一抹冰涼……
“約翰……”
“Elvis席,是我們上司的上司。”約翰說著坐下。
“這你不說我們也知道,好歹是大老板嘛。”
“我看過他的一篇報道。”
“約翰,你怎么會認識他的?我的意思是他怎么也知道你?畢竟,那樣的人物……”
約翰哈哈一笑,“我去總公司的時候,在大門口第一次見到他,以為他是模特兒,你們也看到了,他身高很高,外形冷峻,于是我走過去跟他做了自我介紹……”
眾人哄然。
約翰繼續(xù)說:“他很冷淡,說沒有興趣。然后我看到有司機給他開了門,就知道自己可能判斷錯了。”停了一下,他幽默道,“后來知道他是誰后,老實說,我還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因此丟了工作。”
除了我跟葉藺,其他人都笑了出來。
“琳琳,別看了,早就沒影了,你不會真看上他了吧?”
被叫琳琳的女孩笑著轉(zhuǎn)回頭,“怎么可能?純欣賞而已,太過出色的男人不安全。”
“你覺得他沒有安全感?”
“事實上,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咱們最自信的女孩不自信了?”
“這與信心無關(guān),這樣的人太高高在上,很難把握,而我喜歡絕對的掌控。”說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有人附和,有人笑,有人頂嘴。
我不知道原來不管是明星還是什么人,只要八卦起來,真的是一概都很精彩。
我以前沒來過這家餐廳,現(xiàn)在看著餐廳里用餐的都是衣冠楚楚、非富即貴的人,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發(fā)什么呆?”葉藺突然推了推我。
“我在想,你以前為什么那么討厭有錢人。”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融入其中,游刃有余。
“你在想我?” 他的聲音帶了點喜悅,然后說,“我是一直討厭有錢人,而不只是以前。怎么,你現(xiàn)在要跟我同仇敵愾了?”
“那倒沒有。”我站起身,卻被他抓住了手。
“你去哪里?”
“洗手間。”
“別亂跑。”
“我能跑哪里去?”
他輕哼一聲:“誰知道呢。”
我對他的言行沒轍,“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
他扯唇一笑,放開手,“半年不見,我差點都要忘了你的伶牙俐齒了。”
我盡量不去計較他的壞脾氣,但是周圍的人顯然已經(jīng)注意這里有一會兒了,有人笑得別有深意,“師兄,我陪她去,放心,絕對不會將人弄丟。”琳琳起身三兩步跨到我面前,很鄭重地挽住了我的手臂,我有些啼笑皆非。
從洗手間出來,我斟酌了一下還是問道:“葉藺沒有結(jié)婚?”
“啊?”琳琳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吃驚,“當然沒有!這種問題你為什么會來問我?你不是師兄的女朋友?”
我停下腳步,“我以為他跟楊小姐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你說亞俐姐啊。”琳琳篤定地說,“他們是交往過,但老早就分手了,有四五年了吧。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朋友……咦,你怎么不走了?”
我搖搖頭,跟上去,“有些意外。”
“不意外,你別看師兄表面上很放任,其實他挺專一的,我覺得他對你就挺真心的。”
我沒有再說下去,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異常興奮地喚了一聲我的名字。
“安桀?!”
我側(cè)頭看去,竟然是林小迪的那一張飛揚笑臉。
她跑到我身邊,“哎呀呀,姑娘,你怎么又回國了?不是說定居芬蘭了嗎?”
我看到她也很驚喜,“你呢,怎么也在這里?”
“我?guī)覀児镜乃嚾藖泶箨懻労献鳌!?br/>
“你現(xiàn)在在當經(jīng)紀人?”我微訝。
“哎,別提了,說好聽點是經(jīng)紀人,實際上跟保姆沒什么兩樣,那女人比我媽還難伺候,明明不是大牌還偏把自己當大牌耍。” 她拉住我的手有敘舊的意思,“你這次回來是……”
我打斷她道:“小迪,我有朋友在,回頭再找你聊好嗎?”
“林小迪。”渾厚的男中音,一名男子從我們身后的包廂內(nèi)走出來。
下意識地,我有些感應(yīng),回頭朝那扇開著的門望去。當視線遇上那雙熟悉的眼眸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很平和,感覺像是在意料之中,但是,他的眼神有點淡漠有點凌厲,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有種研判的味道,然后難得地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您好,您是星象的張總監(jiān)吧?”琳琳主動上前向剛才出來的男人打招呼。
“你是?”
“我是魅尚的模特兒,我叫周琳琳。”
他點了下頭,扭過頭看到我,問:“你也是魅尚的模特兒?”
我覺得有趣,我的身高雖然不算矮,但是被說成模特顯然是太抬舉了。
“不是,她是我朋友,很出色吧。”小迪的口氣驕傲,隨即壓低聲音問,“前輩,里面談得怎么樣?”
“老板在跟他們老總談項目,今天席氏當家在場,我們的廣告看來是不會談了,我正是要跟你說這事——”
“老張,你在外面跟小姑娘們嘀嘀咕咕什么呢?既然是認識的人,就帶進來說吧。”
裝修豪華的包廂里流淌著舒緩神經(jīng)的音樂,我是被琳琳莫名其妙拉進來的,此時真是進退不得。
“原來是魅尚的模特兒。席總,您公司果然人杰地靈哪。”
席郗辰笑了一笑,抿了一口酒,沒說什么。
小迪坐在我身邊低聲問:“她是你的什么朋友?怎么回事?把你拉到這種場合里來。”
我配合她壓低聲音道:“是葉藺的同事。”
小迪低咒一聲:“一丘之貉。”
我笑道:“人不錯的。”
“得了,你看誰都不錯。”
我沒想到自己在她眼里竟還是這樣純良的形象。
“你做模特幾年了?”坐在我左前方的一名男士向我提問。
小迪在一旁說明:“老板,她不是藝人,她是我高中同學(xué)。”
“我說郁老板,你的經(jīng)紀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這種場合帶朋友過來。”有人半開玩笑,“不過的確是難得的機會,這里在座的,只要有一人賞識你,基本就可以成名了。”他看著我評估道,“氣質(zhì)很不錯,身高也足夠高。席總,你確定不是你公司的人?”
“不是。怎么,榮經(jīng)理有興趣要拉她到自己公司?”
“即使我有意向,那也要看對方愿不愿意了。”榮姓男子轉(zhuǎn)過頭來,還真的認認真真問了我一句,“怎么樣?有沒有興趣當明星?”
“不是太有興趣。”我婉轉(zhuǎn)道,不想說得太直接讓人覺得不識抬舉。我的夢想真要說是當畫家,不過這已經(jīng)不太可能了。
大概是難得聽到這種話,榮姓男士爽朗地笑出聲,“席總,看來我這座小廟人家還真看不上呢。”
“你的廟夠大了。”有人笑說。
老實說我能有這樣的耐性坐在這里已經(jīng)出乎我的意料,又想到葉藺在外面等得估計要發(fā)火了,真是有點頭痛。
“對不住,我家里那位怕煙味。”
我微微一愣,抬頭時便看到席郗辰推開了那位郁老板遞過去的香煙,稱得上是最正常的社交語氣,我聽進去卻是激得心中一片不寧靜。
“席總,你還怕老婆呢。”
席郗辰狀似無奈,“是,有些怕。”
榮姓男士深有同感,“哎,這年代,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結(jié)婚咯!”
接下來我沒再聽,陷入某種情緒中。
小迪又湊過頭來,“安桀,那位席總你應(yīng)該認識吧?”
我嚇了一跳,“什么?”
“很吃驚嗎?我以為我們附中出來的都應(yīng)該知道的,我們中學(xué)不是廣大的附屬中學(xué)嗎?他大學(xué)就是在廣大讀的呀,我還記得他跟你哥樸錚是同屆的呢。他那時候就蠻有名聲了,當然現(xiàn)在更不用說。我真后悔念書的時候沒有借機去認識一下這么一號人物——估計現(xiàn)在上去叫‘學(xué)長’人家肯定不會理我了。”說著小迪用手肘輕撞我手臂,“喂,安桀,我是不是說得很大聲啊?”
“沒有。”
“那么,‘學(xué)長’為什么在看我們啊?”
我沒有抬眼,事實上是不敢。我摸出衣袋里從小迪開始說席郗辰就一直在振動的手機,我的預(yù)感準確,是葉藺。
“小迪,晚一點我再聯(lián)絡(luò)你。”說完我便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不再去在意包廂里的那些人是什么反應(yīng),當然,我也得承認某人讓我有些心神不寧。
等周琳琳出來后,葉藺就冷著臉叫來服務(wù)員買單,但對方卻說:“你們的賬單,剛才席先生已經(jīng)買了。”
出了餐廳,葉藺抓著我邊走邊冷嘲熱諷:“你家這位親戚還真是大方。”
我在心里嘆了一聲,看了眼向我們揮著手反方向離開的人群,“你不跟他們一起?”
“我現(xiàn)在想跟你一起!”他突然站定,表情陰霾。
我今天一路在周轉(zhuǎn),實在沒有更多精力去應(yīng)付他多變的脾氣,只問自己想知道的,“你沒有跟她結(jié)婚,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突然不想結(jié)婚了,就這樣。”他張口就說謊。
我拉起他的左手,在他反應(yīng)過來前撥開了他纏在手腕上的黑色絲巾,那里有一道明顯的割傷。
“我想知道這傷口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嘴唇微微抖動著,原本平靜的眼波好似突然被一道鋒芒割破,“你會關(guān)心嗎?你會在意嗎?”
“我依然在乎你,你應(yīng)該很清楚這一點。”
“是啊,你還會在乎我的死活,因為你是簡安桀,你有同情心。但你已不在乎我過得快樂還是痛苦,因為你已經(jīng)不愛我。”他說著痛苦地用雙手狠狠搓了下臉,“那次我在法國,我跟你打電話說要回國時,我就在他住的酒店里,我跟著你一路從學(xué)校到醫(yī)院再到酒店,當我從酒店人員口中得知你找的是誰時,我明白了,他不是你什么親戚……簡安桀,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是,但那時候還沒有……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明,但事實上,現(xiàn)在我確實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再徒勞地解釋,于是選擇沉默。
“簡小姐。”有人叫我。
我轉(zhuǎn)頭看向五米外,不知何時停著一輛黑色車子以及站在車門旁的司機。
“我也真是蠢,你回國,是跟那位席總一起回的吧?我看到你回來,還以為……”他嘴角帶著明顯的自嘲。
“簡小姐,席先生讓我接你回去。”那位司機又畢恭畢敬地說了一句。
葉藺的笑意味不明,“你信不信他就坐在車里看著我跟你?”他說完突然上前一步將我抱住,他的鼻息在我耳邊掠過,說著我才聽得到的話,“我現(xiàn)在吻你,你說他會不會也像我這般痛苦?”
我要推開他,但女人的力道始終是敵不過男人,我以為他要吻下來的時候,他霍地拉開我后頸的衣領(lǐng),“這些吻痕是他留的?”他陰沉地笑了,“你們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地步了?”
“葉藺,你先放開我。”
“我說不呢?我不介意你已經(jīng)——”他說著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我痛得“嘶”了一聲。他咬完就放開了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嘴唇勾著笑,但眼底卻是一片黯淡。
這時車上的人走了下來。
我閉了閉眼,這地方好像永遠跟我犯沖,我一回來就身心俱疲。
葉藺依舊看著我,“我要重新追求你。”
席郗辰已經(jīng)走過來,拉起我的手就走。
葉藺在我身后說:“簡安桀,我不是為了你才自殺,我只是覺得這日子過得太沒勁了,我是看不順眼我自己。”
我知道他又在說些弄虛作假的話,我忍不住要回頭,但席郗辰用了點力把我攬到他胸前,然后把我塞進了車里,他之后也坐了進來。司機上車后他直接吩咐:“開車。”
我突然有點惱他這種獨裁,“我要下車。”我說,語氣卻很冷靜。
席郗辰握在車門把上的手指青筋暴露,他依然對司機說:“開一百米后停車,把鑰匙給我,你下車。”
司機應(yīng)了聲是,我聽著不由咬了咬牙。
等司機下去后,我說:“葉藺他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來,我——”
他把我猛地拉向他,我因驚訝微張的口瞬間被封住,過于急躁的進攻掠奪,好似要證實什么。
我只是想確定葉藺不會再做蠢事,如果這些蠢事是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我想好好跟席郗辰說,他卻好像害怕提及。等吻結(jié)束,他看著我,眼神慢慢柔和,“我真恨你的心軟。”
我輕聲道:“我不是心軟,我只是不想再在自己身上背負什么債。還有,郗辰,我現(xiàn)在很清楚自己情感的歸屬,你不該對我這么沒有信心。”
他抱住我,深深嘆了一聲:“事不關(guān)己,關(guān)己則亂。”
那天當我最后折返回去,葉藺卻已經(jīng)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