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第45章
不平之氣積聚在胸膛,她一直哭,眼淚跟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掉,擦不干凈,好似要替他把不能流露的委屈都表現(xiàn)出來。</br> “他們都是壞人,你不要聽他們的。”顏希抽噎不止,手指緊緊攥著江遲舟的衣服,擰出褶皺。</br> “好。”不聽他們的。</br> “去哪里都可以,留在C市也可以……”話說一半,她忍不住抽噎幾聲,帶著哭腔繼續(xù)安慰,“你也不要難過,我會陪著你的。”</br> 江遲舟一直跟她道歉,認(rèn)為失約是自己的錯,其實她根本不在意這個。</br> 以前從未想過將來要去那座城市,是因為他才會開始思考。</br> 她終于明白江遲舟當(dāng)初那句話的意思,最重要的不是去哪里,而是跟誰在一起。</br> 江遲舟輕輕拍撫她的背,垂著頭,下巴抵在她的肩頭,這一刻,他無比清晰的感覺到,有人陪伴的感覺真好。</br> 他以為他需要的是冷靜,也不想看見父母為他擔(dān)憂發(fā)愁的模樣,所以把自己藏在這里,也不肯告訴顏希,他的位置。</br> 可她自己找來了。</br> 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中,纏著他,替他委屈,為他掉眼淚。</br> 原來,并不是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做的一切是理所當(dāng)然。</br> 顏希仰頭時,晶瑩的淚珠盈滿眼眶,蓄滿了就撲簌撲簌的往下掉。</br> 望著那雙通紅的眼睛,江遲舟拉下她的手臂,哄人的話也變得格外溫柔,“你別哭,我就不會難過了。”</br> 再看下去,他心里更疼了。</br> 但有的時候,女孩子在哭泣時聽到這么溫柔的安慰,會更加放大自己的委屈。</br> 顏希也不例外,休息室里兀然傳出女孩哭聲。</br> 前來查探情況的顏爸直接推門沖進(jìn)來,見兩個孩子抱在一起,臉上的表情相當(dāng)豐富。</br> 但容不得他多想,因為女兒的哭聲已經(jīng)吸引全部注意力。</br> “怎么了這是?”他女兒不是來安慰朋友的嗎?怎么自己哭起來了?</br> 想想剛才送她來休息室的途中,他還提醒女兒大晚上一個人跑醫(yī)院來不安全。</br> 當(dāng)時女兒回他說是擔(dān)心朋友,一定要來看看。</br> 考慮到江家這特殊的情況,顏爸也就放她進(jìn)來,想著兩個同齡人更方便交流。</br> 結(jié)果,他女兒倒是一副被欺負(fù)慘了的模樣。</br> “我沒事的。”顏希哭得打嗝,斷斷續(xù)續(xù)表達(dá)出自己的意思,“爸爸,您能先……出去……出去一下嗎?”</br> 她是女孩子,哭一哭沒什么,可江遲舟肯定不愿意讓長輩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br> 顏爸:“……”</br> 合著,是他自作多情了?</br> 見情況不對,江遲舟已經(jīng)恢復(fù)理智,面色沉靜的對著顏爸,“顏叔,很抱歉,我們一會兒就出來。”</br> 一時解釋不清,至少要先把顏希的眼淚止住才能出門。</br> 看女兒那樣也不像是受了欺負(fù),顏爸心里猜到大半,深甚是糾結(jié)的皺起眉頭,“那行吧。”</br> 很多事情,大人在場反倒令他們不自在,顏爸在這方面看得通透。</br> 臨走之前,他還不忘叮囑女兒,“剛才你媽打電話來,說你出門都沒跟她報備,她擔(dān)心得很。”</br> “我有……有發(fā)wx。”她是上車之后才想起給母親報備,wx上發(fā)出的消息,或許母親沒有看到。</br> 顏爸離開,把單獨的空間留給兩人。</br> 擔(dān)憂孩子的宋嫻也找了過來,見顏爸從休息室出來,著急詢問情況,“怎么樣了?”</br> 顏爸搖頭,“應(yīng)該沒事,是我們家希希哭了,我看遲舟還在哄人。”</br> “啊?”聽到這話,宋嫻有點懵,現(xiàn)在最為難的不是她兒子嗎?怎么小姑娘哭了。</br> “不會是……”她猜測,不會是自己兒子心情不好把人兇哭了吧?</br> 這話也不能隨便亂猜,宋嫻尷尬嘆氣,“今天的事兒真是麻煩你們了。”</br> 顏爸?jǐn)[了擺手,“沒事,但你們和溫家那個事情,得費些心思了。”</br> 手指扣在腕間,宋嫻點了點頭。</br> 她跟丈夫已經(jīng)重新做了打算,必然不會坐以待斃。</br> 現(xiàn)在只是希望,兒子不要太壓抑。</br> -</br> 大約過了幾分鐘,江遲舟主動把人帶出休息室,轉(zhuǎn)身進(jìn)了旁邊的衛(wèi)生間。</br> 摸了洗手液清晰,又捧起干凈的溫水擦臉。</br> 眼眶周圍紅了一圈,洗掉淚痕,眼睛里中卻布滿血絲。</br> 眨動的時候,還能感覺到疼。</br> “不要再哭了。”江遲舟低頭在她眼角輕輕吹了兩下,微涼的風(fēng)作用不大,但還讓心里的委屈減少了些。</br> 處理完這里,江遲舟才把顏希帶過去。</br> 溫老太太還未蘇醒,江遲舟也沒踏進(jìn)病房,怕溫如意突然發(fā)瘋“亂咬”人,他單獨跟父母談話。</br> 另一邊,顏爸望著女兒好一番打量,“江遲舟欺負(fù)你了?”</br> “爸,你別小瞧人,他哪里敢欺負(fù)我?”小姑娘撅起嘴,紅著眼睛也顯出幾分傲氣模樣。</br> “行,瞧你,瞧你這眼睛,等會兒回去你媽看著肯定擔(dān)心死了。”</br> “我戰(zhàn)術(shù)躲避,回去就假裝睡覺,您別告訴我媽。”</br> “你要我騙你媽?”顏爸連連搖頭,堅決不能對老婆撒謊,“這不行,這不行的。”</br> 顏希立即挽起父親的手,多了幾分撒嬌口吻:“你不說不就行了么,您總不想看自個兒老婆傷心吧。”</br> 雖然是哭過,但真正遇到困難的不是她,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br> 江遲舟很快折返,跟顏爸解釋剛才的事情經(jīng)過,又親口承認(rèn)把顏希送回去,“我送她回家。”</br> 顏爸遲疑,“你家這事兒……”</br> 江遲舟十分果斷的把一切安排好,“顏叔,不用擔(dān)心,我會處理好,今天耽擱您時間了,謝謝。”</br> 既然有人送女兒回家,顏爸也能安心繼續(xù)值班。</br> 安靜的走廊上,江遲舟放緩腳步,與她同步而行,身體之間偶爾會有摩擦。</br> 顏希從字里行間抓出重點,“你要送我回家的意思是,你等會兒還要回來嗎?”</br> “嗯。”溫家兩位老人的事情還未處理好,他不能離開。</br> “那我陪你吧。”顏希停住腳步,不再繼續(xù)。</br> 察覺她的意圖,江遲舟直接伸手拉著人往前走,“顏希,我還沒有這么脆弱。”</br> 顏希咋舌,“是么……那之前……”</br> 特別特別難過的人是誰?</br> 不太友善的目光掃過來,顏希收起聲音,沒往人傷口上撒鹽。</br> 醫(yī)院距離小區(qū)幾公里路程,心里揣著事情,眨眼功夫就已經(jīng)到達(dá)目的地。</br> 江遲舟是真的打算離開,還未到家門口就開始叮囑,“明天還要上課,早點休息。”</br> “我馬上就要放假了呀。”等放假,她的時間就自由了。</br> “那也要好好休息。”他隨口回應(yīng)。</br> 兩人已經(jīng)進(jìn)入大樓,江遲舟抬手按下電梯,亮起的樓層數(shù)字開始跳動。</br> 盯著那不斷變化的紅色數(shù)字樓層,顏希緊擰著手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電梯提示音打破。</br> 一前一后踏進(jìn)電梯,顏希站在江遲舟的斜側(cè)方,從這里望去,剛好看清江遲舟眼角蘊含的情緒。</br> 冷寂的、沉重的。</br> 她難過,是因為心疼,替他委屈,卻無法真正感同身受。</br> 好想哄哄他,哪怕是笨拙的,也希望自己能做點讓他開心的事情。</br> 夜間無人,電梯直升上樓,轉(zhuǎn)彎過去就能看到家門口。</br> 顏希側(cè)過臉,看向旁邊的樓道,轉(zhuǎn)身站進(jìn)去,避開樓道間的物業(yè)監(jiān)控。</br> 眉間閃過一絲疑惑,江遲舟也跟隨進(jìn)來,“怎么?”</br> 內(nèi)心的沖動只有她自己清楚,牙齒輕輕在唇間刮過,顏希故意避開視線,垂眸盯著置于身前那雙反復(fù)揉捏的手,“高考的時候,我不是答應(yīng)過會給你獎勵么?你想要什么?”</br> 江遲舟臉上露出錯愕神情。</br> 見她緊張的模樣,似乎猜到什么,心頭涌上一股道不明的情緒。</br> 他比顏希高出許多,站在光源處,擋住大部分視野。</br> 在他傾身靠過來的時候,顏希緊緊地閉上眼睛,手指捏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br> 江遲舟停住所有動作,與她不過厘米距離,清楚地看見她臉部每一個細(xì)微的表情。</br> 濃黑的睫毛不斷顫動,雙眼依然緊閉,雙唇快要抿成一條線,嘴角兩側(cè)顯露淺窩。</br> 這么緊張啊……</br> 明明渾身不自在,還想成全他的私心?</br> 氣氛近乎凝固,每一秒鐘對于演戲來說都是煎熬,因為她實在是太緊張了,短短一分鐘不到,就仿佛過了漫長一天。</br> 她幾乎快忍不住睜眼去看,鼻尖輕輕壓下一道柔軟的觸感,她瞬間睜開雙眼,對上江遲舟那道惹人沉迷的視線。</br> 手指輕輕碰了她的鼻尖,細(xì)語入耳,斂起眉眼間的溫情,“獎勵,等你愿意給的時候,再索取。”</br> 他知道,那時候顏希的敷衍回答根本是想耍賴。</br> 如今主動送上門,是在可憐他么?</br> 還真是好心的姑娘。</br> *</br> 八月終于來臨,連續(xù)上學(xué)一月的準(zhǔn)高三生紛紛收拾東西回家。</br> 這幾日,江家忙上忙下,處理好溫老爺子的身后事。</br> 江遲舟每日都去醫(yī)院守著溫老太太,直到她身體狀況穩(wěn)定,堅持出院。</br> 哀痛過后,活著的人,生活還得繼續(xù)。</br> c市剛下過雨,天氣轉(zhuǎn)晴,陽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卻不悶熱。</br> 江遲舟陪著溫老太太走完最后一段路,站在家門口,卻不愿再邁進(jìn)。</br> 溫老太太不是溫老爺子,盡管已經(jīng)年老力衰,但腦子還有算清醒。=</br> 如今,也是主動打破微妙氣氛,“你有什么話,就說吧。”</br> 這些日子以來,江遲舟一直沉默,但她看得出,這孩子心里憋著事,只不過在等待合適的時機(jī),暴露出來。</br> 江遲舟頷首,“您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我父母也請了專業(yè)的護(hù)工照看您的身體,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過來。”</br> 溫老太太扶在門邊,低聲嘆氣,“聽說,你原本報考了其他城市的學(xué)校……”</br> 她醒來之后才曉得他修改志愿的事,且是在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不用問都猜到,與她那女兒有關(guān)。</br> 而眼前這個少年,眉間平和,沒有戾氣,也從未跟她提過不滿。</br> 江遲舟微微抬眸,眺望遠(yuǎn)處藍(lán)色天空一角,旋即收回目光,落于老太太不滿皺痕的臉上,緩聲道:“留在c市是我的決定,您不必放在心上。”</br> 那天晚上,的確是因為溫老爺子去世勾起他昔日噩夢。</br> 十年前因他頑皮陷入險境,折損恩人性命。</br> 十年后因他一時之氣關(guān)掉手機(jī),沒能陪老爺子走完最后一程。</br> 當(dāng)初說是要替溫和祥盡孝,結(jié)果連長輩最后一面都沒見到,雙方都會很遺憾吧?</br> 加上溫如意那些話,令他自以為堅強(qiáng)的盾牌被擊碎。</br> 可最后決定修改志愿的是他自己。</br> 離開C市并不能解決問題,他只是在故意逃避,而心結(jié)永遠(yuǎn)無法解開。</br> 后來,顏希哭著跟他說,這不是他的錯。</br> 他想,是的。</br> 十年,恩情已經(jīng)還盡。</br> 縱然再多物質(zhì)比不過性命貴重,但他是擁有獨立思想的人,不能代替溫和祥活下去。</br> 那天晚上只是意外,若非溫如意先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電話干擾他的選擇,他不會拒絕接聽,不會因為關(guān)機(jī)而延誤最后時刻。</br> 該他認(rèn)的錯誤,他認(rèn)。</br> 該他報的恩情,他報。</br> 但若有人想借此控制他的人生,他也不介意撕破最后一層假面。</br> 貪心的人,是會受到懲罰的。</br> “溫奶奶,我承諾在物質(zhì)生活上贍養(yǎng)您,不過今后,也無需我再演戲。”</br> 失去溫和祥的那份親情,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bǔ)的。</br> 給予老人豐富的物質(zhì),讓她頤養(yǎng)天年,做到這一步,他自問無愧于心。</br> -</br> 放暑假后,顏希隔三差五就找上門,一會兒拉著他出門,一會兒拉著他組隊玩游戲,完全沒有身為高三黨的自覺性。</br> 最近新賽季,顏希充滿干勁兒,有空就逮著江遲舟開電腦,“舟舟,快,上游戲!我今天一定能上段!”</br> 江遲舟:“……”</br> 新賽季,的確很有沖勁,但并非顏希一人。</br> 賽季段位清零,游戲里的其他大佬爭分奪秒打上段,經(jīng)常排到操作犀利的隊伍。</br> “我一定可以的!”顏希不信邪,咬著牙堅持。</br> 剛因為斷奶而被敵方追殺的江遲舟放開鼠標(biāo),雙手移開鍵盤,睨了她一眼,“誰給你的自信?憑你那腳踩鍵盤的操作嗎?”</br> “砰——”他們是手機(jī)連麥,傳出外界制造的雜音。</br> 很快,耳機(jī)另一端變得安安靜靜,再看手機(jī),對方已經(jīng)掛斷。</br> 江遲舟轉(zhuǎn)身望向門口,雙手按住電腦椅托,緩緩起身走向大門。</br> 果然見那女孩怒氣沖沖的順著網(wǎng)線跑過來找他算賬,“你剛剛是在嘲諷我嗎?是我想躺尸嗎?是對面一直集火我!”</br> 江遲舟似有若無瞥她一眼,輕嗤了聲,“萬物規(guī)律,菜是原罪。”</br> “有本事你開場把我干掉,自己單挑!”顏希氣得雙手叉腰,差點沒忍住踹他一腳。</br> 盯著她氣鼓鼓的臉頰,江遲舟反復(fù)在危險邊緣試探,“如果能殺隊友,還輪得到對面動手?”</br> “啊啊啊啊!”顏希一把伸手將人推向沙發(fā),掄起拳頭砸過去,“江遲舟!我今天一定打到你哭!”</br> 最后終于是鬧了出哭聲,但不是江遲舟,而是顏希……</br> “我掉段了!我辛辛苦苦打了兩天,掉段了!”一早回到解放前,感覺自己的心血之作遭受虐待,她心疼,菜真的是原罪。</br> “好了,我?guī)闾缮先ァ!?lt;/br> “我不信,你這個騙子,你帶不動我。”</br> “那是隊友問題。”</br> 他們臨時組隊,當(dāng)然,隊友比顏希手法厲害,但他不能說實話。</br> 江遲舟翻翻列表,剛好看到一個ID名為“十三”的游戲大佬在線。</br> 他對這人印象深刻,也簡單,僅僅是因為那人操作犀利,兩人偶爾組隊競賽,但幾乎沒有除游戲手法外的交流。</br> 江遲舟發(fā)送密聊信息,邀請組隊。</br> 很快,對方回復(fù)“1”字,同意進(jìn)組。</br> “那我現(xiàn)在回去。”心中不快一掃而空,顏希現(xiàn)在又充滿斗志。</br> “不用。”江遲舟扣住她的手,把旁邊的筆記本打開,讓她坐在身邊,“你就用這個玩。”</br> 原本靠江遲舟一個人帶領(lǐng)有些吃力,現(xiàn)在兩個大佬同時上場,幾乎不用她怎么操作,配合默契又犀利的兩人已經(jīng)把對方秒殺,再逐個擊破。</br> 分?jǐn)?shù)不斷上漲,顏希開心得臉上笑出一朵花。</br> 但就在她體驗到飛一般快樂的時候,十三發(fā)出團(tuán)隊密聊:【抱歉,我要去給我家小姑娘輔導(dǎo)作業(yè)了,下次再打。】</br> 那人打字、退隊、下線一氣呵成,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br> 看到變灰的頭像,顏希才反應(yīng)過來:“你這位大佬隊友,都已經(jīng)到在家?guī)薜哪昙o(jì)了?”</br> 江遲舟:“……不知道。”</br> 除了游戲交流外,他跟對方真的不熟,但他聽過聲音,感覺不像大叔級別人物。</br> 誰知顏希重點偏離,羞臊掩面,“嗚嗚嗚,我覺得大佬是在嫌棄我菜。”m.</br> “不嫌棄你,帶你去刷副本。”溫暖手掌自然落在她的頭頂,窗外傾斜的陽光照進(jìn)滿室柔情。</br> 在這打打鬧鬧的時間里,他幾乎沒有時間去想那些沉重的事。</br> 轉(zhuǎn)眼間,九月來臨。</br> 成為正式高三學(xué)生的顏希開始過上忙碌日子,跟江遲舟之前一樣,起早貪黑上早晚自習(xí)。</br> 在C大上學(xué)也有好處,駕車一個小時就能到校,乘坐地鐵也方面。</br> 開學(xué)之際,江遲舟拒絕父母的相送,說要獨立。</br> 宋嫻很是不舍,最終江父拉住妻子的手,“孩子總是要長大的,我們得學(xué)會放手。”</br> 顏希很想跟著他去逛一次大學(xué)校園,但學(xué)校不放假,作為高三黨,她還得以學(xué)業(yè)為重。</br> 大學(xué)校園熱鬧非凡,到處掛著迎接新生的牌子,報名、分班、尋找宿舍,一番折騰下來,從早上到中午一兩點才搞定。</br> 男生帶來的東西比較少,合力打掃衛(wèi)生后,很快收拾好行李。</br> 寢室共四人,有個倚在陽臺跟女朋友煲電話粥,有個父母收拾完東西就跟著走了,還有一個寸頭的男生,是江遲舟對面床。</br> “兄弟,吃飯嗎?”</br> “可以。”</br> 走之前,他們也問了煲電話粥的那位,那邊掛斷電話跟來。</br> 男生愛好么,廣泛大眾的也就那么幾樣,很快就聊開。</br> 一頓飯,很快讓他們熟絡(luò)起來。</br> 除江遲舟外,其中一個是C市人,一個是從隔壁省考來的,都不遠(yuǎn)。</br> 他們很快適應(yīng)校園環(huán)境,結(jié)隊走在路上,甚至看不出是大一新生。</br> 新的校園生活帶給大家不同體驗,三人成排走在林蔭道上,旁邊兩個挽著手的女生沖出來,“嘿,方便給個聯(lián)系方式嗎?”</br> 思想還停留在“不能早戀”階段的寸頭男生懵了,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被攔住的是江遲舟,這才拍著胸脯,松了口氣。</br> 已有戀愛經(jīng)驗的蔣惟許一手搭上寸頭的肩膀,“咱室友行情不錯啊。”</br> 報名第一天就被女生了攔下要聯(lián)系方式,刺激,真是刺激。</br> 看江遲舟那張臉,就知道桃花不斷。</br> 他們等著看好戲,回去還能津津樂道調(diào)侃一番,誰知,江遲舟一點不顧女生顏面,當(dāng)場拒絕:“那不行。”</br> 他揚起唇角,眉眼間隱隱摻著幾分痞氣,“我女朋友醋勁兒很大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