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清炒
方璇對小龍蝦的執(zhí)念,真的是很深。</br> ……</br> 靳譯肯是一刻鐘后起的,吳爾給他打的電話。</br> 他下來的時候,穿件T恤,一條棉麻黑褲,沒睡夠,整個人很佛,插著兜,邊走樓梯邊咳嗽,經(jīng)過前臺時順了條毯子,往肩上圍,慢悠悠地踱過來。</br> 那會兒龍七已經(jīng)陪著鄔嘉葵和方璇坐一會兒了,真難以想象吳爾這一路是怎么伺候過來的,她忙前忙后地搬行李辦手續(xù),倆大小姐從始至終都悠哉地在沙發(fā)上坐著,一人一座,跟龍七隔著一個茶幾,一個喝茶,一個刷手機(jī),鄔嘉葵的墨鏡一直不摘,腔調(diào)硬得不得了,那只養(yǎng)著的約克夏從她的鉑金包里探出腦袋和爪子,身子小,氣勢兇,沖著店主的貓脆生生地叫,腦袋上扎著的小辮隨著吠叫一晃一晃。</br> 所以這邊不出聲,伍依姍那伙人就不好意思來打招呼。</br> 直到靳譯肯落座的時候,鄔嘉葵才把墨鏡稍稍拉下來一點(diǎn),架在鼻梁上,看他。</br> 他從煙盒里抽煙,一支給吳爾,一支自個兒點(diǎn)上,鄔嘉葵的食指勾了勾,他把煙盒朝著鄔嘉葵方向滑過去,隨后讓民宿服務(wù)員重新煮一壺?zé)岵柽^來。</br> 他往龍七的杯里倒熱茶。</br> 龍七的食指在空中揮了一下,揮開煙氣,他就把剛點(diǎn)不久的煙摁進(jìn)煙灰缸,整個人重新回到病弱少年狀態(tài),裹著毯子,往椅背靠:“我只給吳爾打了電話。”</br> “我不想當(dāng)著你女朋友的面這么說,但是你明知道我最近天天跟吳爾黏在一起。”</br> 鄔嘉葵輕悠悠開口,棉里藏刀的德性一點(diǎn)不改,龍七屈膝坐,握著熱茶:“你什么時候跟吳爾這么要好了?”</br> “晚點(diǎn)告訴你好不好,我怕現(xiàn)在講的話,你那茶就往我身上潑了。”</br> “隨便,我今天沒心思跟你打嘴仗。”</br> “哎,那些都你同學(xué)?”方璇的眉毛抬了一下,下巴指向大堂另一處圍在一起的伍依姍那伙人,他們正聚在一塊兒討論下午的拍攝流程,“是不是在開會啊,你要不要去的?”</br> “不用。”</br> “你剛在哪兒?”靳譯肯側(cè)頭,跟著問。</br> “和葛因濘聊了會兒。</br> “餓不餓?”</br> 她搖頭,他隨即看向鄔嘉葵她們:“吃過飯?”</br> “早嘗過這兒的牛肉粉了。”方璇應(yīng)。</br> 但是靳譯肯餓。</br> 民宿供應(yīng)餐點(diǎn),他從茶幾底下找出個菜單來,點(diǎn)了一堆,龍七問:“有小龍蝦嗎?”</br> “你干嘛?”方璇特敏感,立刻說,“就這兒的小龍蝦你就想打發(fā)我?沒門兒龍七,這一帶我都搜羅好了,最好吃的小龍蝦在山下呢,而且不超過晚上八點(diǎn)我不吃的,你別打主意。”</br> “你怎么這么作。”</br> “你怎么這么賴呀。”</br> “那提前跟我約啊,現(xiàn)在是我的課外作業(yè)時間,我有事干的,像你這么閑?”</br> “我是陪葵葵辦正事,順便吃小龍蝦的好吧。”</br> “什么正事,”這么一說,她就看向鄔嘉葵,“你殺青了?”</br> 而后再補(bǔ)一句:“你們來這兒干嘛呢?”</br> 彼時龍七杯里的熱茶喝得差不多了。</br> 鄔嘉葵的手肘搭在沙發(fā)扶手,食指逗著約克夏:“吳爾那戲,我要分一杯羹。”</br> ……</br> ……</br> “你再說一遍。”</br> 鄔嘉葵終于舍得摘墨鏡,眼睛亮晶晶,沒受威脅,慢悠悠,回三字:“我有錢。”</br> 龍七仍保持原樣撐著臉頰。</br> 也沒潑熱茶,只是側(cè)頭看靳譯肯,要他給個解釋。</br> 他顯然早知道,云淡風(fēng)輕說:“合同還沒簽。”</br> “但談得差不多了,反正《小鎮(zhèn)》這電影我看好,我要參與投資,這是我和吳爾的事,除非你再砸一筆錢買斷她的版權(quán)。”</br> 鄔嘉葵說。</br> 這招精。</br> 大導(dǎo)的資源拿得差不多了,小野心開始往制片人方向靠,腦筋動得特靈活,知道靳譯肯的后盾比誰都硬,連芍姿的資源又是圈內(nèi)少有,但凡有龍七參與的作品絕對往好的方向使勁兒做,只要劇本不出問題,未來口碑和票房都不可能少,現(xiàn)成的績優(yōu)股一枚,這錢她要賺,這頭銜和名聲她也要分一口,不嫌膈應(yīng)就是了,門兒清就是了。</br> 泡不了靳譯肯,就跟靳譯肯平起平坐,做龍七的老板。</br> 然后就一副“頭銜壓你一級好爽”的樣子,抵著下巴在沙發(fā)上坐著,看著龍七,方璇覺得她的好閨蜜牛得不得了,在旁邊作鼓掌樣,三秒后,龍七說:“好啊。”</br> “你咬著牙呢。”方璇說。</br> 額頭一斜,方璇就不敢說第二句話,她繼續(xù)講:“我不爽歸不爽,但你是資深演員,吳爾是新苗導(dǎo)演,投了錢,占了股,這電影你就能用心監(jiān)制,只要能做出好東西,我覺得可以。”</br>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靳譯肯點(diǎn)的素雞面上來了,他這人乖得很,分得清什么時候該說話什么時候不該說,這會兒是女人談話的時候,他低著腦袋拆筷子,不引話題不占主導(dǎo),和鄔嘉葵不產(chǎn)生一對一的談話,吃他的。</br> 而鄔嘉葵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br> 就好像才剛占優(yōu)勢的一局瞬間回到打平狀態(tài),這話題聊完了,不想多談了。</br> 樓道口,那林和葛因濘下樓,走路的動靜聲引得靳譯肯看一眼,看不過半秒,隨即又低頭吃面,龍七也看過去,葛因濘沒往這里看,下巴抬得高著呢,但那林往這兒輕飄飄地落了兩眼,看的都是靳譯肯。</br> 龍七就沒忍住,翻一白眼,方璇隨著她的視線往后看,那林已經(jīng)坐進(jìn)小團(tuán)體中,方璇的肘子碰一下鄔嘉葵:“那女孩跟你搭過戲。”</br> “誰?”</br> “葛因濘,”龍七接,手往衣兜里放著,“她演過《邊境》。”</br> “哦,”鄔嘉葵這人精對這種關(guān)系戶有印象,輕輕帶過,“奚靜的小妹妹。”</br> “她和奚靜確實(shí)關(guān)系不錯,還幫傳話。”</br> “傳什么話?”</br> 鄔嘉葵對奚靜的料總是感興趣,回得快,龍七的眼睛朝茶幾的果盤一睨:“剝個橘子,就告訴你。”</br> “剛做的指甲沒干透,你不介意致癌我就剝。”</br> 然后方璇就很有眼力見地拿一橘子:“我剝,哎呀,我剝你們吃,小奶奶們。”</br> “也沒什么大內(nèi)容,就有個本子,想給我看看。”</br> 鄔嘉葵的手肘在扶手上擱著,食指與拇指細(xì)細(xì)地捻著,沒應(yīng)話,看著龍七,但龍七已經(jīng)從那些小動作里看出端倪來了:“你倆好歹也交手十幾回了,說說,葫蘆里都賣什么藥呢?”</br> 她笑。</br> “你還真不傻,我要沒猜錯,她這招玩的是聲東擊西,她的拿手好招。”</br> “怎么講?”</br> “奚靜要給你看的本子,我手里也有一份,雙女主懸疑片,本子完成度不高,但兩個女主人設(shè)雛形已經(jīng)足夠預(yù)定后年的票房和熱度,問題是,我跟奚靜的戲路是一樣的。”</br> “你倆爭的是同一角。”</br> 龍七秒懂,就像《邊境》,奚靜敗過一仗。</br> “然而奚靜知道我跟你不合,你想打死我,我也想弄死你。”</br> “你想弄死我嗎?”</br> “無時不刻。”鄔嘉葵回。</br> “所以她認(rèn)為我們待不了同一個劇組。”</br> “我們確實(shí)待不了一個劇組,我看你演戲就煩。”</br> “巧了,你也就入戲時候不招人厭。”</br> “偏偏那個角色跟你的戲路特別合,你百分之八十能拿到那個角。”</br> “剩下的就是你的心理素質(zhì),你要接,我們就要互相礙眼半個年頭。”</br> “所以她寧愿煽起你的興趣,把另一個角色推到你手里,送你一年光明前程,也不愿意我拿下那部戲,”鄔嘉葵說到這兒,眼睛格外亮,慢條斯理搖頭,“我現(xiàn)在更想贏她了。”</br> ……</br> 神奇的腦回路。</br> 而龍七的思路徹底清晰,心內(nèi)有數(shù),收話題,轉(zhuǎn)而問:“那你熟葛因濘嗎?”</br> “邵導(dǎo)的外甥女嘛。”就很別有深意了,鄔嘉葵吃了一瓣方璇給她剝的橘子,“演技一般。”</br> 其實(shí)龍七覺得葛因濘私仇歸私仇,演技還是同齡人中上乘的,但被鄔嘉葵這種實(shí)力派的一評價,有點(diǎn)服又有點(diǎn)不服,沒應(yīng)話,也吃一瓣橘子,方璇仍往那邊閑閑地看著,然后一指,指向那林:“好巧,她跟我一個高中。”</br> “加份涼拌蓮藕。”靳譯肯沒吃飽,對服務(wù)員說。</br> 龍七的咀嚼一停,看向那方向:“你說那林?”</br> “對吧,我記得她叫那林。”方璇確定,“早前給我跑腿買過奶茶呢。”</br> “她是我舍友。”龍七喝茶,溫?zé)岬谋釉谑中睦镛D(zhuǎn)著,暖手,“你還興使喚人呢。”</br> “誒,還真不是,人愛往我這邊靠,可不是我要求的。”</br> “那你也熟葛因濘?”</br> “那我不認(rèn)識,不是一個學(xué)校的。”</br> 哦,原來葛因濘和那林不是一個高中的。</br> 看她們要好的程度以及那林那打抱不平的架勢,搞得她以為這倆是從高中到大學(xué)的姐妹花,龍七繼續(xù)喝茶,杯底在手心磨著,半晌,終于問:“她是不是有個澳洲留學(xué)的男朋友……但被劈腿了。”</br> 方璇嚼著橘子,笑,覺得荒唐那種:“這八卦怎么傳著傳著,還倒過來傳,誰說的這啊?”</br> “?”</br> “是有劈腿這事兒,但不是男的劈,是女的。”</br> 龍七那根八卦神經(jīng)被方璇挑起來:“你是說其實(shí)是那林劈腿?”</br> “對啊,她浪得人盡皆知好嗎,那男孩真可憐,專門飛回來看她,結(jié)果直接在她家抓的現(xiàn)行,后來酗酒酗得人都快廢了,”方璇再往后看一眼,“她倒過得挺好。”</br> 倒吸一口氣。</br> 那林這個人,真是越了解越有意思,龍七覺得自個兒算是遇上黑名單地位超過白艾庭的人了,講:“你記不記得之前網(wǎng)上傳我是慣三?”</br> “嗯,”方璇拆筷子,妄圖從靳譯肯碗里夾一片蓮藕,“我看了,我都看了,那實(shí)際你跟那個傅什么的上床了沒?”</br> 方璇的筷子被靳譯肯一筷子夾住,動不了,她急:“就吃片藕呀我。”</br> “你覺得可能嗎?”</br> 他慢悠悠說。</br> “不可能不可能。”</br> “老坪幫我查過,有關(guān)慣三的第一條爆料ID,諾,”龍七的下巴往那邊兒一指,“就是那林的小號。”</br> 鄔嘉葵興意索然地聽半天,聽到這,才終于對這個奇女子感興趣,回頭看一眼,方璇表情浮夸,哈一聲:“她說你慣三?”</br> ……</br> “哇,我還以為她低調(diào)做人了呢,原來這么活躍啊,我還真頭一次見到這么雙標(biāo)的人,我還有料沒跟你說呢,她高中那會兒周旋的可個個都是有主的人,她就好這口,她現(xiàn)在還有資格說你慣三了,她真說你慣三?她別不是有病吧。”</br> 從話語的多次重復(fù)就看出方璇的震驚程度,龍七說:“她做的事不止這。”</br> 從兜里掏那片安全套,往茶幾上一滑,鄔嘉葵和方璇都看著,龍七額頭朝靳譯肯一指:“趁我不在,上他車,給他的。”</br> 靳譯肯別頭叫老板:“加份蛋炒飯。”</br> 鄔嘉葵和方璇都看著桌上的“證物”。</br> 方璇的嘴仍張著,左眉一挑,鄔嘉葵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有嘴角勾了一下,極小幅度的嘲笑,兩秒后,看靳譯肯:“你要是敢給那種貨色一點(diǎn)點(diǎn)機(jī)會,我今天就手刃你,血我當(dāng)年沒泡上你的恥。”</br> 他笑。</br> 但他笑的是這會兒,這個沙發(fā)座里無端凝聚起來的一股氣場,用筷子夾著花生米,邊吃邊搖頭笑。</br> “你是不是還挺得意?”龍七側(cè)頭。</br> “沒有。”</br> 他秒回,又面無表情低頭吃面。</br> 好東西還在后頭,龍七把壓箱底的記錄儀視頻也拿出來了,往桌上一擺,一播放,鄔嘉葵和方璇都看,辦完手續(xù)回來的吳爾大概是被這里的氣場驚到了,說:“怎么你們個個頭頂都像竄著一簇火。”</br> “女孩之間的事。”靳譯肯說。</br> 而視頻里的他說到“我跟你這種女孩子打過交道”時,龍七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一掌就往他的肩膀削過去:“你還跟誰打過這種交道?”</br> 把他剛勺起的一匙蛋炒飯打翻了。</br> 他的手肘搭在膝蓋上,別頭,看她。</br> 但是方璇這豬隊友第一反應(yīng)是看鄔嘉葵,鄔嘉葵的臉唰地冷下來:“我很高級。”</br> “我信你,葵葵。”</br> “那就把頭別回去。”</br> “噢。”</br> 而龍七仍看著靳譯肯。</br> 他說:“多了。”</br> “你倒是說。”</br> “要不你先猜,我考考你觀察力。”</br> 然后肩膀又挨了龍七一記削,他笑得壞,而后招惹得差不多了才說:“你老公受的誘惑力不比你少,但你老公牛逼,只愛你一個。”</br> “有本事舉點(diǎn)例子出來。”</br> 他放筷子:“高三那會兒有個實(shí)習(xí)的美術(shù)老師,姓蔣,個高,腰細(xì),半個學(xué)校男老師追,教數(shù)學(xué)的老鄭和教體育的老段為她拼過一場酒,但她沒三個月就辭職了,你記不記得?”</br> ……</br> 點(diǎn)頭。</br> “記得,挺漂亮。”</br> “她每周給我發(fā)短信,關(guān)心尺度絕對超過師生范圍,動不動就叫我去畫室搬石膏像,電腦隔三岔五就壞,有次我?guī)退薜臅r候,她挨著我的背睡覺,她辭職是因為我把你帶去畫室親熱,她幻想破滅,受不了。”</br> 龍七聽得脖頸硬。</br> “有陣你拍雜志,結(jié)識了幾個雜志社的社員,有個對你很熱情的行政總監(jiān),姓甘,你記不記得?”他繼續(xù)講。</br> 沉默半晌。</br> “那姐姐也勾搭你?”</br> “她的意圖明顯到恐怕只有你看不出,說是幫你忙,卻問我要手機(jī)號,掃個二維碼已經(jīng)把我的手摸了三次,從加上好友那天起連續(xù)一個禮拜發(fā)社交自拍照,但對你是屏蔽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全部跟我說,還要我叫她姐姐,要不是關(guān)系你的社交圈,我跟她講話超不過兩句。”</br> “你還挺招姐姐疼。”她說。</br> “同齡人更多,你還想不想聽?你老公能講三天三夜。”</br> “不想。”</br> Over,他重新拿湯匙,低頭吃一口蛋炒飯。</br> “你們高中玩得還挺大啊。”方璇講。</br> “個高,腰細(xì),”鄔嘉葵重復(fù)靳譯肯的形容詞,“你摟老師腰了?”</br> “我有眼睛,”他抬眼,額頭朝龍七一撇,“她全身數(shù)據(jù)我都知道,你信不信?”</br> “那我摟著細(xì)還是她摟著細(xì)?”龍七問。</br> “說了我沒摟她。”</br> “葵葵腰也可細(xì)了。”方璇插話。</br> “你摟過吧?”龍七再問。</br> “我跟你男朋友親都親過,說起來還真是刺激。”鄔嘉葵講。</br> “都過去了。”他回。</br> “你倆親過幾回?”龍七問鄔嘉葵。</br> “就一回。”靳譯肯答得快。</br> “天吶,”鄔嘉葵講,“酒后那些都不算嗎?”</br> 靳譯肯往她那兒指了一記,拒絕開玩笑,方璇拍膝:“什么,他在你這兒喝倒過?”</br> “晚上咱喝一場唄。”吳爾說。</br> 這話題是一人一個往外無限延伸,靳譯肯答了三個回合后算看透了,徹底放筷,揉臉,疲憊樣:”我感覺我在跟五百個人說話。”</br> ……</br> 彼時,伍依姍那堆人開好小會了。</br> 伍依姍拿著小本子過來,因為龍七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她,她做了個“有空嗎”的手勢,食指朝門外指指,暗示下午的拍攝要開始了。</br> 那人堆里,葛因濘,那林都陸陸續(xù)續(xù)起身,那林朝這里看著,可能是認(rèn)出老同學(xué)方璇了,難得看她撫了撫手臂,有點(diǎn)虛的樣子,徑直朝外頭走。</br> “你們的戲有看頭嗎?”而這會兒,鄔嘉葵抵著額,看也不看后頭那群人,撫著約克夏,說,“我剛好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