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迷人
那林是一個小時后回來的。</br> 換回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回來后就到葛因濘那邊補妝去了,沒和龍七有什么正面的眼神交流,但心情看上去挺好,龍七喝完水,看時間,再看劇本,后頭都不是自個兒的戲,她跟負責拍的男生說了一聲,往回走。</br> 到山道口時,兩輛車老位置停著,沒動過,但靳譯肯不在車上,接近馬路邊緣時才看到正在路欄邊聽電話的他,精神比之前好一些了,插著兜,一邊看山下風景一邊講著話,龍七沒叫他,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br> 從后座拿自個兒的衣服,把濕漉漉的上衣脫掉,剛脫到手臂,車門咔一聲響,靳譯肯無聲無息地回來了,搞得她條件反射就把上衣甩那兒,結(jié)結(jié)實實打到他胸膛口,甩了他一臉水,他瞇著眼腦袋一側(cè),她喊:“換衣服呢!”</br> 他嘖一聲。</br> 龍七叫他外頭等,他一副不肯從命的老夫老妻樣兒,車門虛掩著,身子擋著那個空兒,說:“你放我進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br> “什么好東西,長你身上的?”</br> “你想看?現(xiàn)在?”他這老手順著她的車就往下開,反應(yīng)速度一流還不羞不燥,龍七白一眼。</br> “吃藥了嗎?”問。</br> “吃過。”</br> “一日三頓,你吃的是早上那頓。”她從后座拿包,里頭有保溫杯和藥盒,一邊拆藥片,一邊朝他勾勾手指頭,他上車,砰一記關(guān)車門。</br> 然后車廂內(nèi)就安靜地不得了,連風里倏倏響的樹葉聲都被窗玻璃隔絕開,她遞藥之前停擱了一下,看盒側(cè)的說明,確定是不是一日三次一次兩片,這藥還是連芍姿給她準備的,他說:“我記得你上一回重感冒,藥還是我喂的。”</br> “什么時候?”</br> “高三,跨年夜。”</br> 這一關(guān)鍵詞上來,很快就想起來,那會兒她跟董西第一次攤牌,整個人渾渾噩噩重感冒,被他以“出國留學心情奇差”的借口強硬占了一次便宜,完了就把感冒傳給他了,隔天早上吃她藥就算了,還嫌棄她買錯了藥,被一頓說,最后那重感冒是在他的料理下好起來的。</br> 那會兒她還是個自理能力奇差,卻偏偏自以為成熟得不行的女高中生,能不缺手腳地活下來算是萬幸,她側(cè)頭,看靳譯肯:“那你吃不吃?”</br> 他吃。</br> 吃完藥,看時間,離收工還有半個鐘,她不打算回祖宅了,問:“好東西呢?”</br> 靳譯肯正戴耳機,一副又準備睡一覺的架勢,開音樂,開空調(diào),隨后朝她勾勾手,她把手遞過去,他握著她手腕,放進自己的衣兜。</br> 在里頭摸到一個東西。</br> 拿出來,一眼認出來后,又往他身上丟,還沒拆的“岡本”彈到他手臂上,她說:“你換口味了?”</br> “怎么說?”</br> “你以前不嫌這size緊?”</br> “你抓重點的能力真的絕了。”</br> “所以好東西就是這?干嘛還讓我拿?”</br> “我不想留我的指紋。”</br> 龍七看他,他繼續(xù)懶洋洋地拆下車頂?shù)男熊囉涗泝x,放她膝上:“存了段錄像。”</br> “什么東西?”</br> “你先看。”</br> 然后調(diào)整座椅往后靠,天子就寢的腔調(diào)擺好了,不打算再跟她多說半句的樣子,她又白一記眼,研究半天記錄儀,調(diào)出一段一小時前的錄像,角度問題,畫面仍是車頭,只聽到車門開關(guān)的聲兒,她曲起膝蓋,環(huán)著手臂,挨著窗玻璃看,然后聽到一女生的低語。m.</br> ——你和龍七,多久沒做了?</br> ……</br> 手臂上的汗毛一下子豎起來。</br> 一下就聽出來是那林的聲音,緊跟著頭頸都有點僵硬,這人為什么上車,以及哪來的資格詢問別人的私生活,兩個問題凝聚成一股火氣,瞬間就從腹部直升到頭頂,側(cè)頭看靳譯肯,他悠悠哉哉睡大覺,她繼續(xù)聽,聽到那林緊接著含著笑的一句:“你的感冒,是裝的。”</br> “你裝的?”</br> 手啪地一下打在靳譯肯肩膀上,他咳嗽,撂過來一眼,是“安安靜靜看完整段錄像再來找爺”的一眼,她心口起伏著繼續(xù)看,畫面一直是不動的車頭,聽到一些呼吸聲,一些皮膚與布料的摩擦聲,曖昧得令人火冒三丈,就在她快按耐不住的時候,總算聽到“啪”地一小聲,衣料摩擦聲瞬間停止,像是誰做出了反應(yīng),聽到靳譯肯明顯剛睡醒,含著起床氣的一句:“你把我弄醒了。”</br> “醒了,為什么還閉著眼?”那林問,很輕很輕的一句,龍七都能看到兩人挨得很近的畫面感,她揪住靳譯肯的手,用指甲使勁摳他手心,他沒縮,任由她摳。</br> 錄像里,聽到他慢條斯理回一句:“第一,我還想睡。”</br> “第二,我不關(guān)心你是誰,現(xiàn)在下車,五秒內(nèi),我就給你留點起碼的面子,你把我弄醒的事,我不追究。”</br> “你一定要這么嚴格嗎,我昨天,看到你在陽臺上,一個人,和現(xiàn)在很不一樣。”</br> 那林跟靳譯肯說話的語調(diào)還真不像平時說話那腔調(diào),特別慢,但確實酥,強烈的“來睡我”的性暗示,但靳譯肯明顯也是個老手,五秒過去,可能睜眼了,看那林了,因為聽到一句:“你還把我車弄濕了。”</br> 屏幕有點抖,那林像是換了坐姿,后背靠上副駕駛的靠背,才使車身微微抖動,伴著一聲笑:“我以為你是很老手的那種類型,能把事做得心照不宣。”</br> “哪種事?”他徐徐問。</br> “我都上你車了,難道你以為我是來試駕的?”</br> “我要是沒記錯,你是姓葛那女孩的朋友。”</br> “恭喜你,記性很好,但是所有的社交關(guān)系都不重要,從我上你車的那一秒開始,到我下車,這中間發(fā)生的所有事,我都不會記得,這是游戲規(guī)則,你說,我還要把話說得多直接,才能打動你這種男生呢?”而后,像是又湊近了靳譯肯的耳邊,壓低聲,“說實話,我真的不信你沒有偷吃過。”</br> ……</br> 那林原來是這樣一個人。</br> 龍七邊聽邊忍不住搖頭,那團火在心頭竄來竄去,旺得很,膽子居然這么肥,居然這么露骨地暗示要跟別人的男朋友約,她吸一口氣壓著自己,聽見錄像里,靳譯肯慢條斯理回一句:“你要在車上,不怕人看見?”</br> “那多刺激。”</br> 聽見靳譯肯的一聲笑。</br> 然后說:“我跟你這種女孩子打過交道。”</br> ……</br> “是嗎?”就好像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一樣,那林的聲音有一絲愉悅,“我想聽。”</br> 靳譯肯也是一點都不含糊,緊著就說:“一身優(yōu)越感,逢人就起的好勝心,覺得挨著耳朵說幾句話人就得硬,話術(shù)一甩就會和你約,自認為眼光犀利,對男人一撩一個準,實際沒遇見過半個有營養(yǎng)的異性,挺可悲,不可憐,有句話你說挺對,我不算正道上的人,所以這種女孩子在我周圍遍地都是,你不是里頭最正的一個,也不算最騷的一個,我要是真想偷,為什么要選你,因為你最好上?”</br> ……</br> 車內(nèi)寂靜,那林沒說話。</br> 靳譯肯沒說完,這次像是他挨近了那林,聲線低沉。</br> “你和我調(diào)情的方式,我追龍七的第一個月她就會,我從她身上脫過的衣服比你見過的劣質(zhì)異性還多,我和她的私生活只會讓你這種人嫉妒到擺不清自己的位置,你真聰明就不要問,不要試圖從我這里找切入口,打開車門,下車,給自己留點面子,別再活成一個廉價的飛機杯。”</br> 最后一句話真是殺傷力滿滿。</br> 龍七聽著都覺得心口顫,靳譯肯的嘴可太毒了,頭一次見識他對一個女孩子放這種話,簡直太清楚怎么打擊這種登堂入室者的信心,攝魂穿骨,錄像里沉默了足足半分鐘,那林安靜地像啞巴,然后聽到開門聲,再是“砰”一記,很重的關(guān)門聲。</br> 從車頭的錄像畫面里,看到那林以環(huán)臂狀走向跟前的七座商務(wù)車,上了那車。</br> “可她是一個小時后回來的。”龍七的重點又抓到時間點上去。</br> “她哭了半小時。”</br> “你怎么知道?”</br> “她下過車。”</br> “你居然把一個女孩說哭,”她把錄像快進,“她還有沒有找你?”</br> 靳譯肯沒應(yīng),反正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的模樣,還挺壞的,龍七又問:“不是說要給她留面子,為什么還給我看?”</br> “你知道我擦了多久副駕駛?”他這句話里有脾氣。</br> “你這么嚴格?”</br> “我超嚴格。”</br> 隨后龍七就想起那林回來時情緒很好的樣子,覺得這人可太能演了,兩面三刀啊,又一股腦想起之前因為葛因濘傅宇敖那檔子事憋的一肚子氣,攥著記錄儀就準備下車算賬,手臂被靳譯肯一拉:“午飯吃什么?”</br> “你先讓我找她盤盤。”</br> “吃完午飯再說。”</br> “她動我男人跟我約過時間沒!”</br> “吃完午飯有力氣。”</br> 他這時候倒是脾氣收起來了,一副穩(wěn)如泰山的樣子,龍七的火壓不住,偏要下車,這時候,</br> 說曹操曹操到,她跟靳譯肯拉鋸這會兒,那伙人收工了。</br> 一個兩個,都陸陸續(xù)續(xù)地從林子里出來,那林那小碧池挨著葛因濘走,身旁還跟著兩個聊得很開的女生,小團體模式非常穩(wěn)固,靳譯肯終于說:“我剛吃藥,藥效剛來一半,你要挑這會兒跟她掰扯,我怎么拉偏架?”</br> 這話才勸住她。</br> 覺得以她一個敵眾確實有點落下風,沒再那么燥,用力地拉副駕駛的安全帶,一邊盯著上了商務(wù)車的那林,她一邊說:“好!回去再說。”</br> 車子一路開,人一直悶著一口氣。</br> 車窗敞開著,靳譯肯一手搭在窗口,邊開,邊時不時觀察她,偶爾笑一記,她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一路都沒搭理他。</br> 下車后,不知情的伍依珊還想叫上她和靳譯肯一起吃午飯,那林跟沒事人似的,跟葛因濘她們聚在一起嘮嗑,都是站在道德制高點裝腔作勢的一群人,龍七不想多看一眼,說頭疼,犯惡心,上樓了。</br> 靳譯肯在她后頭走的時候,那林又從人群中別過頭來,三眼中,有兩眼都放在靳譯肯的身上,就好像為他哭過一次,就有了某種特別的聯(lián)系一樣,龍七看過去,她又不著痕跡地收回眼色。</br> 回房后,他撐不住,要睡午覺。</br> 而群里又開始熱鬧起來了。</br> 一個一個都在發(fā)上午拍攝時的花絮照片和視頻,幾個女生聊得很開心,合照也幾乎都是以那林和葛因濘為中心的小團體合照,沒一張跟龍七有關(guān),她坐在床邊的沙發(fā)上,把群消息設(shè)置成免打擾后,研究怎么把行車記錄儀里的視頻導(dǎo)到手機里。</br> 快搞定的時候,微信叮一聲響。</br> 收到一條驗證信息,她打開看,葛因濘破天荒向她發(fā)送了好友驗證。</br> 但顯然不是真的要加她好友,只是用驗證留言發(fā)來一段信息。</br> ——三樓露臺,我們兩個,單獨聊聊。</br> ……</br> 到達三樓的公共露臺時,葛因濘已經(jīng)在那邊候著,沒帶她的連體姐妹那林。</br> 山里仍飄著小雨,濕氣濃重,人正靠在露臺進口的門框邊,龍七披著件薄毯,環(huán)著手臂,慢慢過去,葛因濘循聲抬頭時,她靠到正對葛因濘的另一邊門框上,兩人的身影相對稱,浸在雨光中。</br> “又想往我頭上按什么罪名?”</br> ……</br> 葛因濘的頭發(fā)被風吹呀吹。</br> 雖然主動約人,卻仍一張冰山臉,看著問出這句話的龍七,也直接,淡淡回一句:“傅宇敖在你這里已經(jīng)沒機會了,對不對?”</br> 龍七呵笑一聲。</br> “他到底給你塑造了什么假象,讓你這么固執(zhí)地以為我真和他有什么瓜葛?”</br> “你想聽嗎?”</br> 她抬眼。</br> 露臺的地面濕噠噠的,細雨絲打在沒有被薄毯蓋住的膝蓋上,葛因濘紋絲不動地環(huán)著手臂,說:“他在跟我睡覺的時候,喊了你的名字。”</br> ……</br> “他把那一刻的我,想象成你,你說,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么惡心的一件事。”</br> ……</br> 好,到這一刻,也算明白葛因濘為什么這么歇斯底里,傅宇敖確實做得足夠過分,足夠自私,龍七松開環(huán)著的手臂,靠近她:“那我錯在哪里?從始至終都在和他劃清界限的我,錯在哪里?需要受到比他還過的苛責?”</br> “你沒錯,但你也不無辜。”</br> “我不無辜?你根本就不講道理是不是。”</br> “你沒經(jīng)歷過一段三年的戀愛里,無時無刻不在跟一個活在記憶里的人比較的感覺。”</br> “那就跟他分手啊,不要干了啊,你自己忍氣吞聲要跳的火坑到頭來怪到我頭上?知不知道同樣的三年里,你在比較的那個人過得比你慘百倍,慘到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也是個有正常人緣,能正常交友的人,而且你多優(yōu)秀你自己不清楚?”</br> 葛因濘沒回,看著她,呼吸著。</br> 龍七輕微點頭:“如果你叫我來就是為聊這些,那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br> “奚靜,讓我捎句話給你。”</br> 臨走時,葛因濘終于說。</br> 奚靜。</br> 膽子真大,身為邵國桉的小情,居然跟邵國桉的親外甥女熟絡(luò)上了,但也不意外,指不定葛因濘知道得比她還少,連芍姿帶龍七打的Valango大秀那一役還歷歷在目,關(guān)于奚靜被艷壓的通稿到現(xiàn)在還飛得全網(wǎng)都是,龍七停住步子,回頭,聽葛因濘說:“她有個本子想給你看,你要感興趣,就告訴你的經(jīng)紀人,你的經(jīng)紀人知道怎么聯(lián)系她。”</br> 像示好。</br> 但是這套路,不太符合奚靜悶聲做大事的風格,龍七有點不懂。</br> 沒正面回葛因濘,聽進去,走了兩步后,又回頭:“那我也捎句話給你好了。”</br> “我。”</br> “對,你。你要防范的那個人不是我,對我上思想教育課之前,先注意注意你那愛撬人墻根的閨蜜,她那副賊喊捉賊的套路,可不像個新手。”</br> 話音落,葛因濘立刻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br> “你開始干挑撥離間這種low事了嗎龍七?”</br> “如果講真話也算挑撥離間的話,那就是吧。”</br> 葛因濘點頭:“那我知道你高中三年為什么過得那么慘了。”</br> ……</br> 她挨近龍七。</br> “你這種人,哪值得有什么交心的朋友,過得怎么樣都是自食其果,不要成天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找找自己的原因吧龍七,一個人討厭你可以找理由,但一個年級都討厭你,可不常見。”</br> 雨絲飄著。</br> 和葛因濘對視著,冰涼的話和陰冷的態(tài)度都擺出來了,而后,在劍拔弩張的這一刻,有陣喧囂從樓底下隱隱傳來,堵住龍七要回的一句話。</br> 手機也響。</br> 偏偏這時候響,打斷她的氣勢,有點煩悶地看,是吳爾。</br> 葛因濘大概覺得自己講贏了,一副自在的模樣,樓底的喧囂聲越來越大,大得她都別頭看了一眼,談話氛圍徹底打破,龍七倒吸一口氣,將手機擱到耳邊,聽到吳爾一句:“你在哪里?”</br> “怎么?”</br> 一邊聽,一邊到露臺欄桿邊,看到聚在樓底的一堆人,是民宿的工作人員以及若干游客,她們好像看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正在底下興奮地討論與拍照,吳爾說:“我們到你這兒來了,你在哪兒啊?”</br> 輕怔。</br> “你們?”</br> 往下看第二眼,這就看到了正在門前階梯上打電話的吳爾,穿一夾克衫背一牛皮包,女導(dǎo)演架勢足得不得了,居然就這么悄無聲息地來了,而且明顯不止是她,看第三眼的時候,龍七的手機差點滑掉。</br> 鄔嘉葵,這個鬼靈精也來了。</br> 挎著鉑金包,戴著黑墨鏡,一身金貴得不能再金貴的度假裙,全臉“大明星式”漠然,龍七都不知道她是來干嘛的,但是她就以一副“格格出山”的氣場在門廊口那么站著了,一個人活得像一支皇家隊伍,滿身掩蓋不住的“搞事”味兒,吳爾手里兩個大行李箱都是她的,后頭還跟著一個哪兒熱鬧就往哪兒湊的大小姐方璇,方璇穿得那叫時髦,剛停完車,是三人中第一個抬眼看到三樓的,招手,大嗓門喊:“你怎么在那兒干看著,下來迎接你姑奶奶們啊!”</br> 鄔嘉葵慢悠悠地抬頭,拉墨鏡,那眼睛往上瞧著她,嚼著糖,臉頰一動一動。</br> ……</br> ??</br> 周圍的喧囂都是因為民宿員工遇到鄔嘉葵這樣的活體明星而起,她的粉絲不少,圍著人要簽名,伍依珊那伙人也下樓了,圍在門廊口“見世面”,吳爾朝三樓招手,解釋道:“靳譯肯跟我說這兒環(huán)境好,我來這里踩點,方璇說你還欠她一頓小龍蝦,非跟著來!”</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