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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門口兩張臉的瞬間,腦海中的劇情一下子在杭楊面前彈出,他被一盆潑天的狗血當場澆了個透心涼。
——原書中,這個場景可以說是標志性劇情之一!
原主出車禍之前,充其量就是個有點沒眼色的富家小少爺。大概是因為跟兩個哥哥不一樣、這傻孩子從小就沒展露出什么過人的天賦,父母也就沒對他抱有什么期待,由著他愛干什么干什么,因此驕縱了些,但心眼兒還是好的。
千金小少爺喜歡上主角攻任留后,才第一次體會求而不得滋味。
任留是貧苦人家出身的成長型主角,通過選秀踏進娛樂圈追夢,天生一張毒嘴和一副冷淡性子。可能是他性格中堅毅頑強的那部分牢牢吸引住了出身優(yōu)渥的小少爺,原主從此開始了“舔狗”的不歸路,把自己以為最好的東西全雙手捧給人家,甚至跟著進了娛樂圈當練習生,為此在家里鬧得天翻地覆,幾乎同家人決裂!
當練習生后,這位小少爺也真的像自己承諾的一樣,不靠出身、不靠影帝哥哥,硬生生瞞下全部身世,當真像個孑然一身的孤兒在娛樂圈硬闖了足足兩年。
原主真的是在努力像自己喜歡的人靠近,很認真、有點笨拙,但總歸是可愛的。
那個時候,一切都還好說。任留和主角受顧愿還只存在些微的曖昧,原主雖然本能地討厭他隔應他,沒事還喜歡給顧愿添點堵,但還遠沒到眼中釘肉中刺的地步。
矛盾真正激化就是這一次“探病”——
只見任留帶著顧愿大步走近,他先對杭修途恭敬地低下頭:“杭哥。”
任留雖然人氣不錯,勉強算得上當紅流量,但和杭修途這種諸多代表作傍身的國民影帝完全不能比,無論是知名度、國民度、圈子里的地位,甚至是身處的圈層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畢竟是成長型主角嘛,目前還處在成長初級階段。
按說任留這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流量明星,杭修途一般都不會怎么留意,但誰知道自家親弟弟瘋狂迷戀眼前的男人,搞得一家上下雞飛狗跳,一來二去也算熟知了任留的“大名”。
“你就是任留?”杭修途瞥了他一眼,語氣冰冰涼涼,聽不出什么起伏,“來做什么?”
這男人真的是天生的明星,不管往哪一站、一開口,全世界的焦點就會自然而言聚集到他身上。
任留點點頭,握緊了身后顧愿的手:“嗯,聽說杭楊醒了,帶阿愿來探望朋友。”
在杭修途的氣場下還能不卑不亢,不愧是日后必成大器的男主角,杭楊在心里悠悠給他點了個贊。
但是“阿愿”和“朋友”,兩個稱呼一親密、一疏遠,知道內情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任留到底是什么心思,跟別說杭修途這種在娛樂圈沉浮多年的“老”前輩,當即臉色冷了一個度。
事實上,原書當中杭楊醒來后親手播出的第一個電話不是打給爹媽,正是撥給眼前的男人——任留,真真是喜歡他喜歡到骨子里了。
結果滿心歡喜等來任留探病,誰知道等來的卻是任留顧愿雙宿雙飛的“喜訊”,這放誰身上不崩潰?
杭楊剛從植物人狀態(tài)中蘇醒,這是死里逃生的大喜事,可能連他爸媽都想不到,以為自家小兒子要在病床上躺一輩子了。結果任留登門探病還帶著現男友,著急忙慌跟以前的追求者劃清界限,完全沒考慮會給杭楊造成多大的刺激,這確實非常非常地……不妥當。
杭楊可以無所謂,可以大度地用一句“成長型男主嘛,前期心智不成熟正常,雙向救贖文老套路了”輕描淡寫地帶過。但原主呢?他一個大病初愈的可憐孩子,天天盼著心上人,結果卻無異于在自己親哥哥面前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滿腹的委屈又跟誰說?
原書里,“杭楊”雙目含淚沙啞著問,聲音:“任哥,你喊他什么?”
但現在的杭楊跟他沒有半點感情基礎,甚至完完全全設身處地地共情了原主,連討好主角的心思都沒了,當場冷下臉:“‘阿愿’?你身后那個跟你什么關系?”
顧愿眼神也冷了,這位主角受前期的人設本就是“暴躁、易怒、倔犟”,后期和主角攻雙向救贖、在困難中一點點打磨彼此,才漸漸顯露出內心深處柔軟的一面。但此時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容易炸毛的刺猬,換言之就是……相當惹人煩。
顧愿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杭修途還在旁邊站著,聲音里全是暴躁的刻薄:“你又算什么東西,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質問任留!”
“阿愿!”任留把顧愿往后面一攬,看樣子像是阻止他在激動的情緒下胡說八道,結果自己說的話傷害值翻倍。
他轉向杭楊,說出了原主今后幾年人生中最大的噩夢:“杭楊,我和阿愿在一起了。”
原書中,“杭楊”當場就崩潰了,不僅毫無尊嚴地懇求任留再給他一點機會,還對著顧愿破口大罵,什么亂七八糟的臟話都往外罵,搞得自己本來是占理的一方都成了沒理的。
最后還是杭修途實在聽不過去,強行帶走了自己情緒崩潰的弟弟,沒讓他進一步丟人。
如今的杭楊當然不可能難過、更不可能崩潰,他只想冷笑:“任留,你是不是覺得我當時沒被車直接撞死很可惜啊?”
“誒你怎么說話的?!”顧愿又炸了毛,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周圍黑眼圈濃重,盯著人看的時候總有種森森的寒意,看得出相當不好惹。
但“不好惹”這件事吧,是相對而言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杭修途像是聽不下去了,微微撩起眼皮“嗯?”了一聲,整個屋的氣溫仿佛一度一度降了下來,瞬間跌破了冰點。剛剛還氣焰囂張的顧愿瞬間偃旗息鼓,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杭楊在這一瞬充分體會到了狗仗人勢的快樂,他站在自家哥哥身后悠然開口:“任留,我姑且也算跟你表白過吧?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對吧?好,我剛死里逃生,你就帶著小男友在我病床前面敲鑼打鼓地公布戀情……自己不覺得自己缺德嗎?”
“就算我原來年少無知,天天纏著你,確實很煩人,我也理解。但好歹我也幫過你不少吧,咱倆也算有點交情吧?就算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也不至于干出這么惡心人的爛事吧?”杭楊冷眼看著他們,“兩位下一步是不是就盼著我死,好在我墳頭蹦迪啊?”
任留一向自持清高,不僅看不慣娛樂圈里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對自己也高標準嚴要求,潛意識里一直視自己為“道德高地”,這次過來也是想在剛確定關系的男友面前跟當年曖昧過的人撇清關系,他一直覺得這是有擔當、真男人的體現。
直到現在,被杭楊當頭一棒直接敲醒,任留才恍然發(fā)現自己干的事有多離譜。
他看著單薄孱弱到仿佛一吹就倒的杭楊,眼里慢慢浮現出歉疚,但又不知道怎么道歉,索性握著拳頭愣在了原地。
“你要是真厲害,就跟經紀公司說,跟粉絲說,這才叫有擔當,在我一個病人這兒耀武揚威有什么勁啊?”杭楊仿佛能看透人心,每一句輕描淡寫都是在往任留心口上扎刀子,“再說你一個偶像男團的成員,這么早戀愛,跟公司合同怎么簽的啊?不覺得自己很沒有契約精神嗎?”
任留:“……”
“行了,”杭楊帶著點嫌棄看了他最后一眼,“就當我年紀輕喜歡錯了人,兩年青春喂了狗,不過我年輕,也沒什么大不了。兩位實在是般配得很,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咱們最好再也不見,拜拜了您嘞。”
杭楊跟說相聲一樣利索地說完這一長串,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哥,我的行李……”
杭修途點點頭:“待會兒有人來收拾。”
“兩位要是不打算走呢,床頭柜上還有一箱獼猴桃,你們只管吃啊,吃不完就順手拿下去扔了,我不要了。”杭楊順勢摟住杭修途的胳膊,沖里面一言不發(fā)的兩個人招了招手,“拜拜。”
說罷,他拉著杭修途干脆利落出了病房,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散發(fā)著罵完人的爽快。
杭楊的快樂還沒來得及持續(xù)多久,就聽見杭修途低沉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現在倒是不怕我了?”
杭楊這才發(fā)現自己還緊緊抱著杭修途的胳膊,整個人像只掛在人家手臂上的貓兒,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他當場哆嗦了一下,清醒了。
杭楊僵硬地松開杭修途的胳膊,訕笑了一下,帶著點討好小聲喊:“哥。”
杭修途沒再說什么,他看向杭楊的眼神看不出喜惡,像一座看不透的冰山。
杭楊又哆嗦了一下,這回徹底清醒了:我剛剛、是不是在杭修途面前大罵他親弟弟不是東西啊?
等以后他知道真相了……杭楊又縮著脖子抖了一下,再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