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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函手忙腳亂地關(guān)上電視,哆嗦著把地上的蘋果撿起來,掉下的果肉擦干凈。然后“噌”躥起來,把還還恍惚著的簡星的腦袋往下一按,整個人畢恭畢敬,跟剛剛判若兩人:“我們剛來看望小楊,既然人這么精神我們就放心了……那我們就不打擾您兄弟二位,先行一步了,告辭。”
然后強拽著簡星同手同腳出了房間,連關(guān)門都小心翼翼,生怕動靜大了。
門外的倆人怕是怕是腸子都悔青了,他們把腦子倒過來怕是都想不到——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居然是杭影帝他親弟弟!一條現(xiàn)成的大腿擺在面前,沒抱住不說,還把人得罪的干干凈凈。什么事兒啊!
“操!”劉函一拳砸在墻上,目眥欲裂瞪向簡星,“你什么時候能收收你那臭脾氣,長點腦子!他媽看個病號都能在人家面前吵吵嚷嚷!”
“我?”簡星指著自己,他正后悔著,被劉函劈頭蓋臉一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下子躥起來,“這他媽能怨我?!誰先開始陰陽怪氣的?你不是聰明嗎?你大聰明看不出來那小子身份不一般?在這沖我嚎什么嚎啊!”
這倆人在住院部電梯口越吵越兇,門口值班的小護士實在看不下去,把筆一摔:“你倆長得人模狗樣,怎么素質(zhì)都被狗吃了,在醫(yī)院喊什么喊!啊!”
“我?”簡星像被點著的火藥桶,“你個丫頭片子在跟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嘿!”小護士原本就正義感爆棚,一聽這句堪比“我爸是XX”的言論,當場氣血翻涌,一把擼起袖子,“你誰啊?!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
外面一地雞毛,但焦頭爛額的劉函跟簡星怎么也想不到,此時此刻最怕的,其實是躺在床上瑟瑟發(fā)抖的影帝“親弟弟”。
——杭楊根本不是“杭楊”,或者說他并不是這個“杭楊”。
他原本只是個沒爹沒媽的落魄小演員,也叫杭楊,落魄潦倒了一輩子,勉強擠進遍地是金的娛樂圈,還處在艱難跑龍?zhí)椎碾A段,結(jié)果一紙檢查單直接把他的人生判了死刑——胃癌。
杭楊從沒想過這個常常出沒于各大爛俗電視劇的病有朝一日會落在自己身上,失魂落魄拿著檢查單出了醫(yī)院。
那天正下著瓢潑大雨,杭楊像沒有知覺一樣搖搖晃晃走到馬路正中央,誰知道被一輛超載的大卡車當場送走——也算是省略了病痛的折磨,一步到位了。
就這樣,他潦草的人生被強行畫上了潦草的句號,跟上帝開的玩笑一樣。
也許是上帝也覺得這個玩笑開得稍顯過分,杭楊死后,竟然在混混沌沌間莫名其妙知道了很多關(guān)于“世界”的信息。
比如,他所處的“世界”是一本爛俗的三角戀小說;
再比如,他——杭楊——在小說里面就是個是個徹頭徹尾的路人甲,連炮灰都算不上那種,80萬字的“鴻篇巨著”里關(guān)于他的正面描寫只有8個字:“論長相算得上清秀”,沒了。
最后,他附在另一個人重生歸來,此人與自己同名同姓,也叫“杭楊”,正是這本爛俗三角戀小說的三個主角之一——攻受感情間最大的障礙,最令讀者朋友們心梗的角色——惡毒男配。
只是這位“杭楊”可以說……除了好看的臉和令人艷羨的優(yōu)渥家庭,一無是處。
杭楊看劇本的手微微顫抖:這位堂堂豪門闊少,滿腦子除了戀愛就是戀愛,這輩子的頭等大事就是當主角攻的舔狗,以及利用家門權(quán)勢反復(fù)刁難主角受,可以說把刻薄的跳梁小丑角色演繹到了極致。
誰知道結(jié)局一個反轉(zhuǎn)——主角受才是真正的豪門大少爺,他“杭楊”是假少爺真小丑。
于是乎,這位刻薄、暴躁、遭人嫌惡的假貨當然是被掃地,歷盡羞辱后,落魄早亡。
到最后,“杭楊”死在一件破敗的出租屋里,床頭邊只有幾塊發(fā)霉的面包,死后好幾天鄰居報警才被發(fā)現(xiàn)尸體,可以說凄慘到了極致,對讀者而言也爽到了極致。
幾乎是眨眼之間,杭楊又在腦海內(nèi)溫習了一遍自己即將經(jīng)歷的未來,隱蔽地嘆了一口辛酸氣——這種又惡俗又爽的戲碼真的多少年都不會過時啊!
“他們是誰?”杭修途朝門外淡淡瞥了眼。
杭楊被他低沉的聲音一下從遙遠的未來扯回當下,條件反射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說:“以前的隊友。”
“關(guān)系不好?”杭修途目光銳利如刀,似乎所有的偽裝在這樣的眼神中都無處遁形。
杭楊聲音越來越小:“嗯。”
杭修途走到床頭旁邊,看了眼那箱壞掉的獼猴桃,微微皺了皺眉,像是對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叵測人心不屑一顧。
他又看向杭楊,聲音說不上親熱,完全看不出這兩人是親兄弟:“醫(yī)生說你復(fù)健得差不多了,今天出院。”
杭楊又低著頭“嗯”了一聲。
“爸媽已經(jīng)在加緊處理手頭的事,估計下個月就回國。”
杭楊又“嗯”了一聲,他本來就單薄,如今大病初愈,整個人蜷在被子里縮成小小一團,看起來又乖又可憐。
“你怕我?”杭修途皺起眉。
杭楊趕緊搖頭,結(jié)果看起來更像泫然欲泣的小可憐,冷硬如杭修途都有點扛不住他兔子一樣的眼神。
“爸媽手上確實有重要的事,他們在電話里應(yīng)該跟你說清了。”杭修途又調(diào)整了語速了,堂堂影帝確實實力不俗,瞬間親和了不少,“好了,你把衣服換好,我?guī)慊丶摇!?br /> 杭楊忙不迭地點頭。
不是他不想表現(xiàn)得大方點,實在是……首先他本人就不是這位“杭楊”,其次“杭楊”也不是杭修途他親弟弟,他坐在這里,簡直就是“冒牌他媽給冒牌開門——冒牌到家了”,不說如芒刺背如坐針氈,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心虛。
杭楊赤著腳從床上跳下來要去拿衣服,雖說已經(jīng)通過復(fù)健恢復(fù)了不少,但腳步還是有些蹣跚。他本來就瘦,又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年,醒來后還沒能完全修養(yǎng)好,整個人形銷骨立,像是被套在寬大的病號服里,一陣大點的風就能吹跑。
杭修途看著他孱弱的身體皺了皺眉:“你坐著,要穿什么我?guī)湍阏摇!?br /> 杭楊胡亂指了兩件好找的衣服,心驚膽戰(zhàn)看著杭大影帝屈尊降貴地給自己找衣服,心跳得“砰砰”響。
杭修途取了衣服和圍巾,放到杭楊手邊,順便按了按他削瘦的肩膀:“護工沒有照顧好嗎?怎么瘦成——”
誰知道杭楊條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一下子掙開了杭修途的手,兄弟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尷尬。
半晌,杭楊突然反應(yīng)過來,語無倫次地開口:“哥!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趕緊換衣服,”杭修途打斷他,聲音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什么情緒波動,“我們趕在下班高峰期前開車回去。”
杭楊不傻,或者說經(jīng)歷了一次死亡后,他反倒對人性人心這種微妙的東西多了一分細膩的體察。他能清晰感覺到:杭修途并不喜歡這個“親弟弟”。
這不奇怪。
這兩人幾乎沒有長久重疊的人生軌跡:原主開始記事的時候,杭修途就已經(jīng)在貴族私立中學(xué)寄宿了;等他讀了中學(xué),哥哥又出國留學(xué)了;再后來,杭修途執(zhí)意進娛樂圈,跟家里決裂了。
這兩人在能力和個性上也沒有半點相仿:杭修途一貫優(yōu)秀和完美,想必在他眼中,杭楊這種庸庸碌碌、驕縱任性的人是不可理解的。
如果不是一層血緣關(guān)系在,他大概不會和“杭楊”產(chǎn)生半點交集,甚至一生都不會朝這樣一個人施舍一眼。
但恰恰就是這層“血緣關(guān)系”在,他可以不喜歡,但有了不得不承擔的義務(wù)。
杭修途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掃向杭楊,像是在審視,又像是什么也沒有,杭楊心里“咯噔”一下,沒忍住在這樣的眼神里打了個寒顫。
杭修途確實并不喜歡自己的“親弟弟”,如果僅論承擔義務(wù),那他做的足夠好了。
杭楊醒來的第一時間,父母大哥都在國外,杭修途當即推了手頭全部通告來醫(yī)院看人,把護工、復(fù)健方案,甚至是想蹭熱度的媒體……都安排的妥妥當當,這次更是親自來接杭楊回家。
可以說,不論感情,沒有比杭修途更稱職的兄長。
杭楊像是想盡快從那樣的眼神下逃開,他“嘩啦”一聲飛速拉上床簾。大概是獨立的空閑給了杭楊更多的安全感,杭楊長松了口氣。
他慢吞吞解開扣子,微微仰起頭:今天回家……回家?
杭楊腦子里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他印象中,似乎杭修途來接自己的這天還有事發(fā)生?!似乎……還挺重要,到底是什么事來著?
就在杭楊愣神的時候,門外又響起了規(guī)律的腳步聲。
杭楊腦子里靈光一閃,迅速整理好新?lián)Q上的衣服,誰知道剛把簾子拉開就和今日進病房的第三波人當場對上!
對,第三波人就是本書“三人行”故事中兩位真正的主角——主角攻和主角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