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遇見(四)
面對宋威的幾點要求,何律師感到很無奈,難的不是官司本身,而是當事人的態(tài)度,他們小兩口自己都不愿意離婚,他一個局外人有什么辦法促成他們二人順利離婚呢?這錢他是掙不了了。
何律師走后宋威仔細打量宋旻,明明是他親兒子啊,怎么看著像一個外人!
“隨你,反正天語集團不只你一個繼承人。”宋威留下一句話便起身離開。
“爸,”宋旻叫住他,“是不是只要我和余思雅有孩子,你就不會逼我離婚?”
宋威冷笑一聲:“有孩子,什么時候?”
宋旻說:“最多一兩年。”
宋威說:“就算有孩子,她也不是我宋家合格的兒媳婦。”
“可當初是您極力促成我和她的婚姻”宋旻沒有再往下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娶一個什么樣的人,雖然上學(xué)時有一兩個女生喜歡過他,但他都拒絕了,人家談情說愛的時候他在學(xué)習(xí),他不知道愛情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余思雅,但和余思雅結(jié)婚后他從來沒有想過離婚。
宋威回頭對上宋旻空洞的眼神:“好,我就給你一兩年。”
宋旻望著宋威的背影,松了口氣。他記得很多年前看過《獅子王》那部電影,電影里辛巴和它父親的畫面到現(xiàn)在還能記起一二,那是一種很溫暖很有力量的感覺,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體會到的吧。
課間簡潔徘徊在辦公室門口,去還是不去這個問題困擾她兩天了,可是連娟兒都得到了助學(xué)金,她怎么會沒有呢?
“叮鈴鈴——”
上課鈴又響了,簡潔小跑回教室,講臺上老師繪聲繪色地講著,她望著黑板,心思不知飄哪兒去了。
上午的課結(jié)束,簡潔去往辦公室,還沒開始敲門,心里就“怦怦”直跳。
“同學(xué),你有什么事嗎?”
這個溫柔的聲音愣是把她嚇了一跳,她回頭,看著眼前的人,說:“嗯,我找韓老師。”
“韓老師啊,她上課去了。”女老師推開門,補了句,“你下午再來吧。”
“哦。”簡潔頻頻點頭,“謝謝老師。”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么泄完了,一會兒下午還得來,簡潔嘆了口氣,悶悶離開。
再去的時候辦公室里多了許多人,門是敞開的,簡潔一眼就看到輔導(dǎo)員,正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她心里像裝了一個鼓,“咚咚”亂跳。這么多人,去不去啊?
“簡潔?”輔導(dǎo)員仰頭轉(zhuǎn)動脖子,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她,“請進。”
簡潔如履薄冰,慢慢靠近:“韓老師。”
“有什么事嗎?”
先前打好的草稿全都忘了,此刻心情是緊張的,腦子是空白的。
輔導(dǎo)員放下手中的事,看著她:“有什么困難你就說吧,身為老師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你。”
“我想問一下那個助學(xué)金的事。”這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簡潔把頭埋得很低很低,看不見輔導(dǎo)員的表情。
“助學(xué)金?”輔導(dǎo)員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你是說助學(xué)金?”
“嗯。”簡潔點點頭,依舊不敢看她。
“你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懂。”
“我是想問一下為什么我沒”
后面幾個字淹沒在輔導(dǎo)員憤憤的解釋里:“助學(xué)金獎學(xué)金都是嚴格按照學(xué)校規(guī)章制度來評定的,是班委學(xué)生會干部根據(jù)你們交上來的資料證明根據(jù)你們平時的考勤、成績你們的表現(xiàn)評定的,這些都是有據(jù)可查的,你要覺得不公平或是老師得了什么好處你可去系主任那兒反映。”
辦公室里的人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簡潔還沒有想好如何回應(yīng),輔導(dǎo)員又道:“你要真想知道為什么我告訴你為什么,助學(xué)金考慮是的品學(xué)兼優(yōu)、家庭條件困難的同學(xué),獎學(xué)金考慮的是品行端正、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的同學(xué),你自己想想你符合哪一條?自從上次我在辦公室教育過你你就開始曠課、遲到,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不按時完成,集體活動不參加也不請假,不團結(jié)同學(xué),成績下滑厲害,你自己想想為什么?”
眼淚是多么珍貴的東西,可它在簡潔的身上一文不值。此刻她想的是什么?不是要找個地洞鉆進去,也不是和輔導(dǎo)員爭執(zhí),更不是道歉、解釋,而是以后,不管何時何地,發(fā)生什么事,她都不要再流眼淚了。
她用力掐自己的手心,越疼越好,這樣她就能深刻地記住她今天所想的事。
淚水并沒有澆滅輔導(dǎo)員心中的怒火,但多少管點用:“你出去吧,想不通你隨時來問我。”
簡潔還沒有走遠,輔導(dǎo)員的聲音就從背后傳來:“我從教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學(xué)生”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哪有我們那時候那么淳樸啊,你幫了她她不但不感激還覺得是理所應(yīng)當,就拿這個助學(xué)金這個事來說”別的老師都在勸韓老師。
后來,其實也就一兩天的時間,簡潔成了同學(xué)們口口相傳的笑柄,包括她“偷錢”那件事,也弄得人盡皆知。
很多不認識的人也談起了她,有時她在食堂窗口排隊,前面和后面都是在說她的人。但她不會哭了,一個人如果跌倒谷底,就不會更低了吧?她要省著力氣,往上爬。
如果把人生的起伏比作山峰和谷底,余思雅寧愿待在谷底,也不與人去爭那山頂?shù)娘L(fēng)光。她曾經(jīng)看過最美的風(fēng)景,也經(jīng)歷過最沉重的打擊,她不想也沒有力氣再一次站在山峰上了。
余思雅不說話后,宋旻反倒開始和她有話說了,比如今天在公司遇到了什么事,比如過幾天要去哪里出差不能來看她,比如他答應(yīng)父親一兩年之內(nèi)要一個孩子,比如會把余思雅往日看的書帶來念給她聽
可得到的都是余思雅沉默的回應(yīng)。
他問過醫(yī)生很多次,也換過地方檢查,都說余思雅語言功能并沒有受損,但她這樣,真的讓人很擔(dān)心。
日子一天天過著,沒有好一點也沒有更糟,在校園里人群密集的地方,簡潔已經(jīng)聽不到別人議論她了。反正都是閑話,什么新鮮什么有趣就聊什么唄,她已經(jīng)成為過去,只是這道坎在她心里過不去,就算別人不說,她也總會想起。
她分明告訴過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往前走,可是前面豎著一堵堵墻,她找不到出路。
最近她總做同一個夢,夢里她父親在山上砍樹,砍下粗壯的樹干拖著下山,怎么走也走不出那片林子。
從簡單告訴她簡安詳幾乎每天都要上山砍一棵樹之后,她就開始做這個怪夢。如果夢真的體現(xiàn)著潛意識里的情感,那一定是擔(dān)憂、害怕,雖然現(xiàn)在她父親無恙,但不好的消息隨時可能砸在她頭上。
隨著輕微的敲門聲響起,宋旻從夢中驚醒,他瞟了眼桌上的鐘,不過才10幾分鐘,竟做了這樣一個夢。他盯著門,門慢慢開了。
“宋總!”汪泉先是一愣,才往里走,“我敲門沒人應(yīng),以為你不在我就自己進來了。”
“什么事?”宋旻睡眼迷離,心里還想著剛才那個夢:他親眼看著天語集團成別人的了,可他卻無能為力。
“昨晚沒休息好啊?”汪泉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宋旻面前,“這是小宋總帶回來的禮物。”
宋旻盯著復(fù)古的木盒子看了一會兒,汪泉說:“打開看看吧,小宋總說你肯定喜歡。”
盒子里裝的是一匹雕刻精美的馬,只有拳頭大小,拿起來細看,鬃毛細膩分明,這手藝精湛,起碼有7、8年的功力了。
不管宋旻喜不喜歡,反正汪泉見了很是喜歡:“小宋總說你屬馬,又見你辦公室擺著葫蘆,他猜你喜歡木雕,就想著送你一匹駿馬,他專找當?shù)赜忻氖炙嚾丝痰摹!?br/>
“擺葫蘆只是為了裝飾。”就連這裝飾都是他父親選的。
他把禮物放進盒子,又把盒子塞進抽屜:“你這表”
“哦,這是小宋總送的。”汪泉剛想著要找個別的話題呢,“說來也巧,我戴的那只前幾天摔壞了,修也修不好,正打算買個新的,小宋總的禮物就來了。”
“嗯。”宋旻應(yīng)了聲便沒話了。
“我看你這幾天都沒睡好,不如周末去泡溫泉,放松放松。”雖然知道宋旻多半不會答應(yīng),但他還是想試試,“森林公園有處溫泉剛建好,天然的,我有幾個朋友去了都說那兒特別好。”
“周末我沒空。”
“那下周”
“你約朋友去吧。”宋旻從椅子上起來,往外走去。
外面的辦公區(qū)人人都在討論禮物,注意到他的、和他打招呼的都是笑嘻嘻的,一改往日嚴肅的模樣。
在衛(wèi)生間撞見宋晨,宋旻腦子里浮現(xiàn)的是他父親的身影,還有他那句刺耳的話——天語集團不只你一個繼承人。繼承人,到底要怎樣才有資格?
“哥?”宋晨看著堂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心里感覺怪怪的,“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每個人的禮物都不一樣嗎?”他看到每個人桌上的盒子好像都不一樣。
宋晨點頭道:“嗯。”
宋旻說:“謝謝,有心了。”
宋旻剛進去汪泉就來了:“小宋總你看什么呢?”
宋晨轉(zhuǎn)過頭來:“我哥怎么了?”
“沒睡好。”汪泉隨口道。
“哦。”宋晨點點頭,雖說是一家人,還不如汪泉了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