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遇見(三)
早知道醒來面對的是這些烏七八糟的事還不如不要醒,余思雅插不上話,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討論這個問題,只想下床離開病房,可是渾身無力,尤其是腿,好像動不了了。
她試著翻身,卻也只有上半身能動,她用力掐大腿,沒有一點知覺。
陽臺上余母正和律師爭吵,聽到“咚”的一聲趕緊跑回室內,只見余思雅整個趴在地上,雙手用力撐地還是爬不起來,一次次嘗試又一次次失敗,那模樣惹得她十分心疼。
她強忍淚水去扶余思雅卻被推開,可她生性倔強,就算被女兒推了千次萬次她也不會放手,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她一定會看好余思雅,不會讓她再出任何事。
“需要幫忙嗎?”何律師見狀走上前來。
余母沖他吼道:“滾!給我滾!”
今天這種狀況也是談不好了,何律師搖搖頭,無奈離開。出了門他叫了醫(yī)生護士進去幫忙,心想需先找當事人談談。
余思雅由護士抬著躺到床上,醫(yī)生和余母說了什么她沒聽清,但她知道自己這樣,怕是想死都死不了了。
出差回來聽小意說余思雅醒了有三天,宋旻不勝欣喜,這次談判失敗,等待的又是他父親的責罰,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好在回到家還有個好消息在等著他。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去醫(yī)院就被他父親叫回老宅了。
茶幾前宋旻站著聽訓,吊燈的柔光刺在他身上,整個人顯得死氣沉沉,沒有什么要替自己解釋的,也沒有想出新的計劃,垂頭喪氣的模樣越看越叫宋威火冒三丈。
孫柔躲在樓梯口聽那些直戳人心窩子的話,只恨自己沒本事,幫不了兒子分毫。
這樣的情形宋旻倒也習慣了,反正從小到大都是這么過來的,出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錯,他父親不問緣由,對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這和公司的理念相符,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現(xiàn)在的結果就是他搞砸了一個重大項目,不配坐上總經理的位置。
提到離婚宋旻堅決反對,也是33年來第一次和他父親唱反調。反正離了婚還得再結婚,反正和誰過都是過,反正這樣的日子也看不到盡頭,與其重新接納一個他父親安排的不知道什么性子的,還不如就跟余思雅,安靜、話少、事不多。
見到余思雅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坐在輪椅上望著窗外,病房里沒有點燈,陽臺處有些微光,是不遠處路燈照過來的。
宋旻一步步靠近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余思雅好像沒有聽到腳步聲,依舊一動不動。
宋旻在她身后停下:“你終于醒了。”
余思雅沒有答話,從醒來她就沒有說過話。
“天涼,我推你進去。”他還沒有看到余思雅的臉就已感受到她如死灰般的心。
余思雅依舊沒有任何言語和行動,任由宋旻推著往床邊去。
宋旻將余思雅抱起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俯身想要吻一吻她。余思雅閉上眼轉過頭去不看他,宋旻頓了頓,起身離開。
或許他跟余思雅夫妻緣盡,他父親反對,余思雅也是想離的吧。
每次來看余思雅張慶天都極其小心,生怕碰到她家里人,今晚剛踏進住院部大門就碰到了宋旻,不過他這次不是來看余思雅的,且宋旻也沒有注意到他。
“住得挺舒服。”張慶天敲門無人回應,自己開了門就進去,見姜恒之正和護士嬉笑打鬧。
那小護士見了他不好意思,忙低頭離開,姜恒之卻依然是嬉皮笑臉的模樣:“這么晚你怎么來了?”
這副皮囊倒是生得好,怪不得那些護士愿意陪他玩鬧。平日里沒有細看,今天這樣仔細盯著他的臉,竟覺得和宋旻有幾分相像。
“又想我了?”
不不,是有天壤之別的。張慶天很快就否定了那一瞬間的想法:“明天你就出院了,我讓司機來接你。這是你要的30萬,密碼6個1,還有這手機,你的那個摔壞了,以后就用這個吧。”
“你還有司機?”姜恒之邊說邊拆盒子,“哇,蘋果!哈哈哈,我早就想要了,這下好了,不用賣腎了。”
說到賣腎還笑得如此開心,姜恒之大概是第一人吧。
把玩手機片刻,姜恒之把銀行卡塞到張慶天手上:“錢我不要了,我要跟著你。”
“你,跟著我?”張慶天不自覺后退了幾步。
姜恒之肯定地點頭:“對,我要跟著你。”
張慶天失笑:“我撞了你你還要以身相許,腦子撞壞了吧。”
“我仔細想了想,你肯定是大老板,跟著你不比得30萬好啊?”姜恒之頭頭是道的分析著,“而且你人大方,對我又好,30萬說給就給了,你知道嗎之前撞我的那個,豪車,比你的氣派多了,就賠了3000,還是我死活爭來的。”
聽他這么一說張慶天就更加篤定他是碰瓷的:“你傷得不重吧,不然3000也打發(fā)不了。”
“你這話說的,我”
“錢你收好,我撞了你,該賠的。”張慶天把卡給他,也虧得這個教訓才請了個司機,“找個工作好好生活,以后別干這種事了,命重要。”
姜恒之也不否認:“你都猜到了為什么還要賠我錢,還對我這么好?”
“我喝了酒,警察那兒你沒說,我們兩個扯平了。”姜恒抓著他不讓他走,張慶天掙不脫,“放手,你這樣我真以為你對我有什么意思。”
姜恒之死活不放:“我想跟你混。”
張慶天脫下外衣扔給他:“我不是混的,也沒你想的那么有錢。”
姜恒之又沖上去,直接抱住他的腰:“那我給你打工。”
張慶天一臉嫌棄,顧不得他是帶病身子,一把推開他:“你擅長什么?哪個大學畢業(yè)的?”
初中畢業(yè)就沒讀了,啥也不會啊。擅長——擅長扯謊。怎么說呢?姜恒之想了想道:“我我會開車我給你當司機。”
除了擅長扯謊,姜恒之的臉皮還相當厚,死乞白賴纏著張慶天,最后還真就給他當了司機。
初春氣溫回升較快,中午的暖陽曬在身上很是舒服,減了兩件衣服走路都輕快許多。想著就要發(fā)獎學金和助學金了,簡潔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雖然拿不出錢做手術,但可以多寄些錢回去給她父親買進口藥,藥效肯定會好很多,她父親也能多活些日子,等一放暑假她就回去,一家人又可以團聚了。
這邊簡潔想著籌錢救父,那邊簡安詳已經在準備后事了。從縣城回來簡安詳直接去了地里,這一路熱得冒汗,簡安詳脫掉外衣坐在田埂上歇氣,才三月初就這樣熱,怕是要反春啊。
看著眼前的蠶豆,簡安詳又是一聲嘆息。
在回到寢室之前簡潔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因為不管怎樣困難、煎熬的日子,還有芊芊陪著她。
“誒你們看到了嗎?獎學金沒有簡潔。”曉茹的重點在下一句,“我差一點就得獎學金了,好可惜。”
沒有,怎么會沒有?簡潔正要推門的手愣在空中。
“是差一個小數(shù)點吧。”娟兒的話引得眾人大笑。
雖然是句玩笑話,卻惹得曉茹不快:“那也比你強吧,整天抱著本書,看成績還得倒著找,也不知道那助學金是怎么評上的。”
“你什么意思?”娟兒扔下零食起身走到曉茹跟前。
曉茹也不示弱,放下手機對著她:“字面意思。”
小彤和丫丫趕忙上前將她們二人拉開一段距離。
“行了你們兩個,不就幾千塊錢至于嘛!”妮妮勸道,“真正缺錢的人還沒鬧呢你倆倒先吵起來了,也不怕人笑話。”
“誰愛笑誰笑。”兩人異口同聲道。
“誰笑我不知道,但有人會哭吧。”說完妮妮又笑起來。
簡潔無心聽墻角,只是真被妮妮說中了,她鼻尖一酸,眼淚就包不住了。回又不想回,走也無處去,還好過道上沒人,能容她流幾滴眼淚。
關門聲震耳欲聾,嚇得簡潔打了一哆嗦,聲控燈也隨著亮起,簡潔抹了抹眼淚,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而后掏出鑰匙開門。
“簡潔還沒回來呢。”
門里邊兒丫丫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沒承想又點燃了娟兒。
“她自己不知道帶鑰匙嗎?”
丫丫的好脾氣都快被磨光了,但誰讓她是室長呢,她還是輕聲細語說:“下次關門輕一點。”
“天生力氣大沒辦法,你們誰下手輕誰來關好吧,別我睡門口就讓我關。”娟兒瞪著簡潔,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
簡潔轉過身把門輕輕關上,什么也沒說,也沒人和她說。
丫丫輕嘆口氣,往床上去了,為了寢室的和諧,她不想和娟兒計較。
寢室又恢復了安靜,唯一的聲音就是簡潔弄出的洗漱聲。
聽著水聲,小彤起了睡意,迷迷糊糊道:“娟兒,關一下燈。”
娟兒不耐煩道:“簡潔不是還沒洗完嘛。”
小彤答道:“哦。”
簡潔走到門口關掉燈,又走回去接著洗,看著窗外遠處的昏黃燈光,突然好想家啊。眼看要到十五了,月亮又該圓了,坐在河邊就能看到又大又圓的月亮吧。小時候真的以為月亮上有嫦娥和桂花樹,她還想過要去月亮上看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