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虎奴
喜兒知道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才回了桃苑。</br> 宋婉是會剪窗花的,剪的窗花還不錯,讓秋嬤嬤來桃苑,不過是讓原氏徹底疑心秋嬤嬤為她所用。</br> 黃昏時分,天際刮起了微涼的風(fēng),宋婉坐在院子里,桌上已經(jīng)備好了紅紙。金陵的女子都喜歡剪窗花,除夕之時會在軒窗貼上自己剪好的窗花。</br> 府里就秋嬤嬤剪窗花的技藝最好。</br> 秋嬤嬤來桃苑時,太陽正好落山,這會兒天氣最是涼爽。</br> 她在宋婉身前行了個禮。</br> “嬤嬤請坐。”</br> 秋嬤嬤道了一聲謝,坐在了宋婉身邊。</br> 日前秋嬤嬤聽原氏的指令也讓宋婉吃了不少苦,但宋婉此刻與她講,她并不在意,知道是原氏狠毒,容不下她這個嫡長女,與她本人無關(guān)。</br> 秋嬤嬤道:“大姑娘宰相肚里能撐船,氣度非凡。”</br> 宋婉面含淺笑,“嬤嬤說笑了,我只是養(yǎng)在祖母膝下,學(xué)會了明理而已。</br> 嬤嬤教我剪個小羊吧,明年是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想著除夕的時候剪個小羊窗花貼在軒窗上,定是別具一格。”</br> 秋嬤嬤點了點頭,拿起剪刀先剪了一個,瞧著模樣可心,再一剪刀一剪刀地教宋婉。</br> 宋婉學(xué)東西快,之前還沒剪過小羊窗花,這回雖是頭一次,但剪的卻是不錯。</br> 秋嬤嬤夸贊道:“大姑娘手真巧,第一回剪就剪得像模像樣的。”</br> 宋婉道:“是嬤嬤教得好。”</br>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天就黑了,剪窗花不是什么難事,再者宋婉會剪一些,秋嬤嬤準(zhǔn)備一天教她一個樣式,不出半個月宋婉剪的樣式多了,再自己悟悟,也就會了。</br> 秋嬤嬤還要去原氏房中伺候,天黑原氏就會寢睡,而原氏喜歡寢睡前用些活絡(luò)經(jīng)血的中藥泡會兒腳再入睡。</br> 通常這些都是秋嬤嬤在伺候的。</br> 宋婉道:“母親生了好幾個孩子,還養(yǎng)得這般好,這藥材估計發(fā)揮了不少用處吧?”</br> “大姑娘可問到點子上了,夫人出身是不高,但她母親師承一個老郎中,那老郎中號稱是個神仙的,妙手回春,當(dāng)年許多躺在床上要死的人都是這個老郎中治好的。</br> 她母親雖然沒這老郎中厲害,可用藥材養(yǎng)顏之術(shù)那是出神入化。這么多年,夫人就用這幾味藥泡腳,人卻都不怎么見老。</br> 就說她生了那么幾個孩子,肚子上的皮還緊著呢,旁人生孩子肚子上要長白花紋,難能見人,夫人肚子上卻丁點沒有,甚至還像未出閣的閨中女子似的。</br> 夫人能得主君寵幸這么多年也不是沒有緣由,瞧著大姑娘如今養(yǎng)得越發(fā)好了,模樣也更出挑了,若是大姑娘需要,奴婢也可將這方子給大姑娘使使。”</br> 宋婉道:“這...這好嗎?”</br> “怎么不好,韻姐兒和茶姐兒日日夜里也是在用這幾味藥泡的,都是老方子了,不會出問題的。”</br> 宋婉面上帶起淺笑,“那便多謝嬤嬤了。”</br> 喜兒將秋嬤嬤送出了桃苑,回來之時,與宋婉道:“那方子真的能用?別是秋嬤嬤害姑娘的東西。”</br> “害人誰敢這么明目張膽?”</br> 喜兒恍然大悟,也是。</br> 宋婉進(jìn)了屋中,軒窗邊不斷地刮來微風(fēng),宋婉覺得涼爽至極。夏日里最是難睡,宋婉在耳房沐浴過后,才到了臥房。</br> 喜兒拿著帕子給宋婉擦頭發(fā),“那方子要是有用的話,姑娘豈不是能變得更美,日后叫王爺見了,王爺定更加喜歡姑娘了。”</br> 宋婉在書上看過色衰而愛弛,知道女子的容貌若是老去,夫君便不喜愛了。</br> 她想若是如此,情愛二字便顯得膚淺難堪,不過是皮相的互相取悅,與恩愛百年,海枯石爛這些詞,根本不配。</br> 她也知道,自己或許心中所求的感情沒有人能給得了,所以她也不奢求什么,日后她若有夫君,還是把他當(dāng)作東家的好。</br> 喜兒見宋婉不答,“王爺最喜歡姑娘了,不管姑娘什么樣王爺定都喜歡。”</br> 宋婉坐到了鸞鏡前,道:“你別胡說。”</br> “奴婢沒有胡說,連奴婢都看得出來,姑娘真的感受不到?”</br> 宋婉當(dāng)然能感受得到,只是她很怕,江寂的愛太炙熱太濃烈,就像一把大火,而大火不可能一直燒,她怕這股大火燒過了就沒了。</br> 自古男歡女愛,宋婉更怕自己敞開心扉愛上江寂之時,江寂卻只當(dāng)他們的相識、相知、相惜不過是一場男女之間的榻上纏歡。</br> 喜兒見宋婉不答,“姑娘若是不喜歡王爺,日后老夫人也會給姑娘擇一位好夫君的。”</br> 宋婉道:“祖母的眼光不會差。”</br> “那王爺該怎么辦?”</br> 這話喜兒把宋婉問住了,她哪能知道該怎么辦,她也不知。</br> 夜色逐漸深了,宋婉看了會兒書便覺得困意連連,次日醒來時,她床上竟然有只小貓。</br> 這小貓白絨絨的,幾乎就巴掌大點,但身子圓滾滾的,顯然被人養(yǎng)得很好。小貓叫得極為可憐,惹人疼愛。</br> 宋婉將它抱在懷中,小貓就直往她懷里鉆。</br> 這貓的眼睛水靈清澈,純真無辜,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宋婉更是心生憐憫,在床上抱了它好一陣。</br> 她也不知誰送來的,抱著小貓下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窗邊的桌上有張宣紙,紙上所云:</br> 婉婉,本王的虎奴先交由你照看。</br> 兩月后,記得還給本王。</br> 宋婉道:“什么人,你交給我了,我養(yǎng)一陣你就拿回去,哪有這么好的事。”</br> 宋婉把那張宣紙扔了,轉(zhuǎn)而抱著虎奴拿著糕點喂它。</br> 虎奴太小了,糕點都是細(xì)細(xì)地吃,斯文至極。宋婉想著待會兒去廚房給它拿點肉吃,這樣才長得快,身子也才能壯起來。</br> 喜兒進(jìn)屋時,端著一盆溫涼的水,她見桌上的小貓,驚道:“哪里來的小貓?”</br> 宋婉道:“江寂送來的。”</br> 喜兒連著眸子里都是笑意,“王爺心里真是記掛著姑娘,想著法兒地哄姑娘開心。”</br> 宋婉道:“只是讓我照看而已。”</br> 宋婉洗了臉,先去屋外喂了白鸚鵡,那白鸚鵡吵得很,宋婉索性把它養(yǎng)在了走廊上。這白鸚鵡口舌伶俐,喜兒日日與它吵架。</br> 它還日日說:“婉婉我喜歡你。”</br> 宋婉都聽倦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