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季瀟是個什么樣子的人?
陰晴不定,紈绔放縱,暴戾恣睢……
世間所有負面的詞語魏輕語覺得都可以放到她的身上。
也正因為如此,當她在隔間聽到廁所門口傳來的那聲分外熟悉的聲音時,才覺得詫異。
她竟然說Omega是令她敬佩的存在。
說Omega不是Alpha的獵物與奴隸,是屬于他們自己的有著獨立思想的人類。
她知道她在說什么嗎?
這個人應(yīng)該不是她吧……
一片厚重的云彩被風推著緩緩的從太陽跟前飄過,陰影落在了廁所外間。
魏輕語望著視線里的昏暗,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在那間小黑屋里,季瀟看著在發(fā)熱期掙扎的自己時那居高臨下的笑容。
少女的眉間攢起一座小山,這樣的人怎么能說出方才那樣的話。
由于Alpha與Omega發(fā)熱期會互相影響,盡管女校里的學生都是女孩子,學校還是將Alpha跟Omega的廁所分了開來,而擁有絕對壓制優(yōu)勢的Alpha進入Omega是會被記過處分的。
魏輕語目光輕搖,直覺得方才在外面的人只是一個跟季瀟聲音很像的同學罷了。
忽而,少女渙散的瞳仁一下收回了焦點。
在視線的中央安靜的豎著一只長玻璃杯,銀白的蓋子上刻著一朵張揚猩紅色的花。
魏輕語一下就認出來,那是季瀟的杯子。
陽光從一側(cè)干凈的玻璃窗投入室內(nèi),在少女青綠色的眸子掀起一層波瀾。
真的是她。
魏輕語猶豫了一下,拿起了季瀟落在洗手臺上的杯子走進了開水間。
透明的玻璃杯被放到了接水臺上方的架子上,沉默著幫季瀟抹除了她這個Alpha去過Omega廁所的證據(jù)。
“呦?這不是魏輕語嗎?真巧啊。”
忽的一聲尖銳的女聲從魏輕語的背后傳來,不算明亮的開水房被站在門口的那人擋去了大半光亮。
那女孩抄著口袋踩在門檻上,帶著笑意的臉上寫滿了輕佻。
魏輕語心里不由得一驚,放杯子的手暗暗一頓,“劉美娜?”
這個劉美娜同季瀟一樣是個紈绔,欺負人手段卻比季瀟還要下作。
仗著自己大伯是教導(dǎo)處主任,經(jīng)常在學校對同學進行校園暴力,很多同學都躲著她走。
“這么詫異干什么?二樓沒水,我就不能來一樓接水了?”劉美娜笑著走進了開水房,一步一步朝魏輕語逼近著。
“可以。”魏輕語生冷的答道,握著季瀟的杯子,左挪一步躲開了湊過來的劉美娜。
哪成想劉美娜早就預(yù)料到一樣,伸手直直的握住了魏輕語的手臂,偏頭看向她:“哎,別著急躲我嘛。”
“放手,”魏輕語警告道,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劉美娜。
即使發(fā)熱期被季瀟關(guān)在小黑屋里,她也不曾畏懼半分,更何況是劉美娜。
劉美娜冷笑了一聲,將魏輕語的手腕緊緊攥著,譏諷道:“怎么,季瀟碰得了你,我就不行?”
“誰都不行。”魏輕語冷冷的講道。
“看來季瀟這些日是忙于學習,沒空折騰你,骨頭都硬了。”劉美娜說著用輕浮的眼神在魏輕語的身上游走。
少女冷白的肌膚即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是那樣的晶瑩剔透,手臂處因為被攥緊泛起的桃紅粉嫩的惹人心動。
劉美娜輕舐了一下唇瓣,別有用心的問道:“你是不是還沒有被季瀟臨時標記過?”
魏輕語看著劉美娜那雙臟灰色的眼睛,心中騰起了不好的預(yù)感。
“這樣吧,你讓我嘗一口你信息素的味道,這一個月我都罩著你,不讓季瀟欺負你,好不好?”劉美娜說著便朝魏輕語的耳垂吹了一口氣。
裹著橘子味道的氣息撲在魏輕語的耳廓,腐爛的味道在魏輕語的鼻腔鋪展開。
這感覺跟就上次在餐桌上聞到季青云信息素時一樣,惡心的讓她皺起了眉頭。
“你這什么表情!”劉美娜看到魏輕語皺眉,心情很不爽。
她那新鮮橘子的信息素被多少Omega夸好聞清新,怎么到魏輕語這里反而是這副表情!
魏輕語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哂笑一聲,嘲諷道:“看不懂嗎?你讓我很惡心。”
“惡心?”劉美娜眼睛里有了些怒意。
否定一個Alpha信息素的味道,就像說一個人他不行一樣。
劉美娜緊攥了魏輕語的手腕,將她強行朝自己拉近了些,“怕是你跟季瀟在一起久了,分不出好賴了吧。本小姐今天就親自幫你掰回來如何?”
魏輕語心道不好,一邊后退著,一邊用力掙脫劉美娜的鉗制。
奈何這個Alpha的力氣太大,魏輕語又被她的信息素干擾,根本掙脫不開。
空心的鐵皮被少女的腳后跟踢到,發(fā)出一聲悶悶的“咚”。
魏輕語的腰后猝不及防的抵在了接水臺前上,無路可退。
空氣中彌漫著的腐爛橘子的味道愈發(fā)濃重,魏輕語強撐著警告道:“劉美娜!我警告你,在學校里隨意釋放信息素,是會被留校察看的!”
劉美娜聽罷,輕笑了一聲。
安寂的開水房里回蕩著她放縱輕蔑的笑。
“那我們就試試。”說著,她就俯下身子撩起了魏輕語后頸的長發(fā),“看有我大伯在,我會不會被留校察看。”
魏輕語感覺到自己貼著抑制貼的腺體即將暴露,一直拿著季瀟水杯的手緊了幾分。
“砰!”
一聲清脆的響聲從開水房響起,驚起了窗外停著的麻雀。
一樹的麻雀嘰喳著振翅高飛,藏在其他綠蔭里的鳥像是連鎖反應(yīng)一樣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
教室依舊安靜,筆尖磨過紙頁發(fā)出窸窣的沙沙聲,沒有人注意到遠處開水房里發(fā)生的事情。
除了季瀟。
少女在寫下最后一個答案的時候丟下了筆,她看著窗外忽然飛起的大片鳥兒心里覺得奇怪。
她一邊觀察著鳥兒飛來的方向,一邊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
一伸手,卻撲了個空。
季瀟看著自己本該放著杯子的桌面,猛地從椅子上坐直了。
方才跟那個高一女孩對峙的時候,她好像是把杯子隨手放在了女O廁所的洗手臺上。
要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Alpha去了Omega的廁所,會被當成變態(tài),叫家長挨批的吧!
季瀟看了眼掛在黑板上方的鐘表,還有十分鐘下課。
現(xiàn)在去拿回來,還來得及。
季瀟腳步飛快,不消片刻就從最西邊的實驗班走到了東邊的廁所。
即是快下了課每間教室里依舊響著老師們講課的聲音,只有在教學樓最東面的廁所與開水間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風從遠處的窗戶吹過撩起少女的長發(fā),疾走之中季瀟似乎還聞到了一絲令她感到不適的味道。
自己走時還開著的開水房,分外突兀的關(guān)上了門。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敢拿玻璃瓶砸我!你信不信我讓我大伯開除了你!”
悶沉的聲音從緊閉大門的開水間傳了出來,那令她不適的味道也在這一刻變得更濃了幾分。
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這可不是學校里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味道。
季瀟當即心中一緊,正義感讓她一腳踹開了開水房反鎖的門,吼道:“干什么呢!”
微蒙著亮光的開水房里瞬間被陽光涌進來。
在里面的兩人紛紛朝季瀟這邊看去,四目中皆是詫異。
“季瀟?”劉美娜難以置信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人。
季瀟懵了一下,面前這個人居然認識自己。
可是自己不認識她啊。
還來不及為這件事抓狂,下一秒季瀟的目光挪到房間的另一邊,心臟直接漏跳了一拍。
魏輕語正跪坐在一灘泛著紅色的水漬之中,手里緊緊的握著半截兒碎掉的玻璃碴子,鋒利的碎片直直的沖著面前這個Alpha。
她被這個Alpha的信息素壓制,渾身顫抖,沾濕了的裙擺襯衣貼在她的身上,狼狽不堪。
只是她依舊脊背挺直著,渾身散發(fā)出那如惡鬼一般的可怖。
天空吹起一陣風,厚重的云彩遮住了太陽。
魏輕語眼瞳中的青綠褪去,墨綠的透不進一點光亮,密密麻麻寫著的都是恨意。
畏懼與憐憫同時交織在季瀟心里。
她深吸了一口氣,質(zhì)問道:“你這是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學校不允許Alpha擅自釋放信息素嗎!”
劉美娜覺得好笑,道:“幾日不見,你季瀟居然開始遵守校規(guī)了?”
她撣了撣自己肩上的碎玻璃碴,靠在一旁的水杯架子上,理直氣壯道:“你家這個小賤人鬼鬼祟祟的在這里動你放這的杯子,我想幫你教育教育,誰知道她氣性這么大,往我肩膀上砸了一杯子,疼死人了,你可待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
魏輕語聽著面前這個Alpha的顛倒是非,眼瞳里又加了幾分恨意。
她聲音喑啞:“我沒有。”
只是這像是說給季瀟聽的話,魏輕語一眼都沒有看向她。
她這話是陳述給公正聽的。
而季瀟從來都不是她的公正。
她甚至可以預(yù)料到,季瀟會如何借著劉美娜的這個由頭把自己關(guān)進小黑屋。
然后狠狠的折磨自己一通……
“我知道。”
一聲格外出乎意料的聲音從魏輕語的頭頂傳來。
季瀟伸出了她的手,拉起了還坐在地上的心生絕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