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微涼的風(fēng)穿過走廊,路過這實驗班后門的時候明顯的有一瞬凝滯。
魏輕語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三個聚在門口的Alpha,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方才季瀟跟亓琪她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魏輕語:“抱歉,讓一讓。”
季瀟強撐著自己的人設(shè),盡管意識到魏輕語可能聽到了,也絲毫不心虛的“哦”了一聲,給魏輕語讓開了門口。
只是剛剛扣著門框的手指甲縫里多出了幾塊白色的墻皮。
哪里還有比說女主壞話被女主當場抓包要尷尬的事情。
季瀟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在魏輕語心中的厭惡度刷刷上升的數(shù)字。
亓琪跟房一鳴躲在季瀟的身后,一個“慫”字大寫加粗的貼在臉上。
兩個堂堂A級的Alpha同時被一個Omega嚇得軟了腿,季瀟這還是第一次見。
“瀟姐,我們信你了。”
“嗯,這水太深,不是你我能把握得了的。”
“祝你好運。”
亓琪跟房一鳴匆匆撂下三句話,飛也似的逃離了案發(fā)現(xiàn)場。
季瀟看著這兩個逃兵,偏頭看向了教室。
班里的同學(xué)都來齊了,三十五張課桌椅座無虛席。
魏輕語從后排的個人書柜中拿出了她的課本,也朝她位于教室第二排最中間的座位走去。
她的背脊永遠筆挺,挺括的半袖襯衫修飾著她纖細的手臂,嶄新的課本貼著她冷白的肌膚,陽光落在上面上泛著淡淡的粉色。
那水蔥似的手指輕握著一只黑色簽字筆,似玉般溫潤。
如果最后這雙手能不拿著小刀剜掉自己的腺體就更好了。
季瀟縮了縮脖子,覺得走廊的風(fēng)又涼了幾分,抬腳走回了教室。
教室外蟬鳴漸弱,風(fēng)拂過濃綠的樹,帶下幾片青黃色的落葉。
季瀟就這樣帶著一份極近滿分的數(shù)學(xué)卷子跟個位數(shù)的生物進入了實驗班,成為了一名被重點培養(yǎng)的尖子生。
季瀟在原世界的高中時代也是一名實驗班的尖子生,她借著她在原世界打下的堅實的底子,不過幾日就熟悉了班里比普通班要快的節(jié)奏,也適應(yīng)了遠高于普通班的作業(yè)難度。
除了她聽天書一樣的生物課。
雖然這個世界上宏觀的科學(xué)沒有一絲改變,就連歷史進程也跟原世界高度吻合,但就單單這該死的生物,是一點也不一樣。
而且這學(xué)期有理文科目的會考,所以四本生物必修早在高一就學(xué)了三本半,現(xiàn)在正在進行最后半本收尾,下個月就會已經(jīng)進入系統(tǒng)復(fù)習(xí)。
季瀟時間緊,任務(wù)重。偏偏原主是一點筆記都沒有留下,高一的生物書比她的臉還要干凈,課本就在封面洋洋灑灑的寫上了“季瀟”兩個字,而后一片嶄新,不知道還以為是從書店新買來的書。
季瀟就像是在摸索一個新世界一樣,從零開始學(xué)習(xí)生物。
安靜的教室里,在后排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少女看著面前令人頭大的生物題,滿面愁容。
累了,毀滅吧。
怪不得當時生物遺傳基因的大題只有兩個,加了abo屬性后生物題,光是基因排序就得費一陣時間推理。
季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轉(zhuǎn)頭看向門外天井。
微風(fēng)拂過,楊柳垂下綠絲絳,一片歲月靜好。
她放下了手里的筆,拿著桌邊的杯子打算出去接杯水放放神。
——這是他們實驗班在級部的特權(quán)。
教學(xué)樓里響著各科老師講課的聲音,每路過一個教室都讓人感覺是路過了一個小世界。
季瀟慢吞吞的走著,遠遠的就聽到女A廁所與女O廁所中間的開水間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滴——
這表示方才課間被接光的熱水已經(jīng)燒好了。
季瀟笑了笑,難得自己運氣這么好。
冒著騰騰熱氣的開水呼啦啦的注入季瀟的杯子,掀起一陣水泡。
季瀟又把杯子挪到一旁兌了些涼水,悠閑的靠在門口咕咚咕咚喝掉,享受著這難得的忙里偷閑。
“什么嘛,Alpha比Omega好多了好嘛!你沒有看到剛才那個打籃球的Alpha學(xué)姐多颯啊!比那些個Omega學(xué)長要帥氣多了。”
忽的一個小女生驕縱的嗓音從隔壁女Omega廁所傳了過來。
季瀟聽得一清二楚,卻沒有多大偷聽別人談話的興趣,轉(zhuǎn)身又往自己的杯子里接了些熱水,準備回去了。
“其實,我覺得這兩個屬性都挺好的……”
“Omega怎么能跟Alpha相提并論?!他們連聞不到信息素的Beta都不如,是妥妥的信息素的奴隸,難道你不清楚嗎?”
“現(xiàn)在有了抑制劑,Omega已經(jīng)……”
“已經(jīng)什么?抑制劑也不一定能起多大作用好不好?Alpha只要釋放信息素,就算Omega注射再多的抑制劑都不管用,你不會不知道吧?”
可是天不遂人愿,縱然季瀟不想聽,這兩個人的對話卻又傳了過來。
方才那聲音的主人正在咄咄逼人的否定著同伴的看法,季瀟作為一個從小在沒有abo屬性的世界生活的人,聽著眉頭皺起。
“他們渴求被標記,渴求被征服!是沒有用的下等生物!”
那聲音又高了一度,季瀟心里的火氣也跟著升了一格兒。
她無法理解這些人,邁出去的腳一下收回,拿著杯子就站到了女O廁所的門口。
廁所外間洗手池前站著兩個穿著軍訓(xùn)服的小孩,一看就是還沒有分化的高一學(xué)生。
這還沒分化就開始瞧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了?
這世界什么破風(fēng)氣?
季瀟覺得好笑,雙手抱胸,倚在了門框上:“我說,你這么看不起Omega,有本事別來Omega的廁所啊。”
這聲音帶著些低沉,在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輕蔑。
兩個女生被嚇了一跳,聞聲立刻朝季瀟看去,高個女孩明顯對季瀟不滿,高聲反問道:“你誰啊?”
“你管我是誰。”季瀟答道。
“那你管我!”女孩毫不示弱的反駁道,“我說的又沒錯!”
季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聲音放的和善了些道:“妹妹是擇校生吧?”
女孩以為季瀟意識到自己家里非富即貴,惹不起,便點頭承認道:“算你識相!”
忽的,一聲嗤笑傳來。
季瀟笑眼彎彎的看著女孩,道:“我就說嘛,這點常識都不懂,不花錢怎么進得來。”
季瀟覺得原主這個脾氣除了面對魏輕語有些麻煩,其他任何情況都很好用,比如說現(xiàn)在。
“你胡說什么!”女孩被季瀟這一句嘲諷戳到了肺管子,小臉又氣又臊。
“我胡說?”季瀟笑著挑了下眉,“‘Alpha、Beta同Omega是不可分割、平等共存的關(guān)系’不是政治必修的內(nèi)容嗎?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考進附中來?”
“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Omega平權(quán)運動都過去了八百年了,你還在這里守著過去Alpha的榮耀,看到Omega獲得自由就心里不平衡?你是從土里挖出來的拉勞瑞夫人嗎?”
女孩被這個不認識的高年級學(xué)姐教訓(xùn)一通,格外不服:“但是Omega就是容易被Alpha的信息素控制,這是鐵打的事實!”
季瀟冷哼一聲,帶著些輕蔑與不屑反問道:“難道Alpha就不會受信息素的影響了嗎?每年Alpha因為信息素斗毆發(fā)生的傷亡事件層出不窮,你都沒看見嗎?你就是典型的慕強心理,擁躉這種暴力至上的原則,對負面事情視而不見罷了。”
季瀟這話直戳女孩軟肋,女孩張了張嘴,竟發(fā)現(xiàn)自己被懟啞口。
季瀟見狀懶懶的笑了一下,她身上那股老師的作風(fēng)出現(xiàn)了,跟這孩子做起了思想教育:“沒有哪個屬性比哪個屬性高人一等,大家都是相互影響,你不能因為Omega相對體力比Alpha弱就否定他們其他方面的出色。”
“他們?yōu)槿祟惿鐣龀龅呢暙I與成就是不可忽略,并且就因為有你口中過去的那些屈辱以及像你這種人的有色眼鏡與輕蔑,我甚至覺得Omega更是令人敬佩的存在。”
“Omega不是Alpha的獵物,也不是注定要被Alpha征服的奴隸。他們只屬于他們自己,是有著獨立思想的人類,而不是像你這種以信息素論高低的野蠻原始人。”
可季瀟在這個世界不是老師,她這樣的說教反而惹得女孩氣急敗壞:“你是不是有病!我跟別人說話,你在這里教訓(xùn)我干什么!偷聽別人的對話,一點都不尊重別人!”
她說著好像心里還有怒氣,抬手就要給季瀟一點教訓(xùn)。
季瀟盯著女孩,出于Alpha的原始沖動,在這女孩抬手的下一秒就將她的手死死的扣在了一旁的水池臺上。
季瀟:“你想干什么?!”
那金橘色的眼眸殺出一抹慍色,如烈火般燒進了女孩的視線。
在她感到一陣吃痛的同時,心臟狠狠地在胸膛錘了一下。
女孩有些怕了,無能叫囂著恐嚇季瀟放手,“你,你給我放手!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誰!”
季瀟嚴肅的看著面前的女孩,聲音冷仄:“我不管你爸爸是誰,但是你要想讓別人尊重你,請你先尊重別人。”
老師的天性要季瀟給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世祖一個教訓(xùn),卻也因為沒有做的多過分,說罷就松開了手。
“喬倪,咱們走吧,馬上就要集合了。”一旁的小姑娘見狀攬過女孩,忙道。
那個被同伴叫做喬倪的小姑娘抬頭狠狠的瞪了季瀟一眼,那寫著不服的眼眶微微泛紅。
好像真的被嚇到了。
一旁的小姑娘拽了她兩下,喬倪這才分外憋悶的甩著手跟自己的同伴離開了。
季瀟目送這兩個小姑娘離開,不屑的“切”了一聲,也抬腳朝教室走去。
初秋的風(fēng)清清爽爽的吹拂過少女的面龐,將她鬢邊的碎發(fā)吹起,添幾分瀟灑。
而在季瀟沒有注意到的廁所內(nèi)間,一扇隔間門被人從里面輕輕推開,一心避世的魏輕語在爭論聲遠去后才走了出來,眼神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