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來草原的第三十三天
不過就算換花樣,也離不開牛羊肉。畢竟在烏邇,牛羊肉是力氣的來源,更是人們生活的根本。</br> 下午的時候尼瑪送來了五斤牛肉,兩斤多羊肉,現在天冷,不必日日殺羊宰牛,吃不完的肉就冬在外面,能吃好幾天。</br> 尼瑪送來的肉還冒著熱氣,新鮮的肉最好吃,容姝想做頓灌湯包。</br> 灌湯包講究一包三吃,吃面,吃肉,吃湯,而湯更是灌湯包的重中之重,蒸好的灌湯□□薄而透,咬開一個小口喝湯,喝完湯再吃包子,那叫一個鮮美。</br> 做灌湯包,用的是白面。</br> 容姝從大楚帶來的二十多袋白面早就吃完了,現在吃的是達娃新買回來的。</br> 由于路途遙遠,攏共就帶回來了五袋白面,五袋大米,所以還是能省則省。</br> 不過現在容姝不這么想了,大米白面要用錢買,倘若真能把生意做下去,還愁沒錢嗎。</br> 烏邇有最好的牛肉羊肉,她又會做這么多吃的。</br> 夜幕深沉,容姝在案板前揉了一個好大的面團。</br> 做灌湯包不必發(fā)面,但需要把揉好的面團醒一陣。</br> 醒面的空閑兒正好調個餡兒,牛腱子肉剁碎,加上蔥姜蒜末,還得滴上幾滴香油。</br> 因為牛肉極鮮,簡單調味就行,灌湯包蒸出來和普通的包子不一樣,剛出鍋的時候搖搖晃晃,好像稍不注意湯汁就會從里面漏出來。</br> 這樣的灌湯餡兒需要高湯。</br> 高湯容姝可不缺,畢竟熬火鍋底料煮丸子湯都要用到高湯,高湯倒進牛肉餡兒里,在外面凍上一刻鐘,然后把面團揪成小劑子,搟成薄薄的包子皮,這才到了包包子這步。</br> 容姝讓金庭玉階把羊肉串串烤了,冬日吃羊肉能驅寒補氣血,每天多少都得吃點。</br> 烤肉的功夫,耶律加央就掀開簾子進來了。</br> 初春事多,耶律加央早出晚歸,人瘦了一圈,他剛從山林回來,如今土還凍著,耕地要等些時日,鐵礦鹽礦那邊已經慢慢運作了。</br> 每日練兵,兵強馬壯,才是烏邇最后的保障。</br> 耶律加央搓著手,肚子餓的直叫。</br> 不過回來的時候,看見容姝的帳篷亮著,心里就暖和,以前覺得冬天特別難熬,今年冬天好像很快就過去了。</br> 耶律加央在爐子邊上烤了烤火,金庭玉階自是不敢跟耶律加央坐一塊,蹲著轉著烤串,烤好了問耶律加央吃不吃。</br> 耶律加央是真餓了,容姝給他帶飯,一塊火鍋底料,烤肉和餅,可是他不夠吃,這么些日子嘴養(yǎng)叼了,吃不下別的,只能餓著。</br> 但現在他不想先吃,他想讓容姝先吃。</br>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烏邇男兒練兵打仗,冶鐵曬鹽,種地放牧,女人縫縫補補,制羊皮,煮飯。</br> 可耶律加央不想讓容姝做這些,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br> 容姝是大楚的公主,原本不必來烏邇,她原本可以過得很好。</br> 耶律加央拿起一串羊肉串,走到容姝身后,“剛烤的,你嘗嘗。”</br> 容姝就著耶律加央的手咬了一口,“她們倆越烤越好了。”</br> 肥瘦相間,烤的流油,香香的,有以前吃的新疆燒烤的味道了。</br> 耶律加央自然而然地把剩下的吃了,還往案板上望了一眼,“這是包子?”</br> 于他而言,包子餃子都是帶餡兒的,有肉就行,幾口一個,沒啥區(qū)別。</br> 容姝點了點頭,她包子皮搟得薄,餡兒舀得又多,一只包子捏了足足十八道褶兒,包的小小一只躺在手心里,然后給放進蒸籠里。</br> 耶律加央:“容姝,這個我一口就能吃一個。”</br> 容姝明白了,耶律加央餓了,那她多包幾個。</br> 耶律加央也不知道容姝手是怎么動的,幾下包子就包起來了,容姝手上有事,腦子也沒閑著。</br> “火鍋底料已經熬好了,達娃明日下午出發(fā),我晚上想讓左右的人幫幫忙,凍點包子給他們帶上。”</br> 容姝想也就這會兒天還冷能凍包子,天一熱就帶不了了。</br> 耶律加央皺了皺眉,私心他不想讓容姝勞累,況且每年都有商隊去大楚,吃的都是青稞餅和肉干,這兩樣并不差。</br> 有熱乎乎辣辣的火鍋湯喝已經很不錯了,竟然還要帶包子。</br> 容姝看得出耶律加央的不愿,可那又如何,她讓烏音珠喊些人包包子,連夜凍上,耶律加央也沒轍。</br> 隨著蒸籠一陣陣冒熱氣,包子可算蒸好了。</br> 蒸籠掀開,就看見里面的灌湯包,包子皮透亮,能看見里面淡粉色的湯餡兒,許是包子口捏得緊的緣故,耶律加央并未聞到多少香味。</br> 十屜包子,一屜十個,還有一大鍋小米粥,小菜是腌蘿卜條。</br> 一百個包子,她放的餡兒足,還有粥和羊肉串,足夠六個人吃。</br> 吃灌湯包要先要個小口喝湯,以前吃的時候還能用吸管,現在只能用嘴吸。</br> 耶律加央幾人沒吃過,又是大男人,不和金庭玉階一樣小口小口地吃,直接一個大口,那可是剛出鍋的包子,里面的湯餡滾燙,一下子就燙了舌頭。</br> 咬進嘴里的包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含了半天等熱氣過了才慢慢咽下去,三個大男人吸著氣,這才小心翼翼地吃灌湯包。</br> 容姝道:“他們帶著這個,連火鍋湯都省了,路上不就可以順便喝口熱湯嗎。你們快些吃,晚上我們還要包包子呢。”</br> 燙也不敢耽擱了,一個個小心吃著灌湯包。</br> 耶律加央抿了下舌尖,被燙的感覺是真的,湯汁鮮濃也是真的。</br> 牛肉湯的滋味極濃,牛肉餡兒被湯浸過,有種恰到好處的軟糯,皮帶著點彈性,才不會讓湯汁漏出去。</br> 說實話,包包子并不是件麻煩事,容姝來烏邇之后,教會了很多人包包子。但把包子包好,湯餡兒不漏,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br> 這一晚,烏音珠找來的幾個婦人都沒歇著,他們都是商隊的家眷,商隊遠行是為了烏邇,攔不得,她們只能多做些好吃的,讓他們帶著,照顧好家里,讓男人沒有后顧之憂。</br> 次日一早,達娃帶領商隊出發(fā)了,再回來,應該是兩個月后。</br> 商隊離開并沒有給烏邇帶來什么變化,因為天氣漸暖,烏邇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br> 第一要事就是春種。</br> 去年烏邇種了青稞,山芋,土豆,商隊回來的時候還帶呢不少的子。</br> 有白菜蘿卜,蔥姜蒜,辣椒,各種豆子,還有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能不能活的種子。</br> 青稞山芋土豆不能少種,這是賴以生存的根本,要想種別的,需得開荒。</br> 耶律加央還記得去年容姝剛來的時候,要種東西,他覺得大楚的女人嬌氣,容姝是鬧著玩兒,就放任不管,還是瑪吉婆婆讓人幫的忙。</br> 現在風水輪流轉,他得求著容姝問種地的事兒。</br> 狼王咬了咬牙,鉆進容姝的帳篷。</br> 金庭玉階正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這頂帳篷搭的大,中間還有屏風隔開,不過吃飯做飯都在帳篷里,要小心收拾,才不會讓桌椅都染上油煙。</br> 下午,昨天熬的晚,容姝正在睡午覺。</br> 耶律加央不想把人吵醒,也輕手輕腳地,坐在平日容姝下午看書的榻上,翻著她平時看的書。</br> 金庭玉階對視一眼,悄悄退了出去。</br> 也是怕兩個人老候在外面等,耶律加央還專門讓人給兩人搭了頂帳篷,興許什么時候兩人就不用守夜了。</br> 金庭也累的夠嗆,她捏了捏酸脹的胳膊,“其實烏邇的男兒不比大楚的差。”</br> 玉階點了點頭,“希望商隊平安回來。”</br> 耶律加央這一等到了天黑,容姝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夢見原身了。</br> 《朱顏》中從未提過的,晉陽公主在草原的日子。</br> 曾經容姝也好奇,這個和親的長公主,在異鄉(xiāng)的日子到底好不好,一筆帶過的</br> 七年到底經歷了什么。</br> 容姝曾以為,長公主在草原的日子很苦。</br> 異族人,語言不通,身處異地,怎么會過得好。</br> 可是書里連提都沒提,只說長公主回京之后抑郁寡歡,閉門不出,好不容易出門一次,卻遇見了趙顏兮。</br> 長公主看趙顏兮的眸子里滿是恨意。</br> 這七年一瞬即逝,原先的長公主被西北風霜折磨的容顏不再,一顆心早已千瘡百孔,看誰都滿眼恨意。</br> 活脫脫一個惡毒女配的樣子,白月光不再是白月光。</br> 回京之后的長公主恨趙顏兮這張臉,她在西北受盡苦楚,趙顏兮卻憑借一張臉在盛京混的風生水起。</br> 憑什么。</br> 憑什么容譽他們輕而易舉地移了情。</br> 所以長公主也恨容譽,恨徐景行,恨陳洺之,更恨大楚。</br> 她做盡了惡毒女配該做的事,被所有人厭惡,從前的情分消磨個干凈。</br> 以至于到了最后,一杯毒酒了此一生。</br> 但容姝看見夢里,長公主很快樂,臉上沒有恨意,沒有難過。</br> 她頭上戴著粉色和紫色的格桑花編成的花環(huán),身上穿著穿著烏邇族的衣裳。</br> 是大紅色的。</br> 比起長裙長衫,烏邇人穿的衣裳更干凈利落,能輕輕松松地翻身上馬,在大草原上策馬狂奔。</br> 草原的天是湛藍的,天上堆了好多云彩。</br> 晉陽公主拉著韁繩,耳邊是瀟瀟的風聲。</br> 她回過頭,聽見有人喊,“容姝,你慢點,向前看,不許回頭。”</br> 容姝聽得出,那是耶律加央的聲音。</br> 她回過頭,見耶律加央一臉焦急。</br> 耶律加央道:“你剛學騎馬,怎么騎這么快,還敢回頭,摔了有你哭的。”</br> 耶律加央臉上還帶著嫌棄,“磨破一點就哭,嬌氣地不行,摔了得哭死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