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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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求他
蓮花瓷盤中金絲酥摞圍的次第有序,被擺做了一只展翅雀兒。
這一幕是那般地似曾相識。
神思回到十六年前。
彼時她十三。
夏日炎炎,陽光射入屋中,一個普普通通的一天,午膳之上,她與八歲的侄兒璟承剛剛讀完書后共同用膳。
宮女端來這一盤金絲酥雀,她瞧著瞧著,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誰取的名兒,油腔滑調(diào),名兒倒是帶個雀兒,可哪有半分雀兒的意思?”
不過就是一句隨意調(diào)笑,但璟承慣是機靈,笑了一下之后拾起筷子,起了身。
“姑姑且稍等。”
說著便親為她擺了一只雀兒出來,哄得她眉眼彎彎,“咯咯咯”地不停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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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依舊,思緒回神又未回神.......
長公主詠陽驀然怔住,幾乎與此同時眼睛瞬時朦朧.......
接著,丫鬟再掀開的菜品她一個也未再相看,而是緩緩地抬起頭去,看向正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男人倚靠在椅背上,微微揚唇,似笑非笑,一貫的從容淡然,八面玲瓏的模樣。
他的眼睛好像幽深的湖水,深不見底。
詠陽心口狂跳,內(nèi)心之中波濤洶涌,翻了幾番又幾番,便是連手都不自禁地顫了起來。
與她恰恰相反,裴紹淡定自若,不時,持起席間筷子,為長公主夾了菜,且親自斟酒,舉杯相邀。
“臣敬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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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寺卿府后,蘇少瑯先是送了長公主回去。
倆人共乘一車,長公主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但蘇少瑯并未打斷,亦是未問。
早在寺卿府,蘇少瑯便看出了她不對。
自那盤“金絲酥雀”打開之后,她便不再對勁兒,后續(xù)關(guān)于妹妹之事,此次與那裴紹相見的目的,她竟是一提未提.......
良久,蘇少瑯方才終于見她動了。
但并非與他說了什么,而是突然朝外揚聲喚了馬夫。
“回去!”
“義姐?”
詠陽按下了蘇少瑯抬起的手,眼中涌現(xiàn)淚光,只道了一句。
“少瑯什么都不要問,聽我的。”
蘇少瑯怔了一怔,亦是良久方才應了聲。
待馬車返回寺卿府,詠陽獨自一人下了去。
她腳步極急,甚至因此微微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到,但沒有半絲在意,直奔府門,再度叩起了那大門.......
蘇少瑯在車中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
詠陽再出來之時,眼睛是紅的,但人卻是緊緊攥著手,渾身顫動,笑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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妧妧自那日之后連續(xù)十日未見裴紹。
那男人以前雖然也常常都是公務繁忙,但眼下顯然他好似更忙了。
至于在忙什么,原妧妧不知,現(xiàn)在卻是知了。
她沒不自量力再試圖向外傳消息。
夜晚,烏云密布,山雨欲來風滿樓,紗簾被吹動,妧妧坐在房中,透過窗子瞧外頭昏暗的天,看到了暴風驟雨前的寧靜,也感到了暗潮洶涌與風暴襲來時的肆虐。
她是第十日中午再見的裴紹。
有了這幾日的沉淀,妧妧終于鎮(zhèn)靜了,也有了初步的打算。
那男人還是臉色很沉,很冷漠,態(tài)度疏離。
倆人自她大婚,他把她擄來后每次相見他差不多都是如此。
妧妧想這大概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本來的面目。
他這個人十分多面,相識快一年了,又有著將近半年的近距離接觸,然,她也沒能看透他。
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便是連性子她都沒看透。
他對她時而冷漠,時而溫柔,時而狠厲,時而又無微不至到誰也代替不了。
能前一瞬溫存,后一瞬變臉,也能前一瞬薄情,后一瞬有情。
他的陰晴不定,造就了她也是一樣,對他又愛又恨,又懼又怕。
拎得清時,一刻都不想和他在一起;昏頭時,又想委曲求全,只要還能再見,怎樣都行。
在那場暴風雨來臨之前,妧妧也不打算跑了,但她勢必要離開他。
他阻她認親,壞她姻緣,如今又囚-禁她。
他壞透了。
余生很長,她不想負了自己。
她知道他差不多已萬事俱備,想在大婚時發(fā)動政變奪權(quán),以他的謀略,心機和手段,勝算應該是不小的。
但即便他能成功造反,奪了皇權(quán),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子,妧妧也不會再和他在一起。
他絕非她的良人。
后宮佳麗三千,那么多女人,她就更不會去湊那熱鬧了。
妧妧想的很清楚。
她和裴紹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只是,她想著,他造反之日,或許也是她的機會。
她有望趁亂逃脫,甚至徹底消失。
所以眼下.......
她需要綢繆......
他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她也是........
那男人撥開珠簾進來之時,小姑娘正嬌柔地坐在床榻上,乖乖地模樣,斷是讓人想不到心中在想什么。
她本正準備午睡,秀發(fā)宛若綢緞,垂至細腰間,微轉(zhuǎn)著頭朝門口望著,眼神平靜無害,怯生生的宛若麋鹿一般,還未來得及躺下。
裴紹進來后沒與她說話,冷冷淡淡地看向了丫鬟,卻是當著她的面兒悠悠開口,向丫鬟詢問起了她這十日。
小玉一躬身,將情況說了。
她這十日都很乖。
妧妧微微攥著手。
裴紹沉聲“嗯”了聲,而后慢悠悠地走過來,扯了把椅子坐下倚靠在那,一言沒發(fā),冷漠地瞇著她。
他的臉上盡是對她的掌控欲,占有欲,征服欲,沒半點妥協(xié)、退讓、遷就她的意思,強勢的讓人窒息。
這般與他對視片刻,妧妧嬌柔的身子朝他這邊兒動了動,探身過來,有著幾分主動接近之意,口中輕喚。
“大人.......”
裴紹顯然是意外的,緩緩挑了下眉,但不甚明顯,那股高傲之態(tài)未變,身子亦是一動未動。
但只這一次而已,待妧妧再度過來了一些,更接近了他一絲,第二聲喚了他之后,他便起身坐起,一手搭在了椅臂上,另一手支在了膝上,探身過了去,側(cè)耳聽她說話。
妧妧怯生生地拉住了他的衣服一角,語氣中盡是商量之意。
“我只想給家里報個平安,成么?求求你了,大人........”
“我想了一個法子,大人能不能把秀兒也接來,若是她也突然失了蹤,哥哥應該會想到是我要求的,也便間接證明我是安的........成么大人?”
“我這幾日來也憋得慌,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有些受不住了,大人........求求你了。”
那男人薄唇輕抿,臉上的神色還是頗冷漠的,聽完她的話后了然,但什么都沒說。
小姑娘心口微顫。
是的,她需要秀兒。
瞧著求了兩聲,他沒甚大反應,她便又往前湊了湊。M.XζéwéN.℃ōΜ
“大人........”
她懂得要達成目的需用什么交換,尤其是跟裴紹這種人。
如此,便湊將過來,親近之意很是明顯。
眼下這般境地,成不成,她也只能試試。
她頭上身上的香氣沁入他的鼻息之中,男人喉結(jié)微微滑動了下。
他精明如斯,她什么意思,他還能不懂?
可他并不信任蘇少瑯。
蘇少瑯本就基本確定人是在他手中,不過是沒證據(jù),且找不到罷了。
妧妧知道他心中顧慮,但那不是她該想的。
他見他沒直接拒絕,心口狂跳,報了不小的希望,于是滑嫩的小手去摟住了他的脖子,人就跪在了床沿兒處,又往前湊了湊,秋眸仿若含著鉤子一般似的盯著他,纖細軟柔的身子眼見著就要入了他懷。
“求求你了大人,成么?”
成不成他沒說,只是抬眸瞅了她,瞅了好一會兒似的,但沒用妧妧第三次張口。
男人起了身。
小姑娘頓時小臉兒灼若芙蕖,一聲打了顫的輕嚀,心口不住起伏,被他摁在了榻上。他扯開了衣衫,敞著懷兒,大手在她身前三兩下,她便幾近不著寸縷了。
午時陽光正濃,照在屋中的五足香爐上。
縷縷青煙盈盈繞繞。
待一次結(jié)了他起身,去凈室沖了水。
不一會兒妧妧便見他穿著好了出來,也沒給她什么承諾,過多的話也沒有,瞅了她幾眼后就走了。
妧妧渾身打顫兒,只覺得半絲力氣都無了,歇息了好一會兒方才沐了浴去,回來之時,床單已被換做了新的。
她什么都沒想,鉆進被窩,沾了枕頭,沒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去。
這一覺比平時午睡睡的都要長,醒來時好像已將近黃昏。
她起來吃了幾口丫鬟切好的瓜果。
正當這時,毫無防備,突然聽到外頭響起了頗嘈雜的腳步聲,而后是開門之聲,再接著妧妧就聽到了“嗚嗚”聲,仿佛是有人被封了嘴發(fā)出的聲音。
她心口狂跳,意識到了什么,立馬穿鞋子下了床去。
撥開珠簾,人剛走到暖閣,放眼一看,只見一少女被捆綁著,堵著嘴,適才還滿眼驚慌,在看到她時,眼中驟然見喜,人正是秀兒!
“秀兒!”
妧妧立馬奔了過去,拽下了她口中的堵物,纖細的玉手著急忙慌地為丫鬟解著束縛,小玉拿來剪刀,也來幫忙。
秀兒得以說話,立刻便喚了出來。
“小姐!小姐!”
她起先怕死了,直到眼下見到了小姐,所有的懼怕都煙消云散,變做了歡喜。
“小姐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妧妧也甚是激動,“老爺和夫人可好?大公子可好?”
秀兒急著答著。
“老爺夫人和大公子都惦記極了小姐,秀兒也是念極了小姐!”
小丫鬟說著沒繃住,人“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后怕和喜悅,什么都有了。
待人被徹底解開,妧妧就抱住了她。
倆人擁了一會兒,她拉著她進了臥房,確是有千言萬語欲要說。
秀兒事無巨細地將她失蹤后太子府里的情況,蘇家的情況,大公子封鎖了消息,對外稱她病了,以此維持的事情,拖延時間等等等等,統(tǒng)統(tǒng)都說給了妧妧。
“大公子與老爺夫人言,認定了小姐是被裴紹那.......”
她剛要說那“狗官”,但看了一眼房中的小玉,憋了回去,沒出口。
妧妧也看了那丫鬟一眼。
小玉微一躬身,識相地退了出去。
而后,秀兒拉住小姐的手,壓低了聲音,道了另一件事情。
“小姐,太子出獄了......”